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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指我求过婚这事，当然没忘。”宋立眠哭笑不得道，“只是在床上不太正式。买对戒指，再在正式场合里问一回更好。”

　　佟酩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可惜那阵小委屈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就哼了一声，别扭撇过脑袋。

　　他凝视不远处那棵成了精的姻缘树，化为人形的老爷爷正慈眉善目凝视他俩，见佟酩眺望过来，就笑眯眯洒来一把玫瑰花瓣。

　　“……”由于不好意思，佟酩摘下领口的一片玫瑰，主动说，“算了。”

　　随后他恶狠狠道：“作为惩罚，回去我要变成猫身在你怀里窝一周。不许折腾我变回来！”

　　宋立眠眨着眼睛，假装没瞧见佟酩头顶一晃一晃的可爱花瓣，笑着应下。

　　婚姻登记处的程序很简单，不需要交繁复的资料，甚至连身份证都不用，毕竟每个进入妖界的人员信息都在妖族档案室备过案。

　　宋立眠与佟酩并肩走进去，一对鸳鸯化成的妖怪掏出两张表格。

　　他俩分别填好后，又相继按完手印，宋立眠刚准备扯张纸出来，替有洁癖的小猫咪擦擦印泥，就见工作人员屈指敲了敲旁边更大的空格。

　　“这位先生是猫妖吧？”工作人员提醒，“得再用原身按一个。”

　　没等宋立眠反应过来，佟酩就不情不愿变回孟买猫，猫咪窸窸窣窣从一堆衣服里钻出来，用前肢扒拉宋立眠裤腿。

　　宋立眠好笑地将“喵喵”催促的小猫咪抱上来，抓住小猫爪沾了点印泥，摁上表格。

　　一个萌到心颤的猫爪软绵绵印在上面。

　　宋立眠十分想要将那张表格折起来揣进兜里，可惜工作人员需要收集存档，就毫不留情抽走了。

　　察觉到宋立眠依依不舍的目光，工作人员又友善掏出一张白纸，向印泥方向摊开掌心，示意他可以再摁一个带回去。

　　可惜佟酩似乎觉得这样丢人，凶巴巴在宋立眠怀里挣扎起来，还用小脑袋不停顶宋立眠下巴。

　　宋立眠被顶得痒麻麻，只好作罢。

　　领完证明书，宋立眠要了个袋子，将堆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挨件叠好，抱着它的小猫咪去了隔壁。

　　佟酩下巴磕着宽阔肩膀，尾巴轻轻搭上宋立眠胳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递交完证明书，管委会的人示意他俩可以离开了，不过在批准的逗留期内，也可以选择多观赏一下妖界风景。

　　由于程序太简单，又没有证书作为留念，宋立眠始终不太有实感。

　　再加之他没能同想象那般给佟酩一个浪漫求婚仪式，始终有些遗憾，就暗自决定回了人界寻机会补上。

　　“想多玩几天吗？”宋立眠捏捏猫咪毛茸茸又软乎乎的后颈，小声问，“还是回家？”

　　佟酩跟随宋立眠行走的步伐摇摇晃晃，大脑都变迟钝了，隔了许久才蚊子似的“喵喵”一声。

　　“……”宋立眠迟疑一会儿，换了种方式问，“如果想玩就喵一声，想回家就喵两声。”

　　没待他细听答案，一位猫头鹰医生拦住了他。

　　宋立眠抬头一瞧，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医院楼下，街上搭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正在进行公益活动，免费替路人体检。

　　“这位先生，”没等宋立眠拒绝好意，猫头鹰医生主动开口提醒，“怀孕的猫做好不要这样抱。箍住肚子容易导致胎位不正，万一到时候胎儿畸形或者难产就糟糕了。”

　　宋立眠当即愣住了。

　　隔了两秒，他不知是被惊的还是吓的，赶紧将猫咪搁在地上，顺着毛捋时手掌都在颤抖。

　　佟酩的四肢突然踩在地面，瞬间清醒了不少，他仰起脑袋，奇怪地“喵呜”一声。

　　宋立眠正磕磕巴巴问：“怀……怀孕？”

　　“……应该都快一个月了，您不会不知道吧？”猫头鹰医生蹙眉问。

　　宋立眠在妖界光速购买了一堆猫妖孕期用品。

　　好在近年来人类与妖怪缔结关系的事件屡见不鲜，关口特别设立了专门的货币兑换处，还贴心地允许人类刷信用卡。

　　宋立眠不敢轻易挪动佟酩，就委托闻风而来的方舟照料片刻，忙不迭跑去兑换货币，又无视佟酩抗议，将它塞进新买的类似婴儿车的“喵喵车”里推着走。

　　或许是佟酩自己也被惊着了，又或许是孕期的确容易犯困，发觉自己抗议无效后，倍感丢脸的佟酩便气呼呼缩进小毯子里，继续酣睡。

　　回到人界后，宋立眠将一堆杂七杂八的孕期产品堆满整间屋，再小心翼翼将睡得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猫咪搁进窝里。

