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
韩夫人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注视这他,“你有什么事?”
来人穿了一身浅蓝的西装,领带上打着温文尔雅的温莎结,诚恳地问:“您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将您的千金送入监狱的吗?”
他提起手上拎的文件夹示意:“我可以全部告诉您,但我们恐怕需要一点谈话的时间。”
来人清晰地看见了在他提起喻娴入狱的关键词时,韩夫人眼底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嘴角狡猾地一勾,对自己的说服力十分有信心。
韩夫人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久,她才侧身一步让开玄关,冷声道:“你最好有真实的证据。”
来人坐到沙发上,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座装修精美的别墅里空荡荡的,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显得毫无人气。韩夫人也丝毫没有给他倒茶的意思,直接拢着披肩坐到他对面,“说吧。”
“有一个人,他憎恨喻文光先生,因为他抛弃了他的母亲。他还嫉恨你们母女二人,因为你们拥有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富足生活。他还是个忤逆的不孝子,丝毫不顾父亲的反对,和一个男人结了婚……”
“喻砚!”
韩夫人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明白了,她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挤出喻砚的名字,抓着披肩的手在细微颤抖,“果然是那个贱种!”
“看来,韩夫人已经有定论了。”来人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坐在沙发上,“我这里还有些您可能会感兴趣的证据的,您要看看么?”
韩夫人看了他一眼,亲自动手拆起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里面掉出了一些照片和纸页。韩夫人快速扫过,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一页报告上,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来人探头一看,那是一页事故报告,时间已经是十一年前了,调查原因是——一场车祸。
“啊,这个。确实,其他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个才是那份‘原罪’。”不速之客拈起那张纸抖了抖,“当初您的兄长主谋策划了这场车祸,原本是想撞死那个可能回来和令嫒争夺公司的私生子,可谁知当时他命大,有个人正好也在那辆车上,替他挡了一下,自己重伤,而私生子却没什么大事,不仅好好活下来了,还活得有声有色……”
“闭嘴!我不想听这个!”韩夫人喝道,“你直接告诉我,既然你能拿到这份报告,是不是意味着喻砚那个贱种也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大概是吧。”不速之客撇了撇嘴,“毕竟这个东西不算太难查,再加上当年做事儿的司机活儿实在有点糙,嘴呢,又没有太严。”
韩夫人脸色铁青地跌坐在椅子里。
十一年前,韩夫人偶然间知道了喻砚的存在。她震惊于喻砚的年纪,同时也担心自己和女儿地位不稳,慌乱之下,她选择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韩奉河当年还是叱咤K市的优秀企业家之一,做人也稍显张狂,几天后转告妹妹,叫她放心,他找到了一个人,可以帮她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韩夫人那时隐隐知道了他打算干什么,但并没有干涉。一来,这件事关乎她的切身利益,她不可能允许另一个女人和孩子来分享她们母女的东西。另一方面,她觉得即使事发,她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
结果,韩奉河的计划竟然失败了!在那样惨烈的车祸中,那个小鬼居然还能活下来!
韩奉河根本没想到计划会失败,只好手忙脚乱地处理了后续便按兵不动,接下来这些年,因为担心警察找上门来,他也没再搞事情。而韩夫人,只好捏着鼻子容忍了喻砚的存在,说服自己忘记那起未遂的谋杀,培养女儿的野心,指望女儿和他争夺日后喻氏的归属。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逐渐淡忘了此事,而喻砚也一直没有表现出知道这桩秘密的样子,这使她慢慢地放下了警惕心。谁能想到,他居然蛰伏了十一年,就为了今天让她家破人亡!
“你要什么?”倏地,韩夫人垂下眼眸,低声问道:“我不相信你是什么热心人,跑这一趟就为告诉我仇人是谁。”
“我确实没什么要求,”来人笑道,“只是有一点,如果您打算对付喻砚,请务必放时澜离开。我不希望看到他受伤。”
韩夫人冷冷一笑:“那个贱种的下贱男人?呵,我倒不知道,詹总您爱玩儿这种的?您旗下那么多天仙脸蛋儿,还不够您挑的么?”
