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道:“你可以和小五告别了。”
白荧一顿,他揉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仰头看白昱。白昱的视线却是一直都落在他身上的。
白荧望着对方平静的眼睛,他叹了口气。
“还没想到要亲哪里吗?”白荧主动从他怀里撑起身子:“我帮你。”
他仰头想要吻一下白昱的脸。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瞬,白荧被反客为主地吻住了唇。
窒息的感觉和柔软的触感同时朝他袭来,白昱一上来便强势霸道地撬开了他的齿关,掠夺他的津液。
没有技巧,全凭一腔热烈燃烧的赤诚爱意在抵死纠缠。湿热而绵软的,陌生而愉悦的,横冲直撞,七荤八素都搅和在了一起,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个人最严丝密缝连接起来。
白荧惊了!这不是他那个傻敷敷的小五!!
为什么他今天的酒醒得这么快!
他不受控制地被带着在炙热的浪氵朝中沉浮,浑身上下像有酥酥麻麻的电流通过。
【能量值,100%】
白昱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间惊慌了起来,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白昱只能更用力地抱进了二哥的身体,却还是在下一秒怀里一空。
第69章
*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的地底下埋着的是云泥之别的另一个地界,人称地下老船厂。
“老船厂”其实不造船,是早年间一座规模宏大的星舰制造基地。不知道多少年前被废弃之后,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船厂沉寂地底,像从前那个被淘汰的旧时代一座等待腐朽的棺。
既不是规划地界,也避开了繁华区,渐渐地,这里开始成为底层游民的聚集地,地底下自成一座藏污纳垢,恶臭熏天的围城。
这些人就像是不计其数蠕虫一样,附着在这根被腐蚀中空的巨大树干上。
因为身形臃肿而显得步伐有些迟缓,他敦实的脚步穿过地上一片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穿过一地大型机械被搬运走后留下的残骸,又穿过一条晦暗氵朝湿的楼梯,最后一路走到了最里面,光线进不来的地方。
这个遍地都是血蛭的底层社会,连睡觉的空间都是取决于谁的拳头硬。船厂深处因为鲜少人造访,比前面稍微能看了一些。
房间没有门。那人从远远过来的时就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此时走近了更是大大咧咧。还没进门,一嗓子先喊上了:“活来了!哑巴!这次是医院的活!”
听到他的话,那个坐在阴影里,雕塑一般的人果然有了动静。
见那顶灰不溜秋的鸭舌帽有反应地动了一动,胖子这才接着把话说下去:“……不过不是中央星系那个医院,另外一个。”
那人马上又不感兴趣地把头埋下去了。嫌弃的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面子都不给。
胖子见他又是这样,啧了一声。干活的比主顾的还难伺候。
他开口道:“我说哑巴大爷哎,你差不多得了吧,现在谁还敢放你去那个医院里头做事啊!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你说说你干点啥不好,最高层的病房是你能闯的吗?!上次没被抓到是算你小子跑得快,你怎么就还非那里不可啦??咱找找别的成吗?”
