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早晨刚刚下班的空调又被白日宣- yín -的主人开启, 屋里还有没散去温热, 舒望扒了身上的衣服,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被傅知非拉住了掀开衣摆的手, 把他推着翻过身去从背后来。
太介意了,傅知非怕自己一个生气弄疼了他,舒望背对着他笑了半天,被身后的傅老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傅知非咬着他的脖子含糊问:“纹身是不是能洗掉的?”
舒望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傅知非想着又叹了口气:“洗纹身听上去就受罪, 你说你……”
舒望咬了口他的手,从他手心里逃出来说:“我不洗。”
是不是真的要洗是一回事, 舒望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
傅知非听他这么说就生气,干脆什么话也不讲了,闷头苦干, 心里涩得一片, 茄地打霜。
舒望支着手撑住床头, 被傅知非扒下来往床上贴,跪伏的姿势立马变得等级分明起来。
傅知非俯身去抱他,隔着衣服和肌肤相亲的感觉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傅知非把他的衣服拉扯着脱掉,紧贴皮肉,温热熨帖让人喟叹,舒望的喘气声荡在耳朵边上,傅知非手劲大得要把他的胸口勒断。
舒望察觉到他的不开心,自己又心疼起来,反手去摸他的腰,低声叫他“傅知非”,言语里带着求饶和安慰。
来回抚顺了毛,傅知非才缓慢下来,两个人栽到被子里去。
“舒望。”傅知非摸掉他额头上的汗,就着从后的姿势亲他的眼角。
“嗯?”
傅知非靠贴着他的后背微张着嘴唇,正经话比撩骚的“宝贝儿”更让人羞恼,难说出口。
好半天才抿成一句:“想你。”
傅知非额头抵着他背后,手掌按在他胸前说:“别拿他气我。”
舒望笑得温柔又乖,啄着汗湿的脑袋说:“好。”
傅知非长舒口气,眼角跳着蠢蠢欲动,心情却安逸了不少,不太想动作,来回磨蹭两下,弄得舒望哼哼。
“困不困?”傅知非问他,“你眼底也是青的。”
“怎么可能睡得好?”舒望在他怀里挣动,傅知非却没让,舒望折腾得有些累,干脆不动了,“想正面抱着。”
傅知非也没让,抵住他后背声音有些闷:“没你我也睡不好。舒望……”
“嗯?”舒望侧躺着快要打盹,鼻音都迷糊起来。
“听我说,舒望。”傅知非撞了他一下,把他的瞌睡撞醒,舒望喘着回头要瞪他,却被傅知非擎住下巴不让他回头。
傅知非低声喊他的名字,喊一声就往他背上亲一下,从脊锥吻到脖颈,在他发线的根梢上亲一口,盯着看了半天。
舒望被他亲得脚趾都蜷起来,微微地发颤。
听见傅知非说:“我信你,也爱你。”
舒望被突如其来的告白轰了个透彻,傅知非的声音不大,却也并不忸怩,和以往一样低沉有力。
胸腔里还滚着震动的触感,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听在舒望耳朵边上却尽是回音。
傅知非看他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还以为自己这话说得不够好,“我爱你”三个字在唇齿之间打转,最后无奈地饶了句:“宝贝……?”
舒望呆愣愣抱着傅知非的手,捂在心口的纹身上。
傅知非心里的醋劲儿沸起来,全身上下每个红细胞都要浸透了比柠檬还酸,手上用力往舒望心口一捂,咬牙切齿:“我真想……真想扒了他!”
舒望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笑。
傅知非伸手去掰他的肩,一面哼说:“你转过来,不是有个秘密要和我讲?和他有关对吧?”
“对。”舒望偏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眼角还没褪掉桃花颜色,看起来像只成了精的小山妖。
“哼,我就知道……”傅知非不依不饶地趴过去抱住他,叹了口气,说,“你讲吧,我撑得住。”
舒望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太有喜感:“没撑住怎么办?”
傅知非靠在他耳朵边上,难得地说了句下流话。
舒望红了耳朵,傅知非卷绕的头发靠在耳边,软软地蹭着他,带了些催促的意味。
舒望小声闷笑,往下面摸了摸:“怕我讲出来你就软了。”
傅知非冷哼着撞了他一下,耐心已然快耗尽了。
舒望说:“没别人,就只有你。”
傅知非往他背上咬了一口:“小骗子。”
舒望低低地笑说:“真没有。”
傅知非有些茫然,舒望撑起身来把他推开,分开了身体让舒望喘息着喟叹,抱着枕头偏过头来笑:“早就说了,没有别人。”
傅知非疑惑地看着他试探:“没有纹身?”
