他想挣来,然而青芒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双清透的眼睛。其中所有情绪,都一览无余。
怎么说呢,青芒现在算是毁容了,从前的男神风采半点没有,几乎没个人样,虽然好歹眼睛还没变形,但也就那样了毕竟哪怕是双翦水秋瞳,配上一张毒疮脸也看不出好来你说是吧。
所以这一眼,严格来说,配上他黑色经络密布的脸皮,还是挺恐怖的。
但是要不怎么说阿容不是正常人呢,他居然准确接受到了青芒眼里传过来的情绪。
茫然和委屈。
阿容很头疼他大爷的这货是小公举还是咋的怎么忽然委屈上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放弃抵抗窝在青芒怀里任搂,一脸半死不活生无可恋。
行吧行吧,那就抱吧。
唉,儿女都是债啊。
没错,他觉得自己在养儿子,智障的那种。
青芒清醒以后记忆回笼,想起这段,心里颇为不适应。
没办法,他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偶像包袱。
但是怎么说呢。
心里好像又觉得好像呃,有点,甜
他皱眉,有些疑惑。
与苦涩相对,大约就是甜罢。
这边青芒被安抚了,那边阿容却觉得自己药丸。
自从那天起,阿容发觉自己t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技能,他像是能读懂青芒的眼神了。
比如此时。
他试探 g 地“诶”了一声,对方抬眼,看了他一下。
神色是平静的,没有任何别的意味,但他就能清楚感觉到,对方在问他“怎么”
这种感觉很微妙,阿容又看了青芒好几眼,尤其是对方的双目。
无论神志是否清醒,这人都有一双清透的眼睛。
阿容想,这男人从前,一定是个坦荡又直率的人,兴许还拥有强大而坚定的信念,所以才有这样充满自信的神采。
他倒是忽然,为自己的无缘得见男人那样的风姿而遗憾了。
在青芒又犯了糊涂的某日。
阿容正在茶馆二楼听说书,学着看的古装电视剧里那样叫了一盘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他对这种传说中的古代市井生活很好奇。
而青芒则坐在他身边,带着幂篱,目光透过黑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阿容对此习以为常,听得有滋有味,间或剥两个花生扔给青芒。青芒将它们捏在手里,却并没有动。
后来见二楼的雅座都没了人,阿容便伸手将青芒的幂篱取下,想让对方透透气。他原来并不在意这个,这怪物如何总与他无关,可他现在却总觉得这样将人藏着掖着是种委屈,他明明从未伤害过谁。
哪怕此刻混混沌沌,也只是待着他旁边,若不招惹,倒是看起来和清醒时一模一样。
他将幂篱放到一边就继续听说书,偶然一扭头,却看到青芒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阿容正被说书人逗得发笑,此时笑意也没褪去,只顺口问“你叫我干嘛”
问完才觉得自己说错话,这家伙是个哑巴,他就没听对方说过话。
然而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
某次对上青芒视线,阿容再次下意识“嗯”了一声后,忽而挫败捂脸。
这是的青芒是正常的,见状轻轻瞥他一眼。
阿容按着太阳 xue ,有些挫败“你是不是在叫我”
青芒“”
阿容看着他秋水般透彻的双眼,耳根热了一下,泛起微红来。他有些困扰的说“我对上你的视线,总觉得你在叫我”
他不知不觉凑近青芒的脸,凝视对方的双眸,神色迷惑而窘迫“就像现在,我就觉得,你在用它在说阿容”说着指尖抚过青芒的眼角。
他觉得此时他的行为像个变态,可无法否认地是,他确实被这双眼睛迷惑了。以前看到小说中,经常会形容女主角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不能理解,然而此刻,似乎懂了。
这个男人,在不断地用眼睛,呼唤着他的名字。
青芒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移开目光。
“你又在叫我了。”阿容有点着恼,被一个男人这么看着,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好像不单指生理上的不适,还有点,怎么呢,有点窘迫。
他有点生气地用手盖住青芒的眼睛,不许对方再看他,语气是认命似的无奈,“就算你真的”他硬生生把“喜欢我”三个字咽下去,近乎咬牙切齿,“以后能克制一点么”
他总算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被同 g 觊觎却无力反抗的郁猝。
青芒歪头,看着他满脸难堪的模样,眼里染上一点笑意,然后拉住他盖在双眼上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忽然想这么做,于是心随意动,便这么做了。
“卧槽你果然是个死基佬”
阿容却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猛地弹起身子,飞快溜走了。
青芒看着他远去背影,不觉露出一个微笑。
青芒几乎要沉溺在这样的时光中了,他像是个没有得到过糖的孩子,从前天天吃又苦又咸的东西,虽然觉得难吃,但别人告诉他这是糖,他便也就信了,甚至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可等他终于吃到了真正的糖,才明白它到底有多甜,从前又有多苦。
阿容走哪他跟到哪,阿容坐下他坐下,阿容吃饭他吃饭,阿容笑了他也不自觉想笑。
有时候,他犯糊涂时,就蹲在阿容身边,看着对方乐颠儿的小模样,只觉胸腔中被胀热充满,好像这一幕怎么都看不够,怎么都觉得对方可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