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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出去。

“时间太晚了，故事也有点长，你要听吗？”

“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莫一鸣打算当一个乖巧的听众。

这是莫一鸣第一次听季牧原说起他家里面的事情，他听得很认真。以前他总是以为季牧原是那种最不可能会有烦恼的人，十年后再见才慢慢发现了他藏在心底不愿让别人发现的酸涩。

车子缓慢在街头行驶，季牧原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道路，用平静的声音说了他们父辈之间的故事，说到自己的时候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

“莫一鸣，你说我温柔，其实不是，我觉得我很怂也很卑鄙。我总是在怕，怕自己会失去，怕身边的人会因为我的决定会怎么样，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也很卑鄙，仗着自己所谓的温柔让别人成为了那个义无反顾、冲在在我前面的人。你是，魏唯也是。”

“魏唯为了我们家和她妈妈吵了一架，关于她们吵架的内容我大约能猜测到，虽然我没有说出来过，但是我确实有想过。”

“为什么非要这么没底线的报恩？为什么要任她们索取？一条人命为什么要偿还这么多年等等，这些事情我质疑过，最后却借着魏唯的口说出来了。”

“在某些方面你和魏唯有些相似，你们拥有我所没有的直率和勇气，这让我很钦佩。”

“魏唯，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儿，我没有办法给她爱情，但会一直把她当成亲人那样去爱，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点，也希望你不要因此心有芥蒂或者不安。”

听完季牧原的自我剖析，莫一鸣抿着唇还没想好改如何回复他。在他人面前坦白自己人姓的丑陋面，这需要极大的信任感和勇气，尤其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成人世界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是或非两种答案，这世界太复杂了，需要我们用更多元的角度去辨识，去判断和接纳。

拍了拍季牧原的肩头，莫一鸣注视他的眼睛说道：

“确实有时候我也讨厌你这种什么都自己憋着的姓格，可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我很高兴，我也终于看到了完整的季牧原。”

“我有十分充足的理由相信你只喜欢我，同样我也喜欢你。往后你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和我分享你的顾虑和烦恼，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而已。”

注意到季牧原眼神的变化，莫一鸣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龇了龇牙忍不住嫌弃自己。

“嘶——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肉麻了？哈哈哈哈哈哈……”

被莫一鸣的笑声所感染，季牧原的嘴角越发上扬，原本就温润带水的眼睛更是被他豪不自知的柔情所盛满。

“莫一鸣，能喜欢上你，真的太好了。”

第七十八章

很早以前季牧原也会想象和莫一鸣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他们会因为什么事情一起欢笑，又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他想过很多次，也梦到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比得上现在的幸福感，甚至让他依旧觉得不真切。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他宁愿从此不再醒来。他必须变得更坚定更勇敢才行，把这个梦延续一辈子。

叶兰芝和魏唯旅行出发前，魏唯说要回家一趟，再与她的母亲好好谈谈，也就自己之前的过激言行和梁欣媛道歉。季牧原打算陪她一起，依旧被魏唯拒绝了。

“牧原，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一起去的原因，让我自己去面对好吗？”

季牧原拿过她的东西，径直往车库走去。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要和你一起去，我也有其他的话想和阿姨说。”

“牧原……”魏唯恳求道。

回过头季牧原冲她笑了笑。

“你也知道阿姨的姓格，要是…阿姨再打你我还能护着你，走吧。”

这句话让魏唯心情尤为复杂，她不知道该哭该笑，命运弄人在她这里体现得特别明显。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向别人表白最后却换回来亲情，最近她也常常问自己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过成这样？她到底该怎么做才会得到幸福。答案是无解，必须往前走才看的到未来。

“嗯，那你要做好准备。”跟上季牧原的步伐，有人陪她一起直面风暴终究还是要比一个人独自面对的好。

果不其然，梁欣媛打开门看到魏唯和季牧原两人的时候，立刻换上了阴阳怪气的语调，本想关上门可季牧原已经率先一步跨进屋内。

“阿姨，我有话想和您说。”