这个顽固不化的人全程纹丝不动地在墙边当石头。胖子一向拿他没辙,他把手里的饮用水放下,摇着头走出房间。
虽然叫他哑巴,其实这个人并不是哑巴。
胖子见过他开口。只不过那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平时也跟个哑巴差不多了。
胖子有时候还喊他小刺头。
这人剃了个平头,成天戴着顶鸭舌帽示人。没有来历,姓情古怪,浑身是刺。话比谁都少,打起架却比胖子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狠。讲道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像会咬人的疯狗。
是个狠人。不,比狠人还要狠一点,是个狼人。
胖子走了,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里的地下管道常年漏着某种不知名的液体,周而复始的滴答声,伴随着虫鼠闹出的诡异动静,这就是这里能听到的所有的声音。
“……小白,小白。”
在他模模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自己。
“……小白。”
没有动静,墙角的人隔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在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他瞳孔骤缩。而白荧第一眼就被他的目光骇住了,当场就被他的视线钉在原地,战战兢兢,动弹不得。那目光之强烈,仿佛要把人盯个对穿。
系统把白荧带到这里。刚到时他还愣了好一会,白荧也没想到,小白现在会在这种地方。
系统一吃饱能量,白荧现在已经能自如地收起那对猫耳和猫尾巴,
白荧硬着头皮,朝墙边的熟悉的身影走过去。这里环境恶劣,白荧担心他的小白是不是生了病。
不然平时早就摇着尾巴朝自己扑过来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冷淡。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低低的帽檐下,只露出利落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在白荧靠近的时候,他也动作缓慢地撑着身子站起来。
仍是足足高了白荧一个头的身量。小白不说话,现在的他对白荧来说有些陌生,浑身散发的气场和白荧认识的那个小白不大一样。
白荧临到头又有些怯场。
“系统,小白好像不认识我了。”
抠门的系统心疼它的能量,只说:“没有的事!你到底上不上?搞快点,不上的话就直接轮到你大哥和商深睿了啊。”
白荧踌躇了一秒,思考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无济于事地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小白。”
白荧心虚。他明白的,小白应该生气。
是他一声不吭地把小白一个人留在那里,之后又无缘无故失踪。小白什么都不知道,他想找他也找不到。信任一日日地被消磨,这点希望熄灭的过程漫长而无望。他每天都有好好地认真在等,可是最终也没能等到他的光。
最后只留给他一堆心灰意冷的灰烬。
小白冷漠地将头偏到一边,不看他也不理他。
……在生气?
“对不起。”
白荧有些丧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的小白还从来没对他生气过。
“小白,你生气了吗?”
他不太确定。哪有人真的生气是这样子的,光是扭头不看他,身体却诚实地一动不动,连走开一步都没有,像根倔强的柱子一样杵在他面前。
他等了一会儿。就在白荧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面前一堵不动也不说话的人墙终于开口了。
仍然是白荧熟悉的,一字一顿,咬字笨拙的声音。
“我,生气。”
白荧这才敢抬头看他。小白也在这时候慢慢把头转回来了。白荧一怔。
小白还是那副倔强的眼神,可是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他们说,你死了。”
他依然用的是那种生疏粗糙的语调在说话。说得也简单,短短几个字,糅进了绝望,痛苦和心碎,白荧光是听着,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
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多天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他说不出话来。小白从头到尾根本不是在生气他无缘无故的消失,而是在生气他死了这件事。
他伸手抱住了白荧。
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孩子,卑微地弯下腰去,把人生的重量全压在了这个人身上。双臂用上害怕极了的那种力道,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就不撒手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第70章
白荧被他抱得喘不过气,他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小白的背,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小白,听我说。”白荧深吸一口气,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来:“……我就要走了。”
深知这句话对他的刺激,白荧感觉到小白骤然紧绷的身体,他连忙紧跟着加上一句:“我也不想走,可是我不得不走。”
小白毫不犹豫,义无反顾道:“我跟你走。” 同时他紧紧抓住了白荧的手,生怕这个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飞走。
“小白,好孩子。”白荧吸了吸鼻子,心中抑制不住地难过。他退开了一些,凑近上去,就这么吻了对方的唇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个轻吻,绵软触感过电般转瞬即逝。他不明白白荧做了什么,但是刚才还很焦躁的小白现在整只狼安静下来了。
在白荧退开后,他伸出舌头地舔了舔唇。
他眼巴巴地看着白荧。
“你来找我,好不好?”白荧握着他的手都加重了力道,又叮嘱了他一遍:“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
小白却不想他走。他紧紧地盯着白荧,即使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去抓住,下一秒仍然感觉怀里一空。
*
这个病房和其它的病房都不一样,死寂,阴森,站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让人感觉异样的不舒服,像是一不留神,这些死气就会浸入人的身体里。
一种无形的阴暗情绪像试剂一样溶在空气里。白荧差点没有认出病床旁边那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
白荧睁着眼睛认了一会,才把眼前这个颓然灰败的病人,与之前气势凌厉,轮廓硬朗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商深睿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些。他的发型不再像以前那样板正利落,碎发松散地搭在额前,就像是那种大病了一场的人,面色灰败,精神疲惫,只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时,眼中有了点格格不入的的温柔。
商深睿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些神经质,白荧不愿这样去想。
病床上是白荧自己的身体。被照顾得很是妥帖,连头发丝都被细致地梳整齐了。白荧看着,竟然觉得连床上的自己的脸色甚至都比床边的商深睿本人还要好看一些。
“……宝宝。”
商深睿开口。他嗓音低哑得厉害,话中浸透的情愫却和以前白荧听过的每一句一样,一分不减。
白荧心情复杂,在一旁看着商深睿对床上无知无觉的白荧一如既往地说着话。
“宝宝还在生我的气吗?”
