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阵熟悉的悬空感,梁嘉誉看着关闭的手机屏幕,想着,下了飞机后给周心远打个电话吧。
与此同时,周心远跟梁嘉誉告别之后,在回学校的路上遇见了秦臻。
“果哥。”周心远有点儿意外。
秦臻似乎在等他,朝着他点点头,在他面前点了根烟,周心远被呛了一下。
秦臻道:“准备回家了?”
“没啊,我留校。”周心远耸了耸肩。
“怎么回事,不回去?”秦臻道,“我特意来顺道接你的。”
“我不想回去。”
秦臻叹了口气,道:“那行吧,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多吃点,压岁钱哥在微信上给你发红包。”
“拜。”周心远挥挥手,手插在口袋里,没走两步,又倒退回去,“哎,果哥!”
“咋了?”秦臻扬着眉毛。
周心远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梁嘉誉住哪儿吗?”
秦臻看着他,道:“我怎么知道这个……他不是你老公吗?”
周心远看着他不说话。
秦臻呸了一下,正儿八经地道:“我告诉你啊,周心远,你做人不要太变态了,你有自尊吗?就一个劲儿地缠着别人,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我……”周心远一脸受伤,“那算了,我回学校了。”
“等一下。”秦臻拉住他,又道,“我他妈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给谁?”
“我一个朋友,做狗仔的。”
第34章 {我说我爱你}
“说了很多遍我不是狗仔啊。”对面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清清爽爽的,年纪不是很大。
“知道知道,阳哥你是娱记。”秦臻开了免提,周心远凑在一边,专注地听着。
“是啊,我不可能知道梁嘉誉住在哪儿吧。”
“但是你肯定认识人知道啊。”
“我不能给你……”
“阳哥,阳哥,下次请你吃饭。”
周心远不知道秦臻是怎么说的,只是后来他们还是得到了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秦臻又给那个人打了个电话,最后对周心远神秘地笑了笑。
“怎么样?”周心远紧张地问道。
秦臻说:“我打听到了,但是周心远啊,我看你也进不去。”
“啊?”
“那地方是个超高档的别墅区,我估计你会被保安叔叔的狼狗给咬得屁股开花。”
周心远立刻道:“才不会啊!”
“别嚷嚷。”秦臻捂住耳朵,跟周心远去学校门口的东北水饺店吃饺子,“走走走,先吃点东西。”
吃完饭,秦臻把抄着梁嘉誉家地址的小纸条塞进他的口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可别学那些私生饭啊,逮着人家穷追不舍的。”
周心远饺子吃多了,有点撑,刚想说话就打了个饱嗝,道:“我不会的,其实我……”
他想了想,还是没和秦臻多说什么。
“那就这样,新年快乐。”秦臻朝他笑了笑。
“新年快乐,果哥。”周心远说。
每个人都这样,周心远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遍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仿佛这么一说,他们好像就真的能够快乐。然而……周心远的快乐已经走了,坐上飞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去往他的家,去往周心远不能触及的地方。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明白了自己和梁嘉誉之间的差距。
之前不跟梁嘉誉说自己坐哪班车是因为周心远压根就没有买票回家,没了梁嘉誉,他的生活好像又重新变成了一潭死水。梁嘉誉对于他来说,已经超脱了原有的定义。最初,周心远是抱着一定会被拒绝的想法去试戏,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回事,梁嘉誉放任自己一步步进入他的生活,周心远真的成为了他的男主角。
哎……
做情人挺好的。
但是他不想永远都不能转正啊。
他……有机会转正吗?
人一旦有了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不管不顾的话,反而会起反作用。周心远变得越来越“贪”,他不能满足梁嘉誉带给他的东西了,他想要更多,但是他明白,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会撞的粉身碎骨,就像是那艘撞上冰川的泰坦尼克,淹没永远是他的宿命。
知道梁嘉誉家的地址又如何呢?周心远顶着风,又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他胡搅蛮缠,弄来梁嘉誉家里的地址,却不敢像前几次一样,不管不顾地就冲过去,厚着脸皮在梁嘉誉的面前摇尾巴。
那张小纸条被梁嘉誉捏在手心里,都快要被汗水打湿了。
走回宿舍,周心远看见司凯乐也在收拾东西,两个行李箱放在他的床边。看见周心远回来了,司凯乐朝他流氓似的吹了个口哨,道:“哟。”
“哟你个头。”周心远道。
“怎么了?”司凯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情不好。”
“没事……”周心远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司凯乐神经大条,道:“你没事帮我点个加速包,我抢不到票了。”
“哦。”周心远点开微信,帮他点了,随口问道,“火车票很难买吗?”