　　可能是心理作用，宋立眠蹲在地上凝视良久，连腿麻了都顾不上，终于发现自家猫咪原本平坦的小腹的确拱起一道小弧线。

　　宋立眠自知以前在床上说过太多骚话，不过当时只是为了情趣，并没有真正对这种荒诞事产生期许。

　　如今惊喜从天而降，宋立眠直接被砸懵了，长久的迷惘过后，却又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眼热。

　　他掌心悬在空气游移片刻，终究不敢落上猫咪的肚皮，生怕自己力道没掌握好伤了心爱的小猫咪。

　　睡梦中的小猫蹬了蹬腿，宋立眠就握住肉垫摇了两下，轻轻走出去关门。

　　他于沙发上落座，脊背挺得笔直，放空六分钟后，方才翻出那本厚厚的、猫头鹰医生边数落边递来的妖族孕期手册，逐字逐句阅读。

　　客厅里还堆了许多东西，宋立眠担心吵醒佟酩，就准备晚点再收拾。

　　角落的喵喵车里散落着几片玫瑰花瓣，鲜艳又温柔地点缀没开灯的室内，像是一场无声的庆祝。

　　宋立眠坐在阳光洒进的落地窗前，听着纸页翻动的窸窣声与胸腔轰鸣，内心既有初为人父的忐忑，又有得偿所愿的餍足。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得尽快学习如何科学地温柔对待，才能让他脾气愈发不稳定的小妖怪没痛苦地度过这段时光，圆满生下属于他俩的小宝贝。

第四十一章 番外3旧事

　　自打温暖变得窸窣平常，宋立眠就逐渐遗忘了孤独和寒凉的时光。

　　他提着几袋果脯回家。

　　最近佟酩爱上了果脯的味道，每天抱着小口吃时宛如一只可怜兮兮的仓鼠，挠得宋立眠忍不住买更多食物投喂他。

　　曾经他没特意了解过猫可以吃些什么，好在佟酩还是只小猫咪时也不贪吃，没因此出过事。

　　近段时间宋立眠恶补功课，好不容易在当铲屎官一职上修得满分，却忽然发现这件事没了意义。

　　——化为猫妖后的佟酩似乎不需要依照宠物猫的体质忌口了。

　　猫妖的孕期同普通猫咪相仿，大约一个月时，猫咪的腹部已然隆起圆球，最多两个月就该生产了。

　　宋立眠心疼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可不愿意佟酩遭十个月的罪。

　　自从显怀后，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缘故，佟酩总不愿变回人身，每次宋立眠贴近了，佟酩便会窸窸窣窣将小肚子藏进柔软毛毯。

　　不过他作为一只孟买猫也实在太瘦了些，承载着那么一团脆弱的生命，更是连挪动身子都很艰难。

　　没办法，猫咪只好爬床，挤进被子，不情不愿变回人身，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许宋立眠乱瞧。

　　宋立眠倒愿意依着他，可考虑到怀孕后的佟酩总是蔫哒哒的，许多事做起来都挺辛苦，就想到了迂回的方法。

　　他会默不作声端来热水，浑身是汗的佟酩眼睛虚开一道缝，随后便犹犹豫豫掀开被子，露出黑曜石般的双目，应许宋立眠替他擦拭身体。

　　在宋立眠悉心投喂下，佟酩偏小的骨架上不再只覆盖一层薄薄皮肤，捏捏胳膊还能触及到手感极佳的软/肉。

　　这叫总担心佟酩太瘦了生育会有风险的宋立眠颇有成就感。

　　他再接再厉，每天变着法子投喂小猫咪，终于猫咪受不了了，声厉内荏抗议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该和隔壁橘猫一个体型了！”

　　“那多可爱。”距离六点整还剩一小时，宋立眠正考虑今晚准备的美食，随口答道。

　　结果佟酩就抿了抿唇，闹了大约五十八分钟的脾气，理由是万恶的人类总爱变心，喜欢上隔壁猫不说，还试图把自己喂胖后玩替身play。

　　宋立眠哭笑不得，也不知曾经懵懂的小猫咪去哪得知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余下的两分钟，他用唇堵住了佟酩的嘴，佟酩修得圆润的指甲盖粉嫩嫩的，绞紧衣襟时力道既顺从又柔软。

　　由于闭眼，宋立眠并未瞧见佟酩眼底闪过的狡黠——

　　自从怀孕后，宋立眠就万分小心翼翼，别说某种会消耗大量体能的运动了，连放肆亲吻都很少见。

　　佟酩只好换着法子闹脾气，惹得宋立眠无奈禁锢住他，吻很久很绵长。

　　宋立眠收回回忆，走到小区门口，手里提着的袋子被撞了一下，一袋果脯掉到地面。

　　撞了他的人连声道歉，宋立眠摇头示意不必，躬身捡起果脯，就想笑笑离去。

　　他抬起脑袋，结果发现那位撞了他的人身穿公安制服，在撞见他脸的刹那怔了怔。

　　宋立眠莫名有些紧张，抓住果脯包装袋的手指绞挺紧，他想快步走掉，鞋子却被钉在地上。

　　“宋……立眠？”那人试探问，“请问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宋立眠第一反应是否认，可他不喜欢撒谎，就小幅度颔首。

