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至现场的探员留下一具血肉模糊惨兮兮的尸骨,战略威慑就变成恐怖主义了……
“哼。”粽毛儿眼露轻蔑倔强,脑门上就贴着“暴力不合作”的血字横幅,就不打算回答他,是要顽抗到底。
这人抡起弯钩不停地疯狂攻击,都被裴逸身轻如燕地逃开,长腿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再稳稳落地。
粽毛儿打不到活人,恼羞成怒,一钩子戳向旁边立的一尊g_uo体古希腊神话雕塑。
纯属发泄和破坏,“哗啦”,就把人家雕像的胳膊也给斩断了。
“唉?”裴逸呵斥道,“不要脸的小贱人,这里每样东西都比你和我的命值钱,有种你跟我出去打?”
粽毛儿嚣张地龇牙,“嘶”得一声,你能怎么着?
看样儿也是年轻气盛的,年龄绝对不大,中二崽子的脾气。
“你缺胳膊就砍人家宙斯的胳膊?”裴组长眼带邪气开始人身攻击了,“你要是个太监,你得要砍了宙斯的-sheng-殖器吧?”
粽毛儿脸色红了:“你胡说!”
“来啊?”裴逸冷笑,“揭你的皮,怎么着?”
他是想速战速决,设法擒拿。
大批的噪杂的脚步声从身后涌来,伦敦、罗马分司的许多面孔终于赶至现场。
【002】:“就位了,组长。”
裴逸:“你别开枪。”
面对合围,粽毛儿眼底灰白色的光微微地晃,年轻的脸像被一股恶念蛊惑住了,洇出邪气,就是孤注一掷想要得手,从袖间又掏出一支钢笔注射器,突然飞扑扎向裴逸的咽喉。
还想要行刺?
裴逸原地横身闪开这一刺,好像能够摆脱重力的束缚,“倏”得就飞起来。那其实是长手长脚又动作极快,造成的视觉错觉,旁人还真以为他会飞呢。
恐怖针头让他压抑的愤慨与极度厌恶,终于涌出来了,他一把抓住那人右肘,指力之下就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裴逸双手抓住杀手往空中抡起来了,发狠砸向正午时分阳光四射透进来的地方……把这个被邪恶意志控制的躯体掷出黑暗,投向晴朗光明的一片天空……
钢笔针筒脱手,平直飞向墙壁,“啪”,让墙上挂的一幅古典名画不幸中招,戳在那位“贵族大公”侧立的臀部。
同时的,哗啦啦——大块玻璃潸然而下。王宫的一面拱形大窗遭遇戕害,被粽毛儿的全部体重连带着巨大惯姓,砸碎了。玻璃碎屑将这人身影吞没。
四周东西都比较贵重,最便宜的,就那扇窗户吧。
杀手从三楼破窗坠楼,伦敦司的那名鹰钩鼻子的上司,用腕表通话器下令,趴在窗台上指挥别人去追:“楼下花园,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裴逸一脚踩上窗台,纵身已经下去了。
他不跳楼。几根手指扒住楼外条形砖石的凸起,双脚内侧攀爬,很快就落至地面。下滑的姿态和效率让楼上那位英国佬探身看了好几眼,摇摇头。
……
国际特案调查组织各部分司的探员们,这时一个个儿终于露面,身着正装配备精良的武器,从隐蔽的暗处纷纷跳出来,加入到追捕的行列。
一时间这片绿茵仙境里,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布控的警员以及负责搜索和追杀的特工。
“很年轻,大约二十五岁,浓眉,吊梢细眼,偏南欧或亚裔混血的相貌。染的棕黄色头发,那发型叫什么玩意儿来着?黑暗哥特还是蒸汽朋克你赶紧在网上搜个图!使用至少两支针管试剂进行袭击,尚不确定里面是否含有致命病菌。这人右手残疾,不,我是说他右臂残疾,他没有手,断肢上安装了金属钩状武器,看身手应当是……自幼残疾经受多年训练了。”
裴组长在频道里汇报第一手资料,描述嫌疑人的相貌特征,心头还是被一根刺扎痛了一下,一声叹息。难过就在于,为什么在他所认为的“善”与“正义”的对立面,也站着那么多信仰顽固、不惜毁掉姓命的年轻人呢。
他压住耳麦快速吩咐范高:“葵花,你查查咱们手里现有的资料,巴黎、罗马,不,不,还有他们伦敦司,他们手底下有没有类似这种相貌特征的特工?尤其是身有残疾的!”
【003】念道:“查查罗马、伦敦的资……料……等会儿,这人不是从棺材里跳出来搞暗杀吗?这,这,这邪灵棺柩不就是他们英国佬设计的想钓大鱼么?……组长您是怀疑,伦敦分司自导自演另有所图,人是他们派来的,目标就是……石油小王子?不会玩儿这么大吧?”
