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轻看了眼街道上徘徊着的那些丧尸,带着众人向那边而去。
快速穿过街道到达左侧建筑后,一路往前,一口气跑出五百多米临到城镇最边缘的建筑前,季言轻却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就近找了地方躲藏。
房门大开还有车子正在维修中的修车店中,几人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从门口朝着外面张望。
修车店左边是马路,马路的对面是农田,农田一路往外延伸至将近两里之外的山脉脚下。
病毒爆发已经大半年,农田早已无人耕种,如今长满杂草,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
这本该生机勃然的场面,现在却让人头皮发麻,因为原本种在农田当中他们熟悉且曾经赖以为生的水稻如今比人还高,形如玉米。
顶端的成人手臂粗的稻穗更是直接还未成熟就迫不及待地长出枝丫,开出一串串白色粉末样的花。
水稻之间的缝隙中更像是隐藏着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令人望而生怯。
那绝对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水稻。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其它路。”队伍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向着修车店和农田中间的马路而去。
城市和山脉中间的空地一整片全是农田,除非他们能找到一条从城市直接通往山里的路,否则只能横穿农田。
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进去那片水稻中,谁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
“小心点。”季言轻叮嘱。
目送光头离开,一群人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之前他们只来得及简单止血。
季言轻快速检查完自己后,检查起季安和另一个孩子。
季安很是乖巧,乖乖让季言轻摸摸了小脑袋又摸摸了小肚子。
另一个孩子很是紧张,见季言轻靠近他立刻向后躲去,但他被放在背包中根本无处可逃,见逃不掉他紧紧闭上眼。
确定两小只都并未受伤,季言轻松了口气。
蓝梓伤得有些重,她右手脱臼,一路跑下来她满头大汗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忍着点。”夏沈书抓住蓝梓的手。
蓝梓没问夏沈书到底会不会接,直接咬牙侧过头去。她根本没得其它选择。
夏沈书直接在蓝梓侧头的瞬间就动手。
他确实有两下子,手顺利接了回去,虽然蓝梓整个人也痛得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好了。”夏沈书看着自己接回去的手颇有成就感,隐约间还有些怀念。
季言轻看去,夏沈书并不像医生,医生可不会用枪。
就这片刻,光头从门口进来。
众人纷纷看去。
光头摇头,“镇口那边倒是有一条路,但好像是国道,路上都是车……”
末日降临,城中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开车离开,但人多车多,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开出城就直接被堵死在路上,这直接导致各种高速路、国道成了仅次于学校、医院这些地方的高危险地点。
“啧……”光头骂了句。
“水库在什么方位?”季言轻看向夏沈书。
夏沈书指向农田对面。
季言轻皱眉看去。
农田之间的田坎说不定能走,但那并不比直接穿过农田好多少。
“你们要去盛丰水库?”之前被季言轻在学校外救的男人满眼惊讶。
“你知道?”夏沈书挑眉。
“我原来就住在这城里。”男人脸色有瞬间的异常,惊讶、痛苦和抗拒以及一些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掺杂。
他很快想明白,继续道:“我以前去过,我可以给你们带路,那水库很深,应该还有水。”
季言轻和夏沈书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人他们虽然救了,也让对方跟着他们一路逃到了这,但要不要让对方加入他们和救不救人是两回事。
孙海峰那样的人从来不是少数。
那人看出几人的犹豫,也看出护目镜下一张脸漂亮得惊人的季言轻才是整个队伍的核心,他立刻对季言轻道:“我以前跟朋友去水库周围烧烤过,那地方距离这边挺远,开车过去都要两个多小时。如果走路,就算走马路,没人带路也很容易就会走岔。”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路。”季言轻道。
