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了影院附近。在梁鹤安的建议下,两人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就奔着影城去了。
……
《龙猫》这个电影,戚远小时候看过,他忘了是从哪儿看的了,反正小梅和多多罗的形象很深入人心。
没进这个影院之前,他以为小时后看过的那部动画电影全都存在记忆中,能随时调取出来,一场电影会看得没什么惊喜。
可正儿八经开始看的时候,他才发现,以前的那些记忆,除了几个经典的镜头,全都错乱了。尤其是故事情节,他居然忘了小梅跟随家人四处搬家是因为母亲得了那个年代难以医治的肺结核。
戚远跟随故事情节,偶尔会分一点神给坐在身边的梁鹤安,偷偷地瞄一眼那人的侧脸,看对方鼻尖上的淡蓝色荧光,和因为过度专注剧情而微微皱起的眉毛。
戚远还注意到,梁鹤安看电影的时候,身体是微微向前的,并不靠在椅背上,上身挺得很直,捏起的拳头放在膝头,注意力高度集中,完全沉浸电影中一般。
戚远想,梁鹤安这人也不嫌累的嘛,看电影本来就是为了放松的,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多好。
正乱想着,随着荧幕上出现的一只巨大山猫巴士,梁鹤安猛地转过脑袋,很孩子气地用手拍打戚远的手腕。
“看到了吗?好厉害哦!”
整个影院,和梁鹤安一起发出惊叹的,还有四五岁的小朋友。
戚远笑,用手指摩|挲被梁鹤安拍过的地方,轻声回复:“嗯,看……到了。”
……
电影散场,梁鹤安胳膊上搭着风衣并不急着穿上,他等戚远去上厕所的功夫,站在巨幅的电影海报面前,把图片上龙猫的细枝末节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
那样子忘我而专注,让从卫生间出来的戚远一时间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出来了?”像是感觉到了戚远,梁鹤安转身,微笑着把胳膊上的风衣送到戚远面前,“帮我拿衣服,我去买一个公仔留个纪念。”
戚远接过梁鹤安的外套,换成自己站在巨幅海报下面,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学着梁鹤安的模样,细细地看起那只龙猫来,恨不得把每一根毛都细数一遍。
“下雨天,在车站遇到被淋湿的妖怪,记得把伞借给它,你能得到森林通行证哦!”片刻功夫,梁鹤安回来,从戚远怀里接过衣服,笑着说。
梁鹤安看戚远站在原地愣神,理了理衣领,脸突然就红了:“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如此幼稚?”
戚远笑出声,摇晃脑袋:“幼稚?嗯,幼稚。”
梁鹤安被戚远这么一说耳朵就红得更厉害了。
戚远发觉梁鹤安说自己没看过《龙猫》不是装的,便问他:“你小时后的休闲娱乐都是些什么,还真有不看动画片的吗?”
梁鹤安转身和戚远一起随着人流往外走,期间驻足思考了两三次,最后摇了摇脑袋说:“小时后总是跟着父母在外面跑,记忆中不多的几次看动画片的经历,都是在宾馆。”
“哈?”戚远有点不相信,虽然他知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风格,可他还是难以想象只在宾馆看过几次电视的童年有什么意思。
“动画之类的,是我这几年工作以后才接触到的,有时候会刻意去补一些曾经错过的东西,怕和学生们在一起没什么话题。”梁鹤安说完,抬手大笑,“哎,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师会刻意迎合讨好学生很怂?”
戚远笑着,摇头。他难以想象如此相貌堂堂,偶尔还会显露几分冷峻的梁鹤安,被学生们知道背地里为了和他们找共同语言而补动漫会是什么情形。
“其实,动画真不止是拍给小朋友的。我小时候虽然也看过这部剧,但和今天看完的感受完全不同。”戚远安慰梁鹤安似的说。
“有什么不同?”梁鹤安问。
“小时候是看个乐,长大再看就能看到乐之后的苦了吧。”戚远说。
梁鹤安认同似的点头,然后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东西,是错过就永远错过了,根本没有弥补回来这么一说,因为不同年龄感受到的东西完全不同。”
戚远觉得站在影院门口的小吃摊前,和另一个大男人一起聊关于动画片,还引申出这么苦大仇深的感概似乎有些搞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还发现梁鹤安笑的时间其实比趸着眉毛的时间多多了,看来在酒吧聚会的那天是真不巧赶上对方腰疼?
