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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又何妨 字数:4933 更新:2022-12-05 10:27:27

 池簌话中的笃定令穆广汉有些不爱听,但他并不知道,这已经是对方十分谦虚的说法了。

  穆广汉道:“武安公你有所不知,王苍自幼得遇一位隐世高人,自打会走路起便开始习武,功夫极为精湛,可以称得上是大内顶尖的几位高手,有人能将他杀死,已经是绝顶功夫了,若说定要一击毙命,只怕天下无人能办得到。”

  “哦?”

  池簌淡淡道:“大内顶尖的几位高手?那么另外几位同他功夫相当的又是何人?”

  穆广汉的眉峰微微挑起,傲然道:“下官亦可算作其中一位,武安公是想较量一番吗?”

  池簌道:“不知陛下可否准许?”

  皇上对池簌其实也是有几分怀疑的,闻言道:“既然是为了查案所需,二位就切磋一二,以作为验证罢。点到为止。”

  穆广汉道:“此处人多,我们可要去外面……”

  池簌却道:“无需麻烦。”

  他说罢之后,低喝一声“看招”,竟也不拿兵刃,直接并指为剑,向着穆广汉前胸点去。

  穆广汉身为侍卫统领,却是有御前带兵刃的特权的,他没想到池簌说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大惊之下翻掌拍出,脚下同时向后纵跃,手中已藉此空档拔出剑来,“刷”地一声刺出。

  穆广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顷刻之间,已经连变三招,可是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对于池簌来说,竟好像清风拂体,毫无阻碍。

  池簌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一下,顺势屈指一弹。

  穆广汉顿觉手臂剧痛,五指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脱手放开长剑。

  而池簌的手指,也已经同时不偏不倚,点在了他的心口之处。

  如果这是一把剑,而池簌没有收力的话,穆广汉此时已经当场毙命。

  当池簌收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就完了?

  这场打斗着实算不得精彩,只因两人之间根本就不是有来有往的过招,而只是池簌轻描淡写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一个,可以夺人性命的动作。

  皇上先前也曾经见识过池簌出手,知道他武功极高,但穆广汉也并不是在夸大其词,他和王苍确实都是大内属一属二的高手,经历过层层遴选,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因为如今皇上的皇位并未从父亲那里和平继承,而是旁支经历过激烈的宫变才得来,他自从登位之后,格外小心谨慎,对于宫中的守卫十分注重,所用的侍卫们也都经过了精挑细选,身手高强,忠心耿耿。

  故而皇上对他们很有信心,想着池簌武功是极高,但大概也就是比穆广汉等人稍胜了一筹的水平罢了,却没有想到双方实力相差竟然如此悬殊。

  池簌对付穆广汉,简直就像是大人随手制伏嬉闹的孩童一样简单,这一点的认知令皇上震惊无比,又不免寒心。

  但皇上可不知道,池簌的真实身份是七合教教主,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他的武功即使在整个武林当中,也是百年来都未曾有人企及过的境界,若不是因为应翩翩在这里,七合教就算派遣使者,也不会让教主亲自出马。

  皇上能够见识到这样的武功算是因缘巧合,大内这些侍卫实在已经算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他们遇到的对手实在太过强悍罢了。

  皇上目光复杂地看了池簌一眼,只见池簌淡淡抬眸,也与自己对视片刻,而后便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眼,但他方才的目光之中,分明竟隐隐含着一丝警告。

  池簌这次出手,并不是单纯为了自证清白,更是一种对于皇上的威慑。当众把朝廷打击的颜面无存,很明白地表示他已经不耐烦了。

  皇上既然有意与七合教修好,那么便装的诚心点,示好之后就不要又百般猜疑试探,要不干脆就还保持以前两不相干的状态。

  他倒好,一方面看似十分礼遇,封侯重赏,另一面却又处处猜疑,处处试探,实在叫人觉得烦不胜烦。

  皇上不是太后亲子,上面没人辖制,自登位以来,国家又外患渐轻,时局太平,何来有人敢对他这样施以警告?见池簌如此,不禁怒气潮涌,只是强自抑制。

  池簌的武功这样高强,又出身江湖,野性难驯,只怕若是当场把他逼急了,弑君的事他都不是做不出来。

  更为可怕的是,七合教中还不知有多少如他这般的高手,这样一想,这个教派实在是强大的可怕,还需要徐徐图之,以怀柔手段来安抚。

  皇上此时总算明白了,为何前代帝王都对七合教如此的敬而远之,看来这帮匪类确实是不好招惹,自己想要将他们吞并,还是心急了。

  他淡淡看了穆广汉一眼,说道:“武安公的身手那是没的说。穆统领,既然你输了,那么看来杀死王苍的凶手确实应该不会是武安公。”

