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也笑起来,“他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平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先上车吧。”
“哎。”
阿平是个能言善道的人,这几年跟着沈慕南见识了不少大场面,口才更是一流,他一边开车,一边跟江北讲他初来北市的那段日子是如何如何艰苦,而今又是如何如何幸运,江北偶尔附和他一句,心思不全放在谈话上。
他还会想,沈慕南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吗?还是真像陈新宇说的,那人中蛊了?
车子快到的时候,阿平开免提给沈慕南知会了声,男人话不多,只单单说了句“知道了”,等他们到了大楼门口,沈慕南已经站在寒风里等着了。
阿平将车开过去,沈慕南拉门坐到了后面,江北往左挪了挪,给男人腾了大半块地方。
“等久了吧,冷不冷?”江北侧脸看着男人。
沈慕南被这突然袭来的柔情迷住了,一时微怔,即便是带刺的玫瑰,也是有男人愿意去采撷的。
江北彻底侧过身子,拿捏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哈了哈气,专心致志地干着“勾引”的活儿,一面又拿眼睛打量男人,肆无忌惮,又很无辜。
他头发上周剪了,变回了原来的乖顺模样。
“好点了吧。”江北最后哈了口气,又给两只手使劲搓了搓。
趁着车内幽暗,沈慕南侧头想去亲他,江北察觉出意图,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倒不是害羞闹的,无非是想吊吊男人的胃口罢了。
“张嘴。”沈慕南低哑道,漱口水混杂着烟草的味道。
江北听了话,他甚至主动去勾住男人的脖子,迎合起这方“干柴烈火”,欲望仓促爆裂,也许就只有一分多钟,沈慕南死死搂过江北,贴耳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江北错开交叠的身体,灵动的眼睛望着男人,“想吃牛排。”说完,又倚进了沈慕南怀里,掰着男人的手指头玩。
沈慕南任江北搞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沉声吩咐阿平:“去中央大街。”
“好。”
阿平敛声屏气,把车开得稳稳当当,不急不慢。
“怎么把头发剪了?”沈慕南摸着那头卷毛。
“以前那发型,我们老板嫌难看。”
沈慕南笑了笑,“不难看。”
“别提了,他破事贼多,去年夏天我们有一同事,人丈母娘送了一条大金链子,那不得天天戴着嘛,他非不肯人家戴,后来人小伙子就辞职走人了。他就是管太宽,我要是有钱,我也把大金链子缠脖子上,缠个四五道,当围脖用。”
阿平噗嗤笑出了声,接过江北的话,“江先生,你怎么跟我似的,就喜欢实在的东西啊。”
江北不以为然,笑斥道:“我就随口一说,真让我往脖子上缠大金链子,也怪别扭的。”
沈慕南揉了揉那团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揽住怀里人,心情也跟着一同舒朗,打趣起江北:“你要喜欢,吃完饭我们就去买。”
“别了吧,还不如送我大金条呢。”江北还在把玩男人的手指头,忽然一下子坐正了,“慕南。”
“嗯?”男人哑声。
“你以后少抽点烟吧,太伤身体了。
阿平轻松地超过前面的一辆别克,从后视镜里看后座两人,眼睛里漾着笑,“沈总,这下该把烟戒了吧。”
“够呛。”江北泼凉水,倾着身子跟阿平吐槽:“他上高中就抽了,烟瘾大,还跟小混混一块抽,人家差点就收他当小弟。”
阿平故作惊讶,完全就是配合江北, “真的啊,没想到咱们沈总还有给人当小弟的时候。”
“没有,我给他把着关呢,他年纪小,当时还没成年。”
“江先生,你比沈总大几岁来着?”
“六岁,我当时上大学了,他才……”
大约是为了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男人在暗处蚀骨销魂地摆弄起那只柔软的手。
江北羞红了脸,微微有些热,嗓子里的话就此中断。
“怎么不说话了?”沈慕南噙着笑。
江北不理他,脸朝窗外,“我、我说累了。”
沈慕南放过了那只手,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望着江北的后颈,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段遥不可测的关系,未来是什么样,无从知晓,不过,小绵羊如今很会演戏。
他忽然心上一紧,揪住棉服的后领把江北狠狠扯进了怀里,身体依旧端坐,冷漠无常。
小绵羊咝咝了声,“干嘛?”
