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并不是他预想的表情。
徐安远撑着门框,吊儿郎当,“怎么?不欢迎我啊?”
程迢皱了一下眉,“也没……你要过来住?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说着让了一下身,让他进来,“家里什么都没有,我都是吃外卖。你应该提前跟我说。”
徐安远如果细心一点,应该听出程迢语气里的埋怨的。但是他太兴奋了,以至于把这句话直接理解成了对他好的意思。
徐安远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把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卸下去,笑嘻嘻地说,“没事儿,我不用你照顾我,我白天绝不烦你。”
因为情热,徐安远自以为应该亲密无间,所以本能的不见外。
程迢没说什么,看着他开行李箱拿东西,点了点头就回屋子然后任他去了,大概过了五分钟,程迢才又出来,“我等会儿再学,我先帮你收拾。”
动物界里,地盘姓强的公豹不会轻易让人踏进自己的领地的。
程迢作为一个半只脚迈出社会的成年男姓,可想而知会多在乎个人空间,面对徐安远有点没分寸的行为,他侧身让徐安远进屋,然后用了几分钟接纳他,真的很不容易。
程迢这个屋子不大,他毕业之后把寝室的一些东西搬出来之后,就乱七八糟的堆着,也没有整理,这一次帮着徐安远归纳,也就一起收拾了。两个人的私物不分你我地摆好在洗漱间,摆台,床头柜,充电器耳机纠缠不清地放在一起,一瞬间倒是真有了那么点相互厮磨的意思。
程迢看着,不自觉的流出一点温柔。
徐安远在外面却叽叽哇哇地兴奋,“我的鞋终于有地方放了。”
程迢家玄关空间够大,还有个挺高的鞋柜。
程迢折出房间,“你在寝室没地方放?”
“没有啊,我都是寝室放一半,干洗店放一半。”徐安远高兴起来语速就特别快,“你还记得我寝室三号床吗?”
“记得,怎么了?”
其实程迢印象不深,因为三号床总是拉着床帘,真遇见,他还真不一定认出来。
徐安远:“我的鞋有点多,之前买了个鞋架放在公共区,他就说那离他近,不让我放,说’你这臭鞋头子放得离我这么近,我还怎么坐着啊?’”
程迢皱眉,也跟着他不满,“你寝室地方挺大的,哪能碍着他坐?”
徐安远终于找到人跟他同仇敌忾,嘴皮子更快了,“没办法,谁叫人家挑呢,我们老三好几个月不换个床单,我买了个鞋架回来人家挑我的鞋……真的男生寝室这些破事儿,真要掰扯都掰扯不明白,他当时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就说那你洗漱用品在我床底下放的也挺久了,那劳驾您也拿出来吧!”
程迢乐了。这反击的劲儿有点像徐安远了。
只听他继续道,“程哥你都不知道,三号床真的挺CAO蛋的,他大一的时候刚来,违规电器被抓扣分扣到哭,是我把寝室长名额让出来给他加分的,卧槽劳资哪里对不起他啊?活都是我干,分都是他加,我也没说让他回报什么,结果这人就是不上道,平时跟我没有三句话,但凡开口肯定是求人,他从他家给我带零食,我都要提前准备好钱,就怕吃半道他忽然跟我要价,还有我前两天买的霸王才开瓶啊,他手一抖就给我洒了一半,那淌出去的是洗发水吗?那是我的发际线啊!……”
徐安远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开始人身攻击,程迢被他说得直乐,这要不是听他说,他还真想不到徐安远这么在外一肩担的姓格,居然还会在心里记小账本,把这种事儿你一笔我一笔的算这么清楚,平时不吱声,吱声的时候能一麻袋地兜出来。
他之前只是知道他耀眼,还不知道他原来也这么可爱。
第二十四章
再之后程迢就开着车陪他取鞋,真的是到了干洗店才知道徐安远这人有多懒,自己衣服裤子鞋子在那寄存了一堆,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少爷生活上实际没有几件衣服是自己洗的。
徐安远亲爸是某国企的工程部长,亲妈是高中老师,就是很正常的工薪家庭,虽然说从小也不差钱吧,但是他自己还没赚钱,这种贪享受的样子也真的很够呛。
程迢有点发愁的看着他,“你每个月生活费多少?”
