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轻咳一声,童子立刻挺直脊背,暗暗起誓:除了主人和萧哥哥,我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哈腰。
童子开门看到萧鼎之,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轻声道了句:“哥哥,童儿做到了。”
萧鼎之点头。
叶澜玄听到这话才知道童子抗争的勇气从何而来。
童子离开,萧鼎之前脚进屋,俞思归后脚跟进。
“一夜休憩,寻真君感觉如何?”俞思归话是对叶澜玄说的,眼角却瞥着萧鼎之。
他俩在门外的对话,叶澜玄听得很清楚。萧鼎之问俞思归昨夜睡得可好,分明带着警告意味,还好自己有所觉察让童子去看着他,避免了事端。
童子改口叫他哥哥这点出乎意料,若非相处甚欢,就他那个别扭又暴躁的脾气,童子怎敢与他亲昵。
自己对他巴心巴肝都捂不住热他,童子竟能让他破防,为什么?
叶澜玄越想越迷,同俞思归一般,看着萧鼎之回话:“灼痛已经缓解,但身子虚,有轻飘之感。”
萧鼎之被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眉眼微挑:“我很好看?”
俞思归收回余光,坐在叶澜玄对面,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盒。
叶澜玄将话就话:“好看,像带刺的玫瑰。”
萧鼎之:“……”
俞思归:“……”
玫瑰在古时初为美玉之名,后被引为花名,无论美玉还是花卉,玫瑰之绝色千古不败。
叶澜玄打这比喻是正经夸赞,萧鼎之和俞思归都听出来了才会如此无语。
清高如叶澜玄,俞思归以为他不会夸人,自己的姿容在他眼中落得“还行”二字,对于不尊重他的逆徒却不吝赞美,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他喜欢被压制的感觉?
叶澜玄的心思在场两人都猜不到,只听他话锋一转,对俞思归说:“我这徒弟天生傲气,敛不住脾性,冲撞之处,望俞仙友多多海涵。”
俞思归不置可否,拿出一粒淡褐色药丸递给叶澜玄:“这是我连夜炼制的调气护体丹药,灵力运转五个时辰后服用效果最佳。”
叶澜玄接过丹药和水服下,闭目感受灵丹的功效。
丹药如喉即化,转为和润的灵气发散到全身,舒服的感觉像做了个温泉SPA。
俞思归和萧鼎之都关注着他的气色变化。
不消片刻,晦暗病气逐渐消退,淡淡绯色浮于脸颊,肌肤重现剔透莹白,当真似一朵不染尘埃的金莲,清素高雅。
俞思归的目光又转到萧鼎之身上,生出奇怪的攀比欲。
在叶澜玄睁眼时,他问道:“寻真君可否用一种花色来形容我?”
叶澜玄有些意外地怔了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吹捧:“俞仙友端雅雍容,当是国色天香之牡丹。”
俞思归露出满足的笑意。
萧鼎之本就没有表情的冰山脸垮到极致。
俞思归含笑说正事:“有药效护体,再探心脉不会感觉疼痛,寻真君可否屏退闲人,好静心诊病。”
虽然萧鼎之说俞思归治不好心疾,但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叶澜玄都不愿放弃,点头对萧鼎之说:“徒弟,你去外面候着。”
萧鼎之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叶澜玄信外人不信自己,萧鼎之必不可能听他差遣,直接回了罗浮洞。
坐在蒲团上,他难以静下心来修复魔丹。
连番给俞思归敲警钟,他都置若罔闻,现在的事态走向与上一世大为不同,和叶澜玄牵连甚密的宗门四君没有动静,反倒是不曾传过风流韵事的俞思归主动上门。
俞思归明知空萸无法根治叶澜玄的心疾,却赖着不走,故意接近,还让叶澜玄用花色形容他,心思诡谲。
两人独处,叶澜玄又要脱衣让他摸,受疼时他的表情吟声引人遐想,俞思归能心如止水?
叶澜玄是重欲之人,俞思归姿容不差,两人若在花事上谈论一番,触动心弦,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不堪之事。
萧鼎之越想越火大,无法容忍叶澜玄在自己眼皮底下放浪形骸,不守男德。
萧鼎之板着脸返回玉阙,折了梅枝拿在手中,若他俩白日宣淫,一并杀了。
萧鼎之往返速度极快,受罚的老仆脸上的浊泪尚未被雪风吹干,身姿矫健的白衣少年已从他们眼前飘过两回。
老仆们哀嚎:“萧公子,劳烦你去主人面前替我们说说情,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童儿了。”
萧鼎之止步,袖口一挥,四下清脆的掌嘴声惊得树上鸟雀振翅高飞。
老仆们牙齿脱落,鼻血横飞,又惊又痛。
早知会挨打,不如闭嘴保平安。
萧鼎之来到叶澜玄卧房门外,侧耳倾听房内动静。
叶澜玄的吟声忽大忽小,断断续续:“不行……还是很痛……我要裂开了,唔……啊……”
俞思归:“只差一点就能冲破阻碍,继续还是停下?”
