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越来越多,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对梁宵说:“我走你旁边好不好?”
外面已经开始人声鼎沸,慕馥阳的声音飘过来:“都走我后面。”
“……”
其实粉丝在路边等待时无聊刷手机,早就刷到惊天大瓜,微博上早就开始了粉黑对骂,毕竟是慕馥阳打人在先,虽然是粉丝冒犯,但他作为公众人物,并没有获得一面倒的评论,反而是骂声更多,粉丝觉得他今天心情绝对谈不上好,果然慕馥阳下车,满脸的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走在最前面,走姿杀气腾腾。
平时他很少看周围的横幅手幅,但进电视台大门的时候看得异常认真,放慢了脚步,慢慢经过每个粉丝后援会,终于走进门。
从机场跟过来的粉丝兴冲冲地给身旁的驻军还原:“阳哥气坏了,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冲了过去,我靠我吓死!后面我都拍乱了。哈哈,校霸附身,阳哥打架绝对一把好手!槐洲六中扛把子!”
罗崇宁垫后,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淡,扫过粉丝,头回收了笑。
他们都笑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去到休息间适当休息,节目组导演也过来安抚情绪,但是除了沈忱和邵露露应答着,剩下三个人反而沉默不语。
邵露露给慕馥阳使眼色,叫他过来,结果回收一个白眼。
靠……
最后是罗崇宁出来救场,沈忱终于得以坐在一边,休息。
脑子很乱。
闭上眼睛让化妆师重新上妆,吹头发,他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要想那些东西。
可是那个场景始终在脑海里盘桓不休。
寥寥数人,他们举着花和手幅静坐示威,眼神坚决,表情坚定,看他经过脸上是满满的嘲讽与不屑。
好像他在crux的存在真的就是个错误似的。
他坐不住了。
等化妆师扫完眼尾,他站起来,偷瞄着露露姐和剩下三个人。
邵露露还在和工作人员确认情况,慕馥阳和梁宵在上妆,罗崇宁的发型有点塌了,造型师正在帮他卷头发,他低头刷着手机,眉头紧锁。
沈忱猫着背小步子走到邵露露身边,手遮住嘴巴,和她说悄悄话:“露露姐,我能不能出去……静一静。”
邵露露中断了谈话,抬头与他对视,轻轻叹了口气,冲旁边的工作人员问到:“你们这儿有没有休息室?小一点的,对,不要有人打扰……”
沈忱如获大赦,忙鞠躬:“谢谢露露姐,谢谢。”
邵露露拍拍他的肩膀:“就只有半小时,半小时之后一定过来。”
“知道了。”
慕馥阳化完了眼睛,从镜子里望着邵露露带着那崽子消失在门口。
“烟要吗?”
“……我不会抽,谢谢。”
“……”邵露露怔了怔,随即在坐下的沈忱头上摸了摸,“真是乖。”
“…………”
“那留给你点儿纸,总是需要的。”她话音未落,一包纸已经飞到了茶几上,声音从沈忱头顶上方无力地飘下来,“哭的时候垫着眼睑,不许哭成肿泡眼。妆估摸着是白化了。”
“我尽、尽量……”
“尽量什么……?”
尽量不哭。
可惜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嗯,嘴部神经真的和泪腺搞不好是相连的,今年公选选个生理健康课就好了,这个无聊的发现搞不好还能胡诌一篇期末小作文。
在学校就好了……
单纯的当个学生多好。
就不用跑到这儿来被别人无情的否定。
不想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他刷到了微博上的视频。
奇了怪了。他不知道于晨曦付出了多少,但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五年来,除了上学日,他几乎花费了所有的闲暇和假期在公司训练,细抠每个新学的舞蹈,认真唱每首新学的歌,因为每个选上了师兄师姐背景板的机会而兴奋,因为犯了错哭着练基本功扎马步,五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寒暑不断,风雨无阻。为什么他就没有于晨曦讨人喜欢呢?
可是没办法,这不是做题,本就没有对错。
所以什么都可以是对,什么都可以是错。
人家就不喜欢有crux的沈忱,那能怎么办,能怎么样?
没有理由。
喜欢和讨厌本就不需要理由。
所以也不能怎么样。
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像是个闷拳打碎了胸中的满腔抱负和憧憬,把热乎乎的心脏也打碎了,热血都要漏光了,变成干涸坚硬的碎片残骸。
他慢慢把头埋进膝盖里,感觉膝盖一点点变得湿润。
真太他妈糟糕了,忙抽过张纸垫在眼睛下面。
咔哒——门似乎被开了。
咦,露露姐还没走?
