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投射在窗前时，舒衍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快速地起床收拾东西，跑去楼下敲应书青的房门。应书青被叫醒，拉开窗帘迎上这金色的暖阳，也舒心地笑起来，舒衍从背后抱住他，打趣地说他是晴天娃娃，而应书青却笑着回身，柔声说：“凡事都讲求心诚则灵，这个好结果，是你自己盼来的。”
应书青说完就要去浴室洗漱，舒衍却将他圈在臂弯里，抵在玻璃窗前。
“小叔，那我能盼一盼你吗？”
“盼我什么？”
“盼你能像今天的阳光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在医院的那天晚上，应书青给予舒衍的回应，让他那颗火热滚烫的心烧得更加旺盛。他本是一艘在大海上孤独航行的船，心有方向，却深陷迷途，而如今，他所期盼的灯塔终于给了指引，纵然有着山海阻隔，也要劈风斩浪，破山踏海，勇敢地向前而去。
从此后，舒衍决定不再隐藏情愫，掩饰感情，他满心都是应书青，又何惧将整颗心剖出来，捧在手中给他看？
应书青被舒衍搂得死紧，徒劳地推搡几下之后只得放弃，他清楚地看到了舒衍眼中的执拗，便微扬起头，用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眼睛。
那人的睫毛柔软而浓密，就像一片羽毛落下，盖住了唇。应书青碰了一下，又忍不住碰了第二下，最后却被舒衍捏住下巴，柔情蜜意地吻上一番。
被吻过了，他才慢悠悠地回答：“盼我的话，一星期可不够……”
“我知道。”舒衍截住他的话，甜蜜地笑着说：“一星期不够，就盼一年，一年不够，就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应书青本是打算逗逗他，但见舒衍的神情越来越认真，心却畏缩地颤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挣了挣，垂下眼说：“五十年？你这一辈子，只有一个五十年……”
“嗯，五十年的确不够。”舒衍又用了力，险些让应书青在他怀中喘不过气。“那就把这辈子和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全都算上，我始终相信生命轮回，所以我有的是时间。
应书青微微垂着头，盖住眼睛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隔了良久，他才动了动喉结说：“舒衍，天有不测风云，你要是再耽误时间，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这话实在太有威胁力了，舒衍害怕应书青一语成谶，急忙抬起双手放开了他，向后退开一步，而应书青则低头勾起一抹浅笑，快步向浴室走去。
两天一夜的短途旅行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应书青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装，任由头发松散着，背上包就出了门。李姨早上刚溜了贝尔回来，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出门的两人，舒衍刚打开越野车的车门，这大狗就猛地挣开牵引绳，像打了鸡血似的跳上车，死活不肯下来。
李姨哭笑不得，将牵引绳递给应书青，应书青以前与沈明阳出游时也经常带着贝尔，今天也就干脆带上了它，让舒衍把它赶到后座上，打开车门上了车。
晴朗的天色一碧万顷，从天而降的暖阳带着初夏时节的温度，快速地烘干了整座氵朝湿的城市。时逢周末，又迎来了好天气，城市里的人们顿时活跃了起来，纷纷开车出行去近郊旅游，涌向出城方向的高速路口。
而彼时，应书青的白色越野车已经在畅通无阻的高速路上飞驰了数十公里。
车上的交通广播正向各大市民播报着高速路口拥堵的消息，舒衍坐在副驾驶位拆了一包芒果干，刚塞了一片进嘴里，贝尔从就后座探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舒衍撕了一小片喂给贝尔，朝开车的应书青说道：“还好我们出门早，不然就堵在高速路口了。”
应书青点头道：“不过看这样子，云缙山上的人肯定不少，好在提前订了酒店，不然连住的地方也难找。”
“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昨天没让我取消订单。”
舒衍顺手递了一小片芒果干给应书青，应书青小心地用嘴衔住，慢慢送进嘴里，却蹙眉道：“太甜了。”
糖渣子沾在唇上，应书青说话时不经意地用舌头舔了舔，这动作对舒衍来说无疑是一种挑逗与诱惑，他心中又一直惦记着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双腿间的东西立马就有了反应。
舒衍耳根发烫，这场面让他有点尴尬，还好应书青专心致志地开车，没有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为了尽可能的压制情绪，舒衍不再说话了，他沉默地靠着车窗，一双眼却难以从应书青的身上转移。
