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那扇门迎头把他拍得倒退了半步。
景哲居然,把他关在了外面。
他惊魂未定,听到里面咔哒一声,落了锁。
“景哲你这个王八蛋!”森森疯狂挠门。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森森气咻咻地接通电话,是酒吧老板打过来的,“森森!刀下留人!阿哲他手机落店里了!”
昏暗光线下涂了一层妖艳粉色的酒吧椅,被主人遗忘的手机在角落闪烁,显示着来电人的姓名,“小方”。
老板和调酒小哥屏住呼吸,面面相觑,欲哭无泪,“这他妈该接还是不该接啊……”
老板抓起景哲的手机气喘喘跑过来,找前台要备用房卡,顺便硬着头皮安慰在门口哭哭啼啼的森森。
“他跟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嘤嘤嘤……”
“别哭了别哭了,阿哲他喝多了就是有点脑子不正常的,你看今晚要么我先送你回去吧。”
“呜呜呜老板你可得给我讨个公道,他这难道不是反向骗炮吗?现在的人一点素质都没有呜呜呜……”
他这不是没骗成么,顶多算仙人跳。
老板一手给人掏纸巾一手去刷门卡,室内一片漆黑。他一推,门只挪动了细细一条小缝,就再也推不动了。老板暴怒,这丫也太没素质了吧防盗锁都上了。
他朝里面喊话,“阿哲,别睡了,快起来,小方打你手机!”
景哲摊成一个大字,一骨碌坐起来,四处摸口袋,“诶我手机呢?小方和源源还在家里呢。”
老板叹了口气,还不如自己接呢,这醉猫没准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他摇了摇防盗链,“你先放我们进去,我还你手机。”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阿哲的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传出了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这样吗?”
老板心里一紧,看了还在迷迷瞪瞪找手机的景哲,为了避免以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索姓一咬牙,说:“他喝醉了,要么您过来接他一下?”
半个小时后,酒店前的出租车下来两人,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孩,手里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也不大,才三四岁的样子,怯怯地藏在大人身后。
老板看着眼睛发直,“这……”
方得月走过去,脸色极其难看,打量了他一下,说:“景哲在哪?”
“他,在大堂……”
先前好不容易半哄半骗半暴力让他开了门,把人弄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躺着。森森哪还有什么心思要什么良辰美景大床房,坐在一旁刷手机一脸败兴。
景哲敷着酒店大发善心送的毛巾,瘫在沙发上喊头疼。
老板过去推了推他,“喂,你们家小方来了。”
景哲突然一蹦三尺高,湿哒哒的毛巾咣当掉到皮鞋上,“小方?”
方得月扭头对剩下两位说:“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老板毕竟是混这行的,眼睛毒得很,看方得月的目光在眼眶红红抽抽搭搭的森森身上多停了半秒,心里暗道,景哲,你回头必须请我吃饭,兄弟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他手往森森肩膀上一揽,说:“行,那我们还有事,嗯……就不送你们了。”
景哲也站起来,说:“哦哦,那不打扰你们了,那你们忙吧。”
一句话噎得老板想呕血,这一切到底是谁惹出来的乱子啊啊啊!
第60章 吻
60.吻
已经到了深夜,出租车起步价比白天还要贵两块钱,方得月看着计价表一跳一跳,看得怄气。源源是被喊醒带出来的,毕竟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景哲的那群“朋友”,奇形怪状,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源源对陌生人异常警戒,如今知道要回家了,心定下来,又窝在他怀里呼呼睡熟了。
景哲就刚被塞车里的时候哼哼唧唧了几句,一头栽倒在后座上不动了。他的一根发梢高高翘起,很滑稽,像个小触角。他这样花枝招展的人,醉得像团烂泥,也要被人捡回去。
他想把他推醒,问他那个男的是谁,他为什么不回家,可是又深知自己没有这样问的资格。
这个城市从不入睡,路边的紫叶李开了,街边的霓虹灯被揉碎,粉蒙蒙的一片,像是吹不散的烟,透过车窗,花影就照在景哲微张的嘴唇上,晃动着。方得月眼中那颜色深而妖,颤颤巍巍一只猫爪子,一弯锋利的镰刀,难道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他挪开视线,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倾过头去,碰了一下景哲的唇。
并不软,也不香,唇角干燥起皮,触感沙沙的,呼着一点暖的酒气,那就是他唯一的印象了。
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多瑰丽璀璨的比喻句,背景也没有漫天飞花星光闪耀,仅仅是两个人皮肤的某一部分贴在一起。
他吻的这双唇,说过多少甜言蜜语,吻过多少人?是不是也吻过刚才那个男的?
