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说。
沙厉瞥了眼浅色的被单上一小片殷红:“没事,死不了!”说完又往外冲。
“一起去,”莫非拽着他的手:“一起去…”
“不能…”
“至少伯父会听我几句。”莫非低声说。
“那是他不知道情况…”沙厉抓狂。
“有我…”
最后还是一起去了,莫非开着车。
沙厉坐在副驾驶上,腿筛糠似的抖,安全带还是刚刚莫非给他扣上的。
车上一路两个人都没话,各自都在酝酿着暴风雨来时,自己要做的准备。知道进房门前,莫非才抱了他一下。
“别怕!”
门打开。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莫非个子比较高,又穿着精致挺括的风衣,沙厉站在他身后几乎被全掩住。
“莫董,今天回来住?”沙子轩先开口问了句。
“伯父、伯母先坐。”莫非说着转身,躲藏的沙厉露出来,弱弱的说了声:“我回来了!”
莫非已经脱了鞋子换好拖鞋,一个多小时里,他相当于脱穿了三次衣服。风衣脱掉,鞋架往上的柜子伸出支衣架,直接衣服撂进去就会有机械臂撑开挂好。
这类衣服一旦褶了,皱了,破坏了整体版型,修复不比够买支出少。
“你和莫董回来就能饶了你?”沙子轩说。
“要不我们出去说,”严萃庭压了下老公肩膀:“别打扰人家莫先生休息。”
沙厉看了眼莫非,自己死的心都有了,没道理这会儿,他爹妈是觉得自己祸害了人家吧?
难说,老爸可一直是他的迷弟。
“不用拘束,自己家,我该早点来招待。”莫非说着迈步去了水机边,接了两杯水放茶几上:“请用。”
“谢谢谢谢……”沙子轩两只手环在杯子边,就跟捧着个大光球似的。
“家里的事,莫先生在,我们还是出去说,才不打扰你。”
“伯母还不知道我名字?”
严萃庭:……
“其实家里人都叫我小非,你们两位毕竟是长辈,年龄又大十多岁,一直这么叫我,实在有些违和。”
两口子互看一眼,心里剐了自己儿子的念头褪掉一半,就这么电光火石间,都决定,还是让儿子在老板面前,保证纯洁老实的形象,才是长久之计。
“对对…”站莫非旁边的沙厉舔着脸插话:“叫他小非就行,不行叫老二,他在家排行老二……”
“放屁!”沙子轩一下喝止儿子:“你平时就在老板跟前这么没素质?你楼上箱子里那堆…”
“箱子那堆?”沙厉睁大眼想了会儿,赶紧撇清:“我们没用过,他这样儿你还看不出来,假伟光正的德行,让他用也用不来啊?”
至少不能让他爹妈知道自己儿子的那些癖好,再连累了人家莫二哥吧!
“沙厉小,爱玩而已……”莫非打圆场。
“你俩玩那个?”沙子轩脱口而出。
严萃庭直接脸红的话都没了。
“没有,说了没有,”沙厉解释:“你们看他也挺忙,回来我们就得赶紧睡觉,那有心思琢磨那个。”
严萃庭红着脸问:“那你买它干什么?”
沙厉一噎,没了能搪塞的理由,终于爆发大吼:“我就是同姓恋,就是写网文小说了,跟他又没关系,你们想怎么样,就冲我来吧!”
吼完的沙厉,对自己颇英勇的表现骄傲鼓胀的不得了,本来一直站着,这会儿直接拖了高背椅坐下。
严萃庭:“同姓恋…?”
沙子轩:“写小说…?”
两个人一起:“你俩?”
沙厉和莫非:………………!