詹总——詹高卓的脸色猛地一沉,声音跟着冷下来:“这跟您没有关系。时澜他也没碍过你们的事,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当然,他只是个局外人。”韩夫人惯会逢场作戏,她瞬间反应过来,顺着詹高卓的话客套了两句,这才把他送出家门。
只是,关上门后,她的眼神蓦地阴暗下来,拨通了韩奉河的电话,把一切告知了他。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韩奉河丢了韩氏,这些天还要应付警察的盘问,简直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再理会这个妹妹了。
韩夫人高声道:“什么用?当然是要报复啊!他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我难道不该报复回去吗?”
“你打算怎么报复?拿什么报复?”韩奉河道,“算了吧静蕾,我们都消停吧,就这样吧……”
“不行!”韩夫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韩奉河,我告诉你!我女儿进了监狱!小娴是我女儿!我一定要为女儿报仇!当年你太差劲儿,居然没弄死那个贱种!我这次一定要他的命!”
韩奉河听着她的叫喊,差点被下出一身冷汗,低喝道:“够了!你小声点,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无所谓了,我只要他的命!”韩夫人脸上逐渐浮现出疯狂的神色,“再来一场车祸吧,哥哥,让我们把一切都重新导回正轨!”
“你疯了!”韩奉河忍无可忍,想直接挂电话,可韩夫人的下一句话,却生生让他停住了按下去的手。
“配合我,哥。”韩夫人森然道,“否则我就把你十一年前干的事好好跟媒体说一说,你知道现在等着采访我拿新闻的媒体多得是。我女儿这辈子毁了,我也跟着毁了,我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再继续明哲保身,我叫你也跟着完蛋!”
韩奉河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在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咬牙切齿地重复:“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韩夫人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突然蹲在门口,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快结束了快结束了~~~~~~~
第36章 完结章
喻父躺在医院里无知无觉,尚不知外界已经变了天。
韩夫人久未出现,医院要找人签字,联系不上她,迫于无奈,只好给喻砚打了电话。
次日,喻砚和时澜二人一同来到医院,站在病床前,垂头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这还是时澜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见到喻父,他怀着一点好奇的心理打量着喻父的模样。他的骨架挺大,看得出曾经也有过不错的身材,只是时光无情,与病痛联手将他削成了现在消瘦的模样。
喻父脸上没有血色,泛着难看的白,紧闭着双眼,即便被呼吸面罩拢住了半张脸,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已经松弛的皮肤和淡淡的老年斑。看得出五官不错,但时澜总觉得他和喻砚长得不太像。
他眯起眼去看喻砚,喻砚仿佛与他心有灵犀,垂下的手一番便握住了他的,低声道:“我确实长得比较像母亲。”
“岳母真是个大美人。”时澜认真地评价道。
喻砚笑了笑,转头问医生:“所以,我父亲很可能一直这样躺下去?”
“也不一定。”医生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很可能他明天就能睁开眼,也可能一直好不起来。”
“嗯。”
说了等于没说,喻砚点点头,把该签字的单子都签了,便没有再多逗留,和时澜开车走了。
车子刚转出医院的大门,时澜忽然问道:“事情终于都结束了,对么?”
“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小细节收尾一下就行。”喻砚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向他瞥去一眼,柔声道:“等下个月,我们再重新度一次蜜月怎么样?这次不去北欧了,我们往南半球走走?”
“A国吗?也行,我要去看袋鼠打拳。”时澜笑眯眯地同意,“正好这时候南半球是夏天,不用穿那么臃肿。”
“还在记恨我要你穿羽绒服外套?”喻砚挑眉,方向盘一转,准备打过一个弯。
时澜笑道:“那当然,我可是很记仇——小心!”
