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霍朝连接,但并没有拉入虫族的精神网络,霍闲风只把霍朝当做类似于机甲一样的存在。
仅仅只是他窥探这个人类社会的工具。
但那天,霍闲风给族人给予的最后命令,除了复仇之外,还有一道。
——不要伤害他的朋友。
霍闲风看着霍朝离开,随即,也看着他走上了更高的顶端。
巨大的神像前,教皇坐在奢华精致的白色王座上,那张完美的脸露出一副悲悯的表情。
[霍朝,你要为了一个怪物,就弑杀教父么?]
霍朝的答案是拿起长戟,对准了教皇的心脏。
但是号称人类最强的alpha,在那一刻却没能前进半步。因为王座上的教皇不过轻轻抬手,霍朝的心脏处就涌出了无数圣痕,它们像是活着的枷锁,将他瞬间锁死。
砰!
他震惊地看着身上的圣痕,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教皇开口,
[你真是天真极了,我的孩子。你以为从贺启初那里拿到一些可以短暂遏制圣痕的药物,就可以反抗教父了吗?]
教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就好像看见幼童做了什么愚蠢但好笑的事情,
[霍朝,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力量,你的地位,你的权力……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
[教父从那么多那么多孩子里面,选中你,培养你,给予你最好的资源,万人之上的地位,无人能及的宠爱,甚至世界上唯一一台3S机甲禁渊,幻神教最珍贵的武器资产,也给了你。]
[霍朝,我给了那么那么多的东西,不是为了让你现在用我给你的一切……]
那双森寒的白瞳骤然阴沉,
[——来弑父!]
砰!
霍朝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下去,他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扭曲,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几分钟后,大概是教训够了,教皇缓步走下王座,拖曳着长长的白袍朝霍朝而来,他的语气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平静而慈悲,
[虫族军队的确可怕,人类虽然无法抵御,但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办法。]
[但别忘了我亲爱的孩子,你是人类,你的同胞是人类,你的部下,你的朋友,甚至……你的爱人——]
说到最后一个词,教皇在他的脸上看见极度的震惊和悚然,霍朝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教皇并没有给予他开口的机会。因为到这里,所有的威胁都已经达到了。
[霍朝,你所有所有在意的人,他们都是人类,而现在地球已经注定成为坟场,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
他俯身,巨大而冰冷的指骨抚摸着霍朝被血湿透的碎发,动作间充满了怜爱的味道,
[人类和虫族,要选哪一个呢?]
教皇没有给霍朝回复的机会,那道空灵而雌雄莫辨的声音轻轻叹息着,又像是在嗤笑,
[霍朝,你别无选择。]
“……”
而此刻,同样的声音落在了霍闲风的耳边,
“你不是霍朝——!”
那原本空灵好听的嗓音竟在这一刻有了种毒蛇般的阴冷感。
少年猛地回神,他看见那双诡异的白瞳在眼前放大,正死死盯着他。
“你是谁?!”
“我,我是……”
但霍闲风现在这具身体被对方死死扼住了脖子,因而说不出话。他闭上眼,故意露出痛苦而窒息的模样,嘴里艰难地说着破碎的字词,但偏偏不说最后关键的地方。
于是教皇缓缓松了些桎梏,又问了一遍,
“你是……”
嗡——!
只见寒光一闪。
霍闲风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瞬间刺入教皇的左眼。
扑哧!
鲜血四溅。
但很可惜,只仅仅刺入了一点尖头,没有直接从眼窝捅入颅骨,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的腕骨就被圣痕折断了。
“你——!!!”
那道声音痛苦而愤怒地尖叫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幅画面荒诞到近乎恐怖,甚至他们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从来没有谁敢,也没有谁能够伤到教皇半分,就连霍朝都做不到。教皇在所有人心里几乎已经被完全神化。但是这一刻,那个克隆体做到了
“可恶!可恶……你竟敢!!!”
“你竟敢——!!!”
