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裴缺出声道:“记不得名字了,刚刚手机壳相似她拿错电话了。”
简言:“哦,这样啊。”
他说不清什么,非要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松了一口气。
但为什么松口气,他也说不明白。
他的内心是希望裴缺可以去谈恋爱,在很久以前他甚至会担忧裴缺因为父母的原因,恐惧亲密关系,恐惧去爱。
但现在,他一面希望裴缺不要像他一样惧怕感情,一面又希望裴缺可以再陪他久一点。
简言头疼。
“那我挂了?”两人对着手机安静一会儿,简言才道。
“好。”裴缺嗡动嘴唇,风卷动树叶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漆黑的天空,突然道:“哥哥,一会儿能不能来接我?”
“好像要下雨了,我喝了酒。”
简言高高兴兴道:“好啊,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裴缺站在树下,几片干枯的树叶坠落,落在他的脚边上。
大抵是真的要下雨了,天黑得不太正常,有风起。裴缺微微仰头,双手插兜里,颀长的身影有如装进画框里,成书页的剪影。
他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扯唇笑了笑,转头进包厢。
吃了饭大家准备去唱歌,裴缺手腕上搭着外套,起身找借口道别。
同学们挽留了一会儿,裴缺无奈道:“大家下次再聚,唱歌的费用记我账上。”
大家顿时鼓掌欢呼,声称班长大方,也就这样痛痛快快答应裴缺的离场。
“班长,我们送你吧。”有人道。
一时间,一群人都跟着送裴缺出门。
出门时雨已经下大了,同学们有些担心:“班长,下雨了,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玩完说不定就雨停了。”
“是啊是啊。”
正巧,话落后有车停在路边上,简言从车上撑着伞下来,瞧见那么大的阵仗愣了愣,但他强保持风度,走至台阶下,看向裴缺:“不走?”
裴缺乖乖地弯腰钻进简言的伞下。
一群同学顿时好奇道:“班长不介绍一下?”
裴缺顿了顿,看向简言。
哥哥撑着伞,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瘦削的脊骨微微凸起,在这群二十几岁的小年轻间,也看不出年龄差。
简言注意到他的目光,回望他。
裴缺挪开视线,伸手握住伞。
他的掌心下是简言温热的手指,突如其来的触碰,简言手指下意识地一缩,反应有些大。
他没抬头去看裴缺都被表情天天,手指不安地翘动,摩挲着裤缝,掌心在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捏了方向盘后的血液倒流。
“我哥哥。”旁边的裴缺微微扬伞,向大家介绍道。
同学们顿时惊讶,纷纷叫声:“哥哥好!”
有调皮捣蛋的立马出声道:“我早就听说过班长的哥哥了,那名声以前在学校简直如雷贯耳。”
藏在人群中,比高中发福的徐冰笑呵呵道:“当时我和班长一个宿舍,天天和裴哥哥包电话粥,当时年级喜欢他的妹子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这个谣言,后来越传越离谱,还说班长和他女朋友关系好得不行,哪知道人家班长身边连个女生都看不见。”
话题逐渐歪了,简言一张老脸红得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不过他好奇裴缺居然把女朋友藏这么深,连身边的同学都不知道吗?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裴缺,正巧对上裴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做贼似的挪开。
裴缺道:“那我们先走了,大家玩好。”
在一众的目光下,简言总算是进了车里。
他脑子糊里糊涂的,张了张嘴,也没克制住尽量用自己随意的语气道:“你谈女朋友他们不知道啊?”
裴缺坐在车里,系好安全带,闻言抬头。
只一瞬间,他垂眸道:“哥哥很好奇我谈恋爱?”