话音未落,一辆原本停在弯道另一边的面包车突然加速冲了过来,时澜几乎可以听见车辆引擎轰鸣的声音。喻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方向盘猛地向时澜的方向一打,不顾安全带的束缚,强行扭过腰身抱住了愣住的时澜。
紧接着,面包车狠狠撞上了他们的车,时澜的头磕在车窗沿上,霎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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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阳光很不错,但时澜心情却不算好。他本来约了朋友打球,却因上次考试成绩不好而被老爸关在了家里写作业,家里的阿姨都被时父交代好了,一见他下楼就问他作业完成情况,搞得他连下楼倒杯水喝都心惊胆战的。
时澜撅起嘴,在鼻子底下夹了根笔,站起来往窗外看。
他的窗户就在桌子前面,这里是二楼,最近的一棵树离他有五米远,墙壁光溜溜的,只有一架空调外机。
时澜眯起了眼。
五分钟后,他一身球服扒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用脚尖去够公调外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踩着它跳下去,就地一滚卸掉冲击力,爬起来拍拍手,笑得像一只刚偷到鸡的狐狸,做贼一样从自家院子里溜走了。
他家有点偏,不太好打车,顶着烈日走了好一会儿才拦到一辆黑车,报了学校名字后,便坐在后座插上了耳机。谁知开了一会儿,司机忽然缓缓停下了,时澜抽空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拔|出来,便听见司机冲窗外嚷嚷道:“那小孩儿?去哪儿啊?”
“A市一中。”
站在路边的男孩答道,时澜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家伙居然放假还穿着校服,背上还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学校那帮尖子补习班的一员!
作为一个学渣,他对学霸有着天然的崇敬心,立刻摇下后车窗:“哎,学霸,去学校啊?要不要一起?”
男生愣了一下,后车窗贴着膜,他之前也没发现后面还坐着人,顿时有些拘谨地后退了一步,扶了一下眼镜框,“呃,抱歉,我刚才不知道还有人……”
“没事儿,来来来,反正顺路。”时澜热心地招呼,“我去学校打球。”
男生客气地说了谢谢,拉开车门坐到他身边。
“我是高一七班的,时澜,你呢?”身边有了人,时澜干脆收起了耳机和手机,和学霸攀谈起来。
学霸长得眉清目秀,五官叫他一看就很舒服,连声音都不像许多变声期的男孩那样粗哑,“高一一班,我叫喻砚。”
“原来你就是那个经常拿第一的大佬啊!”时澜惊道,“请受学渣一拜!”
喻砚轻轻笑了起来。
他们接着好像又说了什么,突然,有一辆小货车从后方撞了上来,当场把他们坐的车撞翻了,车子滚出老远,撞在人行道上。
时澜在撞车时,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人,他耳边充斥着尖叫,眼中满是血色,鼻端满是汽油和硝烟的味道。
“……澜!时澜!”
他蓦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片雪白,接着,两张焦急的面孔从上方探出来,呼喊着他的名字。
“……爸?小汐?”
“感觉怎么样?我马上按铃叫护士过来。”时汐道。
时澜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方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一般他做了梦都会很快忘记,谁知这次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喻砚少年时的样子是那么栩栩如生……等等,喻砚呢?
他挣扎着就要坐起身:“爸!喻砚呢?他当时护着我,我……”
“好了好了,镇定一点。”时父连忙按着他的肩膀的让他躺好,“喻砚还在手术,他伤得有点重。唉,那孩子真是情深义重了,一直护着你,被从驾驶室挖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
“老爸,你别吓着哥了。”时汐责怪地看了时父一眼,对时澜道:“放心吧哥,喻哥会没事的。”
“我……我以前是不是也出过这样的车祸?”时澜问道,“是不是我伤到了头,丢失了一段记忆?你们就是这样才带我搬到D市的对么?”
“你想起来了?”时父惊讶地问,“对,当时有一辆小货车撞了你坐的车,轿车司机当场死亡,货车司机后来被判了四十年。你伤得很重,还有一个孩子好像是跟你一起坐车的,他倒没什么伤,当时一直在试图把你拉出来,救护车到了后他就离开了。”
“不是梦……”时澜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时父二人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