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么大的脾气。贺先生是他看着长大的,便是前几年贺氏天塌了,也没见过他皱一下眉头。
他就在外头,听着里头劈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贺东明那间卧室里头值钱的东西多,有的也许连贺先生自己都不清楚多值钱。就那么砸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里头才没了动静。
良久,他见里头卧室的门开了,出来的是陆少,衣衫不整的样子,眼眶还发着红,见了他竟是也没有多看一眼,脚步匆匆的,和身后有狼撵着一样。
陆少走了也不知道多久,老章才小心翼翼的从房间里头瞅了眼。
卧室里头能砸的都砸了,碎玻璃碎瓷器摔了一地。贺东明就在里头,看着一地的碎瓷,咬牙切齿的又摔了一个。
这下可就真真的再摔无可摔了。
老章想过来说什么,又觉得这个时候他不宜多嘴,便退了下去。
老章对贺东明是有些了解的,有时候这些事情,是当局者迷。
贺东明小时候也是大院里头的小霸王,呼风唤雨的,胡闹的事情多了去,后来接了贺氏,才渐渐成了个稳重,喜怒不形于人前的姓子。至于这样的姓子是经过多少风雨甚至是生死关头才养出来的,旁的人又知道什么?
如今也是很少的时候,才会幼稚的像个孩子,像今天这种砸东西泄愤,倒是有些年少时的影子了。
他肩膀上担子重,连老章也很难见他这般模样。
不论怎么说,贺家,总是外人见着风光罢了,老章是贺家人,他自然是心疼贺东明的。
作者有话说:
贺先生药丸
第64章 无枝可栖
陆柠存了一张卡,卡里面都是贺东明这几年给他的钱,略略算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了,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黑卡金卡不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薄薄的几张卡片,赤裸裸的交易。
他把卡装好在了信封里,写上了明景山上的地址,收件人的名字,想了想,便写上了嘟嘟和二毛收。
方才同贺东明那一场他已经是破釜沉舟了,左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竟然整整两年来,头一次觉得解脱。
可不是解脱,悬浮在心头两年的一柄剑终于落下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撕心裂肺。他出去买了瓶酒,给林雪如打了个电话,林雪如是知道原委的,人过来的时候,陆柠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林雪如从来没有发现,陆柠原也是个酒鬼,前日将将醉过一场,听助理说是被贺先生半路截胡了。如今这副模样,林雪如估计着和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了。她倒是也不意外,贺先生什么人,他能和陆柠长久这才是怪事。
她本以为要见着陆柠颓废痛苦的模样,然而真见了人,虽说有些微醉,却见那孩子,眼睛闪闪发亮,他说,“林姐,我这两年,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林雪茹就笑了。陆柠买的酒不是多值钱的,她倒是也不嫌弃,跟着他喝了几杯,“没了那位,往后的路你一个人走,会很难。”
林雪如说话还留了情,何止是难,陆柠先前中途违约的事情圈子里哪个留心些的不知道,到现在没传扬到外头去也是看小靳总的面子,但是真有好的导演拍戏,哪个会找他?
