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盛羽伸了个懒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往前一跃。
“哎哟!”
他看着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人,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
真的是盛羽啊!
当年盛羽最爱玩前空翻,一下可以翻好几个,利落迅猛,几乎没有失败过。
唯一摔倒的一次,盛羽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地上,一边揉摔痛的地方,一边皱着眼睛眉毛喊:“哎哟!”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他看着盛羽从地上爬起来,跳了两步,快速跑进休息间,翻出他的内裤,轻快地往床上一趟。
晕眩感铺天盖地,他几乎承受不住。
夏天的第一场骤雨降临,黑色的车在黑夜中疾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又出问题了,只想马上赶到公司,看看那道身影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监控发来的实时画面中,盛羽在自渎之后趴在床上睡着了,许久没有动弹。他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祈祷若是幻象,就让幻象持续得久一点。
打开办公室的门时,他双手颤抖得厉害。黑暗里寂静无声,他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安稳的呼吸。
目之所及,休息室的门大开。
床上,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他挪开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第26章 番外-功德圆满(6)
盛羽的睡姿和小时候一样差劲,半趴着,双手搂着枕头,一条腿挂在床沿,一条腿大大叉开,脚踝上还挂着一条湿漉漉的内裤。
内裤为什么会湿,肖衢已经在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蹲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着盛羽的脸,喉咙热得发紧,像被什么紧紧扼住。
盛羽睡得安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似这九年的岁月还未曾流逝,那场惨烈的爆炸亦未曾发生。
安睡着的盛羽看上去那样年轻,就像,就像……
从二十岁出头时穿越而来。
肖衢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想念了太多年的挚爱,手却停在盛羽的额前,指尖颤抖,不敢再向下。
如果只是幻象,是否如泡沫一般一触即逝?
盛羽没有醒来,却像感知到什么似的,轻轻拧了拧眉,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肖衢怔住了,胸腔像炸起了一团火,灼烧感浸透血液与骨骼。
盛羽这张脸实在是与温柔无关,线条凌厉,神情冷傲,时常带着几分敌意,只有睡着时稍微柔软一些。若是睡迷糊了,哼哼唧唧两声,还会多出些许别扭的可爱。
“盛羽。”肖衢低唤,想要叫醒他,证明所见不是幻象,却又害怕吵醒他,担心当他醒来,梦就会戛然而止。
“唔……”盛羽将枕头抱得更紧,脸在上面蹭了两下,鼻翼动了动,好像是在呼吸枕头上的味道。
肖衢惊异地发现,他嗅了一会儿之后,拧着的眉慢慢松开了,一副餍足之态。
再次伸出手,肖衢屏着呼吸,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平整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盛羽突然往前一挪,他来不及退开,指尖直接戳到了盛羽鼻尖。
没有消失!
盛羽还在!
狂喜在胸中炸开,肖衢脑子一片空白,指尖终于抚了上去,力道极轻地在盛羽脸颊、下巴上碰触。
盛羽先是再次皱起眉,反应片刻,好像并不抗拒,反倒自己靠了上来,急切地追寻在唇边游走的手指。
柔软又湿润的触感刹那间袭向全身,肖衢僵在原地,看着盛羽含着自己的手指,亲了一下,接着是舔舐,然后含入口中。
他无法动弹,身体像被封住了一般。
不过盛羽并没有舔弄太久,吮了几下就不动了,睡得更加安稳。
他抽回手,将被舔湿的手指抬至唇边,闭眼亲吻。须臾,并未落下的热泪浸湿了眼眶。
此时此刻,思考成了最困难,也最无足轻重的事。他不在意盛羽为什么会突然从相框里跃出,也不在意盛羽为什么是照片里的样子,只希望时间能停驻在此刻。如果是梦,那就让他被永远困在这个梦境里,再也不要醒来。
他动作很轻地躺上床,将盛羽搂在怀里,亲吻盛羽的发顶,让盛羽靠在自己肩头。
很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盛羽睡得很沉,被他折腾着也没有醒来,只是迷糊地挣扎了两下,后来又安静了,好像十分享受被他抱着。
他牵住盛羽的手,分开手指,十指相扣。
?