简言连忙摇头:“我不好奇,我只是随口一问。”
裴缺弯唇,眼里溢出笑意:“哥哥不用紧张,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简言闭嘴,不问了。
他多说多错,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车里陷入沉寂。
裴缺大概是喝了酒,犯懒,窝在座椅上,他鼻梁上有点红印,应该是戴过眼镜的印子。
简言看眼后视镜收回视线,对裴缺又多个认知。
短短几年,裴缺近视了。
不过没怎么看他戴过眼镜,度数应该挺低的。
简言将车停在楼下,叫醒裴缺。
青年微微颤抖睫羽,睁眼看他。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车内是暖光的车灯。
简言愣神,轻声道:“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裴缺顿了顿,他解开安全带,走到檐下,看着车远去。
半晌后,简言撑着伞回来,雨不是很大,他倒是出了一身汗,发丝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匆忙。
他站至台阶下,而裴缺站在台阶上。
裴缺接过他的伞,轻轻地抬手拨开他额头的碎发,低声道:“哥哥走这么急干什么?”
“我又不会跑。”
简言不适应这种举动,突然往后退一步,他偏头:“谁管你跑没跑。”
裴缺弯唇笑,往台阶下走了一步:“那是我怕哥哥跑了。”
简言很莫名地觉得此时的气氛不适合聊天,他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怯意,他错开身子,往楼栋里走去,故作轻松道:“我跑什么?这是我家,要跑也是你跑。”
裴缺抵唇轻笑一声,跟在简言身后,乖乖地嗯了一声:“我也不会跑。”
简言回家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浑身舒爽,他趿拉着拖鞋,见裴缺站在冰箱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走过去,身上还冒着水汽,雾蒙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
裴缺扭头就看见男人这幅样子,他微微昂首,问简言:“哥哥买回来的菜?”
简言陡然意识到什么,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裴缺:“哥哥买菜回来干什么?”
简言:“想买不行?”
“当然行。”青年虽然嘴里说着行,嘴角却带着笑意。
简言恼怒道:“你都知道你还问我。”
他做势转头就要走,突然身上贴上一具身体,一双手勾住他的腰。
简言的腰敏感得差点一软。
裴缺从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面料,简言感受到他的温度。
“哥哥下次做给我吃好不好?”
简言僵着身子,他不自在地点头:“好。”
身后又传来抖动的反应,应该是在笑。
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简言心想,他都不知道裴缺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不关心他的行程吗?
“今天就原谅哥哥了。”裴缺软着声音道:“下次,哥哥一定要问问我去做什么。”
“我是哥哥的,我喜欢被哥哥管着。”
果然是因为他不关心他的行程,简言心想现在的小年轻连私人空间都不要了吗?
不太懂小年轻的脑回路。
简言一脸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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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简言没放在心上。
唯一能让他放在心上,让他尴尬好一阵的可能就是裴缺把子孙射在他身上这事儿,让他不自在, 想起来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简言心大,加上也就这么一次之后裴缺再也没干过,他也就渐渐将其抛之脑后。
倒是另外一件事让他高兴好一阵, 就是在他某天下班回家, 看见裴缺在阳台捯饬盆栽。
简言把包放下,洗完手好奇地张望:“你在干嘛?”
青年将衬衫袖子挽至手肘,露出微微鼓起的青筋, 他认真仔细地将种子拨到用于发育的泥炭表面,然后轻轻地将盖子盖上。
简言弯着腰睁着眼睛好奇道:“这是什么?”
裴缺抬眼一笑, 道:“哥哥不是喜欢花吗?”
简言点点头:“这是花种吗?”
