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正主自己憋着不承认,还非得否认两句:别瞎说,别乱说,没有的事。
信你有鬼了。
肆无忌惮说实话总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据说周末加班那天,下班的时候,陆氏集团小陆总把助理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助理的无助的嚎叫声。
谢然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的事了。
谢萧亲自开车送他到楼下,目光担忧,“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吧?陆哥是差点被车撞,但人不是没事吗,最多后怕一阵就过去了。”
谢然说:“我答应了要回去的。”
谢萧知他坚持什么,不过是怕陆淮对车祸的事件留下阴影,谁家养小孩都不带这么宝贝的。
他撇撇嘴,尽职尽责的继续劝道:“你这样回去,身上的伤会被发现的。”
谢然打开车门下车,“没关系,他看到我去医院了,手腕的伤早晚要解释的。”
车门被关上,谢萧目送他上楼,回身靠在驾驶座上,十指交叉垫在脑后,自言自语道:“那其他的呢?”
谢然今天回家,即使有母亲护着,也没免了一顿打,谢萧在一旁看着都疼,刚刚一路上谢然的后背就没碰过椅背。
肯定会被发现。
不过这样也好。
他就不信了,伤成这样还能瞒得住?
除非陆哥把脑子都贡献给少爷了。
往常有这种情况少爷直接就借口有工作避开陆哥去养伤了,要不是今天陆哥遇上车祸,三天之内一准都见不着少爷的人影。
这也就是他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去,要是他能跟陆淮说,他非得把这几年憋下的事情跟陆淮念叨个三天三夜。
愤愤的掏出手机给陈可打电话,“干嘛呢?出来喝酒!”
刚被吵醒的陈可迷迷糊糊的,“啊?”
谢萧听着他的鼻音,“算了,我自己去吧。”
说完又愤愤的挂了电话,“我也是有病。”一踩油门,车子疾驰出去。
被挂了电话的陈可后知后觉的看了看通话记录,看到谢萧的名字之后瞬间清醒,“卧、槽!”
三两下从床上翻下去,一边拨回去,一边随便套了个外套出门追人去了。
陆淮从谢然房间的书架上随意翻出了一本童话书,一晚上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看一张张的彩色图画。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暗的光线下书上的图案都是模糊的,只能看到大体的轮廓和颜色,陆淮也就随便找点事做,等着谢然回来。
他说回来,肯定会回来。
墙上的钟时针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十一十二中间,房间的门被推开。
谢然脚步放轻,无声无息的推开门进来。
见到亮着小灯,陆淮在坐着,他反手关上了门,走过去问道:“怎么还没睡?”
陆淮扬了扬手里的书,“你书架上的童话书,很有意思。”
谢然疑惑:“童话?”
陆淮点头。
谢然看了看封面的大致图案,不禁哑然,从他手里抽过书,合上给他看封面,问他:“看得清吗?”
陆淮眯了眯眼睛,看不清,只觉得书封面有些眼熟。
谢然凑近他,戏谑的说,“这是我十六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不能这么自夸的呀淮哥哥。”
“嗯?”
听到久违的称呼,陆淮可疑的红了耳朵,可惜光线昏暗没被发现。
他把书凑近床头灯,翻开扉页,果然看到了他给谢然写的生日祝福。
“致最亲爱的然然:
读过陌生的故事,见过熟悉的温暖,送给从陌生到熟悉的你。
遇见你是我生活最完美的童话。
——陆淮”
陆淮“啊”的一声,仰头把书盖到了脸上。
他居然没注意,就随便拿了本书。
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没注意过拿的是什么书,只知道全是图画。
尴尬又羞耻。
谢然把书扯下来,盯着书,惆怅的说,“不会不记得了吧?”
怎么可能啊。
陆淮难得的害羞了一次,总不能跟他说,我这是因为等你的时候想了你一晚上,所以一直没注意拿了本什么书吧?
陆淮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揽过谢然的腰把他越过自己翻倒到床上,半压着他笑说:“我记得每一句给你写过的寄语,想要我背给你听听吗?”
