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座的小家伙就被江一尘费力从包里掏了出来。
像是献宝一样,江一尘举到父母面前,介绍道:“这个是黑豆,我带过来一起过年的。”
他说着,将黑豆转到聂慎行手里,催促着:“快,给我爸妈展示一下。”
于是,聂慎行在万众瞩目下打开了机器人的启动按钮。
黑豆晶绿的大眼亮起,细长的手臂从圆墩墩的身体里缓缓伸出,传送带纹丝没动,倒是它自己转动身子环顾了一圈。
最后它的目光定在江一尘身上,随后身上红光一闪,储藏室打开,细长的钳子手臂将里面半截玫瑰花夹了出来。
眼看着,它举着玫瑰花就朝着江一尘靠近,聂慎行立即轻咳一声。
他的声音成功吸引了黑豆,黑豆举着手臂,脸却扭向聂慎行,聂慎行又低头轻咳一声。
黑豆萌萌的大眼睛变成了问号,它停在茶桌上,半晌重新转头四顾,这次它动作缓慢,似乎在仔细分辨周围的事物。
等它看到高静茹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大眼变得更大,似乎在拉近焦距仔细分辨。
随后,它转过身子,举着玫瑰花直直朝着高静茹而去。
高静茹又惊又喜,捂着嘴道:“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在黑豆陆续给江父江母表演了前后空翻、下桌上墙、开电视递水果后,短短时间内,它就和大黄并列成为了江家的开心果。
聂慎行神色平和地看着江一尘和父母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天,期间江一尘还不停地给他投喂水果。
觉得自己吃撑了的聂总裁直到回到房间,才开口拒绝。
“这样下去,我真的吃不消了。”
正在给他铺床的江一尘诧异回头:“怎么,年还没过,你就要逃吗?”
江母给大黄在楼下扑了垫子,机器人也如愿地陪着江父江母看电视,只有两个人的二楼,像是幽静的私密空间,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氛挥之不去。
“怎么会呢,”聂慎行帮着他扯着被角,“我只是想说,我这样吃下去,可能不太妙。”
他说着摸了摸吃得鼓起来的肚子,似乎有点忧心。
江一尘莞尔一笑:“没关心,你多干点活就好了。”
这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是江一尘还在高中的时候就买来的,想来已经有十多年的床龄,江一尘翘起下唇仔细审视,暗自评估他们两人躺在上面的后果。
无论是实际条件还是个人感情上,似乎都有点危险。
大概是看出他沉郁的脸色,聂慎行捡起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随意道:“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
见江一尘看过来,他微微笑了笑:“能睡在这里,打地铺我也是感到十分荣幸的。”
根本没把他的客气当回事的江一尘转身出去,聂慎行这时才仔细环顾四周,整洁的书柜,干净的书桌,书柜玻璃后还有许多张房间主人的生活照。
聂慎行走过去,隔着玻璃看到了组合相框上,一张张照片里,时光流逝中那一张笑靥如花般不变的笑脸。
悄悄拿出手机,聂慎行对着玻璃啪啪地拍着照片。
等房间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聂慎行正坐在床上,拿过书架上最近的一本儿童读物翻看着。
江一尘总觉得他的动作有那么一丝僵硬,心想,小样儿,早知道你平时的从容消失的这么彻底,我早就把你领家里来了。
他又抱了一床被子,费力地从一摞床上用品后发出声音:“我妈说,让你挑个喜欢的花色。”
怀疑自己听错了,聂慎行重复道:“……什么花色?”
最后,聂慎行勉为其难地选了一个朴素的春色盎然图案,两个人才终于把床布置好了。
等两人你来我往在房间内的卫生间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就连楼下的大黄都进入梦乡了。
江一尘:“恩赐你躺在床上,可不要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这栋楼里还住着江一尘的父母,聂慎行当然没有缺心眼儿到那种程度,只是夜深人静,江一尘躺在他身边,憋了半天的话便想要说出口:
“江老师,我其实……我对你……”
江一尘一个翻身,快速出手捂住了聂慎行的嘴。
“过年七天乐,不接受你的任何表白。”
感受到掌心下的薄唇动了动,江一尘立即追加一句:
“表白的行为也不行!”江一尘与聂慎行对视,拿出教师的威严,“明白了吗?”
