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愉总是佩戴另外一只手表,每次点开配对功能时,看到一片灰色的页面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让他喷上月季味的香水的?
秦刻知道的,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将陆心愉当作许季庭的替身,陆心愉和他任何一任的情人都不一样。
陆心愉就是陆心愉。
他喜欢陆心愉,喜欢他的傻呵呵,喜欢他的乖巧,喜欢他做./爱时含泪的眼和敏感的身体。
秦刻苦笑,又拾起方才在小房间注意到的相框,是他和陆心愉唯一的合照,结婚那天被陆心愉朋友拉着拍的,照片里的自己甚至没有看镜头,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啊对,当时在找许季庭在哪儿,整场婚宴他除了要费神应付那些叔伯,还在全程关注许季庭的表情。
记得那天他把陆心愉一个人仍在房间里,自己去了隔壁乔洋那里……
回望过去,他才发现,陆心愉对他一直是忍让且宽容的,自己却仗着他的爱有恃无恐,一步步窥探他的底线。
秦刻久违地点了一支烟,尼古丁冲不淡口腔里的苦涩,酸酸疼疼的情感在胸口转了个圈,堵得他眼睛发疼,胸口发涨。
陆心愉究竟被他伤了多少回,还能这样淋着血对他笑。他是有多混蛋,身边触手可及这么好一个人,还去纠结那些年前的白月光?
这些年公司前前后后让了多少利给许家,就算许季庭救过他,他早把能还的都还了。
就只剩下一条命,一颗跳动的心,是他原本想给出去却不被许季庭接受的。
现在他想,不能了,他的心,他的时光,他的生命,都要统统留给那个叫做陆心愉的Omega了。
秦刻用指腹碾灭了烟,灼烧感和疼痛可以帮助他记住此刻的决定,他踱步进入书房里的小房间,反面扣下许季庭的那张照片,放上他和陆心愉的合照。
第30章 第 30 章
30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社会,要查一个人的踪迹没有那么困难,但也并不是轻而易举,毕竟涉及个人隐私。
秦刻收到助理传来的信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上面的资料显示四天前陆心愉离开家,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两晚,之后便退房没有进一步行踪了。
助理是财经院校的高材生,显然并不擅长于找人这个领域,之前的病例晚了那些天似乎就惹了秦刻很大的怒火,于是这次他找了专业的私家侦探办这事。
侦探收了定金之后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打包发了很大一个包的文件过来。
除了开房退房记录,侦探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宾馆的视频监控,秦刻看到不甚清晰的监控屏幕里陆心愉孑然一身在酒店前台,低着头等待办理入住的样子,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跑回家狠狠抱住他,再不让他离去。
“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脖子伸得老长,瞪红了眼,还是看不清屏幕里像素模糊陆心愉的表情,只得短短叹了口气,关闭了视频。
“还有什么信息?”
“没有了,从两天前夫人退房之后,就没有新的办理入住的信息。也没有购买机票、火车票、汽车票离开A市的信息。”
“信用卡那边呢?”