“纹身有,好几年前就有。”
傅知非的脸臭下来,厌世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幽怨。
舒望笑得好像春天要化了冰的光,扔了枕头蹭过来,手臂搭上傅知非的脖颈,细韧的腰和他的贴在一起,傅知非最爱这样,想也没想就伸手搂住他,迎合舒望贴过来的吻。
片刻后舒望微微离开,露出胸口之间的空当,傅知非低头一看就愣住了。
他身上的玉坠没有摘下,和舒望心口的纹身相对。
纹身的颜色自然没有玉的好看,多年痕迹让那翠色有些微的暗淡,凝在舒望身上像淋漓欢爱后从心口里滴出来的一滴汗。
傅知非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
舒望心里也忐忑,还是第一次这么□□裸把所有都暴露人前,纹身的地方是他的伤口,碰触之下像初生的一块软肉,摸了发颤。
傅知非看着那个明显已有旧年的纹身口干舌燥:“这是……怎么回事?”
舒望清了清嗓子,紧张地笑不出来,看着傅知非的眼神逐渐热烈,埋藏了好久的心思像桃树下终于刨土而出的一坛子酒,在黑暗里徘徊了太久太久,终于重见天日。
舒望呼吸略促,和傅知非抵着额头:“傅老师,我给你做了那么多支笔,你用着,喜不喜欢?”
傅知非的眼神刹那间离开纹身和舒望对视,只觉得要被他眼里的热烈醺醉了。
第75章 真相,慌乱,笔
他的表情有些呆愣, 舒望紧张地咬了下嘴, 贴住他的嘴唇。
傅知非这回不动了,眼神里疑惑着, 舒望在他的目光中呆不下去, 起身下床往浴室走,被傅知非伸手拽了一把:“当年那个小男孩是你?”
“啊……”舒望的嗓子有些哑, “是我。”
傅知非的目光有些古怪,一时之间还没能消化掉这些信息,舒望再也忍受不了这时候氛围的尴尬, 抽开手故作镇定地去洗澡。
原本的确是绮丽的火热□□, 在真相大白之后反倒没了杂七杂八的想法,傅知非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慌乱。
难怪。
难怪下雨那天的相遇似曾相识, 冷冷酷酷的小孩儿给他解围还红了耳朵。
难怪当时舒望在康爵替班的时候谁都不靠,只他一去就亲了过来。
难怪他会依了桑野那混小子的话来给伤了手的他做饭。
难怪会在生病的时候勾住他迷糊混乱地叫一声“您”。
傅知非回溯记忆,满装满载的都是舒望对他的体贴,那种生活的柴米油盐框住了他, 把他从一个飞向高空的氢气球牵在了手里, 带他看到人世光鲜的快活。
原来那只小蜻蜓早就落下了,只是他不知道。
他睡着了罢, 在枯败的秋荷一湖里,枕着一缕孤零零的风,枕眠在孤零零的湖心亭里。
舒望等了他多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关注着他的举动?
傅知非呆坐在床边, 有些忪怔。
舒望赤条条走出来的时候傅知非的目光从浴室的门把手移到他的脸上。
看得他真不好意思, 舒望背身往衣柜里找他的睡衣, 一面说:“你订的笔不是一直没到吗,我也没得时间做,这回你去上海,我才到蔓姐那里做笔,昨天太急,都忘了带回来……”
舒望的尾音收束在傅知非从后环过来的拥抱里。
傅知非没说话,舒望心里慌张,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没有了秘密,丢盔弃甲,没了那张冷酷的外壳,剥开冷冰冰的包装盒,露出里面一颗奶香味的软糖。
以后他在傅知非面前就没有面具了,舒望红着耳朵。
他只穿了条裤子,上身还光着,傅知非从衣柜里抽了件他的大衣把舒望一裹,自己也就随便套了件睡袍,扛起他往书房那边走。
出了卧室,南方冬天的湿冷就让人手臂上爬起一层细绒疙瘩,舒望顿时也不挣扎了,裹着傅知非的大衣缩了缩。
傅知非把人扛到右户书房,脚下踢开暖风扇,空调运转起来,呼呼的热气让人有种晕车的感觉。
房间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舒望被他搁在书桌上,揉了揉肚子。
傅知非手掌贴过来,这才开口说话,问他:“肚子不舒服?”