“当然了我CAO。”司凯乐道,“今年我抢了半天,死活都抢不到,搞到现在我都没买票。”
周心远搜了一下到梁嘉誉家的火车票,看了一下预约的成功率,发现只有不到百分之十六。他的眼神停留在上面,忽然心中生出一个想法来:去不去?
司凯乐看见他在发呆,便问:“怎么了?”
周心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没什么。”
“你还没买票吗?”
“嗯……算是吧。”
“赶紧的,我帮你点加速包。”
“这真有用吗?”周心远漫不经心地问。
司凯乐耸耸肩,叹气道:“聊胜于无吧,谁都不敢给你打包票的。”
聊胜于无。
周心远想,他对梁嘉誉来说,也是聊胜于无的吗?
可是,他能不能转正这件事,也是谁都不敢打包票的吧?
周心远咬了咬牙,道:“我预约了,帮我点加速包。”
“好啊。”司凯乐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周心远怎么一瞬间又兴致勃**来。
周心远打开自己的空荡荡的箱子,也没什么要带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他想了半天,问:“司凯乐,我们这儿有什么特产啊?”
“没什么特产,咱们学校的煎饼果子算吗?”
“不算……”周心远满头黑线,觉得司凯乐真是不靠谱极了。
但他转念又想,不对啊,梁嘉誉刚刚从这儿走,自己带什么特产给他啊,说不定他早就买好了。
当天晚上,周心远有点失眠,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一切都像是在梦中进行的一样。他把秦臻给他的那张小纸条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前又拿出来来回看了几遍。
嗯,记住了。
梁嘉誉就住在这儿。
睡觉前,周心远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梁嘉誉的。
他当时就有点提心吊胆,心想,我CAO,为什么梁嘉誉会给他打电话?难道自己偷偷计划去找他的事情暴露了吗?这不可能吧,他又没有读心术。
“喂?”周心远躲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接了。
“宝贝。”梁嘉誉那边听上去有点吵,“刚到家,哎哟累死我了。”
“你到啦……”周心远瞬间就有点心疼,“那你赶紧休息吧。”
梁嘉誉道:“我知道,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周心远傻傻地道:“为,为什么?”
梁嘉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都要给老婆报个备的吧,我看他们都这么做。”
周心远感觉自己有点不能呼吸了,艰难地开口道:“我其实不是……”
“好了。”梁嘉誉温柔地打断了他,“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明天见。”
周心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为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弄得不知所措起来,他像是在冬天里得了很严重的流感,呼吸不通,味觉也丧失了,只能尝到梁嘉誉施舍给他的那么一点点甜。
“明天见。”周心远轻声说,“我爱你。”
梁嘉誉的声音陡然提高,问道:“你说什么?”
周心远又重复了一遍,他道:“我说我爱你。”
第35章 {朱丽叶}
“我爱你”是一句咒语。
最起码在此时此刻,梁嘉誉知道周心远并不是开玩笑的随口一说。
他有可能是情不自禁,有可能是活生生地对着梁嘉誉切开胸膛。他可以这样残忍地对自己,梁嘉誉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没有回应,他也不能回应。
“晚安。”梁嘉誉说。
“你知道晚安是什么意思吗?”周心远急切地说,“是我爱你,爱你!”
梁嘉誉笑了笑,说:“晚安,不要犯傻了。”
挂了电话,梁嘉誉还站在阳台上吹冷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外面婆娑的树影摇曳,像是黑暗中他所有不为人知的思绪。他想了很久,不知道周心远的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是梁嘉誉不对,是他越界了,他应当停止。
可他真的能停止吗?