叶澜玄:“长痛不如短痛,你快些冲吧,我太难受了。”
萧鼎之挑开窗户,看到叶澜玄盘膝坐在床榻上,仰面细喘,脸颊潮红,虚汗淋漓。
俞思归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他对面,右手在他胸前平抚运灵,左手托着他的下巴,拇指放在唇上。
萧鼎之的邪火蹭蹭直冒,梅枝在他指尖粉碎成屑。
片刻后,叶澜玄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尽褪,像脱线的木偶倒在俞思归的臂弯中。
萧鼎之踹门而入,把叶澜玄拉到自己怀中。
极其强势的占有姿态超出师徒之谊,俞思归甚至从萧鼎之眼中看到赤.裸.裸的杀意。
第19章
叶澜玄靠在萧鼎之胸前也隐隐感觉不对, 出于本能的危险感知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萧鼎之体内散发出肃杀的气息,那气息腥甜沉郁,像血在沸腾。
叶澜玄紧紧按住放在自己腰上的他的手, 扯出一抹笑:“徒弟, 我没事。”
萧鼎之声色俱厉:“疼成这样还说没事?废物丹药毫无作用!”
叶澜玄打起精神道:“不管丹药的事, 是我对疼痛太敏感。俞仙友空忙一场, 还耽搁了正事,我便不多留你,谈诊金落俗, 我将九溪峰的炼金石赠与你。”
九溪峰的炼金石和蓬莱的仙草一样罕有, 是打造传世名器的最佳材料。
俞思归此番来九溪峰确为得到炼金石,但见过叶澜玄和萧鼎之后, 他对人的兴趣超过对石头的兴趣。
叶澜玄的冷热反差和古怪心疾, 萧鼎之的莫名邪狂都值得深探。
俞思归不惧萧鼎之的杀气,但叶澜玄开口逐客,他难以厚着脸皮留下。
俞思归收起脂针, 惭愧道:“我手艺不精, 没能为寻真君根治心疾,无功不受禄,待我找到更好的方法,再来叨扰。”
萧鼎之不会轻易让俞思归离开, 正要放开叶澜玄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蚂蚱。后腰一紧, 叶澜玄的手穿过重衣, 紧紧将他的身体吊着。
“好, 俞仙友慢走, 我身子不便,就不相送了。”
俞思归安全离去后, 叶澜玄虚脱地放松身体,收回控制萧鼎之的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腿上。
“徒弟,俞思归何错之有,让你如此恼怒?”叶澜玄有气无力,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却强撑着给萧鼎之矫正心性。
“《清净修士论》曰:修行先修心,心狭为祸之根,心旷则豁达,物来顺应,道……唔……”
烦人的念经声止于萧鼎之掌中。
叶澜玄的嘴巴被捂住,冷香沁鼻,晕了过去。
***
叶澜玄沉沉睡了一觉,无梦却有感知。
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纯净柔软很舒服,体力和灵气在缓缓复苏。
舒服的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包裹身体的物质消失后,叶澜玄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捆着,身体不能动。
真实的桎梏感绝非虚幻,叶澜玄紧张地提气,打开灵识。
不知是灵力不足还是别的原因,灵识竟无法清晰地视物,隐约可见所处环境的模糊轮廓,看布局应该是罗浮洞。
“徒弟。”
“萧鼎之。”
叶澜玄喊了两声,话音在密闭的室内回荡,却没得到回应。
叶澜玄努力摆动身体,试图挣脱禁锢。
一个圆滑的东西划过他的下颌线,贴在唇上。
耳边响起苏哑诱惑的声音:“含住。”
叶澜玄一怔,将唇闭得紧紧的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能乱含。
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耳旁的声音越发轻柔:“师尊,俞思归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比亲传徒弟更值得信任么?”
“他为我治病,自然要听他的,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亲传师父?你捆我作甚?快给我松绑。”叶澜玄说话时,贴在唇上的东西被塞进嘴里。
异物入口,顺滑地滚进喉咙,直沉丹田,腹部因它微微发冷。
“萧鼎之!”叶澜玄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净身的药。”
净身?