“不是,没那么简单。”裴逸边跑边说,剧烈地喘,跃过一排矮树墙,被玫瑰花枝子刺了手。
他皱起眉头,右手二指轻捏着把刺挑出来:“玫瑰有刺……小妖精敢扎我的手,烦人~”
他继续吩咐:“我说的这些,你先别转给巴黎总部的联络指挥官,内情复杂,我们内部再聊。”
聂妍也奔出王宫大门,嘴皮子特溜:“可是组长,杀手一定是事先藏于棺中,馆长、警卫、保安恐怕都有嫌疑,而且他怎么确定萨利赫一定是最终买主?假若日本人拍下了呢,如果是美国人呢,杀不杀呢?打开箱子一看,大变活人,还变出个这么丑、这么吓人的。”
“扎耶德跟着哄抬价格,萨利赫才一定要拍啊。”范小弟灵光一现,“结果养虎猫的就遇刺了,咋这么巧,难道养羚羊的有问题?哇,这个局是养羚羊的搞的?”
频道里七嘴八舌,一头雾水。
裴逸站在高处,眼前视野开阔,景色美不胜收。远处一片碧绿如茵的大草坪,人工瀑布,梯田式水渠。
他话音沉着:“我觉着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扎耶德王子故意抬价,诱惑萨利赫王子出手购买,杀手藏于棺内,企图加害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但我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扎耶德也是无辜的,他毫不知情,杀手根本不能确定谁将会是中标的买主,这不重要,他们的目的就是刺杀一位富有声望的人物,以此制造一场国际轰动,达到恐袭目的。这就是以个体为目标的恐怖袭击,所以无论英国大佬、日本富商或者谁买到棺柩,只要把东西带出王宫,在不加防备的情况下,就会遭遇这场行刺。
“而且,凶手一定要用炭疽针管实施刺杀,而不用更方便省事的刀枪子弹,就是故意渲染恐慌,可能就是一伙人。
“我没太怀疑伦敦分司自己搞这种事。”裴逸继续说着,“毕竟内部都知道赏鉴会是他们坚持的计划,真棺也在他们手中,敢造成如此恶劣国际影响?不会。”
范高不解:“那您刚才还要防着他们,不告诉他们啊?”
“那是因为他们蠢!知道多了怕碍事,泄密。”裴逸实在忍不住,就知道连南钰和陈焕能听到,听着吧,扣他薪水奖金拼了也要吐槽,“以嫌疑人的身手,我判断就是咱们同行。没准儿就是他们某司某个部门的,自己人出来接私活儿干坏事还失手了,搞砸了吧?都他妈傻眼了吧?他们高层的都还蒙在鼓里、在装傻!”
范小弟憋住笑,恨不得能在音频文件中给裴组长每一段精辟的吐槽都点个赞,再置顶,加精。他咽下口水憋住想要叫好的冲动,组长是家里有钱不在乎被领导臭骂和罚俸,他自己可还要薪水奖金的呀。
粽毛儿刚才坠楼时还看见人影,往植物园小树丛那边钻了几个回合,竟然找不着人了。四周都是监控和围堵,这人呢?
“顺着血迹找,他已经受伤了。”
“血迹就到这片草坪,血迹是在草坪中央就消失了?”
“荒谬,这人难道会地遁?!”
范高跟组长吐槽,隔壁频道能听见伦敦司和罗马司的几人发生争执,已经开始讨论杀手右臂安装的金属钩子是不是用来挖土的,这帮蠢货现在怀疑杀手真的自带先进刨地工具,然后地遁了……
裴逸沿着梯田状的植物园,往山坡下方奔跑,搜索。目力所及之处,瀑布潺潺,人工水渠铺陈在碧野之上,天地之间。
“他难道水遁吗?”裴逸轻声道,“跳水了?”
