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助理说话,兜帽遭重力一扯,差点把他人拽倒,回头,慕馥阳冻得面色发青,两只手发红,伸手擩进他脖子里:“哎。”
“?!”
沈忱心头重重一跳,竭力让自己面不改色,伸手向后,把他的手从领子里拽出来。
慕馥阳又把手搁在他兜帽底下,贴上他的后颈取暖。
助理们看管了他们的打闹,只当他是被欺负的,轻描淡写地劝了几句之后帮慕馥阳披上了运动服外套。
慕馥阳不怎么穿成这种样子,倒是真的像个高中生,比沈忱想像的规矩,与其说像个学习极差嘴脸凶恶的校霸,还不如说像个一意孤行毫无道理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偏执狂冷面学长,沈忱一方面想摆脱他在自己后颈下面抠来抠去作乱的手,一方面想仔细端详一下他,忙缩着脖子躲:“别闹了,我现在可是在伪装工作人员,你这么闹司文娜认出来,岂非七传八传的就传到了露露姐的耳朵。”
挠得他心烦意乱的始作俑者倒是特别淡定:“她顾不上,她还忙着对词儿呢,全是日语词儿。”
“……”
“只要你别跳,让我暖会儿手,除了咱们的人,没人发现得了。”
“……”
“我手指头都冻僵了,连烟都拿不稳,过会儿怎么砸人?本身就没准头了,你就不能配合点儿?”
“……”
助理在一旁递上暖手袋,笑着说:“馥阳,用这个吧,这个比较能暖和手。”
沈忱拼命点头。
结果慕馥阳却摇摇头,拍拍沈忱的肩膀:“不用,这个人形发热器发热比那个持久,也不会烫手。”
“……”说好的小别重逢甜如蜜呢?沈忱感受着肩膀上真切的重量,真想把这人一脚踹飞!
他低头看着不知从哪里滚到脚边的篮球,抄起来,拍了两下,然后瞅准了助理们堆在座位上的一堆杂物道具,最顶上的纸箱不知道装过什么,这会儿正空着摇摇欲坠,然后手腕一扬,手里的球成个美丽的弧形飞了出去,准确的把那个纸箱击落在地。
背上的手微微一顿,慕馥阳的声音从耳边飘来:“行啊,姿势美如画。”
刚才他管驮着他这么个庞然大物的僵硬投球叫姿势美如画?不过沈忱只是os了片刻,便抱起肩膀起了范儿:“学不学?”
慕馥阳一手横上了他的肩膀,把大半的重量落在他身上,沈忱不堪重负地弯了弯腰:“靠……”
“这还能速成?”
“就冲你对你老师的这种态度,速成不了了。”
“……”
肩膀上一轻,慕馥阳已然走到他面前,双手揣在兜里,眉毛凑在一起,眼睛里却是上下打量似的重新审视,不可思议:“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觉得我果然对你要刮目相看了,看你这身板轻飘儿的,还挺会篮球?”
其实沈忱哪里挺会打篮球,完全就是体育课上的三步上篮练了个满分水平,真打起来搞不好比慕馥阳还菜。
但这又不是真的打篮球,而是拿篮球砸人,有个准头就够了。
沈忱被他那眼神看的两颊发烧,勾了勾嘴角,却没有否认:“那不然呢?先叫声老师来听听。”
“……”
“不叫就——”
“老——师——好——”慕馥阳一个鞠躬,像把折叠筷直劈而下,头毛蹭了蹭沈忱的腹部,“行不?”
沈忱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咳两下:“行啊。”
其实就是一招,手腕与目标对象成一条直线,手要稳,眼神要准,不然怎么能速成呢。
他把篮球递给慕馥阳,重新把那纸盒捞上来,走回来叫他试试。
慕馥阳眼神是很准的,不过手可真是不稳,腕子抖来抖去,沈忱掰着扶了两次,心里深深怀疑他是不是肾虚……
他的表情逐渐深沉:“哎,你是不是——”
慕馥阳突然侧过脸来,声音很轻地说:“看都看会了。”
“……”
“让你扶一会儿是喜欢你。”
“……”
☆、第49章
“…………”
让你扶一会儿是喜欢你?
这人,真不要脸。
“《那年,烟火和你》第十九场一镜二次!”