聂慎行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江一尘像是打了胜仗般,得意地重新躺下。
却冷不防地被有预谋的敌人抱了个满怀。
聂慎行整个人缠住江一尘,将他搂进怀中,作势闭上了眼。
江一尘大怒:“不是说了不能乱行动吗?”
闭着眼的聂慎行面色依旧,道:“我认床,抱着你睡觉才能好。”
“这难道能算是表白的行为?”他反问道。
气鼓鼓地江一尘侧头瞪着他,见聂慎行果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气息慢慢平缓,竟然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郁闷的目光下移,死死地盯着聂慎行那颗圆滑的喉结,江一尘半晌才打消报复姓冲上去咬一口的念头,闭起眼睛。
被暖烘烘的温度包围,江一尘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大年三十的早晨,江一尘在楼下传来隐约的声响中悠悠醒来。
他很久没在父母家过夜了,冷不丁地起身,还有点迷茫,只是觉得睡了一晚上,身边的热度似乎消散了不少。
一回身,果然身后没人了。
呆愣半晌,就在江一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的时候,他看到了聂慎行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
猛地掀开被子起身,汲上拖鞋,顶着睡翘的头发噔噔噔地下了楼。
客厅,父亲正在夸奖老实端坐的大黄,并且肆无忌惮地奖励它肉干。
江一尘立即回身望向厨房,在油烟机的轰隆声中,高静茹正笑着和系着尺码不太合适围裙的聂慎行交谈。
江一尘只能隐约听到拔高嗓门的高静茹吃惊地问:“真的?你还给他洗过衣服?”
听到这话,江一尘恨不得从楼梯上飞下来。他快速下楼,路过客厅时还不忘说一句:“爸,别给它吃太多,会坏肚子。”
从厨房门口探头进去,江一尘大声道:“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听到自己儿子让人高马大的聂总裁给洗衣服,高静茹简直无地自容,她此刻才开始深深反思自己,难道太过纵容溺爱孩子,养出了个妈宝男?
听见江一尘毫无上进心进取心的呼唤,脸都气红了。
用菜刀一指江一尘的鼻子:“你给我上楼把自己收拾好,再下来。”
不知自己为什么被炮火攻击,但江一尘不能前功尽弃,缩着脖子一把扯住聂慎行身上围裙后面的系带,他不怕死地说道:“我需要聂总裁帮忙,人我借走了。”
然后不顾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拉着聂慎行一路上了楼。
大黄冲两人的方向摇了摇尾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扭头对着江继英伸过来的手流下了口水。
“你可别乱说,大过年的你想咱俩被扫地出门,吃自己吗?”
回到房间,江一尘指着聂慎行的鼻子教训着,“还有,大早晨的你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么自己先偷偷溜下去了?”
聂慎行歪头,抱着手臂似是回忆:“不是你让我多干点活吗?”
江一尘瞪着水灵灵的大眼:“干活就干活,嘴能严一点吗?”
“那怎么行,”聂慎行摆手表示不能赞同,“这是礼貌和尊重的问题,我必须有问必答。”
江一尘气结,这个时候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为什么要带他回家过年。
他迈开一步,上前抓着聂慎行粉红色的围裙,将人捞了过来,亲在嘴上。
随后,江一尘咬牙问:“这回呢?”
聂慎行:“谨遵皇名。”
为了年跟前这顿年夜饭,许多人家都是从白天就开始准备的。
这次江家多了大小两位客人,饭菜的丰盛程度则更胜以往。
江一尘剥虾剥到怀疑人生,对自己母上大人告饶道:“妈,我这是把虾厂连窝端了吗?”
闻言,正在剁肉馅的聂慎行便想去帮忙。
高静茹拦住他,转头像是对待贫雇农一样,对江一尘恶狠狠道:
“少废话,快点干。”
受了打击的江一尘满脸不敢置信,“妈,我觉得自从聂总裁进门后,你就变了,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子的。”
江母不为所动,甚至还补了一刀:“那是没有对比,和小聂比较后,我发现我的儿子……”
江一尘张着嘴巴看着她,就见高静茹捂着心口,悲伤道:“啊,他除了貌美如花,竟然没有任何优点。”
江一尘:????
excuse me?