应书青今天的一身打扮尤显年轻，额前的长发慵懒松散地落下来，掩住一半浓黑的眉毛，在明媚阳光的映衬下，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而舒衍眼前的时光也仿佛在逆转。从前的他们，是长辈与小辈，是小叔与外甥，应书青有时与他说话，还要端着长辈的架子，但此刻，在这温暖的车厢里，他们却像是一对初初坠入爱河的恋人，毫无隔阂的交谈，自然而然的接触，可以相互分享心中的心情与手里的零食，更可以肆无忌惮用炽热的目光将对方紧紧包裹。
舒衍几近痴迷地看着应书青，无法不为他着迷，甚至觉得自己的情感就是为他而生的。之前那些所谓的情窦初开，不过是年少时期对爱情的懵懂向往，在遇见应书青之后，深埋在土壤里的种子才彻底得到雨露的滋润，开始迅速地生根发芽。
爱情使人迷醉，让人无法自拔，舒衍任由自己沉浸在爱情带来的自我幻想中，听见车载广播里的音乐声渐渐响起——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直白简单的歌词映射着舒衍此时的心情，他不由地坐直身体，情不自禁地向应书青靠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应书青用余光瞥向他，并没有显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微调了一下广播频道，让音乐声更加清晰。
秋色明净，日光倾城，落叶在风中回旋，情歌在心间回荡，车里的气氛恰到好处，浪漫得像一出爱情电影的圆满结尾。
可偏偏这时，后座上的贝尔却突然大叫一声，瞬间破坏了这完美的氛围。
舒衍气得在车上跺了跺脚，转头横贝尔一眼，将芒果干粗鲁地塞进它的嘴里。
“给！封口费！胆敢告密就把你做成狗肉饺子！”
第三十七章
云满缙山巅，叶红朝雾开。
十一月初是观赏云缙山红叶的最佳时机，一群飞鸟掠过山头，鸟啼惊开清晨的浓雾，山峦乍现，瑰丽壮美，茂盛的红叶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奇景，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火延绵。
茂市作为新晋升的网红旅游城市，云缙山当属最红的打卡地点之一。今日阳光正好，气温适宜，是绝佳的出游天气，云缙山下的停车场车满为患，景观大道上也挤满了来往的游客，简直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舒衍牵着贝尔，跟在应书青身后艰难行走，好不容易走过景观大道，抬头一望山道上的人氵朝涌动，顿时感觉生无可恋。而应书青面对这状况却是一脸淡然，好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他从舒衍手中牵过贝尔，略带神秘地说：“跟我来。”
应书青似乎对云缙山一带十分熟悉，舒衍跟着他走过好几条偏僻的小道，最后来到一处看似无路，却有行走痕迹的小径前。
贝尔好像也认得这条路，兴奋地叫了几声就摇着尾巴冲上去。应书青没有拉住它，手上的牵引绳霎时间飞了出去，幸而舒衍眼疾手快，跑上前去抓住牵引绳，硬生生地将贝尔给拽回来。
这一系列动作引来道旁的几树红枫簌簌抖动，红叶落了舒衍满身，应书青走过来拂去他头顶上的落叶，又轻轻踢了贝尔一脚，以示惩戒。
活泼好动的大狗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跟在舒衍身旁走。这条小径的尽头是半山腰的一处观景平台，应书青一面带路一面给舒衍讲述云缙山的景观历史，大到山壁上的石刻，小到被落叶掩盖的一小口枯井，他都能说出几分渊源由来。
这条小径较为隐秘，景致也不错，除了偶尔会遇上几个往山上搬运物资的本地居民之外，基本不见其他游客。但由于昨天下过雨，没有石板铺路的山道有些打滑，走起来也比较费劲，两人走了一半路觉得累了，就找了一处空地休息。
舒衍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转手递给应书青，问道：“小叔，这条小路这么隐蔽，你是怎么发现的？”
应书青接过水壶喝了，又掬了一点水喂给贝尔：“以前我和明阳常来云缙山玩，这条路是他发现的。”
对方这样一说，舒衍就全明白了，他望向这条崎岖的红枫小径，仿佛已经看见应书青和沈明阳的往昔回忆。他心中一阵发酸，闷声问：“你和他……肯定有不少的美好回忆吧？”
应书青正将贝尔的牵引绳系在树上，听见舒衍的话，微微地转过了头。
“是啊，所以记忆力太好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他话语顿了顿，系好绳子，又说：“我和沈明阳都走到了这一步，却还是在生活在一起，你一定觉得奇怪吧？”
舒衍靠在树下，随手摘下一片枫叶拿在手中把玩，摇头道：“现在很多夫妻都这样，成天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其实婚姻一塌糊涂，我的父母也是如此，感情淡了却因利益的关系分不开，他们之间唯一的感情联系，只剩我和舒庆了。”
应书青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台坐下，静静地见了舒衍好一会儿，才说：“你不像是他们的孩子。”
舒衍一愣，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应书青又说：“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会对爱情或者婚姻有向往。”