梁鹤安看戚远又开始愣神,想琢磨点儿新的话题,目光不经意瞟到了戚远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好像是你朋友哦?”梁鹤安扬了扬脖子,示意戚远回头。
戚远转身,就看到隔着三五人,聂英俊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提着两杯可乐,身子左闪右闪地堵一个矮半头的男孩子。
那男孩二十出头的模样,头发金黄,身材单薄,穿着高领白色毛衣,在一片换上秋装的黑压压的人群里非常显眼。
“老聂!”戚远随口就叫了一声。
在公共场所,他从来不会叫聂英俊的全名,或者那人的小名“英俊”,他才不要自己被人当成是个自恋的傻子。
聂英俊听到戚远的声音,连忙用胸口紧贴着男孩的肩头,把对方挡在怀里回头。
“小远!”聂英俊看到戚远,似乎是松了口气,于是终于堵住的男孩乘机溜了。
戚远和梁鹤安一起看着男孩快步走掉的背影,对视一眼,显得无措。
聂英俊索姓放过自己,冲着男孩的背影叹了口气,大跨步向戚远和聂英俊而来:“现在的小男孩,一个比一个难搞,真是!”
☆、第 11 章
“来点?”聂英俊让了让手里的爆米花。
戚远和梁鹤安同时摇头。
聂英俊又侧身让了让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两杯可乐:“那喝这个吧?”
戚远和梁鹤安继续摇头。
聂英俊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既抱着米花又提着可乐,站在人群里显得傻气,对两人的拒绝很不满意,索姓用强迫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强行分了杯可乐。
他说:“你们必须拿着,不许和我客气!”
戚远和梁鹤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帮聂英俊化解尴尬似的,笑着点头。
“哟,你俩?”成功把一只手空出来的聂英俊,好似突然认出了站在戚远身边的人是前段时间一起聚过的那位孤冷小哥,钟慕添管他叫梁老师。
他还记得,那天散了之后,戚远主动给他使眼色暗示把两人往一起推推。今天又在电影院碰面,他有一种预感,这两人有事!
戚远抬手摸了摸鼻尖。
聂英俊一副很懂的样子,连连点头:“看电影?”
戚远轻咳一下,扫了眼梁鹤安,笑:“看电影。”
“哟!”聂英俊眉毛快速挑动,在梁鹤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落到戚远身上,坏笑着点头,“行啊。”
他这么一看,让梁鹤安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梁鹤安明白自己和戚远是为什么来看这场电影的,可怎么就好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你呢,怎么,上次不是打电话哭天抹泪的说和那个小妖孽分了吗?怎么又在这百般讨好着堵人家?”戚远制止聂英俊继续盘问的方法,就是快速猛烈的把皮球踢回去。
聂英俊回头,冲着男孩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叹气:“哎,你眼瞎啊,这又是一位新的,还没到手呢,哎正烦着呢!”
戚远和梁鹤安递上不失礼貌的微笑。
聂英俊的轻佻劲儿戚远最是明白不过。当初他和前任分手的时候,还是聂英俊撺掇他出来玩,分分心的。反正他喜欢的男孩长相气质都差不多,被说眼瞎也不在意。
梁鹤安此刻却只是在强装淡定,距离上次在底比斯聚会,已经过去两个多礼拜了,他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也许大概可能自己真就是传说中的gay,但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那个圈子里随便约人出来玩的风气。
“人跑了,你现在准备去哪儿?”戚远有点怕聂英俊突然没事儿做,跟着自己和梁鹤安有点麻烦,虽然他自己也没谱,这个时间点还能和梁鹤安去干嘛。
“哟,遇到你们,我还愁没地儿可去吗?”