商深睿犹豫了一下,才敢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白荧发侧,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温柔的,哄人的语调道:“宝宝快点醒过来吧,好不好。”
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穷尽的耐心,支撑他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意孤行地守着一个活死人,支撑他背负起无数个日子的失望,在面对床上昏睡不起的白荧时,说的每一句话中仍然满含着深情款款的温柔。
白荧的角度对着他的背影,只听商深睿刚才的话,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在他一个愣神的时间,商深睿表现的却完全不是他说话时那样温存的模样。
男人将头抵在病床边,看起来似乎疲惫至极,又似乎是痛苦万分。
白荧印象中那个沉稳凌厉的巨人形象轰塌崩溃了,就在他面前,倒塌的整个过程都是无声而彻底,荡然无存。
白荧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他还在看商深睿,系统忍不住提醒他:“宿主?宿主?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啦?”
白荧又看了一会,他点点头。
“……睿睿。”
伏在病床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只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却仿佛重逾千斤。商深睿听到了那个极不真实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幻觉。直到看见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一点眼睛,那双他熟悉的眸子也在看着他的时候,那一瞬间血液直往大脑上冲。
“宝宝……”
商深睿是真的不敢相信,白荧感觉自己的手就被人一把攥住了,攥得死紧。商深睿反应慢了一拍,眸子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握着白荧的手,他的手也在发颤。
商深睿还以为是上次的治疗起了效果。在他匆匆忙忙要叫医生过来的时候,白荧开口了。
“睿睿,”白荧每次说起这个,他总是很难过:“我要走了。”
商深睿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放下,立马又被提到了危崖边上。他强压住心头汹涌的情绪,眉头还紧皱着,说:“不要乱说,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白荧按住了商深睿的手。
“睿睿,我真的要走了。”
听出他话里的不同,商深睿终于停了下来,胸腔里的心脏也渐渐冷却下来。他哑声问:“走……是什么意思?”
艰涩粗哑的声音,像直接刮在人心尖上。
“睿睿,”白荧低下头,他的眼睛只看着面前的被子,不看商深睿。他酝酿了一下,最终问出口:“睿睿,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商深睿之前积威甚重,白荧一到他面前,更多的是怂得不敢问。
但是现在不问就没有机会了。在系统出现之前,商深睿一直是他唯一最相信的那个人。
他终于问出口,就好像长久以来窒闷心头的一口气总算被呼了出来。白荧问完,紧张地等着商深睿的反应。
他看着面前的商深睿的表情滞住,然后他错开了目光,最后当着他面前承认了“是”。
商深睿当然可以解释,他之前想过无数种解释。可是他的宝宝问的是,自己是不是骗了他。
“是。”
他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说得这么艰难的一个字。
商深睿喉咙仿佛被烧红的炭哽住。这就是他要离开的原因吗?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商深睿有一个高阁之上不能见人的结婚对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件事无疑也给了很多人想象空间。很多事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包括为了让那个老顽固见他一面,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