脑子犯晕时盛羽就知道糟了。他高估了自己的精力,以为在“爽完”之后还能爬起来收拾好休息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相框里休养生息。
肖衢是他的情药,轻而易举点燃他的欲火。躺在肖衢的床上,就像靠在肖衢怀里,他失了章法,结束时浑身瘫软,一丝力气也没有剩下。
意识沉入黑暗,他还在徒劳地给自己加意念——天亮时一定会醒来!上次天亮时也醒来了!
上次没有做梦,这次却做了梦。
梦里看到了肖衢。当肖衢靠近的时候,自己还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肖衢的手指。
肖衢的手指有很淡的烟味,似乎还有一点茶香。很舒服的味道,他含进嘴里,欣喜若狂,又舔了好多下。
然后肖衢抱住了他,让他靠在怀里。
这太幸福了,简直是夙愿得偿。
不过比起枕在肖衢怀里,他更希望被肖衢从后面抱住。那样的话,肖衢的气息会洒在他后颈,酥酥痒痒的;肖衢的双手会环在他小腹,握住他的手,如果他耍个赖,肖衢说不定还会探进他的睡裤,温柔地将他握住。做到这个份上,当然不用再忍耐。他会将自己交给肖衢,腰臀往肖衢那里蹭。说不定肖衢会一下子将他的睡裤扯下来……
这个姿势最方便了。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面红心跳得不亦乐乎。
梦至后来,他隐约感到自己不甘心似的在肖衢怀里翻了个身,背靠在肖衢的胸膛,还抓住肖衢的手,让肖衢环住自己的腰。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不过反正是他自己的梦,不要脸也没有关系。
天亮时,黑雾散开,他果然醒来了,还未睁开眼睛就想起要收拾休息室的事,正要撑起来,忽然感到后颈传来一阵酥麻。
他愣住了,猛地睁开眼,心跳陡然加速。
赤裸的后背贴着温暖结实的胸膛——就像梦里一样。手被牵着,似乎还是十指相扣。他木然地垂下眼,看到环在小腹上的手时,瞳孔猛然一缩。
是肖衢的手,他怎会认不出!
意识瞬间清晰,感官变得出奇灵敏,洒在后颈的气息,碰撞在后背的心跳,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他不敢动,只有喉结在不断翻滚,“肖,肖衢?”
?
肖衢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魇住了,否则怎么会在搂住盛羽后,突然被睡意笼罩,睡得又沉又安稳。
盛羽终于又到他梦里来了,不像上次那样决然地与他说再见,而是乖乖躺在他怀里,后来即便转身背对他,也要牵住他的手。
他根本不愿意醒来。
可是天还是亮了。他感到怀里的人在挣扎,仿佛要离开他,他收紧臂膀,不愿意面对美梦的终结。
突然,他听到一声带着颤声的呼唤。
“肖衢。”
是盛羽的声音!
他陡然睁开眼。瞳仁里,是盛羽的倒影。
天光大亮,驱散了晦暗的夜色。夜总是充满蛊惑,让人沉溺在梦中,不知所见是真是幻。但日光消融了一切幻象,留下的唯有真实。
他定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交融,炙热如往昔。
须臾,他伸出手,捧住了盛羽的脸,哑声低喃:“你……”
盛羽的眼泪落在他指尖,他听见盛羽用同样哽咽的声音说:“是我,我回来了。”
第27章 番外-功德圆满(7)
总裁办公室门扉紧闭,谁也无法进入。
盛羽根本没想过一觉醒来会被肖衢抱在怀里。一切计划好的事都被打乱了,他镇定再镇定,也只能在肖衢捧住他的脸时,忍着狂澜般的心跳,说上一句“是我,我回来了”。
肖衢的目光让他心甘情愿溺毙,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穿,慌张跳去衣柜翻出内裤套上,又拿了一件衬衣一条西裤,穿的时候太紧张,腿又跟着发软,一个没站稳,滑稽地倒了下去。
肖衢接得正好,蹲在地上帮他理了理裤脚。
刚开始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十分荒诞。他也不明白肖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抱着他睡了一夜。
但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他得告诉肖衢真相。
他本来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后来跟坐不住似的盘起腿,从在成顷身体里醒来讲起,说到自己年少时的倾慕与重生后孤注一掷的情欲。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张“黑皮”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脸热时挡住红晕,如今却发现,红晕其实是挡不住的。
每每提到“喜欢”、“爱”这样的字眼,他就情不自禁地捏紧拳头,脸烫得承受不住。
身体的严重排斥他没有说,消散之前经历的致命痛楚也没说,只说因为成顷还在,所以自己无法永久占据成顷的身体,时间一到就该走了。