  穆广汉满脸惭愧之色,冲着皇上行了礼,又对池簌说道:“武安公,方才是我冒犯了,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我是万万比不了的。”

  池簌道:“穆统领客气了,切磋而已,无妨。”

  潘迟心里本来已经有一多半认定了池簌是凶手,如此一看,不免又犹豫起来,也因为自己的怀疑向池簌赔了罪:“那这样看来,这名刺客确实应是花费一段时间搏斗之后,才将王副统领杀死的。但下官很奇怪,这搏斗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听见动静也就罢了,王副统领自己竟也没有叫人来帮忙,却是令人不解。”

  池簌道:“其实我的心中,也有疑问之处。”

  潘迟拱手:“武安公请讲。”

  池簌道:“尸体上满是伤口,周围也有不少飞溅的血迹,说明这两人应是经过一番激烈搏斗的,看王副统领的样子,我敢肯定,那名凶手身上一定溅了不少鲜血。”

  “我观宫中内侍、宫女、侍卫们,身上的服饰皆是偏于浅色,那么鲜血溅上去一定十分明显。就算这座宫殿暂时空置无人,但殿外平日里总是该有些侍卫们巡逻守卫的。难道这么明显的血迹以及血腥气他们都注意不到吗?换言之,凶手是如何避开这宫中的所有人,带着一身血迹藏匿的?”

  众人不禁陷入沉思,池簌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

  之前他们满宫搜遍,都找不到那刺客,很多人也在怀疑,刺客是不是已经藏在了人群之中,装作某位侍卫或者宾客,否则宫中布下天罗地网,此后又一连搜查了好几天,竟连半个可疑人员都没找到,是绝对不合情理的。

  但每一位前来赴宴的宾客们也都被仔仔细细地搜了,刺客满身鲜血,绝对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混在人群中。

  在那一晚的排查中,除了之前被应翩翩打晕,又遭池簌剥去衣服的那名侍卫之外,并没有人丢失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刺客换衣的可能性便也断绝了。

  池簌这个问题看似只是细枝末节,但是仔细一想,确实不好解释。

  应翩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默默观察着四下的痕迹,以及尸体上的各处伤口,此时无人说话了,应翩翩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如果他没穿衣服呢?”

  这个设想可以说十分大胆了,杨阁老不禁说道:“你说什么?”

  对于老头来说,只怕觉得这实在伤风败俗,不堪入目,令他比宫中闹了刺客还难以接受。

  应翩翩非但没有改口,反而故意仔仔细细解释给他听:“杨阁老,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名凶手在刺杀王副统领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穿衣服,那么鲜血溅在他的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弄脏衣服了。等到他杀完了人,将身上的鲜血晾干,再换了自己干净的衣服出去,岂不是就不会让人发现了?”

  杨阁老道:“道理虽是如此,可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难道这凶手动手前就把什么都想好了,甚至知道他要刺王副统领很多剑,被血溅一身,所以杀人之前还特意先把衣服脱掉,放好,再冲上去杀人?”

  杨阁老所形容的那幅场景听起来实在是又滑稽又荒谬,应翩翩看其他人也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便道:“我也不过是推测而已,各位不信,我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我注意到,王副统领的袍摆之处,有一处血印。”

  王苍身上的这件衣服上满是鲜血,上面的各种痕迹已经不是很好辨别,潘迟拿着烛台,凑近应翩翩所示意的位置,将那处血印展示给了众人。

  只见,那是一块半圆形的血迹。

  应翩翩说道:“这一处印记不会是被鲜血自然染出来的,我刚才想了一会,觉得看着倒像打斗中敌人膝盖抬起来,顶在了王副统领身上,所以留痕。”

  潘迟慢慢点头,说道:“确实,如果此人在打斗过程中为了攻击王副统领,抬膝撞在他的大腿位置也是很有可能的。王副统领身上的衣服当时已经被鲜血溅湿了多处,那么两下一撞,很容易就留了印记。”

  应翩翩说道:“潘侍郎,你既然这样说,那么可有注意到,这个膝盖的印记上面留下了皮肤的纹路,这绝非穿着衣服能够印出来的。”

  潘迟倒也不是没有注意,而是并未深想,此时心中一凛,脱口道:“确实如此!”

