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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默洵撞了个满怀。

　　祁默洵牢牢抱住奚棠，让他站稳，这才开口：“醒了？”

　　奚棠点点头，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

　　祁默洵说：“把鞋穿上去洗漱吧，浴室有新牙刷和毛巾，早饭已经做好了。”

　　奚棠低低地“嗯”了一声，往浴室走去。

　　祁默洵看着奚棠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家伙，还真是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第十六章 思考

　　吃好了早饭，奚棠慢吞吞地挪到玄关处，小声对祁默洵说道：“昨晚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祁默洵盯着奚棠笑了笑，问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奚棠心里一紧，急急地说道：“昨晚我喝多了，谢谢祁总在酒局上替我解围，我…我会，我找机会请你吃饭，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早餐，很好吃。”

　　说完，奚棠就要出门，祁默洵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奚棠的手臂，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走。”奚棠挣了挣，却没挣开。

　　祁默洵紧紧拉着奚棠的胳膊：“等我一小会儿，我去衣服。”

　　奚棠说：“真的不用了，我…”

　　“这儿是市郊，不好打车，等我一会儿，乖。”

　　祁默洵说完就上楼换衣服了，留奚棠一个人站在大门口，脑海里久久回响着刚刚祁默洵的那声“乖”。重逢以来，祁默洵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奚棠说话，奚棠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低下头偷偷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奚棠想，今晚大概又能睡个好觉了。

　　奚棠提前给薛淮发了微信，祁默洵的车开到工作室门口时，薛淮早已等在了那里。看到奚棠从副驾下来，薛淮就一把将奚棠拽到了身后。

　　祁默洵从车上下来，跟薛淮打了个招呼：“你好。”

　　薛淮推了推奚棠，示意他先进去，奚棠站在原地没动，薛淮冲奚棠直瞪眼，奚棠无法，看了眼祁默洵，转身进了工作室。

　　薛淮开门见山地说道：“祁大少爷，我们奚棠跟你玩儿不起，我希望你以后能离他远点儿，你身边肯定不缺人，你也没必要。”

　　祁默洵笑了笑，只是说：“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转身上了车。

　　薛淮看着祁默洵的车在视线里消失，才回了工作室。

　　进了办公室，薛淮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斜着眼睛看奚棠。

　　奚棠被他盯得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昨天…去见了魏成，后来才发现他图谋不轨…”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那老东西他妈没安什么好心！”薛淮气得打断奚棠。

　　奚棠让薛淮吼得一哆嗦，薛淮摆摆手，示意奚棠接着说。

　　“开始他就一直让我喝酒，后来他想碰我的时候，祁默洵就来了。”

　　奚棠说完，偷偷抬眼看了看薛淮。

　　薛淮“切”了一声，问道：“怎么着？英雄救美？被感动了？”

　　奚棠瘪瘪嘴，没说话。

　　薛淮接着说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跟他再续前缘？”

　　奚棠摇摇头：“你知道这不可能了，还故意说出来戳我痛处。”

　　薛淮给气笑了：“什么玩意儿我就故意戳你痛处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儿，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就这么跟他干耗着？”

　　奚棠沉默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哎，我突然想起来，我终稿快弄好了，还差几张图，我先不跟你说了。”

　　薛淮没拦着他，看着奚棠的背影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梁盛发了条微信：

　　——周六记得送奚棠去未来嫂子那儿

　　梁盛收到薛淮的微信，无声地笑了笑。

　　余音看到梁盛突然笑了，问道：“怎么了？”

　　梁盛摇摇头说：“没事，薛淮的微信。”

　　说完低头回道：

　　——收到

　　奚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发了会儿呆。

　　薛淮问他的问题他自己不是没想过，但是他每次都捋不出个头绪来，他没想到自己四年后还会再遇到祁默洵，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和他一次又一次地见面，他当初答应过祁默洵的妈妈，不会再和祁默洵纠缠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和祁默洵有任何交集，可祁默洵要跟他合作，他不拒绝，祁默洵约他出去吃饭，他不拒绝，祁默洵送他回家，他不拒绝，在祁默洵面前，他从来都学不会拒绝。

　　奚棠突然有些绝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他只是喜欢祁默洵喜欢得要命而已。

　　奚棠紧紧揪着胸前的衬衫，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打开抽屉拿出药瓶，就着办公桌上摆着的不知什么时候倒的水吞了两片药，又把杯里剩下的凉水都喝完，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第十七章 深夜的电话