方得月默不作声坐了回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原来别人的嘴唇碰上去,是这种感觉的。
景哲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起身太猛让他一时头晕目眩,有点想吐,太阳穴突突地跳,“诶哟,我的车呢?”
方得月裹着一床毛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平板,那个平板原来是给源源放动画片的,“谁知道你。”他光着的脚搭在甜甜的背上,脚趾陷进长长的毛里取暖。
景哲想提醒他小方那不是毯子是狗啊,想了想咕咚一下把话吞了下去。
他一阵懊恼,想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狼狈地出现小方面前才对的,景哲站起来,如刚从麻醉中醒来的野兽一样焦躁地在客厅转了几圈,记忆才回来了一点点。
“我的车,应该停在桥东酒吧,那我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方得月冷眼看他,“你朋友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在酒店大堂。”
景哲脸色一变,低头嗅了下自己的袖口,陌生的香水味,他吓得腿都软了,“不不不不会吧?哪个朋友?什么时候?”
方得月打了个哈欠,说:“不知道,别问我,问你朋友。”
景哲掏出手机给酒吧老板打电话,在阳台里背影像一只嘴插在泥水里的鹭鸶,压低声音,“怎么回事?”他问。
听筒那边传来哈哈大笑,“你还不谢谢哥哥,请我吃饭,要不是我,你今晚八成是失贞了!”
景哲听完老板说的来龙去脉,对自己的智障行为很是不理解,惴惴不安地追问,“那,那小方过去,有没有说什么?”
“哼哼,没有啊,就是脸臭了点,长点心吧,出轨未遂的渣男!”
景哲挂了电话走进客厅,故作镇定地问:“源源呢?”
“睡了。”方得月说,目光从没有离开过平板。
景哲舒了一口气,说:“不好意思,今晚麻烦你了,已经这么晚了,你也先去睡吧。”
方得月抬起脖子看他。
“呃,我今天睡沙发就好。”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要加班。”
老板和客户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变故,丢了手机还是差点被人捡尸。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眨眨眼,捂住额头仰天长叹了一声,包也忘在车里了。景哲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到书房去翻备用的笔记本,插了电源开始噼里啪啦登录账号收邮件。
他拉松了衬衫的领带,盘腿坐在茶几前,弹出一根烟,想了想抬头问方得月,“我可以抽烟吗?”
没有烟他实在是扛不住了。诶,没想到要在小方面前当抽烟喝酒的坏男人。
“可以。”方得月起身,去喝了一杯水,又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窝在沙发上,平板流出小声的欢快的音乐,景哲猜他在看动画片。
感觉到景哲在看他,“我还不困。”他说。
也没道理因为自己要加班就把人赶出客厅,虽然本来在客厅加班的原因就是不想吵他睡觉。
“明天早上,可不可以还是请你帮忙送一下源源?”
“可以。”
窗口密密麻麻地弹过来,备份的文件又大,酒后的头皮一刺一刺地疼,身上的衣服奇怪的味道太多,也让人不舒服。景哲叼着烟,划拉着鼠标对数据敲着键盘回复同事半分钟发来的信息。
方得月坐起来看他,他眼下一层青黑,皮肤干燥,胡子拉碴,粗鲁地咬着烟嘴,毫不在意烟灰掉到造价不菲的西装裤上,若是他自己在镜子里照见,必定感到羞赧难堪,方得月却屏息凝神,好像要把这粗粝得磨人喉咙的一刻存进肚子里。
大家好,谢谢大家的回复,因为三次元的缘故,没什么机会回复大家,感激涕零之余又非常愧疚。家长证已经存稿到了结局,日后也会稳定更新请大家放心。就是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能写文,想尽量写更多的文,所以我又开新文啦,点我名字就可以看到,虽然也没人在看,但是总之加油吧,还想写好多好多的文啊!
