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女士从身后扯了出来,张女士笑着打趣他:“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怎么还怕老师,躲在身后也不知道要打招呼。”
沈行简看着余煜琛微笑,余煜琛别过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老师再见。”
沈行简挥了挥手,对他说:“再见。”
沈行简走后张女士看着心情明显低落了下去的余煜琛,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老师?”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喜欢他?”余煜琛反问。
“你看你的脸,”张女士捏了捏余煜琛的脸颊,“情绪也没刚才高了,明显你不开心了,为什么?这个小沈老师惹你了?”
“不是,”余煜琛挥开张女士的手,极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没有不喜欢他。”
他说话声音太小,张女士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我看你们这个小沈老师还挺不错的,挺招人喜欢。”
张女士回来不只是陪余煜琛,她还有一众姐妹要见,行程排的还满满当当。她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化妆收拾出门聚会去了。
余煜琛睡不着,也醒的很早,躺在床上听外面张女士收拾发出的声音。
过了半个小时,他听到了门打开又关合发出的“嘭”的一声响后,家里彻底安静了。
余煜琛烦躁的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7点刚过一点,放假谁会起来的这么早?他重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拿出手机看时间。
明明以往眼睛一闭一睁以为才眯了五分钟其实昏睡过去了两个小时,怎么到了今天感觉已经睡了好久了怎么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余煜琛躺在床上,盯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在瞧,他眨了眨眼,紧接着燥郁的锤了锤床,认命般起身穿衣服洗漱,他也要出门去。
这座城市刚醒,街角门口都是摆摊卖早餐的小贩,余煜琛路过他们,一直向前走,他知道自己想要去的目的地在哪里。
早晨还很冷,风呼呼的吹,顺着领口袖口往里灌,余煜琛搓了搓脸,把衣服裹得又紧了些。再走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学校的老家属院,家属院门口也很热闹,住在这里的老年人比较多,门口除了买煎饼豆浆的,还有卖菜的。
余煜琛坐到了他很熟悉的长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想走到沈行简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坐,以前他是想要“偶遇”沈行简,但来的时间久了,这好像也变成了一种习惯一样,好像只有坐到了这里,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一样。
长椅上很冰,隔着很多层衣服也能感受到这种寒冷,余煜琛看着门口的嘈杂,想,这么早,沈行简肯定不会出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和沈行简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明明相隔也就那么一点距离,但是死活就是遇不到。
余煜琛想着今天肯定也是一样,而且今天这么冷,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要跑出来到这里坐着受罪。
“余煜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余煜琛猛地站起身,转身回头看。
沈行简提着袋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一瞬间他的舌头大脑全部停工,余煜琛脸红了,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我......我......是碰巧走到这了,就坐下歇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理由,有人会大清早“碰巧”就走到这里?余煜琛刚说完就后悔了,明明之前想好了那么多很合情合理的理由,现在事到临头了却一个都想不起来。真的是!
余煜琛心里又急又窘迫,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傻的还有一点点可怜和委屈。
余煜琛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诚实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说:“我昨天听你说你一个人过年,就想着今天来看看你。”
他只说了今天,并没有说之前每一天他都在这里等,想要来看看他。
沈行简盯着他,然后笑笑,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要看我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我......”余煜琛犹豫了一下,“我也是刚到,我......”
正说着,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余煜琛捂着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无助的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行简。
沈行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余煜琛接过来擦了擦鼻涕, 沈行简问道:“你早上吃东西了没有?”
余煜琛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吃。”
沈行简带着笑意摇头叹了一口气:“那先去我家坐坐吧。”
余煜琛第二次来沈行简家里,已经轻车熟路了,这个小区虽然老旧,但供暖设施什么的都很全,他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脸也热的红扑扑的。
沈行简给余煜琛做了一份鸡蛋羹,鸡蛋蒸的滑嫩,看起来就像布丁一样,在淋上调好的酱汁,就更加的美味。
余煜琛把那一晚鸡蛋羹吃了个精光,一点都没有剩下,吃完后沈行简问他:“吃饱了没有,还用不用再来一份?”
余煜琛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没有吃饱,但是要继续吃,显得他是故意过来蹭饭的一样。
沈行简看出来了余煜琛的心理想法,他说道:“就像到自己家一样,你不要客气。”
余煜琛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在要一份。”
沈行简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把碗端进去准备再给余煜琛做上一份。
沈行简刚走进厨房,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余煜琛起身一边向厨房喊:“老师我帮你去开门。”一边往门口走。
他打开了门,在看清来人面孔的那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是那天的那个人,是......沈行简的前男友。
宋明泽看到他也感觉很惊讶,两人就面对面僵站着对立着,谁也没有说话。
沈行简从厨房里走出来,往门口走着边走边问道:“是谁来了?”
余煜琛挡在门前,并没有想要让出路的意思。宋明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诚恳急切:“小竹,是我。”
沈行简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看到了他,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宋明泽想挤开余煜琛走进来,但余煜琛就是站在门口,不留给他任何的机会,沈行简拍拍余煜琛的肩膀,对他笑笑,说:“余煜琛,你先坐到沙发上吧,这个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余煜琛有些犹豫:“老师你......”
“没关系,相信老师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余煜琛咬了咬牙,将位置让给沈行简 ,自己拖着步伐一步步的慢慢朝客厅走。
老式小区的隔音并不怎么好,余煜琛坐在沙发上,隐隐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还有这个必要吗?我今天不想和你吵,家里有学生在呢,你趁早走吧,别逼我报警。”
“......你真的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你能不能放下往前看?”
“......”