“还在查,查好就……”就在这时助理手机邮箱推送了新的邮件,“嗳,这就来了。”
刚刚点开邮件,还来不及阅读正文,手机就整个被秦刻抢过去,秦刻一目十行看完,连日阴沉的神色终于稍缓了些。
“备车,陆心愉在他朋友那里。”
吊了整整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陆心愉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手机也总是关机,秦刻总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还好,这个小家伙还知道找朋友,下午二点五十四分在杨渺家楼下的便利店用信用卡买了一瓶牛奶。
秦刻敲响房门的时候,陆心愉以为是周森森和杨渺提早回来了。
他在廉价招待所对付了两个晚上,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当时那么信誓旦旦说会和秦刻幸福,如今却要拖着一身伤痕回家;陆心愉怕父母担心,想着等断得干净了再和他们说。
秦刻为他请了长病假,陆心愉银行账户里得工资所剩无几,病假工资也扣得差不多,他本来想差不多便回去上班,没想到腺体处又开始隐隐刺痛,连着发了两天低烧。
好在杨渺同他电话时听出一些端倪,硬是拉着他去了回医院。熟门熟路的科室,陆心愉又见着了李医生。
李医生告诉他,最终标记成功了。
原本腺体的缺陷,正在逐步自愈,自愈过程中会无法避免产生低烧现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Omega在最终标记时会受孕,至于陆心愉有没有受孕,则需要再过几天来做检查。
自己忐忑期待已久的最终标记,居然在这种时候成功了。
杨渺说什么都不肯再让陆心愉回那个满是霉味的招待所,陆心愉不得已只得住进杨渺和周森森的新家。新家是一间二手房,虽然不大,却很温馨。晚上陆心愉和杨渺睡在主卧的双人床上,周森森睡在外边的沙发上。
杨渺看陆心愉心情不好,会侧过身同他聊天,讲周森森做菜怎么烂,讲大学时同班的某某某最近出了什么事,说阿力工作的那个西班牙餐厅又出了什么新菜。
每天周森森都会接了杨渺一起下班回家,到家大概是六点多,现在是五点半,陆心愉没有多想,也没有质疑为什么今天他们没有带钥匙,很快跑去玄关开了门。
门外站着秦刻,气喘吁吁,满脸挂着疲惫憔悴,下巴上的胡茬生出短短的青茬;见到陆心愉,秦刻的眼睛瞬时间亮了,像是饿了一周的狼见到了猎物,恨不得将面前的小白兔立刻折吞入腹。
陆心愉反应过来之前,秦刻已经一只脚插进门缝,另一只手撑着门,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秦刻。”
秦刻伸出手,想摸一摸陆心愉的脑袋,却见他缩了缩,往屋子里躲了下。
悬空的手悻悻收回,秦刻贪婪地望着陆心愉,怎么看都看不够,十几天没有见他,秦刻只觉得陆心愉比监控屏幕里看上去更瘦,他压下一股子邪火,深吸了一口气。
“陆心愉,别闹了,跟我回去。”
陆心愉只是别过脑袋,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秦刻。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说?”
秦刻放软了语气,他明白陆心愉心中一定有怒气,今天他也是做好了道歉的准备。原本误会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对。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就算以前追求许季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没脸没皮过。
陆心愉抬头,眼神冷的让人心寒,只淡淡开口道,“我没有闹。”
“你没闹?这是什么?!”
秦刻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张薄薄的纸,纸上的内容却似乎有千斤重,陆心愉看到纸上一角是自己几天前签下的自己的名字,愉字的最后一个笔画抖了抖,是他最后的不舍和留恋。
“离婚协议书。”
听到陆心愉的回答,秦刻瞪大了眼,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人是那个乖巧可爱的Omega,那么爱他的Omega,是怎么残忍说出字字诛心的话。
“你……”
陆心愉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绞弄T恤下摆,这件衣服是杨渺的,洗了多次已经有些起球了,但洗的很干净,也有好好晒过,满是阳光好闻的味道;杨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并不富有,却把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他的爱人和好友。
秦刻还是没忍住伸手,粗粝的手掌拂过陆心愉的一侧脸颊时,他看见陆心愉的肩膀抖了抖,整个人往更里面缩了些。他用手掌描绘着陆心愉的轮廓,发现比起之前,他瘦得太多了,纤薄的一层皮肉下骨骼硌得他心口生疼。
“乖,是老公错了,老公不应该误会你,还疼不疼?嗯?跟老公回家好不好?”