直到身后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梁嘉誉回过头,诧异道:“姐,你还没睡?”
“嗯。”女人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裙,皮肤白皙,生得十分明艳动人,她走到梁嘉誉的身边来,“大晚上的就在这儿吹风?”
“不是,打了个电话。”梁嘉誉笑道。
梁琦君比他大了五岁,已经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姐姐了。梁嘉誉小时候就喜欢跟着她到处玩,出国读书之后,梁琦君经常会来看他。当时,梁琦君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是经常需要飞来飞去的女超人。前两年梁琦君嫁了人,辞掉了工作,就一门心思地做大小姐。
梁琦君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嘉誉,道:“等你回来要算总账的。”
“你饶了我吧。”梁嘉誉没精打采地说,“我,即将三十一岁,单身,是个不得志的小导演,行行好吧。”
梁琦君:“你单身?”
梁嘉誉:“嗯。”
梁琦君:“我看不像。”
梁嘉誉:“……我没交往对象啊。”
梁琦君:“那之前的那些呢?都不喜欢吗?”
梁嘉誉背靠着栏杆,想抽烟,还没找到打火机,梁琦君就把他的烟给没收了。梁嘉誉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投降。夜风吹过来,别墅里面还很热闹,可他们两人站的地方却是安静极了。
梁嘉誉思考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他像在对自己说话一样,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喜欢一个人。”
梁琦君用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和地道:“为什么不能呢?”
“差距太大了,他还很年轻,开始的也契机也不对,我没追过什么人……”
梁琦君笑道:“天啊,我第一次看你这么伤感地说话。”
梁嘉誉:“……”
“我不说了。”
他恼羞成怒,装作要走的样子,梁琦君拉住他的胳膊,道:“但愿我能很快地看见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梁嘉誉顿了顿,坦白道。
梁琦君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梁嘉誉的“离经叛道”,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外面太冷了,梁嘉誉怕姐姐生病,赶紧和她一起进了屋子。他并没有特地要求梁琦君替他保守秘密,因为他知道,梁琦君从来不会到处乱说。
别墅渐渐安静下来,梁嘉誉的房间在三楼,他的床很舒服,屋子里也有暖气,于是,梁嘉誉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一大早,梁嘉誉被一阵敲门声给弄醒了。
“梁嘉誉赖床!”有个软绵绵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接着,有个小人跳上了他的床,一双小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小孩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梁嘉誉就算再能睡,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睡得着。他闭着眼睛,随便逮着一个抱住,无奈地道:“你们这群可恶的小屁孩!”
梁嘉誉睁开眼睛,哥哥姐姐们的孩子全都围着他,梁嘉誉道:“让我再多睡一会儿,等会儿多给你们压岁钱,好不好?”
“不行!”
“起来了,就剩你啦。”
“起来吃早饭。”
梁嘉誉自暴自弃地伸了个懒腰,欲哭无泪地道:“知道了!我起来了!”
下楼的时候大家都在,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聊天,气氛很融洽。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大家簇拥在中间,梁嘉誉大声道:“爷爷!”
“哎。”梁爷爷反应有点儿迟钝,看了看梁嘉誉,好像没认出来。
“是我,嘉誉。”
“哦,嘉誉。”
“嗯,拍电影的那个。”
他爷爷年纪大了,心脏做了搭桥手术,外加有严重的阿兹海默症,大家对他说话都格外地耐心。几十年前,梁家几乎什么都没有,全靠着爷爷才能发了家。现在,虽然梁家有权有势,但是家人之间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趁着梁爷爷的身体还健朗,他们都想多陪陪他。
所以,每年过年时,梁嘉誉的假都会稍微放的比别人要长一些。老人上了年纪之后,见一面就是少一面,真要等到以后有什么遗憾,还不如现在多回家几趟。
梁嘉誉刚在沙发上坐下,话题就转向了他。
“嘉誉的电影拍得如何了?”
“听说你缺投资人?让你二哥投吧。”
梁嘉誉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枫行娱乐的康岩投了,我最新的金主爸爸。”
“康岩……好像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