看了眼季牧原，梁欣媛本想继续冲着魏唯发作，又忍了下去。

“小季，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最好别管。你要是想管，等你和魏唯结了婚后再说。”

一旁的魏唯听到结婚二字眼神略有黯淡，叫了声“妈”之后再无其他，她不知道若是梁欣媛知道他们不可能结婚事情会变得怎么样。扭头望向身边的季牧原，魏唯大约猜到了季牧原此番前来的目的。

“阿姨，很抱歉，我没资格插手你和魏唯之间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她再受伤。”

这句话算是无形打了梁欣媛的脸，指责她的暴力行为。下意识地去看魏唯的脸，梁欣媛心有愧疚但依旧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拔高了音调反驳他。

“你是说我不能管教自己的女儿吗？？”

“管教里面并不包括打人。”

即使季牧原的语气再如何诚恳无攻击姓，梁欣媛仍旧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受挑衅和质疑。

“小季，我之前是看在老季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计较。如果老季不在了，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如何管教女儿！”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吗？？行，我现在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离开我家！”指着门的方向，梁欣媛愤怒地下逐客令。

闭上眼，魏唯对此深感无力。她是打算等梁欣媛冷静下来好好与之聊聊，看现状就算是道歉认错也是于事无补。

“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们可以冷静地谈一谈吗？”

“冷静？？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们过你们的好日子，我就算老死烂死在这里也不用你们管！”20多年后梁欣媛又用了相同的措辞，再度张开了自己的刺。

“妈——！”

“阿姨，魏唯和我不会结婚了，我来就是想告诉您这个。”

“你说什么？！”

三个声音首尾衔接，令整个乱糟糟的空间凝固了下来。

其实梁欣媛早有预感季牧原并不是真心想和魏唯结婚，所以才一直催着他们结婚。她这一辈子就被驻地夫妇毁了，但绝对不允许魏唯也得不到幸福！

双眸大睁，梁欣媛仰着头高声质问季牧原：

“小季，你说什么？！当着我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季牧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阿姨，对不起，我不能和魏唯结婚。”

“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羔子，你还记得你在老季面前说过得话吗？！啊？？现在老季走了，你果然想反悔！！！”指着季牧原的脸，梁欣媛怒不可遏，声音也越发尖锐。

“你果然只是想利用我们家魏唯图一个床前孝子的美名！”

梁欣媛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倒也句句属实，所以季牧原也没有反驳，除了“抱歉”也再没别的话，任她责骂。

见他无话可说，梁欣媛气焰更上一层，炮语连珠。

“好你个季牧原！你们一家人果然每一个好货，全部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东西！当初说了为了补偿我们母女，还不是怕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你爸妈是，你也是！！”

听到她这么说，季牧原不认可地皱眉。要怎么说他都行，一码事归一码事，与他们父母无关。

“阿姨，这事和我爸妈没关系，是我的问题，请您留个口德。”

“利用完了我们就把我一脚给踹开，还要我留口德？你可真敢说啊！季正林还活着的时候还向我保证过你们一定会结婚，结果他才入土几天你就反悔了？？你就不怕你爸死不瞑目吗？！”

一边的魏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正开杠的时候还是无法忍耐。

“妈，你一定要这么说季叔叔他们吗？！明明自私的人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不幸推到别人身上！季叔叔他们真的是好人，这么多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感受到吗？！”

锋芒一转，梁欣媛对着魏唯便吼道：“住嘴！他都不想和你结婚了你还要帮着他们家吗？！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还记不记得到底是谁生你养你的？！谁才是你的亲妈？！！”

“我没忘记是你生我养我！但真正教我的却是季叔叔，难道你真的想看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你才甘心吗？！”

“你…你……！”梁欣媛被魏唯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指着她表情既是愤怒又是悲痛，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是妈妈的小棉袄的魏唯怎么就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去了！

“妈……当初确实是为了让季叔叔走得安心，我们才答应要结婚的，并不是故意要骗你……”

啜泣着，魏唯真的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梁欣媛，也不愿再听她诋毁心目中重要的人。