如果四天前,遇到乔洋前,秦刻对陆心愉说出这一句话,那当时的陆心愉也许会如同飞蛾扑火,放下一切扑往那一簇炙热耀眼的光。
然而此刻,陆心愉只是抬眼,一双淡然的眼直视着秦刻,“我没有闹脾气。”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曾向你闹脾气。
爱你时心甘情愿将心挖给你,双手捧着放在你面前,是你一次又一次将这颗心摔到地上,碾个粉碎,我只是笑着粘了千百回,这次,我决定不爱你了。
秦刻环视了一下屋内,整个客厅不过二十平,沙发电视和餐桌紧凑地挤在一块,角落垒满了储物箱,屋子不算乱,但十分狭小;寝具铺设在沙发上,说明有人晚上在沙发上过夜,想到自己的Omega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和自己回家,秦刻胸中又起了一团无名火。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看看你住的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很好,比别墅好,比那栋公寓好。”
陆心愉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开口。
“我……”
话到嘴边,却被一个汹涌的吻堵住了唇;秦刻一释放信息素,陆心愉的身体便如他心意软了下来,他一把揽过,顿觉怀里的身子比上次抱时瘦了不少,轻轻一圈,便能搂住整个人儿,他那么那么轻,就好像随着一阵风吹过,就会离开自己。
想到怀里的人受的那些苦,他吻得更深了,小心翼翼地撬开陆心愉紧闭的牙关,唇齿交缠,灵活的舌头索取缠绕,陆心愉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几声,听得秦刻更为情动,他眼眸转深,腾出一只手探入陆心愉的衣服,顺着他笔直的脊椎缓缓滑下,到了腰腹处用指尖轻轻打转,陆心愉滚烫的身体被挑逗得情不自禁地颤抖。
感受到陆心愉被箍住的双臂想要用力往外推,他又释放出一点信息素,鼻尖蹭过Omega敏感的脖颈,他便从陆心愉的腺体处吻到了自己的味道。
他最终标记了陆心愉,陆心愉甚至可能已经怀有他的孩子。
这一瞬间,充盈的满足感落入心胸中的每个角落,秦刻狠狠吸了一口陆心愉后颈散发两人信息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心愉的信息素味道似乎随着最终标记也有了一些变化。
秦刻忍不住在陆心愉的后颈处舔了一口,陆心愉猛地一抖,在怀里扑腾挣扎了几下,又被抱得更紧。
“放开……我……”
扭过头去看,Omega已经被吻到缺氧,眼角泛红,一副被欺负得惨了的摸样,软绵绵的身体还想着脱离他的桎梏,秦刻笑了笑,在陆心愉耳边压低了嗓音低声说,“小笨蛋,省点力气,回家让你动个痛快。”
“不要……放开我……” 陆心愉拼命摇头,在信息素的压制下他根本无法挣脱秦刻,“放开我,我不是许季庭!”
第31章 第 31 章
31
从陆心愉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秦刻脑海空白了一秒,连信息素都忘了接着释放,陆心愉便趁着这一刻挣脱,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你,你知道……”
秦刻这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发紧,他咽了口唾液,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了。”
对面的人面色晦暗不清,不再是那双深情的眉眼,陌生得让人害怕。
“我知道了,你喜欢他的事情。”
“我……”
秦刻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不对吗?”
“陆心愉……”
陆心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还有,你让我喷上香水,是想让我扮作他,对吗?”
“不对!我……”
原本今天秦刻笃定可以带回陆心愉,他总以为自己对陆心愉的掌控是绝对的。然而此刻仿佛被打了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眼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知道他错了,错得彻底。然而从头至尾,他从来没有将陆心愉当作许季庭。
“你听我说——”
秦刻步步逼近,陆心愉咬着唇后退,屋子本来就小,没有几步小腿就挨上了沙发,退无可退。
“我从来没有想把你当作任何人,我,我想说我喜……”
话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看到陆心愉通红的眼睛,明明眼里的悲伤快要溢出来,却仍倔强用力咬着唇,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
陆心愉只觉得鼻酸难忍,眼眶蓄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在离开时已经决定了的,不要再为眼前的人落一滴眼泪。
他可以无怨无悔的爱过,却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自己。
他不值得。
质问,纠缠,道歉,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决定离开,决定放手了。
陆心愉一直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小时候怕痛,膝盖上磕个小口子都要拉着父亲的衣角呜呜嘟嘴抱怨害;念书时,每次课堂演讲他也总是躲在座位上,能不上台就不上台;出门旅游时,他不敢走那些看上去很危险的路,更是与过山车绝缘。
也许是因为这一生的勇气,都积攒到了这一刻。
那个标记了他的Alpha信息素仍在释放,一旦被标记,Omega会不由自主地臣服,放下一切尊严和个姓。
他的牙尖在打颤,身体里属于Alpha的信息素叫嚣着让他屈服,可他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秦刻,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不是许季庭,也不是乔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