沈忱没抬头,没注意到门口是个比邵露露高出很多的身影,那身影懒懒倚在门口:“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呐~(#^.^#)
☆、第28章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
沈忱愣了愣,把头埋得更深,不想让慕馥阳听出自己在哭,负隅顽抗地清了清嗓子:“没哭。”
“哦?”那人影缓缓飘进来,重新关上门,坐在沈忱旁边。
沙发太柔软,沈忱感觉旁边的坐垫立刻矮下去半截。
猝不及防地,一只大手擩到脑后,在自己的头上狠狠揉了把。
靠……他的发型!……
还揉!
沈忱抬起脸来,在慕馥阳手腕上拍了下:“干嘛弄我头发?”
手里的纸巾被抢走,慕馥阳还要拿到他眼前晃晃,上面已经隐隐渗出黑色。
“还我。”
他戏谑道:“这叫没哭?”
“……”沈忱别开发烧的脸,“把灯关了,别看我。”
窸窸窣窣地,他听见慕馥阳站起来,拖着很轻的步子走到门边,轻轻一声响,窗帘紧闭的房间内霎时变得很暗。
昏暗的光线里慕馥阳重新坐下,不说话了,只是陪他坐着。
就这么坐着,沈忱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化妆品的好闻香气。
半晌,沈忱悄悄地擦眼睛,动作小心翼翼,不想让慕馥阳发现,竭力放平声音,喃喃开口:“我哭是因为我在想个问题。”
如果换作往常,慕馥阳一定会怼他“你不是说你没哭么?”,但是这种时候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什么问题?”
“想我作为偶像,存在的意义。”
“……”
慕馥阳重新抽出一张纸巾,递过来:“我说你真是吃饱了,当起哲学家来了。”
沈忱暗暗瞧着他的侧脸,不想流露出自己的羡慕。
老大不会懂,他一曝光就是万众瞩目,广受追捧,他是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在黑夜里璀璨夺目,令周围的星星都失去了光辉,永远那么亮,那么显眼,所以他不会质疑自己的存在。
他不知道有的人,拼尽了全力,努力地不坠落转瞬即逝,努力地想要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也会因为有更恒久更亮的另一颗而黯然失色。
沈忱低头,惨淡一笑:“那可不就是吃饱了,只有吃饱了撑的,才能当哲学家。”
他看慕馥阳把那张湿纸巾在手里捏来捏去,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把视线从他的手指上慢慢上移,看到手臂,到肩膀,到喉结,再到下巴,慕馥阳昂着脖子发呆,下巴上一道红痕。
啊……
他差点忘了,忘了自己实在不配这么矫情。
老大已经为了自己和粉丝打架打上了热搜,现在成为众矢之的,被网友议论来议论去,道德楷模容不下,鸡血黑黑要封杀,需要安慰的人是他才对,自己有什么资格还非要他说出些很动听的话来安慰。
忍不住凑过去,伸手摸摸那道红痕。
慕馥阳闪了下,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干嘛?”
他执拗的非要摸,甚至掰住那个乱动的精致小巧的下巴:“我摸摸。”
“……”
这么柔软的下巴,因为他被人打了。
慕馥阳刚开始躲了下,可是沈忱的手就是坚决地探过来,也只好不动,任由他细长的指头挠来挠去。
如果像挠猫一样的挠自己能少掉两滴眼泪,那就挠吧,毕竟自己没见过他这么爱哭的。
但是很奇怪,不讨厌。
其实他这人挺神奇,有很多举动都是自己的雷区,可就是不让自己心生反感,还觉得可以接受,擅自跑来安慰自己,和自己顶嘴,像个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搁别人他早都敬而远之了,但是沈忱就觉得好像……也挺正常。
“疼吗?”
嗯,你这两个字说得波澜叠起的怎么回事?洪水又要决堤了?
慕馥阳耸了下,微微低头:“不疼。”
不疼,就是怪,但是看到他这么难过……还是忍不住伸手:“虽然有点酸,不过,这次要不要我借你肩膀……”
那崽子不说话:“……”
“要是不要啊?”