“好啊。”谢然闭紧眼睛又睁开,眨眨眼睛,有点委屈的笑着说:“还会背到天亮吗?我有点困了呢哥哥。”
明显是在嘲笑陆淮有次背古文背不下来。
拉着谢然大晚上的听他背书,磕磕绊绊的背到天色蒙蒙亮。
后果是,那天早晨谢然困的要命,陆淮背着他去的学校,谢然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后背上睡了一路。
居然接连使坏逗他,陆淮无奈,掐了掐谢然的脸蛋以示惩罚,“回来这么晚,快睡觉。”
谢然换了睡衣,笑意盈盈的在陆淮身旁躺下盖好被子,侧过身子,一只胳膊搭在陆淮身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陆淮确定他睡过去了,轻轻起身想要检查谢然右手腕的伤。
夜里关了灯,窗帘又将外面的月光隔绝开来,他根本看不清,只能轻轻摩挲。
谢然的手在他手掌里瑟缩了一下。
夜里寂静无声,静谧而安宁,陆淮放低声音,轻的像纱拂过脸庞,“弄醒你了?”
谢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陆淮静静的等着他的回音。
半晌他才到一句同样低的叹气声。
谢然问:“你都看到了?”
陆淮也问:“你也看到我了是不是?”
陆淮看到谢然从医院出来,他向街边随意看的那一眼,陆淮本来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可谢然这么问了,就只有这个解释,他看到自己了。
谢然不语,陆淮开了卧室的灯。
明亮的光有些刺眼,谢然想要抬手,陆淮手快,手掌和五指虚虚的落在他眼睛上,等他适应了才拿开。
陆淮的视线落在他右手腕上,谢然下意识缩了下胳膊,被陆淮固定住了手肘,“让我看看。”
手腕红肿一片,和周围皮肤的白皙相对比显得格外扎眼。
陆淮努力回想,上午出门的时候谢然的外套袖子刚好遮住了这一片位置,他没印象了。
“疼吗?”陆淮心疼的问。
既是在问谢然,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第 13 章
谢然起身,陆淮以为他又要说不疼没事之类的话,如果他再这么说,陆淮肯定是要生气的。
却听谢然又用了委屈的语气跟他说:“好疼呢。”
已经明显是在撒娇的程度了。
陆淮哪里受得住。
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好问他:“上过药了吗?”
谢然张了张口,又闭上,不应声了。
他给忘了。
医生虽然给开了药,但他从医院出来的急,只听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走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和谢萧都没想起来,上药这个事彻底被抛到了脑后。
陆淮本是随口一问,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无论如何也该上过药了。
但看谢然的反应,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还没上药?”他问。
谢然心虚的说:“忘了。”
陆淮手上力度骤然加大,捏紧了谢然的手。
谢然手指被他捏的生疼,没有挣开陆淮握着的手,小声提醒说:“陆淮,轻点,我疼。”
“药呢?”陆淮问。
“落在老宅,忘记拿回来了。”
陆淮松了手,忙下床拿了一瓶红花油回来,是他下班的时候顺路去买回来的。
当时想着谢然受伤,买回去备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用的上,结果现在一天不到就用上了。
拆了包装,倒了些在手心上,然后手心覆盖在谢然手腕上,力度适中的揉搓,直到掌心发热。
陆淮低着头认真的揉搓,谢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没办法判断他是怎么想的。
桌子砸下来分量不重,上午的时候他手腕的伤真的不重。
下午回家的时候谢爷爷打他的时候他抬手挡了下,细长的拐杖刚好落在相近的位置,这才看起来严重了点。
可是这些他又不能跟陆淮说。
可是不说陆淮就以为他的伤是早上造成的,去看画展的时候陆淮一路上都牵着他的右手。
只要陆淮还有印象,心里不知道要愧疚成什么样子。
谢然不乐意放任陆淮胡思乱想,等陆淮上好药准备收拾瓶子的时候,反握住了他的手。
陆淮立马紧张起来,谢然受伤的是手腕,手上不能用力,否则之后肯定要加重伤势,“别用力,你的手腕……”
谢然手上力度依旧,打断他的话:“在想什么?”