那水库现在就算还有水剩的水肯定也不会多,说不定就只剩个底,这种情况下想凭借他们自己找到确实有难度,而且他们已经没有时间。
现在已经快一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空气不再咄咄逼人,可他们损失的水分也并不会回来。
他们嘴唇都干裂,喉咙更是火烧火燎地痛着。
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他们都撑不到明天中午。
“你放心!”男人松了口气,“我叫张古贤。”
季言轻看了他一眼,带头扎起裤脚和袖口,“尽量不要让皮肤露在外面。”
把小的那个孩子放进背包再替季安扎好裤腿袖口,季言轻带头来到那比人还高出许多的水稻前。
确定所有人都准备好,他带头向着农田中而去。
水稻很高,走在里面他们需要仰头才能看见顶端,农田地面早就干枯龟裂。
水稻变异,手指粗的根茎在地面错综盘旋。半人长的叶子不断划在衣服上制造出沙沙声响,麦穗随着他们地移动摆动,顶端的花粉飞舞。
空气不流通,闷热无比。
众人全神贯注,随时戒备着有什么东西窜出来扑向他们,因为太过紧张,几乎所有人额头都有细汗溢出。
然而一口气走出将近两里地穿过整片农田进入山脚的树林,他们都没遇到任何危险。
虚惊一场,众人对视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继续。”季言轻没给众人休息的时间,带头向着山上而去,这里距离城市还不够远。
无人说话,众人只咬牙跟上。
世界已经崩坏,很多常识都已经无法使用,这一点对这片山林亦适用。
这片原本距离城市不远本应该并不茂盛的山林,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已长成千年老林的规格,林中尽是些需要数人才能环抱的苍天大树。
树与树之间缝隙不够,好些树还没来得及长大就直接被周围其它的树吞噬。
远远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心理作用,那些被吞噬绞在其中的树就好像一个个痛苦尖叫着的人。
四周一片安静,众人本应该因为远离城市而放松的神经却在那诡异的环境之中越发紧绷。
咬着牙,一口气往前又走出一个多小时,直到众人体力彻底消耗殆尽,口干舌燥得连呼吸都变得痛苦,季言轻才总算提出休息。
听见季言轻那句“原地休息”,下一瞬所有人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
无人说话,树林中止一片喘息声。
季安被夏沈书抱着,一落地他就赶紧跑向季言轻,要挨着季言轻。
夏沈书看见,瘫在地上的他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
季言轻找了地方坐下,把自己背包中的孩子抱出来后,从背包中拿出之前找到的红枣和蘑菇干扔给夏沈书让他去分。
看见有吃的,夏沈书快速从地上起身,看见那两包根本没什么吃头的红枣和蘑菇干,他恹恹无力。
“你们吃这个。”季言轻拿了之前就分给季安他们的小面包和两小包鱼豆腐。
季安看看季言轻,接过鱼豆腐。
另一个孩子看见小面包,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却根本不敢伸手接。
季言轻没勉强,直接把属于他的小面包和鱼豆腐放在地上。
“你们在那多久了?”季言轻问季安。
被问,正双手捧着鱼豆腐不舍得吃的季安想想,比出五根细细小小的手指头。
“五天?”季言轻微有些惊讶。
“他知道个屁……”吃着红枣的光头好笑,“五天早渴死了。”
这种高温之下五天不喝水,别说是三岁小娃,就算他们一群大人都撑不住。
“真的……”季安有些急了,他会数数,他已经能够数到一百。
光头看去。
季安立刻吓得不敢说话,他躲在季言轻身后。
季言轻蓦地想起另一个孩子衣服上的血和洞,衣服他趁黑换掉其他人并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季言轻看向另一个孩子。
那孩子不说话,只害怕地看着季言轻一群人。
“你们为什么会在那里?”季言轻又问。
“妈妈说让我在那里等她……”这次不等季安开口那孩子就说道,他说得有些急,一边说还一边转动脑袋试图寻找。
发现周围并无他妈妈,地方也变得陌生,他嘴巴一扁作势就要哭。
他走掉的话,妈妈回去之后会找不到他的。
想到他妈妈可能会找不到他,他委屈得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滑落。
光头扁扁嘴,对小孩完全没有耐心,但到底没说什么,因为那孩子和季安一样,明明才三岁却即使是哭都不敢哭出声。
“你先吃东西,等你吃饱了我带你去找她。”季言轻哄人。
那孩子泪眼汪汪地看看季言轻,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抽泣得整个胸膛都起伏,看着让人揪心。
“她没事的,你很快就能见到她。”季言轻道。
那孩子两只手紧紧拽着自己身上季言轻给他穿上的T恤,哭得愈发上气不接下气,他小小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就好像那里面的难过委屈多得快要藏不住。