沈慕南低头撩了他一眼,淡声道:“安分点。”
江北换了个坐姿,果真乖乖坐好了,也不去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安分了。
沈慕南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更加肯定了江北的演技。
中央大街到了,行人匆匆如潮水,闹市区里,车很难开进,阿平扭头说:“沈总,这边车不太好开,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过来接你们。”
江北离开了男人的怀抱,斜着身子伏在车窗上看街道。
沈慕南看了江北一眼,跟阿平说:“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停车,你就先走吧,吃完饭我自己开回去。”
“行。”
等他俩说完话,江北挑回头冲男人笑:“咱们一会儿是要在这儿吃饭吗?”
沈慕南隐去眼神间的那点晦暗不明,帮江北重新围好他的羊绒围脖,像是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温声说:“下车吧。”
江北眯笑着眼,凑到男人颊边亲了一口,“谢谢。”
是个会演戏的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评论,怎么说呢,受本性还是个善良的人,他自己也说了,“我不想害他。”
攻前期还是很伤人的,只是江北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不太会去计较这些琐碎的感情,可能从某个角度去看,你们会觉得攻很可怜。
但仔细想想,先抛弃这段感情的人,是沈慕南,江北从来都是被他摆布的。
第56章 演戏(二)
坐立于中央大街86号的波顿牛排馆,老板是法国人, 牛排味道正宗, 质地韧嫩。
他们选在角落的位置, 点好餐,江北点进了斗地主高级场,一个人自娱自乐起来。
等餐的时间里,沈慕南接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 似乎又是哪里的工程闹出事了, 男人并不慌,给对方下达了几分钟任务,江北用耳朵听, 心思埋得深:他在商场纵横了这么多年,能轻易就被自己骗了吗?
电话挂断,江北手上正好结束了一局,他冲男人无所事事地笑了笑, 眼神飘忽,偶尔瞥一瞥周围环境。
“我去下洗手间。”沈慕南忽然说。
江北看向男人, 眼睛里透着一点嗔意, “去吧,千万别躲里头抽烟。”
沈慕南懒幽幽地说:“这么爱管我。”
江北瞥到另一处去,声调扬了扬,“我才懒得管你。”
男人勾唇笑笑,迈开长腿走了。
江北又成了无所事事的状态,牛排餐久等不来, 他也站了起来,往里面的洗手间走去。
复古别致的幽暗走廊,完全是中世纪的情调,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油画,雾霭似的蓝色在灰色背景下,随意任性地泼墨开,几处深浅不一。
尽头处有一对男女在驻足讲话,从江北的角度去看,他正好能看清女人的整张脸。
女人在看见江北的一瞬间就愣住了,笑容有些局促,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江北朝他们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说,自己不会碍事的,然后沿着走廊原路折返。
是沈慕南跟他之前的那个未婚妻,好像是姓闻,除却现实里碰过几次面,江北还在电视新闻上见到过那个女人。
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要说接下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男人,他也许应该闹点小脾气,这种事总该有点嫉妒。
沈慕南追了过来,大大方方从背后揽住江北,垂眼盯着那张脸看,调笑道:“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慕南不说话,在江北下巴上捏了一把,手劲不重不轻,正正好是调-情的力度,嗓音低迷单调,只一个字,“嗯?”
江北缴械投降,抬头看了眼男人,闷闷地说:“有点。”
沈慕南含笑,“走,先吃饭。”
江北后来一直没怎么说话,切牛排的时候也很不走心,餐具划拉盘子,呲啦呲啦,一声比一声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在耍性子。
沈慕南清楚这里头演戏的成分居多,但还是难自控地动了情,如今小情人的这副委屈模样,他看在眼里意外受用。
吃完饭,沈慕南叫来服务员买单,江北用餐巾布抹抹嘴,自顾自地系好围脖,看一眼男人,“好了吗?”