舒望摇了摇头,他是有点饿。
傅知非又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挤在中式座椅里,舒望的腿从圈椅靠背和扶手的镂空之间垂下去,脚边正好是暖风扇。
小棉花糖跟着两个主人踢踏踢踏跑过来,嗅了嗅舒望圆润的脚趾头,舔了一口。
舒望立马缩起脚来,踩在傅知非腰侧。
傅知非从抽屉里掏出个骨头形状的小玩具往外一抛,把小狗子诱出去,来回和它玩了好几趟,才命令小狗去外面不许进来。
小棉花糖十分听话,只钻个小脑袋贴在门口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天真,看得舒望耳朵更红了。
傅知非从抽屉里抓出一把毛笔,有的只磨没了末梢,有的已经磨到了笔肚子,秃秃的岔开着笔毛。
“这些都是你做的?”傅知非挑拣着,“和你爷爷学的吗?”
舒望:“嗯……”
“难怪,”傅知非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有段时间里比不太好用,后来才好起来。我想想……四五年前?”
“嗯……”舒望有些脸红,小声解释说,“高中毕业了才做完整的笔,小时候都只帮着粘笔头,刚接触的时候做得不够好……”
竹管笔杆上刻着字,湘妃竹斑斑点点的叫“红豆”,黑色漆身的叫“南国”,并上傅知非手里的“晓色”和“暮云”——舒望真是觉得自己在被扒光了游街。
空调的暖风也太热了,对着人吹,快要窒息了。
傅知非抽出勾线的细管,上面刻着“汀兰”,傅知非伸手往大衣里探,握了把舒望的腰,说:“以后这个叫‘细腰’吧?”
舒望通红了脸,看着他撩开衣领,手上纤细的毛笔往他脖颈上一过,舒望都没忍住声音,颤抖着比□□还软些。
毛笔笔头的用料并不十分柔软,为了保持锋尖的弹姓,多用黄鼠狼尾巴上的细毛,内里还衬着獾毛,现代制笔工艺里还会添加人造毛料,回弹轻巧,触感柔中带刚,碰在肌肤上不太好受。
舒望的脸颊上立刻就红了,眼尾也飘带着红,腹部抽着想要蜷缩起来,傅知非掐着他的腰没让。
傅知非掀开对襟的大衣往他身上看了眼,舒望的皮肤绷着,不算白皙,像是柔白带浅的绢。
傅知非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把舒望挤在桌沿上狠狠咬了他心口的那个纹身,留下一圈牙印,圈住那滴纹身,像个笼子。
舒望察觉到他心情的起伏,喘着痛说:“我都说实话了,你怎么还咬我?”
傅知非掀眼瞟了一下,眼中严厉得让舒望觉得他像是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的学生。
傅老师瞪着他,看舒望紧张着的样子又松了气,埋头把人一抱,贴着那个纹身叹:“小骗子……”
舒望刚想再解释几句,傅知非把他胸口一吮,舒望顿时一个激灵什么都忘了。
傅知非又不动了,舒望也不敢动。
那是个不太明媚的下午,傅知非回忆着,他刚和家里人大吵一架,年纪正好,桀骜不驯。
然而最疼爱他的姥姥已经过世了,傅知非那时候还没买这边的房子,为了避开家里声嘶力竭的指责,他在酒店住了大半个月,养出下巴上的乱糟糟的胡茬。
有个朋友不知道他家的事,约他去名胜天下的笔庄故里。
他随便理短了胡子就去了。
这乱七八糟的人生。
第76章 苦茶,包子,气
那时候也是个秋天, 只是当年没有今年这么多的雨, 天边的云很淡,淡得让人都回忆不起来。
南方的方言很麻烦, 虽然他也去过不少地方, 采风或者旅游,也并不能完全听懂每个地方的话。更主要的是当年的那个他, 也没心思和别人交流。
他是孤单的旅行者。
不朝圣,也不求福缘因果,只是孤零零地走着罢了。
那时候桑野还没从国外回来, 他们不常联系, 傅知非身边的朋友无非就是同事、同学,再往上是和他父亲一辈的长辈, 无聊得很。
那时候傅知非只爱画景,不爱画人。
他的课业算不上很好,总要被老师批两句有形无神,可他的神在哪呢?
没人了解, 也没人宽容。
傅知非脖子上戴着那块玉, 姥姥留给他的念想,姥姥残存在这人世上的, 最后的念想,是希望她的小外孙能平安喜乐、家庭美满。
娶妻生子。
那时候他家里给他谈好了政委家的姑娘,门当户对, 姑娘多少也喜欢他。
他不是不愿, 是做不到, 也没法违背道德意志去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