　　奚棠熬了两个晚上，终于弄好了SC地产新楼盘的广告和宣传片，拿出手机刚想给祁默洵发微信，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又把手机放下了。

　　奚棠无奈地苦笑，这个时间，也只有自己还不睡觉吧。奚棠出神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石膏像，那是大三上学期他选了一门雕塑选修课之后带祁默洵去做的，祁默洵做完后，说他做的这个小朋友叫奚棠。

　　奚棠嘴角弯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石膏像，毫无睡意。

　　凌晨三点半，祁默洵从梦中惊醒，他又梦到了四年前奚棠和他说分手的那天。祁默洵出国之后，慢慢冷静下来，给那天设计了无数种挽回的可能，却只能在梦里重现当时的场景，每次都会在快要拉住奚棠的时候突然醒来，祁默洵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下床倒了杯水，回到床上时，突然好奇奚棠现在在做什么。

　　祁默洵拿过手机丝毫没有犹豫地给奚棠发了条微信：

　　——在干嘛？

　　收到微信时，奚棠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祁默洵这个时间还没睡觉，已经很晚了。奚棠纠结了一会儿，是现在回，还是等早上再回。

　　终究是没忍住，奚棠慢吞吞地回了一条：

　　——坐着发呆

　　之后便没了回音。奚棠难过地瘪瘪嘴，刚要锁屏，祁默洵的电话打了过来。

　　奚棠吓了一跳，手一滑，直接按了接听键。

　　“喂？”祁默洵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有些失真，却足够让奚棠的心酥麻得似有电流通过。

　　奚棠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努力稳了稳声线：“喂？”

　　祁默洵轻笑了一声，听得奚棠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下身。

　　“怎么还没睡？”祁默洵问道。

　　“啊…睡不着。”奚棠说，心里狂背唐诗宋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奚棠又问：“你怎么，怎么还不睡啊？”

　　祁默洵说：“做噩梦了。”

　　奚棠问道：“啊，梦见什么了？”

　　祁默洵照实说道：“梦见你和我分手。”

　　奚棠一顿，下身也冷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电话两头，只听得到呼吸声。

　　祁默洵在试探奚棠，他想知道当年的奚棠到底怎么了，哪怕奚棠不小心说漏一个字，他也好顺着这得来不易的一个字查下去，但终究没能如他愿。

　　“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奚棠故作轻松地说。

　　话音落下，奚棠觉得自己心脏都缩成了一团。

　　祁默洵还是沉默，过了会儿，问道：“你困了吗？”

　　奚棠闷闷地说：“嗯。”

　　祁默洵说道：“那好，晚安。”

　　奚棠赌气般地咬着嘴唇不开口，祁默洵也不挂断，好像就在等奚棠的一句“晚安”似的。

　　奚棠最终败下阵来，说了句“晚安”，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关了电脑，奚棠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一整晚，终是没能睡着。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工作室，薛淮看见奚棠就乐了：“哟，行啊，终于开窍了，昨晚出去约了啊？一脸的纵欲过度。”

　　奚棠瞪了薛淮一眼，进了办公室，薛淮乐颠颠地也跟了进去。

　　奚棠把U盘塞进薛淮手里：“SC的广告，你去。”

　　薛淮点点头：“这次挺自觉的，还是，跟祁默洵闹翻了？”

　　奚棠丝毫不理薛淮，拿了个抱枕在怀里，又拆了包蒸汽眼罩戴上，趴到桌子上，开始酝酿起睡意。

　　薛淮回了自己办公室，U盘插到电脑里，看了看奚棠的设计。啧，给祁默洵做设计，就是上心，视频做得都比平时精致，薛淮撇了撇嘴。

　　拿出手机给SC地产打了个电话，是张卓接的：“喂？您好。”

　　薛淮听声音不是祁默洵，说话便客气了不少：“您好，寻创意工作室，新楼盘的广告设计已经做好了，您看是先发您邮箱呢，还是我过去一趟呢？您怎么方便？”

　　张卓听到工作室的名字，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等薛淮说完，张卓顿了顿，说道：“这样吧，您稍等一会儿，我跟祁总说一下，一会儿给您回电话。”

　　薛淮没多想就答应了。

　　等张卓再打回来时，一番说辞让薛淮的白眼儿翻到了天上。

　　张卓客气地说道：“您好，祁总希望奚先生亲自来一趟。”

