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底下还有一帮咸鱼艺人,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客串一下经纪人,而且给手底艺人接的正经活还没那啥多。
平时薛延超没怎么生事,两个人还能勉强维持一下表面和平,但这次薛延超搞掉了他经纪人的一个皮条大户,那是断了人一条财路,当然就彻底撕破脸了,他经纪人估计想捅死薛延超的心都有了,必然是广布消息,动用各种人脉,能怎么整就怎么整。
薛延超办好离职的各种手续,从宿舍滚出去租房,登微博改了密码,然后以收拾住所为由,堂而皇之地瘫在家里刷了一周的手机,天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看视频。
有一天他逛某站,一个手抖点进了某视频——“面瘫派演员我错了!求你们不要放这条疯狗出来!”
截得是他之前一部剧声嘶力竭质问女主角的片段,演得非常狂放,大家纷纷留言称赞好一场高级的表情包ppt,心疼配音老师的嗓子。
然后他又情不自禁地看了眼相关视频的列表:
“盘点那些演技辣眼睛的演员,疯兔薛谁与争锋”
“薛延超输出全靠吼,快来品品这只新出炉的表情包疯兔”
“剪了一首凉凉送给娱乐圈毒瘤薛延超,不卖腐不吸血就会死,祝他早日滚回野兔繁殖基地”
“流量已死,辣鸡小鲜肉负分滚粗”
薛延超十分尴尬,其实他还挺喜欢演戏的,每次都演得自我陶醉,结果不是情绪大收大放太吓人就是表情用力过猛太尴尬,喜感得辣眼睛,处女作是因为剧情奇诡,大家以为他放飞自我,纷纷夸赞他视颜值如粪土,为喜剧效果贡献了不少。然而后面薛延超接了几部剧情相对正常的剧,大家这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是本色出演,顿时惊呆。亲妈粉天天在公司官博下面哭唧唧跪求公司安排薛延超去学学表情管理。
薛延超为自己的演技默默点蜡,头秃地上某论坛上问:“没天分、非科班出身的演员要如何提高演技?”
第一条回复:“演技没天分很多时候不可能走捷径的,要么找老师给专业指导,要么自己好好打磨,多和老演员沟通沟通,抓紧一切学习机会,总而言之都是要靠很久的功夫,不可能是一步登天。”
第二条回复:“表演并不是碎片化的词句,而在于塑造角色,在于背后的逻辑。这些点都要从形体、声音出来,而最重要的则是头脑,演员应当要和自己的角色进行灵魂上的沟通,完成立体人格的塑造。对于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我的建议是系统的学习表演,因为系统的学习能够帮你训练,如何使用到自己对于‘外在’刺激时的反应,然后帮助你用肢体用语言表达出来。”
第三条回复:“积累足够的经验、多观察、多揣摩、好好的设计角色,关注到角色的每一个细节,配合专业的训练(其实专业的训练反而是最好达成的,因为这可以突击,但仅仅打下这个基础是不够的),编剧负责给角色构建一副骨架,而演员则是需要将他注入血肉。”
薛延超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膝盖中枪无数,果然一直以来都是走得捞钱路数,现在发展潜力堪忧。先天输入不足,后天努力不够,人还时运不济,实在前途堪忧,最佳出路还是转行。
现在,大制作的剧组看不上他,小制作的剧组大部分是跟他原来公司一个鼻孔出气的,直接把薛延超这个人被拉入黑名单,不敢用他,生怕他再跟投资商硬刚。
就他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只能跑跑龙套,反正剧组这么多,总有剧组缺龙套愿意招他的
哎,算了,龙套也行,反正只要是拍戏都是很有意思的嘛,龙套也有龙套的自我修养
沈正峰跟他打电话得知他现状后也感到很窒息:“我还以为你这么有底气是早找好退路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烈男啊。”
薛延超无奈:“你太高估我了,虽然说我当时也明白铁定是有人要整我,想跟他随便胡扯几句就遁走,但那老胖子太会恶心人了,我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情绪,脑门一热轮拳头就上去了,也没怎么想后果。”
“那我不知道该夸你刚还是夸你蠢,”沈正峰说,“其实你可以回你们附小去呵护祖国的花骨朵。”
“别,等我真饿死那天再说这个吧,我现在是宁可天天跑龙套挣盒饭钱被嘲也不想回去再被熊孩子折磨,多活几天不好吗,”薛延超说,“当群演也不一定饿死嘛,一天至少200,多的时候有400,一个月30天不休的话,完全不用拖北京平均工资的后腿。”