能够重生,以自己本来的面目站在肖衢面前,承受过的所有痛都成了蜜。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他望着肖衢,“我喜欢了你很多年,至死都不知道你喜欢我。突然借着成顷的身体回来,得知你的心上人不是沈棹,而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连泪水从脸颊滑落都感觉不到。
但肖衢将他拉进怀里,拇指擦掉了他脸上的泪。
他有点气自己的失态,接着往下说:“但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因为我没有遗憾了,你却有。你生日那天,我半夜惊醒,知道自己要离开了,还偷偷亲了你,我的初吻终于被你拿走了。你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的余生也没有我陪伴。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那里,最后一次牵住你的手。”
“我知道你喜欢我。”肖衢却说,“你最后亲我的那一下也不是你的初吻。”
“什么?你知道?我没有说过啊!”
“当年我们都还那么年轻,你不说,我也不说,感情埋在心里,谁都不知道。”肖衢叹气,声音那么温柔,“但过了许多年,我已经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算再迟钝,也想明白了。”
盛羽倨傲地撑起身子,明明高兴得不得了,却又有点生气,“那初吻是怎么回事?”
“你有次生病,睡得迷糊,被我偷走了。”
“你!”
肖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缩了一下,酥麻的感觉在身体里乱窜。
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若是肖衢摸他的头,他一定要找机会摸回来。现在大约是因为肖衢成熟了,而他还是小年轻,对抗心理悄然消失,觉得被摸头也挺好。
歇了一会儿,他又讲起被成顷渡了一缕魂,和附着在相框上慢慢等待魂魄聚拢、肉体重生的事。
肖衢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色或者不解。
他说完了,觉得肖衢不该是这种反应。
重生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不仅重生,还被别人渡了魂,甚至凭空拥有了自己21岁的身体。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震惊不已?
“你,你不觉得奇怪吗?”他问。
“我来不及觉得奇怪。”肖衢说。
到底是太年轻了,他听不明白:“啊?”
“你离开的这九年,我无数次祈祷你能回到我身边——无论以什么方式,无论是什么模样。即便你只剩下一道魂,我也希望能和你说上几句话。”肖衢缓声道:“你在成顷身体里时,我隐约能感到你在我身边,但我一度以为那只是错觉。你现在真的回来了,完完整整出现在我面前,我来不及觉得奇怪,只感恩上天终于把你还给了我。”
盛羽半张着嘴,被说得面红心跳,愣了半天才道:“你,你都不质,质疑一下啊?你刚才说半夜看到我从相框里蹦出来,都不,不害怕啊?如果是我,看到有人从相框里蹦出来,我可,可能会觉得卧,卧槽见鬼了!”
肖衢搂住他,在他头顶轻声笑,“鬼是你的话,我做梦都想‘见鬼’。”
他整颗心都软了,脸埋在肖衢怀里,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是在做梦吧?”肖衢说。
他用力摇头,“不是,我真的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肖衢如呓语般道。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了灼热的温度,盛羽躺在肖衢腿上,眼皮开始打架。
“我还得回相框里。”他说:“现在我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出来太久就乏力。”
魂魄与新生的肉体需要在相框里温养这种事听上去不比重生普通,但肖衢还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盛羽脾气上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质疑一下,别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肖衢轻轻摇头,“如果你像我一样等了九年,你就会明白,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想相信。”
盛羽别开眼,不好意思看肖衢了。
以前他就说不过肖衢,时常被逗得炸毛,现在好像更说不过了。肖衢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他的死穴,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害羞。
这时候躲避好像是个好办法,自己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肖衢也需要静下来消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