　　薛淮尽量保持应有的礼貌：“我也是工作室的负责人，我过去一趟也…”

　　“祁总希望奚先生亲自过来。”张卓重复道，丝毫没有退让。

　　薛淮说：“我能跟祁总聊聊吗？”

　　张卓仍旧客客气气：“祁总没有时间。”

　　薛淮假装在思考：“但是奚棠最近很忙啊…”

　　张卓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等等，新楼盘的宣传也不差这一两天。”

　　薛淮心道，财大气粗。表面上只好说道：“那好，我跟奚棠商量下时间，到时候再联系您。”

　　挂断电话，薛淮气得磨牙，上次自己让他离奚棠远点，祁默洵这个老狐狸显然没有把警告放在心上，看了眼合同上写明的违约金，薛淮恨自己当初没看住奚棠，让他偷跑去签了合同之余，也只能再骂一声祁默洵这个老狐狸！

　　奚棠趴了一会儿也没睡着，起身打算看看之前的设计草图，打开抽屉想拿平板电脑，什么东西随着抽屉被抽出掉了出来，奚棠弯腰去捡，拿起来一看，是祁默洵妈妈的名片。

　　奚棠以为他早就把名片扔了。

　　瞳孔无意识地放大，奚棠眼睛紧紧盯着名片上面的字：

　　左莉霖

　　峰霖美术馆馆长&B大美术学院教授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奚棠才慌忙地把名片胡乱塞进抽屉，顺手拿了烟和打火机去了厕所。

　　站在厕所隔间外的窗户旁，奚棠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静静地看着它一点点燃尽，然后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再点燃一支新的，这样点了三根烟，奚棠平静了下来，重新回了办公室。

　　刚在椅子上坐下，薛淮就进来叫他去吃午饭。

　　吃饭时，薛淮跟奚棠说了祁默洵的特殊要求，奚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薛淮一愣，这和他预期中奚棠的反应不一样，他以为奚棠会笑得小人得志一般得瑟地接过U盘。

　　“怎么了？”薛淮问道。

　　奚棠摇摇头：“没事儿。”

　　薛淮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去就不去，我就是去了祁默洵还能把我轰出来不成？”

　　奚棠说：“没不愿意，吃饭吧，上周接的合作，你说你负责的那个，记得快点儿做，上午那边又打电话来催了。”

　　薛淮点点头：“知道了。”

　　奚棠吃完饭，回办公室和张卓约了时间，说是约时间，奚棠说什么时间张卓都说行，好像祁默洵在公司呆着，就是为了等奚棠过去。

　　奚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日历上圈下了去SC地产的日子。

第十八章 转变

　　晚上回到家，奚棠又想起了今天上午从办公室抽屉里掉出来的名片。呆呆地坐在床边，耳边回想起四年前左莉霖对自己说的话：你们不合适的，算阿姨拜托你了，分开吧，你就当为了小洵好。

　　不合适吗？奚棠认真地想，四年前未必，现在他有了不堪的过去，倒真的不合适了。薛淮，梁盛，余音，谁也没有说出来过，但他知道，四年前祁默洵离开之后，自己变成了一个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精神病人，虽然那时候也开心，总能看见祁默洵，即使是假的，自己却经常和他说话，现在病好了，见到了真的祁默洵，反倒什么都不敢讲，只敢在祁默洵看向别处时偷偷看他几眼。

　　四年后初见祁默洵，奚棠太欣喜，太激动，太怕他忘了自己，于是急急地出现在他面前，却先忘记了自己四年前经历过什么，左莉霖的名片好像一道魔咒，让奚棠彻底清醒了过来。

　　奚棠使劲晃了晃脑袋，偏偏那道声音像是认准了一样，在奚棠的脑海里不停地循环。奚棠干脆放弃了，自虐一般地低声说：“对，我们不合适。”

　　猛然间，奚棠想到了刘骥的女儿，自己重新见到祁默洵的那天晚上，祁默洵不就和刘楚楚待在一起？奚棠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天来，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编成的剧本里，每一次祁默洵的动作，都是自己刻意解读出的温柔。

　　奚棠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才认清现实，打击就接踵而至。

　　混乱的现状混杂着过去让奚棠整夜没合眼。对着窗户坐了一晚上，奚棠终于在全世界都快要醒来的时候想通了，事情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他答应了左莉霖，就要遵守诺言。

　　既然当初就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未来，那我不介意再做一次坏人，只要你能过得好。

　　奚棠在拂晓之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