沈忱勉强刚刚的调情中缓过神来,兴致勃勃地红着脸张望远处靠在铁丝网的老大。
慕馥阳的头发被抓得格外蓬松乱炸,叼着烟放空,等司文娜和另外一个男演员走过去后,他露出了明显的厌恶又愤怒的眼神,但抿紧的嘴角又恰到好处地表明了深藏于心的关切和嫉妒,篮球滚到脚边被他抄起,他那嘴角抿得更厉害,表情有些严肃,手势却很随姓的样子,放松地投出去,果然不偏不倚命中那男演员的后背。
其实这段戏并不复杂,但慕馥阳的表现却很有层次,即便是细节也处理的非常不错,待那球命中的那样准确时,沈忱差点都兴奋地跳起来,果然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有那么点不要脸的资本的。
“cut!重来哦,娜娜酱,你词不对。”
“……”
这场戏又拍了两遍才得以过关。
司文娜捡起球,气势汹汹地朝慕馥阳走过来:“你干嘛要拿球砸他?”
慕馥阳的身体起伏了下,又塌在网子上,抓了两把,别开视线,冷笑:“你后脑勺上还长眼呐,凭什么说是我砸的?”
“赵耀!”
慕馥阳直起身子,把烟吐掉:“看他不爽,不行?”
司文娜:“我对你太失望了,真的!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迁怒于无辜的人?我知道你不是看他不爽,你是看我不爽!我——”
慕馥阳抬起胳膊,轻轻在她头顶上拍一下,用身子撞开她的肩膀:“我懒得跟你废话。”
“赵耀,你站住!”
司文娜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两人成功的吵了起来……
沈忱抿了抿嘴,心想,这剧情真的很无脑少女。
助理们在旁边笑呵呵地围观,有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心思,凑过来笑着说:“忱忱你别觉得这剧情雷,少女漫改主要是原作加持,情节大都千篇一律,有的还比较夸张,但是热原作漫改电影樱花妹都会比较买账的。而且这部后面很感人哦,我都看哭了呢。”
沈忱斜眼睨眼睛仔,你个大老爷们看这种漫画也会看哭?
可以可以。
早上的戏终于在寒风瑟瑟中结束了。
中午回到宾馆,沈忱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推说下午要去看自己在C市的亲戚,随即就溜回慕馥阳给自己登的房间,自己的房楼层比他的低,不在一个楼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
他只背了个书包,包里带了两件明后天换的衣服,因为待到周日就得回去,躺在床头,凝视着天花板,心脏的搏动减弱,困意袭来,本来以为会兴奋的等待突袭睡不着觉的,可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又发觉自己其实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这么简单和纯粹。
睡着的过程中感觉似乎是有谁执著地碰着自己的头发,可是沈忱经过昨晚半夜睡不着的折腾和今早的舟车劳顿,努力睁了睁眼睛也没能睁开,最后那碰自己头发的手停止了骚扰,嘴角温热,谁给了他一个轻吻。
等沈忱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外面天彻底黑了,房间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跳下来摩挲了片刻才打开壁灯,然后稍事休整,打算联系慕馥阳时,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霎时间屋内大亮,慕馥阳走进了卧室。
“……”
沈忱坐在床头,他站在床尾。
沈忱上下打量他,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柔软的灰色线织毛衣领子很大,露出两条支棱着的锁骨,衣服从腰部以下开始破洞,若有似无地透出里面黑色的背心和黑色牛仔裤的裤边儿。这故意穿的,又骚又帅。
慕馥阳也打量他。
他有什么可打量的?还不是早上那一套,兜帽衫,牛仔裤,并且头发还睡得乱蓬蓬。
沈忱发现他凝视着自己的嘴角,怎么了?自己流口水了?伸手摸摸,发现并没有,然后听闻一丝轻笑。
“……”笑毛。
沈忱脸红了,咳嗽两声整理自己的头发。
“忱忱。”
“干、干嘛?”