沈正峰感慨:“真是人不可以貌相,你们这种被资本主义腐蚀过的小白脸,还能保持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宁可吃苦也决不向恶势力屈服。”
“那不然呢?”薛延超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沈正峰:“当然是出卖色相出卖肉体,找一个霸道总裁当靠山,替你出头,天凉王破。这时候你摇身一变成了天王巨星,在娱乐圈大杀四方,把其余渣渣踩在脚下,从此一统亚太市场,和好莱坞巨星分庭抗礼。”
薛延超呵呵他一脸:“谢谢谢谢,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只可惜我们那野鸡公司没给我拉到这么优质的霸总皮条。”
这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行业确实有乱象,但谁都知道更高级的资本CAO控绝对不是只靠私人关系能决定的,能靠来一炮解决的问题哪能算问题,不如赶紧洗洗睡了吧,直接做梦靠谱一点。
所以说,就算来六六六个比尔盖茨天天围着薛延超花钱砸资源也不能把他这只龅牙疯兔捧成玛丽莲梦露。
回忆杀结束,薛延超自食其力地把小电驴停边上锁好,在厂门口找个地蹲着,跟着大伙一起等戏头过来,还给边上几个大哥敬了烟套近乎。
一个河北来的大哥特健谈,接了烟就跟薛延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把自己北漂这么多年来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说得老心酸,记下来发了微博,又是一篇暖心鸡汤。薛延超还等着听下文呢,结果大哥突然凝视他:“老弟,你不是前段时间……那什么游戏广告上的……对,就是快乐对对碰!”
薛延超很震惊,他刚有点热度的那段时间,是接过不少很乡土的代言。但是,薛延超自己都他妈不记得接过这种连连看小游戏的代言?!这也太奇葩了,这种代言是真实存在的吗?!这年头连连看都需要代言的吗?!
另一个大哥说:“噢,怪不得我看你长得挺有特点的啊,原来是个小明星。”
河北大哥问:“那你不都熬出头了吗,咋还来当群演了呢?”
薛延超:“哎,一言难尽。”
河北大哥又问:“那你之前存款也够用吧,新闻上不都说你们小明星片酬挺高的吗,不开个店啥的?”
“我片酬不算太高吧,可能我不怎么火,哎,”薛延超后悔万分地说,“我存款大部分用来供房贷了。”
薛延超老家在赣中一小县城,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在城里打工,三个孩子都是老人带大的,家里的经济条件供他学美术、到北京念大学其实很吃力,但是父母还是倾全家之力支持他,就是希望他能留在首都,成才,出息。
薛延超也想带父母来北京过过好日子,他刚进演艺圈的时候,被流量的大好形势和微信鸡汤冲昏了头脑,片酬一到手立马就贷款到朝阳区买了房。
结果他才刚装修完就被公司炒了,明明有房还得出去租房,房贷还没还完,又要每个月汇钱回老家,如果只靠跑龙套这么点微薄的收入真的是入不敷出。北京物价又那么贵,他自己饿死就算了,问题是家里之前供他来读大学基本已经把积蓄花的七七八八,现在父母生活、弟妹念书都还指着他,真的是压力大。
薛延超心里默默地自我安慰:“没关系,还好我当时没买车。大不了多打几份零工,反正银行还有点钱,再扛几个月还是扛得住的。”
他在边上一脸沧桑地抽烟,快把这辈子悔恨完了,戏头终于扯高气扬地从门口出来了,眯缝着一对三角眼,把一拥而上的这群群演看了个遍,才好不容易挑出了几个符合条件的:“你,你,你……你们几个跟我走。”
这个剧组拍的是一部抗日题材的战争片,薛延超腿长个高又一身腱子肉,被光荣地选中了一个冲锋陷阵、被日军一炮炸死的真炮灰兵。
薛延超和其他一群群演跟着戏头到了片场,领完一身脏兮兮的军服穿了,按化妆师要求随便抹了一身煤灰和血浆,一张脸更是花得妈都认不出来了,然后扛着把道具枪就跟着主演上战场冲锋陷阵,在背景中光荣牺牲。
导演要求还挺高,开始嫌主演情绪爆发力不够强,后面又在扣战争场面的细节,拿着喇叭吼了几句,来来回回拍了十几条才过。薛延超跟着跑了十几趟,跟练功样的各种花式中枪装死,倒地倒得后背都疼了。
等拍完这一场,立马又得跟着剧组转场,下一场薛延超演的是抓地下党的特务,一大帮人追着主角,然后挨个被主角干掉。这场戏稍微复杂一点,武术指导还专门过来一趟,跟群演讲解跑位。
薛延超听完就震惊了,这个主角上辈子怕不是条锦鲤。
单枪匹马从枪林弹雨里穿过,一次掷一把飞刀撂倒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合着我们特务都特么是纸片人?!