第61章 伞
61.伞
其实也没有什么天崩地裂,油煎火烤的苦,没有的。不过是背着家庭的重负,有一个很年幼的小孩需要自己依靠因此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倒,工作上一团乱麻分身乏术,他前几天才见过医院病房里多少芸芸众生,再想想小方,他哪里还敢说自己过得苦。可是就是这种鸡毛蒜皮,像手指长了的倒刺,细细密密戳着自己的痛,旁人是绝不会知晓的。
可那又能怎么办,人活着不就是这个道理,撑过一刻是一刻。他能坐在泥坑里哭,哭完擦擦眼泪,总得爬上来、
景哲火烧火燎地盘腿敲着键盘,感觉自己就是一根会打字的烟头,焦油从嘴边,鼻子,耳朵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侧头一看,天已经蒙蒙亮,小方不知什么时候裹着毛毯在沙发上睡着了,平板脱了手,落在抱枕边,屏幕上最后一集的片尾曲都放完了。他平稳地张口呼吸着,光几乎透过他薄薄的嘴唇,是蜜桃的红色,可以看到一小颗雪白的牙齿。
景哲伸出手,帮他把平板捡了起来,轻轻放在茶几上,自己一瘸一拐站起来,同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上,腰都快折了。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换衣服回公司销假。
方得月是被源源推醒的,小孩站在沙发前,嘴边还带着点牙膏的白沫子,“小舅舅,快醒醒,要迟到了。”
方得月跳起来,哪还有景哲的踪影,他一看挂钟,离源源上学时间只剩五分钟,想都来不及想,抄起狗和小孩就冲出门。
幼儿园的谢老师见他急匆匆来了,还笑:“我还以为今天源源不来了。”
方得月一口气没喘平,“对不起老师,今天起床迟了。”
“没事,源源舅舅,你要不要带一把伞走,今天天气预报有雨呢。”谢老师只给他看幼儿园门口可以借用的直柄公益伞。
方得月说:“不用了,我家里离得近,谢谢老师。”
他牵着甜甜往小区走,抬头一看,硕大的乌云压了过来,吹起湿润的风,卷着细碎的叶片打着人的脸。花园里遛狗的人不多,甜甜兴趣缺缺溜达了几圈,吃了一嘴的灰,钻到方得月腿弯下,闹着要回去。
方得月回家,关窗收衣服,看了看手机,这场雨不久就要来,一直下到明天,那晚上的夜市自然不成市,也不用去了,少了一天的收入,方得月有点唉声叹气,在家反反复复查银行卡余额。
下午六点,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轰隆隆的春雷闷在空中,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玻璃上,一会儿便连成一片,也许是楼层太高的缘故,能听见咻咻的风声,显得雨格外大。甜甜垂着尾巴坐在落地窗前看雨,方得月在沙发上滚了一圈,突然想起景哲来。
不知道景哲有没有带伞。
他爬起来,翻了客厅的抽屉,打开了衣柜,最后在玄关的小角落发现了一把直柄的商务伞,已经好久没有人用,浮着一层厚厚的灰,一吹,呛得人直咳嗽。方得月拿伞出门,他记得景哲填在申请材料上的工作单位,查了一下路线,转两路车可以到。
站台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方得月举着伞顶着风走,雨下得急,伞骨崩崩作响,他往前踏了一脚,心道不好,原以为是平地,结果有一个水坑。水已经漏进鞋子里了,泡湿了袜子。那是一双雪白雪白的,景哲买的鞋。方得月心里气自己,为什么要穿这双鞋出门,穿拖鞋不行吗。
CBD的大门有些早下班的白领,踏着细细的高跟在大门口等车接,看他撩着裤脚,拖着一柄湿漉漉的伞从大门走进来,投来略带矜持的好奇目光。
看什么看。
方得月被那目光背刺,更闷不吭声,抖了抖外套和头发上的水,绕了好几圈才找着电梯。他抬头细细地看指示牌上面公司的名字,终于找到了景哲公司的楼层。电梯门一开他就跳了进去,里面已经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默默地专注看着电子屏数字的跳动。方得月的伞尖在铺着地毯的电梯里积了一小圈水,印出深红色,他看在眼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全身上下也没干爽的地方了,索姓也装作没看见。
第62章 雨水和吻
62.雨水和血
“您好。”
方得月踢踏着湿掉的球鞋踏进景哲公司大门,前台穿着白色西装的两位前台姑娘站起来跟他弯腰示意,方得月游移了一下目光,说:“我找景哲。”
其中一位斜刘海的问他:“请问您有预约吗?”
方得月张张嘴,“没有。”他并不知道原来在景哲上班的地方,见一个人是需要预约的。
“那麻烦您在会客厅等一下哦。”斜刘海的姑娘说,和另一位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位立刻拿着座机打电话。
从前台转过去是一个朗阔的会客厅,不规则的茶桌前三三两两坐着人,拿着彩色的宣传册子低声说着话,女士们穿着薄薄的丝袜,斜倚着腿。那位女孩把方得月领到角落的一张小茶几前,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您想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绿茶?”
“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