“2500,就正常生活费,”程迢道,“多退少补,每个月能有点出入。”
其实在S市这种二线城市,住宿舍,吃食堂,没有大头花销,徐安远这个生活费是足够的。
“你的鞋可都不怎么便宜啊。”
程迢靠着玄关的门,看着徐安远坐在一堆鞋里整理。
徐安远眼光倒是挺好,没有那种bilingbiling辣眼睛的鞋,款型颜色都很低调,但是对于学生党来说,价钱都还挺不低调的,均价500左右,里面还有两双上千的。
“程哥你这么说我不地道吧?”徐安远不服,“你的鞋也没便宜哪去啊,再说了,你就是不好买鞋而已,你看看你卧室里的摆件,哪个便宜了?”
徐安远刚才和他收拾东西,他看到了一个一比一的梅赛德斯车队方向盘仿制品,他鼓弄了一会儿,发现这玩意儿居然还可以玩俄罗斯方块,在他床头的抽屉里,他还翻到好几块十分硬汉的沛纳海,一小柜子的漫威手办,还有好一些绝版的书。
“我听说老幺说过,你家在整个S市好像都能排的上号欸。”
程迢挺无所谓的,“怎么?发现傍到大款了?”
“那倒没有,”徐安远对自家对象家里有钱没钱这事儿不是很在意,“就是你太上进了,上进得有点不像富二代。”
徐安远也接触过富二代,说句实话,那种父母优秀孩子更优秀的实在是凤毛麟角,更多的还是整天无所事事,觉得一切无聊,保持45°角仰望天空,不知人生意义的那一种。他们与猪圈里的猪仔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不用到了日子排队下栅,被人当做年货。
程迢听完徐安远的猪仔论有点乐,但还是问,“可我也没有上进啊?我爸妈都说我学的这玩意儿是不务正业。”
徐安远不想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哎呀,那是他们对你学的东西有误解。”
程迢不知道,在徐安远眼里,研究文学的他好有魅力,而他坚持冷门专业这件事,徐安远不会觉得奇怪,他只会对他表达敬意。
徐安远刚说完这话,手机响了一下,是隔壁班班长的信息,柳丽,法语系著名的黑美人,提醒他期末考试的各科时间、考场、监考老师出来了。
她说,“你看一下27号那天,咱们写作在综合楼,阶3,我们两个班一起。”
虽然是一个系的,但是他们俩班经常是各班考各班的,这一次安排到一起考,当然要碰一下座位怎么排。
徐安远想了一下阶3的格局,说,“两个班有点挤吧,还有教务老师拿我们这么不走心吗?写作我看其他人都在外语楼,就我们没地方了要放综合楼?”
综合楼有点远,老师领导还多,徐安远有点不乐意。
但是不乐意也没办法,柳丽附和了一嘴,最后定成她们班西边,徐安远班南边。
和柳丽两句话商量好,徐安远行动飞快,手机拉了一下excel,然后列出序号,发到自己班级群里,群发消息,说想要坐哪个位置私聊,先到先得。
程迢在旁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CAO作,新奇,“你们学校都让班长排考场?”
徐安远看他,“是啊,我们班一直这样啊。”
程迢想了一下,“那你这是……鼓励班级同学作弊?”
徐安远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程哥,你可别乱说,他们只是选座位,做不做弊、抄不抄我可不知道。”
这话刚落,林子立刻打来电话,用1.5x的语速跟他说了一下他们寝室的人都想要哪个位置。徐安远摆手让程迢把手机借自己一下,用他的手机记好之后,问了林子一句,“就你们五个人?”
他们寝室是六个人,第六个人是老幺。
林子说,“对,就我们五个人,老幺没跟我们说。”
徐安远神色稍稍变化了一下。
男生寝室弯弯绕也很多,很可能是他们看老幺和班长有了冲突,无意中的中的站队和排挤,虽然知道老幺成绩好,不差这个,但是徐安远心里还是莫名有些爽。
就算他小心眼吧,他不打算在感情问题上讲道德。
撂完电话,他和程迢又接上刚才的对话,他说,“那就是薛定谔的抄吧——可不管我做什么,想抄的也不耽误他们抄啊。”
程迢看着他,有别有深意地眼神,“我听你班同学说了,通识课你班都是你选啥他们选啥,一切向班长看齐,说是你堂上给传答案。”
“你怎么什么都打听我?”
徐安远挺高兴的,有些张狂道,“我是那么干过,反正那也不是考试,就是交作业,抄了怎么了?并且就咱学校那屁一样的通识课,老师又不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费心巴力的写啊?”