长达五分钟的静默,尔后沙子轩突然一捂胸口,血气翻涌。抄起拖鞋砸像自己儿子。
“好好的人让你小子毁了…”
严萃庭喊着“冷静,冷静,”手一个劲给自己老公顺气,“别被这个小魂淡气死了。”
莫非算四个人里最稳的,侧头对沙厉说,“你回房间,我来谈。”
沙厉坐着不动。
“回房间休息。”莫非垂眼在他身上扫了下:“一会儿再出来。”
沙厉看了眼还在顺气的父母,沉着脸上楼去了。
楼下他妈严萃庭喊了声“回来”,然后不知道怎么竟然没了下文。
自己的房间里,外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卫生间里滚了一地的物件此时像一把把尖刀在戳着他,自己以前脑子里糊得都是什么,乐此不疲的爱上这些东西。
一堆彩色的牛筋绳子里,乱七八糟的搅着那么多东西,有的带着细细的小链子,一拿就断掉了。
外面安静极了,沙厉明明没有把门关严实,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莫非说话声音向来不大,和煦沉稳,一句一句,不急不抢,也不拖拉支吾。
他爸爸沙子轩一直想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但按照谈祁的一些描述,莫非吃过很多苦,并不被家里人喜欢,甚至到了被排斥的地步。
他待人接物什么样,其实今天自己才算真正见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掣肘,估计要更从容潇洒一点。
如果真要分手……
沙厉已经把地上的一堆东西全塞回纸皮箱,很重的一箱东西,装时容易,再乱糟糟放回去,占的地方就会比先前还大。
也就是二十分钟,楼梯的台阶传来几声沉稳的脚步,脚步声到门口时,嗒嗒的两下敲门声,莫非的声音温和的传进来:“沙厉,下去吧!”
沙厉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还沾了些灰,莫非站在房门口,眉峰微蹙:“先整理一下自己,再下去。”
“哦,我……”
“伯父伯母是个开明的人,是你把他们想偏了。”莫非淡淡的说完,转身离开。
有一阵脚步声,莫非是下楼陪他的爸妈了!
沙厉从房间里出来,楼下自己的妈妈严萃庭笑的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的在讲自己前几天在飞机上遇到什么奇葩事。
沙子轩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放松的跟着呵呵笑。
莫非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偶尔的整一下衬衣袖子,或者抿唇微笑的点头。
沙厉一过来,三双眼睛都朝他看过来,莫非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严萃庭本来难看的脸色这会儿也温和很多,对他说话语重心长:“既然跟小非在一起,以后就要多跟他学着点儿。你现在二十岁,做错什么事还可以说年轻,不懂规矩。但一直不努力,没眼力见儿,会吃大亏。”
沙子轩在一边附和,“多听小非的意见,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第63章 第 63 章
直到躺在床上,沙厉还是没闹明白自己爸妈态度怎么会变的那么快。
莫非一直很稳,这会儿蹲在床边给他的伤口小心消毒上药,先前做过几次,现在熟练的他,动作又稳又轻柔。偶尔药碰到伤口疼一下,也只小小一下。
沙厉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喃喃的说:“你是不是把我们家西太后和沙皇两个人催眠了,明天早上醒来,他们的魔法解除,已经被你骗到了飞机上?”
“哼……”莫非轻嗤了声,把沾血的棉签丢到塑料袋上,又拿一根新的沾了消□□水在那儿擦。
“还是你给了他们多少钱,把我给买了……”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沙厉否定:“不能,那有卖儿子的,一定是魔法。”
“别乱动,”莫非斥了声,沾了药膏擦的动作更轻了点:“我要有魔法,就把你变的永远不会流血,我也不用做这些碎事了。”
沙厉已经好多天没睡个囫囵觉,这会儿心里长久以来最大的石头落了地,迷迷糊糊的很快就沉进了梦里。
………
沙厉的父母来的匆匆,去的时候也没见拖沓。
早上一过,简单粗暴的道别之后,两口子就坐上了莫非安排来接他们的车。
“真没要说的了?也不打我两下?”沙厉还是不能从事件中抽离出来,扒着车窗玻璃探头问。
沙子轩坐在里面,严萃庭挨着,抬手把儿子的小脑袋怼出了窗户,“想挨打还不好说,端午来南港,我跟你爸找根炉条抽你。”
“我端午去不了南港,”沙厉听到炉条俩字,脚步往后缩了缩:“到南港了给我打电话。”
沙子轩和儿子一样迷糊,听说打电话,‘嗯嗯’的应了两声。昨晚可能情绪不太稳,小小的失了会儿眠,哈欠一打嘴长的像条大马哈鱼。
严萃庭不乐意的肩膀怼了下老公,对车窗外的儿子埋怨:“人小非昨天都说了,以后逢年过节一起回南港住,你跟他谁是亲儿子?”
“太后,再不走,人家飞机就不跟你商量,自己偷摸先飞了啊!”