季言轻哑然,不懂他为什么越哄越哭。
季言轻正琢磨要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脑子突然转过弯,他突然就明白过来,那孩子之所以一直哭或许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妈妈了,而是他已经明白,他再也见不到他妈妈。
他已经知道,自己被扔掉了。
在被找到之前,他和季安已经在那栋楼里躲了好几天,他们虽然还小,但那段漫长的时光也已经足够让他们想明白很多事。
季言轻喉间发苦。
他伸手,把那孩子抱过来抱进怀中。
“哭吧,这次哭够,以后就不要再哭。”季言轻顿了顿,“你以后就叫季乐了。”
被抱住,感觉季言轻手臂上温暖而安心的力道,听着就在耳边响起的话语,那孩子终究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
寂静的树林中,一时间全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10章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光头一群人漫不经心地干嚼着分到自己手里的红枣和蘑菇干,戒备着四周。
他们并未说什么。
他们曾是有家人的人,父母、兄妹、爱人又或者孩子,但现在他们都孤身一人。
只是他们都已不再是小孩,他们都已经没资格任性地扑到别人怀里哭到撕心裂肺。
他们一群大人能够忍住,季安却不行,听见哭声,季安一双眼逐渐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停往下滑落,季言轻看去时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季言轻捡到后他一直很乖,他只吃一点点只喝一点点还会自己跟着跑,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能干,但他到底才三岁。
他心底被抛弃的委屈以及恐惧、不安,从未消散。
看着季安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季言轻对他伸手。
季安看见,连忙扑进季言轻怀中,嗅着季言轻身上的气息,感觉着季言轻温暖的臂弯,他也跟着嚎啕大哭。
哭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哭声停下季言轻再看去时,两人都已累得睡着。
宣泄完心中的不安和害怕,睡着的他们紧紧拽住季言轻的衣服就如同拽住了救命稻草,脏兮兮的小脸上是难得的安心。
他们那模样再加上满脸的泪痕和还带着水汽的睫毛,让人光是看着心口就忍不住泛酸。
季言轻用了些力气才掰开他们的手。
他把季乐放进背包。
蓝梓拿了自己的背包过来,她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外套扔掉,让季言轻把季安放在了她的背包里。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背包,但背包中装的东西却不多,除了食物、水以及一点基础用品,就只有几件换洗衣物。
把两个孩子都装好,季言轻带头起身,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必须尽快找到水。
“你这是在哭吗?”走出一段路后夏沈书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季言轻看去。
光头瞪了眼夏沈书,揉了揉自己的左眼,他左眼通红就好像刚刚哭过。
哭不会只哭红一只眼睛。
蓝梓问,“怎么了?”
“进东西了。”光头揉了揉眼睛,不甚在意。
树林里没有丧尸,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气氛变得轻松。
不过这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众人就没心情再闲聊,因为说话不光耗费体力也让他们喉咙越发干痒。
树异常生长,树干粗大,树冠高耸,林中比直接暴晒在阳光下好但也闷热无比,行走在里面众人呼吸都变得更加沉重。
一路前行,前面众人还能用马上就能找到水催眠自己,后面光是强迫自己迈开腿就已经耗费所有精力,闷热、疲惫、干渴、饥饿,再加上高温带来的困倦,众人浑浑噩噩恍若梦中。
“还有多远?”半小时后,季言轻问张古贤。
被询问,张古贤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有人跟他说话,他看看周围无数陌生粗壮扭曲的树干,迟疑间道:“要翻过两座山……”
他已经不记得他们走了多远。
季言轻看了眼厚重树冠缝隙外的天空,他们刚刚已经翻过一座山。
现在已经五点多,六点就会天黑。
这里的山很高大,就算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