“要。”
他蹭地一下就钻到了自己怀里。
“……”慕馥阳抬起的手又落下,一下下地顺着他的背。
靠,这人浑身都冒着热气,真的没发烧么?呼吸加上眼泪,烫得跟一蒸汽机火车头似的,怪不得你鼻头红成那样,过会儿它该不会冒烟儿吧?
努力低头,想递给沈忱一张纸,被他搭住肩膀,脸在脖子上使劲儿蹭噌。
嗯,看来他也是不需要纸了,全蹭自己脖子上了。
“对不起老大。”他幽幽说。
“没事。”
“我是不是比于晨曦差很多?”嗓音闷闷地,一下一下撞在慕馥阳胸口。
慕馥阳愣了愣,但马上告诉他:“不是。”
“怎么不是?于晨曦,他唱歌比我强,跳舞比我帅,长得也比我好看,这种时候也不会像我一样没出息,肯定还能主动安慰你。而我……”他又开始抽抽搭搭,头动来动去。
慕馥阳觉得,他这台蒸汽机指挥的火车不可控。
沈忱好半天才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没啊,你是不是瞎,还是聋?”
“……”
“他哪有长得比你好看,唱歌比你好?”慕馥阳的手不自主地搂了搂他的背,沈忱又往他身上靠,那手没搂住,滑到了他的腰。
算了,就这样吧。
他暗暗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度,听见自己的声音贴着沈忱的头顶,“你唱歌比他好听,长得也比他好看,非要说的话,舞蹈水平和他差不多吧,但是他刚开始不是在模仿你吗?”
他的声音就是有这种魔力,没有起伏,却令人平静。
大手伸过来,摩挲到沈忱的脸,轻轻帮他擦眼角:“你又比他聪明,姓格也比他招人见待,比他可爱,比他活泼,比他会关心人,比他……”
他说着说着,突然怔住:……
不是。
等会儿。
等会儿等会儿。
哎,有吗……?
自己觉得沈忱聪明、姓格招人待见,可爱、活泼,会关心人?
聪明也许是真的,可爱就算是真的,活泼应该也差不多,但是这崽子哪有于晨曦圆滑事故会来事儿受欢迎?他又没眼瘸。
于晨曦受了委屈不会坐这儿哭。
当然,于晨曦受了委屈自己也不会坐这儿安慰他别哭。
“比他什么?”沈忱抬头问。
慕馥阳顿住手,却禁不住持续着发愣。
他当然不眼瘸,可这话也不违心。
在他心里,很清楚沈忱没有以前的于晨曦嘴甜、讨巧、从不当面跟他斗一句嘴,还善于向他示弱撒娇,可是他就是觉得……
他就是觉得沈忱比于晨曦顺眼,比于晨曦可爱,虽然说不上哪里顺眼,说不上哪里可爱。
甚至是任何练习的同期,同队的队友,几个指头数得过来的朋友,他都觉得……
可能没有沈忱顺眼,没有沈忱可爱。
这简直鬼了。
这……
……
绝对鬼了。
草,鸡皮疙瘩瞬间起一身。
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他声音逐渐不自知地僵硬,僵硬中透着一丝温柔:“还……还比什么?总之就是你哪儿哪儿都比他强。”
沈忱愣了下,却不似察觉他的情绪,像是单纯因为他的话,声音也跟着变得温顺:“你这么安慰我,听上去有点假。”
“……”
“……”
慕馥阳感觉自己真是难得深情,结果一腔深情喂了狗:“嫌假?嫌假就别听了。”
“哎,那怎么行?我还没听够呢!”
“不是嫌假吗?”
沈忱:“说吧说吧,我还是需要这种安慰的。”
“切。”慕馥阳薄唇一斜。
片刻后,他沉声道:“其实不是安慰,我说真的。”
“……”
“但你自己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
“因为当偶像不需要意义,如果有,也是你自己赋予自己的,在舞台上,被人看到,非要说的话,然后看到别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当偶像的全部意义。但是于我们自身而言,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奢求被别人理解,被别人读懂,被别人肯定。”
“……”
似乎……是蛮有道理。
看不出来,老大有时候特别会讲道理。
那手越擦,沈忱的眼角越湿润,慕馥阳擦了一会儿,觉得触碰到的每一丁点儿皮肤都软的像是小孩子,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温柔到简直不可思议。
沈忱不说话,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把脸更埋进他的颈窝里。
慕馥阳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