裴缺嗯了一声:“其实刚从小远姐婚礼回来, 我就琢磨着给哥哥种花,可那段时间天气太热了, 我寻思着这段时间天凉快一些, 有利于出花。”
他温声讲解道:“这里有美人醉,球根海棠和天竺葵。”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种花, 先练练手。”他对上简言期待的目光, 补充道:“但是我一定会种好的。”
简言失笑, 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瓜子:“当然了,我们裴缺这么厉害, 区区种花哪能难倒你。”
裴缺微愣, 抬着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 像小狗狗。
简言忍不住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怎么跟翘翘一样可爱。”
裴缺仰头, 日薄西山之际, 霞光犹如天女挥手织成的锦缎落入凡尘。他喉结微滚,目光像是黏在简言身上。
滚动的喉尖不知是不是简言的错觉,好像触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突觉惊慌,忽而收手,又连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道:“我去做饭。”
他落荒而逃。
但到底为什么落荒而逃,其实简言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直觉告诉他赶快跑。
而蹲在地上的青年目送他远去,目光落在他差点同手同脚的身影上,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眼里都是笑意。
哥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播下种后,就静等发芽,简言倒是难得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盼望的事儿。
他每日下班便是去看看花种,他第一次参与种花的全过程,颇为新奇。
简言有一颗闲弄花草的心,但没有耐心且不够细心,花花草草到他手中不过三日便死得不能再死,估计让他自己来播种,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有朝一日花盛开。
但裴缺有耐心,问及为什么要种花,裴缺说因为想送哥哥花,不止一束,不是街上买来的,是自己亲手播种的,也不会让哥哥心疼钱。
买一束开几天便歇菜的花的钱用来买常开不败的花,简言想一想确实不心疼。
他又十分感动,心道难怪他找不到男朋友,裴缺硬生生把找男朋友的标准往上拔了N个层次。
凡是追求者,简言都忍不住把裴缺拿来比较一番,发现要从这世界上再找出一个对他好得无底线的人,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在裴缺的细心照料下,种子在简言生日的头天发芽了。
简言生日在九月中旬,金秋时节,天气凉快下来了。
简言看着发芽,撑着手肘在阳台上看着盆里的花种,美滋滋道:“是不是过阵子就能开花了?”
裴缺晾衣服,笑笑道:“哪有这么快啊。”
简言回头看他:“明天我生日,你看要不把刘渊小远叫来吃个饭?”
“大家聚聚。”
这成年人一忙碌起来,聚餐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不错过任何一个由头。
裴缺点头:“哥哥安排吧。”
简言伸个懒腰:“你说是去饭店吃,还是在家里吃啊?”
“还是在家里吃吧。”他自顾自道:“家里吃也省钱。”
裴缺微微皱眉:“哥哥,我不是把工资都打你卡上了吗?你怎么还……”
简言想着卡里的钱,像是烫手山芋似的摇摇头:“算了,这钱还是不要动。”
“为什么?”
“这钱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用。”简言有自己的打算,他其实还是不太放心。
这钱太多了,他还是觉得裴缺的那个父亲没安好心,就算是真的请裴缺帮个忙,那等以后裴缺在那家公司仍然是待不长久的,以后离职了用钱的地方还多了。
能攒着就攒着,反正他的工资也是够用的。
当然,这些话简言没有说。
裴缺却听他的话一顿,他的语气跟着淡了下来:“哥哥不用替我攒着。”
“我不会娶媳妇儿。”
简言愣了愣:“你什么意思啊?”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道:“你现在还年轻,慢慢来也不急,我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娶,攒着钱以后你想娶了也不用着急。”
“哥哥……”
简言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他探讨,越探讨越觉得烦躁,他拧了拧眉:“我说不用你的钱就不用。”
裴缺怔住,看着他气冲冲地进房间。
他蹙眉,不解地垂眼,不太明白自己怎么把哥哥惹火了。
而且,明明是哥哥以前说让他努力挣钱,他也一直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目标,奋斗,就是想让哥哥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现在他有钱了,哥哥反而不高兴?
裴缺抿唇,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简言用勺子拨弄砂锅里熬的汤,心情不是很好。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于裴缺的事情就像是个炸弹,一碰他就炸。
裴缺有女朋友,他不高兴,裴缺不找女朋友,他也不高兴。
大概裴缺都觉得他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
简言也颇为痛苦,不太想让自己的情绪陷进这种莫名的境地。
他认为这是他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一边是本身所带的占有欲,一边是清醒的认为自己不应该有这种占有欲。
他摇摇头,将其抛之脑后。
生日刚好是在周末,简言确实是想省钱在家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