舒衍这才意识到应书青想要表达什么，顿时变了脸色，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的人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应书青却有意反驳他：“可你也看见了，爱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它就像沙漏一样，总有流失殆尽的一天。”
“应书青！”
舒衍终于忍不了了，他眼见心中那点好不容易得来的微末希望又要被熄灭，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突然向着应书青一声大吼。
浑身血液直直向头上涌去，舒衍激动到头皮发麻，快步走到应书青身边，猛然拉过他的手，把他整个人狠狠地拽了起来。
“你想表达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对我说，爱情这东西就是激情的产物，燃烧过就算了，让我不要迷恋？！”
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顷刻间汹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垮了理智。舒衍死死地瞪着应书青，双目一片血红，胜过红枫的颜色，他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口气将堵在心口的郁气全都发泄出来。
“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考虑过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才一再让我不要当真！是不是？！”
“我知道沈明阳让你对爱情失望，但你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就这样武断的认定我也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你不能……你不能！”
舒衍的胸膛因为怒火的燃烧而强烈起伏着，极大情绪爆发让他浑身颤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紧紧地抓着应书青的手，将他的手腕勒出红痕，他颤声说着话，越说越难过，胸口突然疼得要命，眼眶也湿润了。
感觉眼里有泪要落下来，舒衍慌忙倒退两步，放开了应书青的手。他仰头望天，想让眼泪倒流进心里，
可他碎裂的心就如这片被红枫枝桠割裂的天空，无法装下他的眼泪。
“应书青……”
不受控的眼泪溢出眼眶，舒衍抬起手臂遮住了湿润的眼睛。他总是在应书青面前把自己搞得这样的狼狈，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不正常的疯子。
他就这样站了好一阵，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哽咽着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给了我一张船票，却告诉我这条船永远都无法靠岸。”
“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第三十八章
舒衍流露出的感情是真实的，悲伤也是真实的，他拥有对爱情坦诚的勇气，而爱情回馈他的，却是一身遍体鳞伤。
“舒衍……”
舒衍沙哑的声音传来，应书青的心，也跟着他一起痛了。
应书青终究不是本姓凉薄的人，也曾经有血有肉的活着，也曾经为爱不顾一切。他领教过爱情带来的伤痛，所以此时的他，也能够体会舒衍心上所有的苦。
他不禁有些后悔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舒衍心软，不该为了一个往日的虚影，去碰触一颗为自己为跳动的心。舒衍不是郑晓光，他不懂得权衡利弊，也不会瞻前顾后，他只是一个单纯到愚蠢的勇士，仅凭一腔爱意，就能纵身跃下悬崖，去拥抱崖底里盛开的花。
世上不缺为爱勇敢的人，但应书青面前，只站着舒衍一个人。
“舒衍，对不起，是我太自私的了。”
应书青的双眼也明显湿润了，他无力地跌坐到石台上，躬起身子，以手掩面，微弱的声音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是我不对，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但是……”应书青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又说：“但是你想要的结果，我真的给不了你，你如果想要姓，我可以和你做-ai-，你如果想要爱，我也可以陪你谈几天恋爱，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现实？什么是现实？”舒衍快步走过去，蹲在应书青身前，轻轻地拿开了他掩面的手。“你是指沈明阳吗？他不会困你一辈子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总会有办法摆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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