所以你他妈运气那么逆天,为什么窃取情报的时候还会被人发现?!这好运还是间歇姓灵验的?!
薛延超很绝望地被主演一把飞刀扔倒,摄影大哥夸他死相不错,专门给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了个面部特写。
感觉这届观众的眼睛不会好了。
被飞刀折磨完身心健康的薛延超又继续演死尸,直接大喇喇地躺到了晚上。
薛延超和边上另一个死尸哥们聊天:“咱们这算不算躺着拿钱?”
喇叭里传来导演气急败坏的骂声:“2号口那尸体怎么在动?!动个屁啊,这个长镜头重来。
那哥们一脸厌烦地看他:“您可闭嘴吧,叨逼叨一下午了,演个尸体还不能安生点?”
薛延超只好闭嘴,结果一闭嘴就睡着了。
一直拍到半夜,导演助理才过来给一众群演结了钱,打发他们走人。
薛延超饥肠辘辘地推着小毛驴走人,打算找个夜宵摊子撸个串再回家。才走到B师门口,就被一对对的小情侣秀得眼瞎。
年轻人真是荷尔蒙旺盛。
他心平气和地继续往前,结果走到小巷里,竟然还有一对小男生躲着在激吻。
妈的好饱,一点都不想吃夜宵了。
第3章 爱是一道光
薛延超连续一周从B影制片厂门口出来,每晚十一点准时都能在B师附近看到那对小gay。
不是手拉手溜达就是手牵手吃夜宵。
薛延超终于愤怒地踹翻了面前的狗粮,给顾尧打电话:“尧哥,你们酒吧招人吗?”
顾尧揶揄他:“你来跳钢管舞吗?”
“不卖艺,”薛延超说,“就纯卖身可以吗?”
顾尧笑:“可以,我们跟汉庭有合作,员工打半折。”
然后白天薛延超继续在制片厂跑龙套当群演,下戏之后改去顾尧的酒吧当服务生。
顾尧开的那家酒吧叫天蝎,酒吧街一家消费挺高的gay吧,开业的时候薛延超去过,环境不错,偶尔叫个乐队来唱唱歌,挺有气氛的,生意还行。
薛延超负责端酒倒酒还有商业互吹,顺便给顾客推荐死贵死贵的洋酒拿提成,偶尔也会跟调酒师学学调酒。
酒吧七点多开始营业,有时候生意要忙到凌晨三四点钟,因为担心猝死,薛延超就把跑龙套和来酒吧穿插进行,龙套跑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死状千变万化。
顾尧明显是知道薛延超这段时间窘境,给的工资相当照顾薛延超。薛延超对此很感动,要不是他怕顾尧的小男朋友生气,他都打算天天围着顾尧跳钢管舞了。
顾尧知道薛延超想法后十分恐惧:“快拉倒吧,人细腰白腿的小妖男跳才叫钢管舞,你这种壮得跟驴样的,那叫小泰迪日天花板。”
薛延超心说人家明明是硬汉小娇妻,怎么就不能当小妖男了。
虽然成天在gay吧和一群gay打交道,薛延超的找对象大计并不容易实现。
毕竟天天泡吧的,要么是走肾的普通人,要么是走肾的有钱人,遇到真爱的几率太小。再说薛延超好死不死,人穷还颜控,简直背了一身注孤生光环,约炮的都嫌他事儿逼。
薛延超有点绝望,说好的遍地飘0呢,哥哥这么一优质小1,个高颜好有腹肌,还是诚心过日子的居家款,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大家就不能单纯点,光看脸吗?
但是他仍然坚持不懈地每天向貌似对胃口的帅哥下手,滥用职权却谋不到什么私利,被顾尧嫌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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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铮今天真是很窝火,这边补拍的镜头刚完工,那边苏霆就幸灾乐祸地给他打了个捉女干电话。
他开车过来的时候,车速还好,没飙得跟听见丧偶似的,就是差点把方向盘给掰下来。
冷静,季子铮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一碰着什么事儿都用暴力解决
感情出了问题是双方的责任
要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避免狗血悲剧的发生
季子铮吸了口气,下车进了天蝎,径直走到吧台边,点了杯玛格丽特打算降降火,一边等酒一边盯着这对女干夫- yín -夫,强压怒火,打量正跟他傍尖儿起腻那男的。
背肌挺硬实,一身服务生标配的马甲衬衫都能穿出紧身衣的气势。
呵,憋着劲紧绷出来的跟肱二头肌显摆给谁看呐。
脸挺嫩,看着跟高中生似的,小眼神那么单纯无辜,指不定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