  皇上道:“事情已经过去两日,想必当时留在身上的遗迹也早已被凶手处理干净了,应卿你对此还有何看法?”

  应翩翩拱手道:“陛下,臣是想,既然那名凶手遍身沾血,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自是要及早洗去的,或许可以查一查当晚有没有沐浴者,或者哪一处的池塘井水出附近有人徘徊,应能够作为一条线索。”

  宫中规矩森严,处处有人守卫,自己在房中洗澡需要来回打水,而跳进池塘中或者去水井边,也很容易被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发现,这些事情看似是小事,细查起来,却没有秘密。

  特别是当天晚上闹了刺客,又有宫宴,大家心中惶然不安,而且十分忙碌,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心沐浴的人,不会太多。

  皇上听了应翩翩的话之后,立刻下令调查,很快便找出了可疑者共五人,一共是两名宫女,三名太监。

  这五人被分别审问当晚都做了什么,又为何要清洗,穿过的衣服在何处,最后只有一名小太监言辞闪烁,含糊其辞,难以解释清楚,被带到了皇上面前。

  刺客之事一连查了好几天,如今总算有些线索了,原本令人振奋,可是看到这位被揪出来的“凶手”,大家却都是大出意料之外,半信半疑。

  只因这名小太监瘦弱矮小,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够杀了大内头等高手的人。

  他自己也不肯承认,到了皇上面前,吓得战战兢兢,跪地发抖,嘴里直喊冤枉。

  皇上问道:“他是在哪里伺候的?”

  “回陛下,此人是在御花园供职的洒扫太监,名叫李定,十五岁入宫,今年乃是入宫的第四个年头了,此前一直十分沉默老实,未曾听闻有何大胆之举。”

  潘迟向皇上禀报之后,又对那名太监喝道:“事到如今,你怎敢还在御前抵赖!前夜出现刺客之时,同你一起洒扫居住之人皆言从未曾见过你,当晚你又在御花园的池水里被过路的宫女看到,而谎称失足落水。但当时已是深夜,又非你当值的时候,你去御花园干什么?是不是你杀了王副统领,还不从实招来!”

  那叫做李定的小太监惊恐不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人,奴才当真不记得这件事啊!奴才那天清扫了很多地方,觉得十分疲惫,印象中回到住处立即睡下,根本就没有去过御花园。”

  潘迟冷声道:“证据确凿,抵赖无用!”

  李定张口结舌,只能喃喃说道:“奴才不知道,那些事奴才都不记得了,可是奴才没有杀王副统领,奴才这样的本事……怎能杀的了王副统领呢?”

  太子说道:“父皇,依儿臣看,既然他不说,倒不如关入西厂,严刑拷打,总不怕他还不松口。”

  “哼,严刑拷打?你身为一国储君,遇事难道只会这样的法子吗?着实无能!”

  太子突然遭到嘲讽,面色一沉,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竟然就是刚才还战战兢兢的李定。

  比起上一刻的畏惧懦弱,此时他脸上带着刻毒而嘲讽的笑容,竟是判若两人,声音也变得比方才粗了一些。

  太子冷声道:“大胆奴才,你说什么?”

  李定哈哈一笑,说道:“我说什么?我在讽刺你!难道太子殿下听不出来吗?王苍是我杀的又如何?像他这种卑鄙小人早就该死了!”

  潘迟眉头一皱,说道:“你肯认罪了?”

  虽然凶手认罪是好事,但是李定这时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诡异,让人莫名不安,所以潘迟的表情也丝毫不见轻松。

  李定冷笑道:“王苍当年只不过是应将军手底下的一名小将,敌军破城的时候,人人辛苦奋战,他却因为被人收买,不肯认真抵抗,以至于所带的一队兵将全部送命身死,而他自己反而占了大家的军功,调回京城之后升官发财,飞黄腾达!这样的人国法处置他,难道我还杀不得了?”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又哪里知道,我战死之时,家中上有动弹不得了老母,下有怀孕的妻子和幼女,如果不是王苍,我怎会壮年惨死,更连累家人生活困苦?王苍就是我杀的,我来找他报仇了,他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一开始人们还觉得李定的语气不对劲,好像一下子疯了似的,此时听见他说什么“壮年惨死”,众人便都无不面上变色,顿时觉得一股凉气打后脊梁骨冒了上来。

  太子不禁道:“什么壮年惨死,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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