他一出道就是被那位捧着的,哪里知道没背景的演员是怎么磕破了头低三下四的求人的,乌七八糟的事情,说出来都烂眼睛,更何况他得罪的人多,还都是有背景有势力的,哪个不等着落井下石。
只怕和当初的陈韵差不多。
陆柠比陈韵稍稍好一点的就是,他的黑料,还不算太黑。
不是涉及人品的原则姓问题。就算是有人想要借机搞死他,也只能拿着他的演技做文章,只要《江山谋》播出了,这些文章也都是白费功夫。
往后陆柠一个个资源,都要自己磕破头去争,去抢,去要,也许资源没有现在这样好,但是毕竟名气在那里,也不至于差到哪里,也许有人暗地里下绊子,但是哪一个演员,没有受过这些的?他现在,是要把
以前没有受过的,再受一遍罢了。
陆柠又怎么不知道。
陆柠就像一只乌龟,被贺东明捞进了池子里,反反复复的折腾,又被戳了一巴掌,打的疼了,便把脑袋缩进了壳子里,等见到主人出事了,又从壳子里
小心翼翼的探出来脑袋,结果被一脚连龟壳都踩的稀碎,他无处藏身了,只能自己生出来铠甲,坚强起来。
和贺东明分开后一系列的事情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不害怕大风大浪,他只是害怕,连累了别人和他一起经过这段风浪。
林雪如却是不怕的,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对陆柠甚至有几分像是弟弟一般的亲切之感,诚然有利益关系,但是也绝不是那种独善其身的人。多年后陆柠回想起来,他能遇见林雪如这样的人,何其三生有幸。
陆柠知道贺东明收到他寄过去的东西会很生气,却没有想到,他这样狠。
一开始是公司原先为陆柠定下的好几个合同莫名奇妙都换了人,再后来,是《江山谋》这部戏,一再无限制的延缓播出。白杨几乎是跑断了腿,最后也没得出来什么结果。
然后,是小靳总在某一次饭局中对嘉业的老总隐晦的表示,陆柠这人,他罩不起了。
小靳总这话不到一天便几乎是高层的人都传遍了。
嘉业老总郑嘉译暗地里一思量,便有了计较。陆柠现在对他就像是鸡肋一样,再捧着他没什么意思了,真放弃了,又觉得陆柠身后巨大的流量实在是可惜。
到最后,只划给了陆柠一个用来捧新人的新剧里头的配角,然后顶着陆柠的名气作噱头,踩着陆柠捧嘉业的新人。换作往常,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林雪如险些被气炸了肺,要不是陆柠拦着,早就掀了嘉业老总的办公室。
陆柠接了这部戏。
他知道自己接了这部戏等于什么,等于昭告了整个圈子里,他无枝可栖了。
他曾经走了一条歪路,但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走错过路。
和贺东明那一场撞得头破血流,已经是十足的教训了。
《江山谋》被延期,不止对他不公平,对剧组所有的演员都不公平,他和白杨导演还有白杨导演的女儿四处求人碰壁,他却没脸告诉他们原因。他这段时日
陪了太多的酒,活生生十几日练出来了以前几年都没有练出来的酒量,几乎日日回了家都是吐着的,偶尔半夜睁开眼睛,也是被痛醒来的,以前在明景山上的
日子,好像做梦一样。贺东明在他们分开后,却在他的生活里掀起来了足够覆灭他的浪氵朝。
但是他不能妥协。
贺东明是在逼着他回去求他。
陆柠不想如了他的意,所以他直接去找了靳明远。
靳明远接到他的邀约时候倒是也没有摆架子,也没有觉得陆柠如今没了利用价值便不理不踩的,还是见了陆柠。
两个人约的地方倒是不像靳明远平日里鬼混的,是家大排档,虽然同靳明远自身的身份差的太远,靳公子却貌似格外喜欢这种地方的吃食。
陆柠也不做作,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来找靳公子打听打听情况的,不会为难您。”
靳明远翘着二郎腿,啊了一声,点了一桌子菜,一双桃花眼含笑看他,“好好吃。”
陆柠苦笑,他现在哪里能吃的下饭,人们说好事多磨,《江山谋》这部戏,也真是一波三折了。
”江山谋是我这边挡着不让播的。“
陆柠愕然抬眼,又听靳明远道,”你别急着瞪我,是你家那位不让播的。“
陆柠神色平静,”已经分开了。“
靳明远看着这小明星一脸平静,心里直骂娘,这小明星到底知不知道那位是什么人。
说起来他接到贺先生的电话还正外头鬼混,接起来电话就听到那头说让他不要再管陆柠了,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靳明远是听到了那话里头是动了气的意思了,要说能让这位动了气的,这小明星也是个人才。
靳明远还肯来,完全是因为他想来探探口风,是不是真分开了,免得他做了这恶人,人家后头和好了,白白惹了贺先生一回气。
现在看来,倒是真没回旋的余地了。
靳明远叼着根烟, 慢条斯理的说,”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不肯去求贺家,还有个人可以见。“
第65章 廖先生
“什么人?”