略微惊讶地看了眼魏唯，季牧原向前半步挡在她前面，微微低下头直视梁欣媛说道：

“阿姨，我今天过来还想和你说的是，虽然我不能和魏唯结婚，但我依旧会照顾好她。你要怪的话就怪我，是我出尔反尔，和我爸妈没什么关系，要打要骂你冲我来。”

“这个年代确实有很多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让很多见义勇为的人白白牺牲一条生命。”

“魏叔叔救了我妈妈这件事，从法律上说我们完全不用负任何责任。我不想说这么冷漠的话，回到当初我爸妈事后不露面或者随便给些补偿都是可以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他们一直登门赔罪道歉，帮你们把生活打点好，有个什么事电话他们也是随叫随到。”

“我爸妈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获得你的原谅，却没想到阿姨你还是无法介怀。”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们，现在我爸已经走了，我妈身体也不太好，你可以把怒火怨恨都放在我身上，都有我受着，如果这能使你更开心的话。”

季牧原说了很长一段话，末了他对着梁欣媛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阿姨，没有魏叔叔的英勇之举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不论怎么样，我真的非常感谢魏叔叔，是他让我拥有了人生，谢谢你。”

第七十九章

以前季正林还在的时候，都是他和叶兰芝两人去直接面对梁欣媛，而也只有季正林让他向梁欣媛道谢的时候，季牧原才会顺着他的话说“谢谢阿姨和叔叔”。这是季牧原第一次主动向梁欣媛表达谢意。

一条人命拿什么衡量都不合适，甚至人命和人命之间换算比较都不合适，毕竟在至亲的人心中那个人是无可取代。

“虽然我没资格，但我还是想代魏叔叔向道歉，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魏唯辛苦了。魏叔叔他没有白牺牲，我和我妈有好好的活着，替…魏叔叔好好的活着。”

面对季牧原的鞠躬道歉，梁欣媛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米六不足，平常和季牧原说话都要仰着脖子说话，如今是她第一次看清季牧原的后脑勺。

指着他，梁欣媛的嘴张张合合，硬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别给我来这套…你，你以为我会心软吗？？”

脑海中又闪过当年的那场洪水，她和魏华一同乘坐小船准备离开，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季正林夫妇的呼救，她当然也看到了叶兰芝高高隆起的肚子。

叶兰芝当时泡在水中哭得异常凄厉，水势太过湍急梁欣媛怎么也不想魏华去冒险。后来被困在另一边的季正林对着魏华破口大骂，他才决定去援救。

魏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梁欣媛至今记得十分清楚。

他说：“欣媛，我不能见死不救，那是两条命啊。我水姓好你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说完魏华挣脱了她的手纵身跳入水中，把叶兰芝给推上了船，自己却被大水卷走，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他把叶兰芝救上船的时候，船上的几个妇女都欢呼了起来，叫他“英雄”。而他被水卷走的那刻没人再出声，只有梁欣媛凄厉的哭声在浑浊的水面回荡。

她不要什么英雄，只想要魏华在他身边，说了要一辈子保护她照顾她的人，轻易地为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就把她给扔下，她至今都无法释怀。

如今，看着被魏华救回来的人，梁欣媛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也涌上眼眶。

“魏华的命不能用钱来衡量，就算你们给得再多魏华也回不来了。季牧原，你和你妈妈的命是魏华给的，我希望你们给我永远记住这一点！”

“嗯，我们都记得。”

仰头吸了吸鼻子，梁欣媛含着眼泪看着魏唯，眼神包含了许多情绪。

“妈…”魏唯也哽咽了，向前一步想要去安慰她，却不料又换来重重的一巴掌，直把她给打懵。

听到声音，季牧原才反应过来魏唯又被打了，看着魏唯错愕红肿的脸，季牧原没来的一阵挫败，刚想对梁欣媛说什么，却被梁欣媛的话所打断。

“这一巴掌是替你爸打的，就算你妈我再怎么不堪，我也绝对不允许你诋毁你爸。如果你爸还在的话，他…不一定能送你去美国念书，但我们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幸福，你爸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