“你个小魂淡…”严萃庭眼一红,侧头关上车窗。
……黑亮的轿车缓缓驶离,晴日的光打在车上,划出一道潋滟耀眼的金色弧线,沙厉眸光跟着流转不肯收回,直到车子没入如水如龙的前路。
逢年过节回家,亏他想的出来。
站在小区门口忍不住独自傻乐的人看着一辆粉色718跑车停到身边,上面敞篷一升,露出一张天使的面孔。
你是鼻梁上架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镀银色墨镜,在沙厉疑惑在那儿见过的时候,用戴满闪亮配饰的小手摘下墨镜。
“上车!”
“程小姐?”
“程你m啊,姐姓蒋,赶紧给我滚上来。”
“我忙着呢,”沙厉推搪摆手:“家里还有人。”
“家里有人,你站大街这儿,等活儿呢?”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站大街等活儿?”沙厉听着蒋程程的话过于刺耳,不噤反驳:“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到底正月没过完,嗖嗖的小风一刮,穿着中袖蕾丝衫的小姑娘冷的搓了下手,把顶棚放下来,只露一小窗户跟外面命令。
“上来,你再不上来,我找我二哥收拾你。”
“那你去吧,我还盼着你二哥赶紧收拾我呢。”沙厉说完还顺便眨了下水亮的眼珠子:“你二哥跟你说话吗?”
蒋程程眼圈一红,嘴一扁,声音干哑幽怨的问:“你到底上不上?”
沙厉拿这软塌塌的柔弱最没办法,尽管自己是个GAY,没道理就不尊重女姓地位,怜悯女姓弱势了。
坐进车子里,假意欣赏着车里红色的内饰和银亮的小配件,看都不看蒋程程一眼。
“还愣着干嘛,扣安全带啊?”蒋程程今天情绪貌似特别不好,说话调门统一高八度。
“哦,忘了,”沙厉边说边低头扣安全带,边拿话噎她:“我以前每回坐车都是你二哥给扣,自己还不太会弄这玩意儿………好了!”头一正,脸上堆满无辜温和的朝她笑笑。
“哼…”蒋程程不屑的勾了勾唇。
小姑娘这次不知道那里抽到,选了炸鸡店店坐。沙厉还纳闷的时候,人家找好车位,拿上自己一看就贵的手包,停下就催。
沙厉好男不跟女斗,下了车前后脚进店。炸鸡店的收费窗口上很多特惠套餐和饮品推荐。
蒋程程伸出戴着珍珠闪钻的手指来回一指:“这些,”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走。
前台收银那里这会儿人不多,沙厉呆滞的看着收银员瞄过来,立马叫住了矜傲娇纵的蒋小姐:“点那么多你得掏钱啊?”
蒋程程回眸冷哼:“你跟着我二哥,让我掏钱?”
“我兜里一毛没有,你见谁穿着家居服出来的?”沙厉手机里有,但是姑娘玉指一挥,目测五百块就没了,他不想。
“贫民,悲哀!”蒋程程说着从自己的米色手包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又走。
又被叫住。
“你给我张塑料片干嘛,人家要密码的!”
两个人只好站一起点餐刷卡,这回人家蒋小姐掏了钱,走路的腰杆更直,更横了。
出餐那儿餐盘递出来,底下又多跟人要了张餐盘垫着,到座位奶茶,鸡翅,玉米什么的分好,沙厉才终于能安稳坐下来。
蒋程程挑的位子靠窗,分好之后,沙厉抬头唤人吃,却只见小姐姐正在那儿对着窗外的晴日暖阳自怨自艾,伤春悲秋,只好识趣的吃自己的。
炸鸡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圣品,无论你吃过什么再顶尖的绝顶美食,坐在它的身边,酥酥脆脆的咬下一口金黄,咸嫩微辣的鸡肉纤维在嘴里弹开……
蒋程程终于把头转过来,看他啃的欢实,就不冷不热的问:“好吃吗?”
沙厉鸡腿肉塞嘴里嚼啊嚼的咽下去,看看她不说话,又就着奶茶杯吸管咕咚咕咚的下去半杯…
“我问你呢,别像个没吃过饭的难民行不行?”
“行,”沙厉牙齿撕下最后鸡腿上最后一块肉,骨头往桌上一撂,边嚼边说:“您要是下回不乐意还想来这儿,打个电话知会声,我巴巴的立马飞来。”
“我问你好吃吗?”蒋程程化身人形复读机,一遍遍问。
“好吃啊,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