实际上这点伤对他而言只能算作轻伤,但是对方挑衅了他的权威,这让教皇感到极度的耻辱和恼怒,
高高在上的神明正狼狈而愤怒地尖叫——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教皇单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收紧五指,几乎要生生扼碎少年的脖颈。同一时刻,后者身上的血色的圣痕也猛地收紧,就如同绞杀猎物的蟒蛇。
霍闲风能够听见这具身体每一寸骨头被挤碎的声音,也感受到了可怕的疼痛,以至于脸部的肌肉生生都扭曲了起来。
但这一刻,霍闲风还是要睁大眼睛,去欣赏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他艰难开口,每说一个字都会有大量的血流出来。
“听……好了教皇,下次见面……”
少年咧开嘴,露出恶鬼般狰狞而可怕的笑容,发出了死亡通牒。
“——就是你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安排这章要写到阿瓷的戏份的,不过我觉得卡在最后的死亡通牒比较有感觉,于是把后面剧情拆到下一章。
第119章 囚笼
就像是突然按掉了电视的开关,霍闲风眼前的画面顿时一黑。
但是填满胸腔的仇恨并没有就此散去,反而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多到几乎快要涨破他的身体,然后疯狂地钻入灵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绞碎。
不知道为什么,霍闲风这次没能像当初和霍朝一样,断开与克隆体的连接。
所以他也没能在温暖柔软的床褥上醒来,而是囚禁在了这具身体里,然后又被关在了另一个万分熟悉的牢笼。
鉴于霍闲风刚才表现的极高危险性,克隆体被关进了一个新的培养舱。就是当年他们用来关押他本体的那个东西。
冰冷的培养液重新灌进来,密密麻麻的管子重新遍了这具身体。外面四周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白色柱体,它们的形态怪异,不断朝外发送着奇异的波段,然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精神力屏蔽装置。
这是他们刚才用来切断霍闲风跟澄月联系的东西,而现在,由于数量的增多以及能源输出的增大,也让他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
“克隆体最初的设定中,不该有意识的。”
伯纳德的副手暂时接管了他的工作,他语气冷淡,隔着一层液体和防御玻璃传进来的声音非常模糊,
“教皇冕下说这份意识不属于霍朝,所以让我们尽快查清楚……有可能是属于明城那个……”
后面的话霍闲风听不清,他感觉大脑一片混沌,但依旧拼命尝试着想要回去,只是他被关住了。
霍闲风一直以来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计划似乎都从来没有出过错,而每一次和教会的交锋,他似乎都是碾压性的胜利。
每每看似极度危险的博弈,都总能在最后化险为夷。
但实际上,他这种每次都踩在最危险边缘的方式,一旦出现任何失误,就足以致命。
——他被困住了。
找不到出路。
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沦为囚徒的时候。
这一刻,霍闲风看见黑色的虚空中仿佛绽开一道巨大的漩涡,而他在漩涡中里不断地下坠,下坠,就好像坠落于仇恨和痛苦的深渊,却永远也抵达不了尽头。
他重新回到了囚笼里,无数破碎的画面围绕着他旋转翻飞,犹如无尽黑暗中的一场疯狂龙卷风。
这些都是他的记忆……都是他从地球上醒来之后,一直一直努力拼命寻找的真相。
霍闲风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霍朝,但是对于那个困于囚笼中的王虫幼崽,他也觉得那好像也不是自己。
因为,霍闲风一直认为自己不该是那个样子……不该是那副阴沉疯狂的样子,也不该是那种歇斯底里,偏执狠戾的模样。
他应该自信从容,肆意洒脱,随心所欲。
不受约束,不受桎梏。
霍闲风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管他什么军团长,什么城主大人,什么皇帝陛下,就算是所有人都认为无法被超越的霍朝。他也可以随意轻笑着说一句“我可以。”
——这才是王的姿态。
但后来,他追寻的真相一层一层地剥开,霍闲风却发现——
那个被仇恨逼疯的孩子,就是自己。
原来他曾经那么无力,那么痛苦,那么屈辱,甚至没能长大,至死都没有复仇成功,还连累着虫族差点被灭族。
这天晚上,霍闲风再见到教皇的那一刻,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好像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他再次被困住了,仿佛又被拽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他不再是从地球上重新苏醒的恣意少年,而是三百年前被囚禁起来的王虫幼崽。
霍闲风变成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样子,歇斯底里,偏执疯狂,如同一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野兽。
霍闲风又一次浸泡到了无尽的痛苦和仇恨里,仿佛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他活下去的一切意义,都只剩下复仇。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曾经黑暗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播放。
怎么也打不破的囚笼,深深刺入大脑的针管,那一张张注视实验材料的冷漠面孔。
[小风!]