陆淮的心思还在谢然的手腕上,担忧的说道:“你先松手。”
谢然不应,又问了一遍:“在想什么?”
陆淮语气急促又严厉的喊他的名字,半是生气半是抱怨:“谢然!”
谢然手上的力度顿时松了。
陆淮忍不住指责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怎么能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问我在想什么?该我问你吧!你到底都在想什么啊!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陆淮对自己没能发现谢然受伤的事情的确耿耿于怀,越愧疚就越恼怒自己,但现在不是检讨反省的时候,他实在是生气谢然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径。
有些话,借着一个契机开了头,后面的就好说多了。
“为什么受伤了不说出来,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你从医院出来,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掩饰过去,不让我知道?”
谢然唇边却反常的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陆淮被他气到,掰着他的肩膀,板着脸警告他:“不许再有下次。听到了没有?”
谢然换了个姿势,在陆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滚进他的怀里,背靠在他身上,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很小的时候。
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陆淮最初认识的谢然不喜欢说话,对人对事都很冷淡,表面上看起来格外孤僻。
谢家爷爷谢卓自年轻时就是个有胆识有手腕的人,谢家在他手底下日渐壮大,谢家是他一手撑起来的。
这样的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私下也有着自己的温情——对着自己的独子谢凡。
大抵是不忍心见孩子走自己的老路,放他去过了平凡人的生活,追求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直到谢凡死后。
陆淮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谢卓在谢凡死后,把当时尚且年幼的孙子谢然带回到身边亲自教养,从前未曾对独子展露过的严厉像是攒了太久,变本加厉的加在谢然身上,而那时候的谢然甚至还不到五岁。
突然丧父,又被带离母亲身边,每日对着严肃的爷爷,稍有做的令人不满意的地方就要被严加训斥,或者责打。
普通人家里孩子还在和父母撒娇打滚的年纪,谢然已经在被耳提面命的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未来继承人。
陆淮认识谢然这么多年,尤其年少的时候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可他见到谢然母亲的次数寥寥可数,谢然见到母亲的次数自然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种豪门出身的孩子自小就有着超乎普通人的尊贵生活,可背后经历的事情却难以用想象去衡量。
谢然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冷漠,却很亲近这个自己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小哥哥。
陆淮几乎没做什么,只是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就让谢然轻易的放下心防。
得益于谢然的信任,陆淮有机会在谢然还年幼的时候早早的告诉他一些东西,有什么事情不能一味的憋在心里,有不同的意见要反驳,生气的时候要闹,难过的时候要哭出来,在仗着有人宠爱的时候可以撒娇。
两人坐在台阶上,夏日的傍晚难得的凉风习习,小小的谢然听他说完仰着头告诉他:“可是爷爷不喜欢,他喜欢我听他的话,不会允许我撒娇的。”
小陆淮让他身子后仰,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吧,你叫我哥哥就可以冲我撒娇了。”
谢然不大情愿的试探着喊了一句:“哥哥?”
陆淮把刚剥去糖纸的棒棒糖塞到他嘴里,笑着应了一声:“嗯。”
香橙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甜到了脸庞上,惊喜之情遮掩不住,谢然问他:“爷爷不允许我吃零食的,你从哪里弄的糖果?”
陆淮食指抵住嘴唇,悄声说:“嘘,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去买的,别让你爷爷看到了。”
谢然开心的拉着他喊了好几声哥哥。
后来陆淮想过,或许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比其他人更亲近,而是除了自己,谢然身边都是谢爷爷的人,没有人会过分亲近谢然的缘故。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最简单的,谁更亲近,谁就更容易获得好感,更何况是对于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谢然而言,他会信任陆淮再正常不过。
谢然很少撒娇,只要他一撒娇陆淮就心软的不行。
更别提,谢然的撒娇,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陆淮手把手教出来的。
而他好像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跟陆淮撒娇到底,就着背靠着陆淮胸膛的姿势,抓过他一只手环在自己腰上,把手腕抬高到陆淮能看到的地方,轻声说:“哥哥,手腕好疼。”
陆淮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尽力平复了呼吸,想让自己上下急窜的血液流慢一点,不过心跳真不是人为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