“终于就我们两个人了。”
“……”
暧昧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立刻倾泻而出。
他知道啊,不用再刻意提醒让人紧张了。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们现在是男男朋友,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紧张,嗯,不紧张。
慕馥阳盯着沈忱在头发上乱抓的手,心脏声咚咚,他眯眯眼睛,微微定了定神。
沈忱会弹钢琴,手指头又长又好看,白皙匀称的筋骨给人种很有力量的感觉。头发软又细,周身散发着小孩子的香气,那是用什么沐浴露和香水都模仿不来的香,很贴合他的孩子气,可是他偏偏又不是幼稚,有时候反而挺成熟,非常聪明,光看脸,也是个漂亮的聪明孩子。
他这种人,无论是以前在槐洲,还是后来到公司,慕馥阳根本没接触过。
六中不是什么重点高中,就算是最名列前茅的学生,也不过就是个一本的水平,上不了A大这样的名校。有钱人家不会把孩子送到那个地方念书,所以同校的男男女女都是泯然众人的普通或者是惊心动魄的差,其实他根本不到垫底的地步,出名主要是因为这张脸。
后来到了公司,前辈同期后辈全是帅哥美女,有钱的大把,但大都把心思花在了如何出名上,勾心斗角,奢靡攀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脂粉味儿,别说内涵,连个清晰的姓格都没有,空有张脸,在一起相处久了就会觉得无聊。
沈忱却不同。
他很清新,有自己的世界,和慕馥阳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必须承认,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
看到他就会开心,听见他的声音就会忍不住翘起嘴角,渴望他过来跟自己说话,渴望和他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特别是现在……
从这个角度俯视自己人,微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鼻梁挺而秀气,小巧的嘴巴很让人想咬一口。
慕馥阳感觉有一股气充满了整个胸腔和腹部,跨近一步,稍稍低头,压低嗓音在沈忱耳边吹气,重复道——
“就我们俩了。”
沈忱:“……”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慕馥阳突然伸出双臂,将他一把搂进怀里,狠狠揉了揉他的头毛。
沈忱的脸被按在他腰腹中间,鼻子蹭了蹭他胃部以下的位置,问到他身上的味道,脸上愈发变红。
沐浴露的味道当然变了,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的荷尔蒙味儿。
慕馥阳捏了捏他的脖子,从上望下看,发现他的红脸,把手从领子里慢慢伸进去。
沈忱:“!”干什么?!
“放低。”
“嗯?”
“放低。”慕馥阳炙热的掌心按了按他的脊椎。
沈忱顿时感觉上半身麻了,额头低着慕馥阳的胃,慢慢塌下整个背。
慕馥阳短促笑了片刻,又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撬开了他的嘴。
“…………”沈忱背上的汗毛全部竖起,两眼几乎一黑,这是什么动作?!
可又不好意思把慕馥阳的手指吐出来。
只得死闭着眼睛,任他的手指抚摸着牙齿,然后搅动舌头。
安静中有骚动。
千钧一发之际,送餐服务再次破坏了几乎温度暴表的气氛,门铃响了片刻,慕馥阳终于退开,沈忱于是抄起平光镜戴上,抢在他前面过去开门,还在开门前把门厅的灯光调暗了点,又拽了拽被扯到几乎背后大开口的领子,才谨慎打开门。
服务生推着餐车,上面放了一份格调精致的西餐,还体贴地问:“需要我帮您打开红酒吗?”
沈忱这才发现那瓶危险的红酒,他和慕馥阳都是不胜酒力,干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拿好,我们有为您准备开瓶器,祝您用餐愉快。”
沈忱点头如捣蒜:“愉快愉快,肯定愉快。”
关上门,他整个人经历了刚才扑朔迷离的交流和假模假式的客套,整个人感受到了种脱力的虚弱,蹒跚地转过身推了两步,慕馥阳就已经走过来把餐车拉走了。
沈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正对着餐车:“怎么就一份?”
慕馥阳挨着他就坐:“我节食,不能吃晚餐。”
“你这么瘦还需要节食?”
“因为我晚上吃东西又睡不够的话第二天有大概率脸部浮肿,没有哪个观众花钱去电影院会想在大荧幕上看见个猪头吧?”
睡不够……
咳咳咳。
沈忱努力不让自己想歪,垂下头去搓脸颊,撩得慕馥阳瞬间就有点分神。
不过沈忱却全然不知,微微颔首,拿起刀叉,也不劝说,全心全意享受自己的晚餐。
他吃了会儿,慕馥阳长臂一伸,从他面前取走红酒瓶和开瓶器,扑嗤,执着地旋拧,瓶盖与瓶身花费了不多的功夫就实现了分离,然后优雅地将酒倒进两个玻璃杯里。
沈忱的最后几口牛排吃不下去了,放下刀叉,稍稍向旁边让让。
他嚼着品相不错的牛排,却感觉像是在嚼木头,嘴里干巴巴的:“咱们可都不怎么会喝酒。”
“烘托一点气氛而已。”酒液鲜红,被玻璃杯推过来的时候还发出令人心颤的摇晃。
沈忱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就是傻子,其实他们俩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不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