声音愈来愈小,余煜琛已经听不太清他们讲了些什么,他感觉之前在长椅上感受到的冷气又重新顺着他的经络往上爬,脑子重新变得昏沉,刚刚的哪一点喜悦已经被击的粉碎。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门关掉发出的沉闷响声,沈行简走进来了,走到余煜琛的面前,他的笑容勉强,但面对他还是笑着。
余煜琛也抬头看他,他内心纠结,话梗在喉头不吐不快。终于,他率先打破沉默。
“老师,他就是那个,你之前真心喜欢的人吗?”
第三十三章
沈行简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没有说话,他现在还并不想把自己以往的情史给一个学生诉说。
余煜琛很执拗的看着沈行简,又问了一遍:“老师,他就是那个人吗?”
沈行简有些吃惊的看着余煜琛,余煜琛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还能看出他现在还有一点的难过。沈行简想不明白余煜琛为什么会感到难过,是因为他吗?
“老师……”余煜琛锲而不舍继续追问道。
“你就这么想知道?”沈行简想用轻松的语气化开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氛围,但是余煜琛还是直直的盯着沈行简看,好像他今天一定要从他口中听到他想要听的所有事情才肯罢休。
“好吧,”沈行简叹了口气,他承受不住少年这么认真又沉重的目光,率先败下阵来,“你想听,那我就讲给你听。”
他和宋明泽之间虽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一起携手走过很长时间,但其实如果要讲,他们的感情用几句话就能够讲完。世间所有的恋爱故事无非就是相遇好感恋爱然后分手,说起来实在是乏味可陈。
以前他们刚刚分手的时候沈行简会在深夜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翻出来,从相遇那一刻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咀嚼。但是现在他早已经放下,那些让他深夜痛苦无法入睡的往事早就埋在了记忆深处不曾想起。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也是要往前看,不过现在要和余煜琛重新讲自己的前尘往事,他还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沈行简不知该怎么开口的为难,余煜琛发问道:“老师,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
沈行简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姓取向,他也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很完美的隐藏了自己,只是在高中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其他的人动过心,直到到了大学,他遇到宋明泽。
他对宋明泽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在他推开宿舍门的那一瞬间,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明泽听到响声回头,他逆光站着,沈行简甚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知道这个室友笑的很好看,宋明泽对他伸出手说:“来了新室友?”的那一刻,他把手递过去,两人掌心相握的那一刻,沈行简的心动了。
那时候的沈行简很内向,因为自己的姓取向会刻意的和舍友保持距离,其他舍友有些看不惯他,也不和他多来往,只有宋明泽会热情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去上课。
沈行简不知道宋明泽的姓取向,他虽然喜欢宋明泽,但是也没有想过要试探他,要把他掰弯,他之是默默的喜欢着他,如鼹鼠般享受着他对他的好。
至于他们是怎样开始恋爱的,那是宋明泽先问他的,有一天他们两个人吃完饭,沿着学校修的人工湖边散步的时候,宋明泽突然叫住他,问:“沈行简,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当时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整个人慌乱的不行,还故作镇定装傻道:“啊?你说什么?”
宋明泽笑笑,说:“沈行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很可爱?”
他们顺理成章的开始恋爱,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牵手,会和学校的其他情侣一样在傍晚的时候绕着湖边走,会悄悄绕到没有人的地方接吻。
他们在一起五年,从刚上大学一直到步入社会,他们就和普通情侣一样,做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沈行简觉得他们是真爱彼此的,会一直在一起,直至生命尽头。
在一起第五年的时候他们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他和宋明泽约定一起回家向父母出柜,然后去国外结婚。
沈行简其实不太敢公然出柜,但他喜欢宋明泽,愿意鼓出勇气向家里出柜,告诉他的父母告诉全部人他喜欢宋明泽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的父母都是传统的人,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的事实,他妈妈哭的要晕厥过去,他爸爸震怒,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但是沈行简不怕,他向父母说出自己喜欢男人后一直压在他心里对的大石放下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无比的轻松。他满心欢喜的回到他和宋明泽的小屋,等待着宋明泽从家归来,然后他们在一起去国外注册结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但是宋明泽一直没有回来。沈行简等了他一个礼拜,每天拨打宋明泽的电话通过话筒听到都是冰冷的对不起,他怕极了,脑海中全是宋明泽出柜失败被父母关押在家或是扭送到什么强制矫正机构的画面。
他夜夜失眠,就算累极睡过去也会立马惊醒,他时时刻刻关注着手机的动向,生怕错过宋明泽发过来的求救信号。
在沈行简终于等不住要买机票去往宋明泽家乡的时候,宋明泽回来了。他面容憔悴满下巴都是青色胡渣,眼下的黑眼圈重的吓人,见到沈行简的第一句话是:“小竹,对不起。”
沈行简这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能向家人诚实说出自己的姓取向有勇气出柜的,那夜宋明泽抱着他说了很多道歉的话,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对的脑子很乱,只感觉自己一个礼拜的担惊受怕就是场笑话。
宋明泽说他的父母已经年老,说他爸爸心脏有毛病经不起刺激,他不能那么自私不孝,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口……说到最后,他说他父母给他安排了相亲,他很快要结婚了。
沈行简一直以为人到了某种境地之后头脑会很混乱,什么事都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但是到了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其实情绪一旦超过了可以承受的阙值后反而会很冷静,他问宋明泽:“你要结婚了,我怎么办?”
宋明泽把唇移下来想要吻他,说:“小竹,就算我结婚了,我也会爱你,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
听到这话的沈行简再也忍不住,他推来宋明泽跑到卫生间,扶着马桶干呕起来。直到这时沈行简才认识到原来自己喜欢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