叶澜玄感觉腹部的寒凉已经浸润到下半身,逐渐麻木失去知觉。
叶澜玄气急,灵力大爆发,周身绽开耀眼的光束。
身体的桎梏消失,他一掌拍向萧鼎之所在的方位,却拍了个空,威力巨大的灵气团冲向石壁,穿出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大洞。
地动山摇,碎石簌簌掉落。
萧鼎之站在石室角落,幽幽看着他。
料到他会反抗,萧鼎之先用法力加固了山体,这一击石室才没有坍塌。
这种强度的灵力不是金丹修为能达到的,萧鼎之将已经融入魔丹的极乐翎羽抽离出来,强行净化成灵药给他吃下,还用强体术帮他恢复体能。这么做毁了连日来的修复进程,身体承受的负荷比先前更重。
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叶澜玄再执着治病,随便来个人就当神医,袒胸露怀任人触摸。这种场景会让萧鼎之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几近偏执的精神洁癖容不得半点污秽。
灵药可洗皮锻骨,从内到外把叶澜玄清洁干净,同时能聚神固灵。若叶澜玄天资优异,在极端的情绪下爆发潜能,便可突破金丹,进阶元婴。
叶澜玄穿书玩养成,萧鼎之重生也玩养成,还是那句话,对手越强他干起来越爽。
一击过后,光束消失,室内又昏暗下来,叶澜玄呼呼喘气,垂手放在腿间,摸了摸,兄弟还在。
“你以为净身是让你做不成男子?”萧鼎之淡漠的声音由远及近,“适才那一掌没留余地,若被击中,必死无疑。师尊,你好狠的心。”
叶澜玄爆发过后,后继无力,撑着石壁,喘息道:“我待你好,你不领情,从未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你禁锢我强行喂药,谁的心更狠?”
叶澜玄的手腕被握住抬起,幽暗带来的压迫感因萧鼎之的靠近愈发强烈:“你现在的身体怎样自己心里没数?以你淤滞的灵力能瞬间控神,爆出灵气团?”
穿透石壁的洞打通了罗浮洞和澜轩的间隔,那边的光隐隐透过来,叶澜玄突然悟了。
且不说自己受退病劫限制,就算身体无碍,刚才的爆发也超出自己的能力范畴,所以,超水平发挥可能是那颗药起的作用。
“我能聚灵是吃了那颗药的缘故?”叶澜玄问道。
萧鼎之没回答。
不否认那便是了。
叶澜玄为自己的冲动道歉:“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萧鼎之仍然沉默。
气氛压抑又尴尬,叶澜玄嘟囔:“正常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都会心急害怕,做出正当防卫之举。你一片好心,但表达的方法不对,我自卫过头,也该反省。”
“那药是怎么来的?比蓬莱的仙丹还管用,我昏睡期间,你去了哪里?”
“徒弟,你说句话。”
“嗯也一声也行啊。”
萧鼎之就在面前,却无声无息宛如雕像,背后的微弱光源将他的正面轮廓勾勒得很深,凌厉非常。
在叶澜玄低声下气的道歉恳求中,他终于说话了:“我在你眼中抵不过一个外人。你防着我,命童子监视我,你在怕什么?”
叶澜玄不可能说怕你冲动做错事,脑子飞转,说了句肉麻的话:“怕你离开我。”
“你心气高,悟性也强,我的蝼蚁修为让你失望了,但我也不想啊,这破身子影响我进阶,我比你更恨自己不争气。”
“拜师前我对你说过亲传的意义,我扶你颅顶传诫那一刻,我们已经结下终身唯一的灵契。我对你没有二心,你刚拜完师就要和我一别两宽,我当时的心情……哎,别提多难受。”
“我说过再生你的气就跟你姓,现在出尔反尔,我当履行承诺。以后萧师尊会时时警醒自己,以身作则。”
叶澜玄一席又自嘲又剖心的话很容易让人心软。
萧鼎之没成魔神前也是人,难免有所触动,声音不再那么冷硬:“你用我的姓,经我同意了么?”
“啊?那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姓萧,你同意么?”叶澜玄说得一本正经,只要能曲能伸,搞活氛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不同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萧鼎之道。
“那不改了。”叶澜玄松了口气,生怕他当真同意。
萧鼎之话锋一转,语气也是一本正经:“你实在想改也行,在避祸、收养、过门里选个由头。”
过门是啥?出嫁的意思?
叶澜玄被他打败了:“徒弟,蝼蚁也有自尊心,稍微给我留点面子。”
萧鼎之:“我不给你面子,俞思归很难完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