　　由于盛夏将至，薄单衣顷刻间就润了，宋立眠感觉得到背后升起的细汗，爬在皮肤上挺不畅快。

　　“小宋，真的是你！”那人眼睛一亮，忙不迭从包里掏出东西，边来回瞟来边急切说道，“……真的太像了。”

　　“我查过你父母留下的地址，在单元楼蹲了一下午没瞧见人，直接上楼敲门又太唐突了。”那位警察笑了笑，递来一封泛黄的信，道，“刚还在猜你是不是搬走了……”

　　听见“你父母”三个字后，宋立眠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他许多年没听见这三个字了，不过由于提早猜到，他并没流露出诧异之色。

　　他接过信，依照礼节应该请人上楼坐坐，不过考虑到家里还有一只处于孕期的小妖怪，就只礼貌道了谢。

　　“我还有工作要做，先离开了。”那位警察看了眼时间说，“信是今天大扫除翻出来的，迟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真的很抱歉。”

　　宋立眠回到家时，佟酩正抱着一个星星枕头，窝在沙发上揉眼睛。

　　听见开门声，他立马转过头来，意识到宋立眠神情很淡后，就犹豫问：“怎么了？”

　　“没事。”宋立眠脱了外套走上前，揉了揉佟酩软乎乎的发，摸着胳膊问，“穿这么少，冷不冷？”

　　“这都几月份了。”佟酩上衣短，圆溜溜的肚皮露了一截出来。

　　宋立眠给他买过不少宽大孕服，佟酩嫌难看，都不肯穿。

　　好在他还知道拿一条小毯子搭住小腹，不然宋立眠进门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在小本本上记一笔。

　　“这是什么？”趁宋立眠凝神评判这样穿会不会冷的档口，佟酩趁其不备，从口袋里抽出来那封信。

　　泛黄信件明显经过岁月洗涤，不知这些年被塞在哪个角落，有些擦不掉的灰尘沾在边角。

　　信封正面贴了张便签纸，上方写着宋立眠的名字。

　　“……我父母留给我的。”宋立眠换了个位置，挪到佟酩身边坐下，搓着佟酩肩头像在汲取力量，轻声说，“一起拆开看看吧。”

　　这是佟酩第一次听到对方提起父母，不由得怔了怔。

　　抖开信签纸，他原本以为会撞见一整篇写得满满的煽情话，实际上，纸上字迹潦草又简洁。

　　他通过信纸抬头印的红字已经知晓了宋立眠父母工作单位，隐约猜到些什么。

　　信中开头写道——

　　支队举办活动，让给家人写一封信，寄信时间随意。

　　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一下，等十年后你成年了再寄出吧，这样比较有意义。

　　哎，话说回来，我好像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中间空了一行，有几滴墨迹沾染其上，接下来的三行字就变得秀气许多——

　　眠眠，真想快点看见你长大后的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大人责任太重，还是慢些长大比较好。

　　或者希望你成年后也能继续快乐。

　　这些话很简短很朴实，像是一张随意写下的贺卡，缓缓流淌到二十年以后。

　　宋立眠捏着信纸沉默良久，表情颇为平静，有释然也有怀念。

　　可佟酩却莫名有些悲伤，悲伤得肚子里的小东西都踢了他一脚。

　　他揉着小腹，用脑袋蹭了蹭身边人，小声说：“别哭啊。”

　　宋立眠缓了十余秒钟，搁下信纸，才将佟酩脑袋抱进怀里，轻声反驳：“都有孩子的人了，哪会这么脆弱。”

　　佟酩闭上眼睛“恩”了一声，没拆穿他。

　　宋立眠将佟酩细细裹进小毯子，一手插进腿窝，一手横过线条美好的脊背，将小妖怪抱床。

　　等两人都陷进柔软床铺里，佟酩就抱着宋立眠胳膊，仰起脖子索吻。

　　宋立眠隔着被子触摸他隆起小腹，很温柔地同他接吻。

　　浅尝辄止后，佟酩硬要宋立眠讲故事。

　　“该睡觉了。”宋立眠掖好被角，无奈说，“晚睡对身体不好。”

　　“你又不睡。”佟酩反驳。

　　宋立眠原本想哄他，说自己也准备休息了，可面对佟酩足以驱散黑夜的明眸，又没办法撒谎。

　　佟酩抓着他的手按上小腹，他滚烫的手指屈了屈，似乎有些忧虑，不过佟酩手很坚定，宋立眠就没有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