陆柠问。
靳明远掐掉了手里头的烟。“廖沉。”
廖家的产业几乎都在美国,旗下子公司众多,横跨了许多个产业,九十年代回国发展,同贺家常年都有生意往来。廖家是早年外出淘金的华裔一代,论起财富来足以与贺氏比肩,只是同贺氏不同的是没有黑白两道的帮衬,比起贺家来,廖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廖家那位同老贺总关系不错,要是那位肯插手,贺先生怎么也要看这位叔叔的面子的。
靳明远不是个热心的人,既然陆柠同贺先生分开了,贺先生又向来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他也没必要在陆柠身上耗费功夫了。不过好歹他自己也是在《江山谋》上砸了几千万投资的,要是贺先生那边压着,这剧铁定废了,他给陆柠指条路,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也没所谓,成与不成都是陆柠找的人,贺先生追究起来,也不至于找到他头上。
他说,“我可以带你去廖先生住的地方,至于他帮不帮你,要看你自己了。”
陆柠笑着道了声谢。陆柠回去后同林雪如略略交代了一下,林雪如没听说廖先生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作风也一向干净,便只是嘱咐陆柠场面上注意些。
靳明远来接陆柠的时候,上下打量了陆柠一眼,笑着夸了句,“今儿真好看,这小腰细的。”靳公子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以前陆柠和贺东明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有所顾忌,如今倒是百无禁忌了,陆柠只是尴尬的笑笑。
他不是太惯于和这种人打交道,靳明远看似有一张纨绔子弟的脸,凭着靳家如今的状况能搭上廖家和贺家已经是极有手腕的了,虽说这人常干些溜须拍马的事,倒是会见风使舵,常常能把马屁拍的投其所好,也是一桩子技术活。
陆柠没有看他,只上了车。
廖家的宅子很大,宅子前有大片的花圃,这时候正是乍暖还寒,已经有花骨朵颤颤巍巍的开了。听靳明远说,这位廖总年过五十,身边就一个女儿,妻子早亡,是相当宠爱的。靳明远便把车停在花圃前,“廖先生今儿有行程,过一会儿会回来,你在门口等一等,廖家没有拜贴是进不去的。”
陆柠知道靳明远的意思。他不肯自己出面帮他,是怕传到贺东明耳朵里。
靳明远走的时候,陆柠就站在一大片花圃中央,怔怔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柠想,如果贺东明在,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四处求人的样子丢人。贺东明高高在上惯了,瞧不起他事事低头,可惜,他若是事事都高高昂着头颅,早晚要被人踩碎成粉末。他脑海里死死回想着贺东明的神色,希望在回忆中寻找到他除了鄙薄以外的神情,却是模糊的一片。
他是一个玩物,随随便便就能丢的东西,如今贺东明还不肯放手,大概是觉得他这身子用的顺手,又或者自己不肯回去,反而让他觉得不甘心。呼之则来惯了,突然不来了,难免要气一段时日。
陆柠轻声叹息。贺先生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他大概什么时候才有好日子过。
廖沉是个相当有风度的人,年纪虽然已过五十,看起来仍然是四十出头的模样,年轻的时候生的极英俊,他同贺家的陈夫人,是有一场渊源的。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渊源能有什么,便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贺氏濒危的那段时日,他也算是出了把力,否则陈嘉一个女人哪里能撑得过去。贺家那坏小子打小就眼高于顶,若不是那时候廖家伸了援手,这时候哪里还肯不情不愿的叫他一声叔叔。贺家虽然常年压廖家一头,不过在恩情上,却是贺家欠着廖家的。
他刚刚从饭局中回来,天气无端变凉,正是料峭时节,伴着风便下起了雨,雨淅淅沥沥的不大,却并不间断,刚刚驶过了花圃,一个像是等了很久的年轻人忽然追了上来,外面雨下的淋了一身,有些狼狈,却没有停止步伐。司机看见了,犹豫的回头问他“先生,要去看看吗?”
廖沉往后视镜看了眼,雨幕朦胧,只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便对司机说,不用了。
谁知道司机却猛的踩住了刹车,廖先生一抬眼,就见那年轻人挡在了车前,闭着眼睛,睫毛上挂着雨水,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惊惧极了,却还是没有让开路。也幸亏了司机技术娴熟,否则雨天路滑,这年轻人,迟早得撞飞。
司机差点没开车下去大骂这个不长眼睛的,廖沉阻止了他。开了车门,把陆柠放了进来。“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平白拦车,也得有点道理是不是?”
廖沉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若说不出来个由头,就得处置他了。陆柠是来求人的,索姓什么面子里子也不顾了,他穿的薄,有些着了凉,脸上挂着雨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格外透亮,就是廖沉,也不免为这孩子的样貌吃了惊。他这会儿便知道,自己哪里觉得这孩子眼熟了。
自家养的小闺女不争气,是个追星的,满屋子里都贴的这孩子的海报,就是他平日里再不注意,也知道了长相。
“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