挚友的哭泣,道歉,乞求,还有死亡。
[小风……等等我……]
血淋淋的回忆一遍又一遍地放,逼迫着霍闲风去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太多次太多次的轮回,让霍闲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他迷失在了黑暗里,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大半个月。
“霍闲风?”
“霍闲风你醒醒啊……”
江瓷当时发现霍闲风并不是沉睡而是昏迷的时候,就立刻找了温医生来。周九鸦也闻讯赶了过来。但是急匆匆带着医疗器械赶过来的温叙白还没靠近,就差点被那条长尾一击毙命。
那锋利的边缘几乎是瞬间将金属的医疗箱一分为二,要不是江瓷反应过来,拦了一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房间内的人当即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发现没有人可以靠近昏迷的霍闲风,那条尾巴似乎有自我意识,它对企图靠近霍闲风的任何人都会立刻发动足以致命的攻击。
——除了江瓷。
只有江瓷被允许靠近。
于是,当时的江瓷只能按照温医生的指示进行检查。
[没有发热,呼吸和心跳都正常。]
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比如验血,扫描身体内部情况,以及更详细的检查,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在沉睡的防御状态下,针管无法刺破霍闲风的皮肤,而人类的医疗仪器也扫描不出他身体的内部情况。
于是最后温医生只能摇摇头,
[对不起阿瓷,温叔叔无能为力了。]
自从霍闲风昏迷,平日里表现极为乖巧沉默的诺拉变得焦躁易怒,不仅仅是她,而是整个虫族都处于一种暴躁的状态。
它们把第一军团包围了起来,企图将霍闲风夺走。第一军团内部出现了小规模的恐慌,但好在被周九鸦压了下来。
另一边,江瓷迅速找到诺拉,安抚她,并拜托她暂时稳住虫族军队。
霍闲风说过,虫族内部等级非常严苛,而高等虫族天生就压制低等虫族,所以除了他以外,目前地位最高的就是诺拉。
[好。]
诺拉点头。
于是事态勉强稳定下来。
但是江瓷还是没有找到霍闲风昏迷的原因,因为毫无征兆,而且对方除了昏迷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异常症状,就像是睡着了。
江瓷关于虫族的信息了解得太少了,而诺拉也说不清楚,她来来回回只会焦急地重复,
[王不见了,找不到……找不到……]
[可是他明明就在这里啊。]
江瓷不明白,明明霍闲风就在这里啊。
他明明就在这里!
诺拉摇头,急急重复,
[王的光,不见了……不见了……]
在虫族的精神网络中,王的标志是璀璨的曜日,而其余的虫族,都是星光。
[光是什么意思?]
诺拉说不清楚了,因为精神网络对虫族来说是天生就该知道的事情,就好像小孩子不能解释为什么说话就能被听到一样。
这一刻,江瓷死死握着霍闲风的手,几乎要崩溃。
——因为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诺拉的意思。
江瓷知道霍闲风可以控制虫族,但不知道这个途径是虫族的精神网络,而霍闲风和霍朝的联系,也是他们能够在教会互相依存的秘密。
他们约好了,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就连一直负责王虫实验的伯纳德,就连一直关注着霍朝的教皇,他们都不知道。
所以江瓷也不知道,霍闲风的突然昏迷让他感到恐惧,恐惧到甚至都不能正常冷静地去思考。因为江烬生死去之前,也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
自从霍闲风昏迷,江瓷一直守着他身边,就像当初他们初到天冬星,他也一直守着昏迷的霍闲风,寸步不离。
但是情况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因为透支力量昏迷,这次不是。
江瓷每天都在努力地寻找原因,他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霍闲风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于从霍闲风自地球上醒来后的每一个细节。
江瓷的记忆力很好,但是当他开始回忆关于霍闲风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将对方的一切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清楚楚,甚至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