“你怎么知道老师不批?”
“因为好多作业都是我找人批的。”
程迢挑眉。
徐安远,“都是老套路了,老师上完课,然后打回各院系,各院系再找学生干部来批,学生干部再找小孩来批,我跟那群小孩说的可明白了,正常字数,不用仔细看,字好看给高分,字不好看给低分,简单粗暴!”
徐安远是真的直白。
他跟程迢说话的时候,永远用那么干净的眼神,说这样惊心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对他献祭着一颗真心,有种动人心魄的、不做伪的真实。
他不是麻木,他是抱怨和不满,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像是程迢他家品牌找kol都是买数据,然后拿着这份数据给客户看,客户不傻,知道那数据是假的,可是没办法,客户对接人拿了假数据才好交差,才能把工作做下去。
这个社会的运行逻辑就是,你知道我骗你,我知道你你知道我骗你,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骗你……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徐安远这番话,程迢也心想,真的只有这样年轻的人,意气风发,没吃过大亏,才敢说这样的话,有这样的果断担当,在通识课上明目张胆的给班级里的人传答案。
“赌博,威士忌,女人是大多数人需要的,只是教会和政府的头面人物要禁止而已’。”
“嗯。”
程迢从善如流,“出自马里奥·普佐《教父》。”
徐安远的心脏一下子就开始砰砰跳,他忍不住的笑,名词替换着胡说八道,“替课,逃自习,考试作弊,是大多数人需要的,只是学校和院系的头面人物要禁止而已。”
程迢虚心受教,“那这句名人名言是出自……”
徐安远笑着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朝他吼,“出自你亲亲男朋友徐安远!”
他太纵情了,声音好大,吼得程迢耳膜都嗡嗡响。
程迢忍不了地推他脸,“你别这么大声。”
徐安远不要脸地往他身上蹭,“不要!嫌我吵忍着!”
程迢露出嫌弃表情,往下按他,“不满意也不能退货吗?”
徐安远拨浪鼓一样疯狂摇头,“此包裹不换、不退、不可差评!”
程迢笑,“那没办法了,砸自己手里了。”
徐安远也笑,馋嘴地掀开程迢的衣服,摸着他的腰从下攀援上他,像旱了一个春天的猫,如饥似渴的样子,“那程哥你什么时候验个货啊?怎么都砸手里了,还不亲自打开试试?”
第二十五章
进入考试周的时候,徐安远就变了一个人。
平时他学习吊儿郎当,结果一开始复习,就主动提出白天搬到侧卧,手机也扔给程迢,要是看到有急事儿就帮着他回复一下,剩下的不用管。
程迢没怎么见过他认真学习,所以最开始徐安远架势拉得十足还以为他就是做做样子,肯定不到几个小时就故态复萌,谁知道那段时间就是连吃个午饭他都要做好了,然后三催四请。晚上徐安远也真的是熬夜,熬大夜,不到两点根本不床。
“你这么学别把自己拖垮了。”细水长流型选手程迢这么劝他。
临时抱佛脚选手理直气壮,“我从来都是这么干啊,我学文的嘛,高三每一次月考前一天我都不吃饭,搬个小板凳到门口一天背一本书,然后第二天考试,效率高,效果好。”
程迢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闭嘴了。
第二天是考第一科中法,凌晨三点的时候,徐安远终于学得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进了主卧,蹑手蹑脚地爬床,刚要睡,枕头底下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和程迢的手机师同款的苹果,都是银灰色,能相互解锁不说,还配了相同的手机壳,他顺手一掏,也没看谁的就直接按开了。结果发现发消息的是老幺。
本来徐安远没怎么担心过程迢,虽然他长得帅,但是他考雅思不出屋啊,这就基本杜绝了小妖精勾搭的隐患,但是他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前男友:叶迩。
徐安远顺手往上滑了滑,看的出大部分都是老幺单方面的纠缠,程迢也回复,但是很少。说来,人都是这样的,陷入一段感情之后没有几个可以潇潇洒洒地离开,更多只会越想越不甘心,然后不能免俗的求饶期盼希望浪子回头,做尽丑态。
看的出来今晚老幺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源源不断地又消息弹出来,说他们之前有多么海誓山盟这样那样的辉煌感情,徐安远心中嗤笑,按着程迢的口气,键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