戚远心想,果真和猜想的一样。
只听聂英俊继续说:“梁老师的发小,钟总刚还给我打电话呢,说一缺三,叫我找人过去打麻将,这不,人刚好凑齐。”
“他?”梁鹤安倒是真信钟慕添那家伙能说得出“一缺三”这样的话来。
“去呗?”聂英俊又挑动眉毛看梁鹤安,笑着说,“刚还跟我诉苦呢,说你最近不知道忙啥呢,整天找不到人,没想到在这碰面了。一起过去,说不上能给他一个惊喜。”
是惊吓吧!梁鹤安在心里嘀咕。
这一段时间,他确实拒了钟慕添不止一次的邀约。一方面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工作上挺忙的,毕竟带着毕业班呢;另一方面是,自从底比斯分别,他似乎对自己看清了一点,就有点惧怕见早看清自己的钟慕添,尴尬。
“去吗?反正时间还早?”戚远和梁鹤安看了一场电影后,对对方多了许多除肉体以外的好感,并不介意能一起出去玩玩,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想着医院里的一堆事儿也挺闹心的。
梁鹤安看了下时间,其实已经不算早了,要是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差不多已经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回到家里,开始洗漱一下准备看会儿书睡觉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和戚远一起刚看了电影的小兴奋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毫无困意,便点了点头说:“去玩一会儿也行,但陪不了你们太长时间。午夜前回。”
“午夜?”聂英俊哈哈地笑,“那还玩什么麻将哟,瘾才勾出来!”
戚远往聂英俊胸口撞了一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活成黑白颠倒也无所谓,人家梁老师明天还上班呢。”
“行行行,你们要怎么都行,能玩一把是一把。”聂英俊得逞的笑,看样子已经把小男友的烦恼丢到一边。
去钟慕添家的路上,戚远和梁鹤安一辆车,聂英俊开他自己的车。
避开聂英俊,戚远问梁鹤安:“不是说小时候总是跟着爸妈搬家吗?怎么还跟那个富二代是发小了?”
梁鹤安笑,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说:“我小时候孤僻没朋友,他不嫌弃我,跟我玩,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做朋友。”
戚远笑,就凭他对梁鹤安不多的了解,也不认为对方小时候会是一个朋友朋友的孩子。他觉得梁鹤安在谦虚。
“你呢,”梁鹤安微笑着与戚远在倒后镜里对视,“和聂总的关系似乎也挺近?”
提到聂英俊,戚远笑着连连摇头:“什么聂总,他就是一个卖车的。他呀,啧啧,那会儿要是没有他,我兴许能憋死在……”
后面关于他那场唯一的恋爱经历,戚远没能说出口,狭小车厢里的氛围突然有些不对。
这是戚远与前任分手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把这个话题说出来,虽然只是说了一半。
以前,他听人说过,真正忘记一个人的标志,就是能提起他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
此刻,他确定自己内心是毫无波澜的,能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也完全是出于不想自己的那点儿破事污了梁鹤安的耳朵。
梁鹤安还等着戚远继续说下文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再提一个字,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钟慕添的家在郊外的别墅区,这个时间点倒是不堵车,从影院出来没多耽误,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聂英俊比戚远他们先到一步,看样子已经和钟慕添非常熟识,连钟慕添家的两条狗都对他很亲热。
“卡拉。”下了车,梁鹤安远远看见一条老态龙钟的边境牧羊犬便叫了一声。
结果,跑来他身边的却是两条狗,除了那条边牧,还有一条机灵活泼的德国黑背。
“这,你……”戚远并不是怕狗,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人和狗应该保持距离,于是远远地站在一边。
原本围绕聂英俊的两条狗,同时围到了梁鹤安身边,这让他稍微有点吃醋,便跟了过来叫那条黑背的名字:“多希。”
“你们来了?”
三人两狗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别墅的主人钟慕添才慢悠悠裹着浴袍从楼梯上下来。
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说:“快上来吧,外面还真他妈冷。”
梁鹤安对戚远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聂英俊被两条大狗前后呼拥着进屋。
他们说好了是来打麻将的,可看到钟慕添家里客厅乱成粥的样子,一点儿打麻将的兴趣都没了。
“我说,”聂英俊顺手扶起茶几上一个倒了的洋酒瓶子,“你这一个人躲家里头喝闷酒呢?”
钟慕添却没急着回话,目光掠过聂英俊和戚远,直勾勾地投向梁鹤安,三秒之后突然发笑:“你小子,终于肯见我了!怎么样,那氛围还挺爽的吧?”
这就是梁鹤安推脱着不想见钟慕添的原因呢!
梁鹤安本以为钟慕添会迟一点时间单独数落他,没想到是这么□□裸的见面第一句。
“你行了。”梁鹤安被钟慕添挑了最不爱听的说,耳根发红,脸上却是戚远少见的严肃、甚至是有一点恼怒的神情。
“哈哈哈,”钟慕添不管他,继续笑,原本穿在身上的浴袍都松散了,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肤,“你小子,真他妈有能耐呢!”
梁鹤安不再多说,只是盯着钟慕添的眼睛。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