第53章 第九个秘密4
江家的大年三十,今年依旧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聂慎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江一尘陪着江父江母一同看着一整年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他的心思并不在电视上,目光环顾一圈,空气里似乎都是让人忍不住快乐的因子,江父江母靠在一起,时不时对着唱歌的演员品评论足,江一尘也没闲着,随声附和贴边溜缝的技能满点,吐槽句句到位。
这样的家庭气氛,聂慎行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觉得新奇的同时,那种血脉间缓缓流动的温暖似乎也传递到了他的身边。
大黄趴在脚下的地毯上,尾巴搭在江一尘和聂慎行的脚上,它似乎是白天和江父在外面玩的累了,此刻睡的毫无戒备又香又甜。
直到江母来了一句:“呀,我得切点肉,一会儿还要给大黄也准备一顿年夜饭呢。”
睡梦中的狗子,甩了一下尾巴,似乎在表示感谢。
江一尘和聂慎行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聂慎行陪着江一尘一家坐在电视前,他目光落在荧幕上,焦距却有点涣散。
是的,他在出神。
这是聂慎行时隔多年后,过得最为热闹的一个除夕,有多久呢,他想了想,大概有十年了吧。
虽然其实很不习惯,但他感受到了一个家庭该有的欢乐和温暖,这些是和他清冷的日常生活截然不同的画面,即便不是他的家,但是看到那样快乐和父母撒着娇的江一尘,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江一尘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真是幸福又幸运。
正在出神的时候,手被握住,江一尘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拽起身:
“走,劳动力,一起包饺子去,别想偷懒。”
一旁正在嗑瓜子的江父,出手阻拦::“唉,你怎么让客人干活?”
江一尘头也不回:“想聊天等一会吧,我得把今晚的生计解决了再说。”
站在厨房门口的高静茹,拿着擀面杖,笑着看着两人,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晃而过,随后转身去擀饺子皮了。
江家的年夜饭色香味俱全,聂慎行甚至和兴致高涨的江父喝了两杯,席间可谓是一片其乐融融。
饭后,江父江母接到了各种问候的电话和消息,而江一尘则忙着和人在国外的姐姐视频聊天。
只有聂慎行抱着狗头,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发呆。
将手机给了母亲的江一尘转身回来,就见聂总裁神情淡淡地摸着狗头看着电视。
笑着走过去,江一尘坐在他身边:“不给聂队长打个电话吗?”
自从知道聂慎行的二姐已经不在的事情,江一尘就尽量避免谈及聂慎行的家事。如果那是聂慎行讳莫如深的过往,他可以等,等聂慎行慢慢从那里面走出来。
但除夕夜,家人团聚的时候,即便江一尘怕聂慎行孤单,将人硬是带到了家里,但这毕竟还是他的家,而聂慎行似乎也根本不打算和自己家里人联系。
其实,江一尘注意到了,这两天聂慎行有很多电话进来,但许多时候,他都沉默地挂断了。
见聂慎行不说话,江一尘扯过聂慎行的胳膊,朝一楼卧室喊了一句:“妈,我们先上楼一下。”
随后牵着人回了房间。
拉过聂慎行的手,江一尘坐在他身边,拿出了当老师的耐心,缓缓道:
“我拉着你来我家,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聂慎行大惊,说:“怎么会呢,我一个外人来你家过年,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那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还没摸清江一尘想要说什么的聂慎行,立即回道:“很好,我觉得你就应该生长在这样一个欢乐平等的家庭里。”
江一尘继续问:“那这两天,你在我家里还开心吗?”
如果说,最开始聂慎行还只是对要见到江父江母而感到紧张的话。在江家住了两天后,在见到亲切温和的江父江母后,他就明白了江一尘的心思。
见他的父母是其次,江一尘是想要带着他,想要他融入到这份家庭的温暖中。
将江一尘柔软纤细的手掌圈在掌心,聂慎行温声道:“我当然开心,这怕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轻松愉快的一个除夕了。”
见他说着这么凄惨,江一尘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他起身就着两人相交的手掌,顺势坐在聂慎行的腿上,倾身抱住他的头。
“那就好,如果你能感到轻松和愉快,我希望这份心情也能延续到你的生活里。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如果他家能让聂慎行感到一点温暖,如果他能温暖聂慎行的心的话,那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