沈慕南眼神玩味,“走吧。”
出了餐厅,江北撞了一脸的冷风,冰刀子似的,陵劲淬砺,他搓搓手哈着热气,感慨道:“好冷啊,一会儿去……”
那个“哪儿”还没发的出来,沈慕南就扳住他下巴吻了上去,热息流窜,身体从里面开始发烫,男人倏地放开了江北,唇贴着耳,“去我那儿。”
男人的宽厚身体挡住了刚才的一切。
江北还算保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整张脸皱了起来,“以后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沈慕南笑了笑,在他脸颊边捏了捏,“走。”
江北坐上车,跟着沈慕南去了他位于城南的一座房子,江景房,窗户外边就是滚滚江河,这种时节江面上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静谧凝重。
门是指纹解锁的,感应开关“嘀”了一声,门锁就打开了。
江北愣在门口,真快到了赤-膊相见的时刻,他才开始有点害怕,他这会儿只想回去。
“进来。”男人挑头看他。
江北迟疑着不肯进,“我不在你这儿呆了,我得回去了。”
沈慕南慢慢转过身来,迈了几步,拉住江北的手把人一下子拽了进来,阴恻恻的声音自他喉咙里传出来,“在车上跟我接吻,吃饭的时候吃女人的醋,带你回家过夜,你当时也没拒绝,小北,你这样我很容易误会。”
江北低头用另一只手扣着自己棉服的衣角,白皙消瘦的脸被阴影挡住了,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沈慕南叹了声气,气归气,骨子里还是心疼这人,如今把他领回到自己身边来,不就是想要好好宠的嘛。
“过会儿再送你回去,先进来。”沈慕南松开了他的手,“喝点什么?”
“随便。”
沈慕南去把家里的地暖开了,又去厨房给他热了杯牛奶,江北还在扣着自己的棉服衣角,眼睛充满戒备地在打量这间陌生房子。
沈慕南端着牛奶杯出来,见他还在原地傻站,拉过他的手把人带到了客厅里坐着。
“这房子挺漂亮。”江北看着他说。
沈慕南翻着自己的手机,管理群里有几条新消息,他一面回复消息,一面跟江北说:“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了。”
江北没说话,眼睛还在盯着他看,沈慕南在打电话,工作上的事,不苟言笑,语气十分严肃。
“慕南。”江北轻轻喊了男人一声。
沈慕南撩了他一眼,食指在嘴边轻轻贴了贴,示意他先别说话,江北慢慢挪到了男人身边,自己主动把头靠了过去,就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干嘛送我房子?”江北仿佛是没看见刚才的噤声手势,一昧地自说自话。
沈慕南的电话就此断了,换了个姿势,直接就把江北带坐到了自己腿上。
“你想干什么?”沈慕南暧昧地问,声音酥迷,完全是要诱人入欲-海。
江北抬眼看他,不知是不是在演戏,那份羞涩拿捏得很准,嘴唇翕动,说了句很低很低的话,“你干嘛送我房子?我们又不是……”
“不是什么?”沈慕南的喉咙吞-咽了一下。
“你说呢。”讲给笑着反问起他,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开窍就是前几秒的事。
“妖精。”沈慕南低笑,长臂一揽,把人抱进了浴室。
在水雾袅袅的淋浴房里,江北被男人肆意摆弄,柔情一波一波漫卷而来,在城市迷醉的夜晚,齐齐陷入末日的癫狂。
“我想回去了。”激情过后,江北套着男人的衬衫,起身把自己脱下的衣服一件件装进袋子里,准备带回去。
沈慕南没有强留,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竖置着两枚同款男士对戒,他从床上坐起来,拿捏起江北的右手,给他轻轻套在无名指上。
戒指内侧刻有——“T-B-W-L”,To Bei With Love,源自希腊船王的爱情故事,与当初江北意图送他的那一只,如出一辙。
沈慕南是很久之后才听闻这个故事的,以及那字母的背后含义。
江北高抬起右手,仔细瞅了瞅,灯光下那一圈镶嵌的碎钻璀璨生辉,“这个很贵吧,多少钱?”
“小北,我们结婚吧。”
男人的头发还没干透,有一丝湿漉漉的水迹,刘海服帖地搭在前额,少了平时的那点凌厉,不过声音还是没变,同样的低沉喑哑。
江北看着他,笑了笑,“干嘛这么突然,吓我一跳,走啊,送我回去。”
沈慕南却突然执起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辗转亲昵,“我以后会对你好。”
“你会被人笑话的,我结过婚的啊。”江北凑上去亲了亲男人,半骗半哄道:“别傻了,你大好的前程干嘛非跟我绑一块,哪天你要是腻了,我不会缠着你的,结婚了就不一样了,离婚很麻烦的,我是要分你财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