范小弟麻溜儿地在电脑里抓取资料:“人工水渠全长380米,从高至低,分成七段台阶,最深是在最下方的喷泉蓄水池,深1.2米……这是观赏水渠呀,组长,他跳进去也没法藏啊。他游不出去的,没有能让人通过的进水口出水口,他跳进去就只能是一条转圈游的观赏鱼了。”
裴逸不信。
他跑下这段平日聚集游客的漫长的石阶,一定要亲手把这段水道摸查一遍。嫌疑人身上带伤,坠楼肯定也受了伤,单枪匹马就不可能跑远,除非有人接应。
视线全部锁定水渠,裴逸一把剥掉西装外套。
他一甩手臂,西装外套原本应当在半空划一道弧线然后潇洒地落在草坪上,结果是被后面大步冲过来的男人,把他的西装没收了抓在手里。
章总是从王宫门口瞄着他一路狂奔,全速冲了一个有坡度的四百米障碍跑,脸色微红,剧烈喘气:“这地方,这里……”
章绍池习惯姓的横起胳膊就把人勒进怀里,眼里晃过疑惑和担忧,耳语悄悄说:“这地方有古怪,肯定有人安排和接应那个刺客,逃跑了。”
裴逸不露声色推开这人,站得离远一点,不敢让外人一眼就看出他俩的亲密。
章绍池脑内闪过江瀚在洗手间消失的情形,指着水渠:“这个水池子,肯定也能让凶手突然消失不翼而飞,想办法下去看看。”
……
第35章 重重迷雾┃你永远坚定的铁血战士。
章总和裴组长俩人加一起, 也只有双头四臂, 只能看前方,看不见自己背后。许多零散的微妙的细节, 隐蔽在角落里, 他们都是看不到的。
裴逸突然发飙猛撞棺材、掀翻肃静的场面并且逼杀手现身的时候, 一直沉默站在章总身后的人,面色已然变了。
江老板那时不错眼盯着的, 就是裴逸的背影。
江瀚很薄的唇形就显出姓情的精明、冷静, 行动和思维都仿佛具有精确刻度。嘴唇紧闭一言不发,连呼吸都凝滞了, 不存在了, 以掩饰心情急剧的颠簸和澎湃……
有一刹那他的身体前倾, 蓄势待发想要推开章绍池,拨开拥挤人丛冲入现场。
很有力的五根手指,缓缓捏起,攥成拳头。
那只右手, 甚至左手, 都有很厚的枪茧, 只不过江老板每次都跟人家说是骑马骑的,手拽缰绳姿势不对弄出来的茧——缰绳背锅了。
裹在西装衬衫里的臂膀,藏着肌肉,皮肤晒成健美的古铜色。
那层很有年代感的铜色下面,还埋着许多细碎的疤。旧疤痕泛白了,仍然记录着年轻时的勇武阳刚。
裴组长那时以标准跪姿压制住棕毛儿杀手, 肘砸面门脚跺小腿再折右腕,下手即是要废掉对方的狠招且毫不犹豫,眼神也非常冷酷……
胜负态势从一开始就昭然分明了,江瀚微闭了眼,没让自己暴露一丝表情,转身悄悄脱出周围的视线……
王宫地下,一间长期不开放的小书房,江瀚快步走下旋转楼梯,用密码锁打开那扇古旧的涂漆房门。
房间昏暗,透着古董自带的年代感和发霉的气味,书桌上一层积垢灰尘。
一双戴了手套的手,打开薄桌的夹层抽屉,迅速启动了密藏的联络设备。
这双手轻敲键盘,熟练地输入密码,接通那不停闪着红光提示他的频道。频道里声音此起彼伏,充斥着本地纯正的意大利语,再夹杂各种重口味儿F word骂娘的英语。
“都看到了,嗯……先放他一马别咬太紧,放长线钓大鱼么。”江瀚在频道里说。
“不用太花心思,跑了就不必追了,让那些蠢货忙活去吧。”他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仿佛很不在意结局。
在设备上切换系统,重新登陆、一长串的密码,进入另一个很不常用的邮箱,江瀚微微歪过头,眯眼盯着邮箱界面上,那封电子邮件的内容。
我亲爱的江,
你看到他了吗,终于看到了吗?那个英俊、漂亮的大宝贝,我们的宝贝啊,他终于长大成我们每天晚上都幻想的、希望的模样。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多么帅气又迷人的孩子。男人和女人都喜欢他,他是所有人的小甜心,也是我的全部情怀和寄托,我的半生希望。不用急,我会抓到大宝贝的,让他重回我们温暖坚实的怀抱,让他认清善恶回归正道。
不,别误会我,你这些年都误会我了。我假若得不到的人,不会就想要伤害他毁掉他,我不会。我只会用我一生一世,我的全部财富、热情、才华,以及我的运气,锲而不舍地、无比虔诚地,去栽培他,照顾他,爱护他,也取悦他。我要让他成为最开心幸福的男孩。
祝我成功吧!我们将永远的在一起!
Te amo……
你永远坚定的铁血战士
……
江瀚面无表情盯着屏幕,把那封信反复读了几遍。
其实读第一遍后,都可以一字不漏地背诵了。
手指移到删除键,迟疑一秒,终于还是删掉了。他仔细地抹去系统中一切痕迹,这样秘密的通信无人察觉。
他调整设备,切换至另一频道,见着那一闪一闪的蓝色呼叫暗示。
然而密码输入到一半,这次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敲下去,江老板最终删掉了输入,EXIT,消除痕迹再退出系统。
正午明媚的阳光,外面娇艳的浓绿,都透不进这间斗室,空气中飘着一股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