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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湛烟 字数:4870 更新:2022-11-28 16:18:49

低声音,语气严肃:“你不用每个事儿都陪我。”

  “但我想。”岑肆说着,就抬手把江识野杯里剩下的酒也喝完,不容拒绝的样子。

  空荡荡的高脚玻璃晃着江识野又垂下的眼睛。

  席散时外面有点儿下雨,《潮流芭莎》包的车要把员工送到不同家中,不太顺路。岑肆就让他们先走了,叫自家司机来接。

  在一家自助便利店门边儿等着,他默不作声地进了店里,江识野正诧异,他又很快回来了。

  带了个小盒子。

  江识野大惊失色:

  “今天这么累你还买……”

  “什么?”岑肆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我买的烟盒,你以为是什么?”

  “……”江识野喉结一滚,大惊失色变成无语,随即又过渡成疑虑,“……你怎么会买烟,抽过?”

  因为运动员的关系,岑肆以前烟酒不沾,江识野理解如今的他免不了要喝酒,却对抽烟不甚赞同。

  岑肆绷着嘴角轻巧地转了下打火机,看着分外熟练,火苗燃了起来。

  他笑道:“没抽过,今天想试试。”

  他是需要点东西让自己清醒又缓解头疼,酒精的麻痹效果转瞬就没,这会儿实在是难受,只能急病乱投尼古丁。

  他啪啪地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的口吻:“以后我要重回赛场,那就没机会再吸了。我就想尝试尝试,也是了却做手术前的一个遗憾吧。”

  了却遗憾。

  江识野心里一颤,想到岑肆刚刚给自己画下的好几个饼,每一个日程都要严丝合缝地和自己在一起,突然就反应过来。

  它们也和抽烟是一样,是了却遗憾的一部分。

  ——他仿佛在列一个遗愿清单。

  江识野鼻子又有些酸了,击剑馆里好不容易被岑肆安慰的揪心担忧又一次升腾起泛。

  他突然把岑肆嘴里的烟夺了过来,含在自己嘴里,烟嘴是被咬过的软润。

  岑肆一愣,听见江识野说:“那我也试试,你给我点烟。”

  岑肆笑着阻止:“你个歌手,可不像是抽烟的……”

  “那你像?”江识野冷淡睨他一眼,打断。

  岑肆霎时沉默。

  都说成熟男人总会似有若无散发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沉淀的是男人味,挑逗的是荷尔蒙。但一直以来,江识野都清楚,他和岑肆之间不可能存在醉酒点烟的微醺情节,他要保护嗓子,岑肆是自律的运动员。运动员的男人味儿就是他运动后汗水的味道,后面再慢慢裹上沐浴露的清甜和霸道的舌尖。

  江识野想到这就火大又难过,咬着烟嘴含糊地命令:“来点啊。”

  岑肆能感受到江识野部分的情绪,却感觉不透,只知道他此刻的语气让他无法拒绝。他拿起打火机,抬手靠近江识野的唇边。

  小雨的街道阴沉潮湿,火苗热烈明亮,拢住他锋利英俊又因为叼着烟有点儿痞的五官,他的僵尸。

  点燃,江识野用力吸了一口,陌生的气体滑入肺腔,他还没缓过来就猛烈咳嗽起来。

  好他妈难吸。

  岑肆笑了:“就说你别抽了吧。”

  他把江识野嘴里的烟轻巧地又夺回自己手中,接着吸。

  他也没抽过,但见家里几个商人抽过很多次,效仿着岑扬手势嘴唇都比江识野娴熟了不知多少倍,眼睛甚至在吸进去那一口时轻眯了眯,烟灰簌簌抖落,乍看起来像个老烟枪。

  但这样的潇洒形象也只维持了几秒,随即他也猛烈呛了起来,咳着咳着口腔里还升起丝丝铁锈的血腥味。

  岑肆不动声色地用力咽了下去,走两步,在垃圾桶的灭烟处把烟熄灭,连带着一整包烟一起扔进垃圾桶。

  他又回头来把江识野揽进自己怀里,极淡的酒精与尼古丁的气息都散进雨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徒留自己的气息,他揉了揉江识野的后颈:“好了好了,咱不抽了僵尸,我俩都不像抽烟的。”

第82章 Verse.我知道了

  上车后岑肆吃了点副驾手套箱里常备的药, 然后把江识野拽到自己身上,终于老实承认:“我头疼,睡会儿。”

  他这么说, 却是让江识野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手轻轻地滑着他右脸的疤,仿佛是让他睡。

  即便滑了两下手就松了,脱力地垂着,盖住了江识野的眼。

  江识野睫毛直颤,把他手抓下来, 紧握住, 抬眸看了眼仰着头双目紧闭的人,叹了口气, 眼眶又渐渐红起来。

  他不傻, 明白岑肆为什么要喝酒抽烟;也不意外, 毕竟今天都说开了。

  他只是……

  不知道这啥时候是个头。

  车缓缓行驶, 岑肆心里惦记着个事儿——下午才和江识野做出未来承诺, 晚上就没出息地要死不活,怕是要把人吓到——所以他没眯一会儿就醒了,吃了药也缓了下, 此刻舒服多了。

  江识野还乖乖地枕在他腿上, 玩他的手, 知道醒了也没说什么。

  两人都不吭声, 岑肆默默看着他, 这才发现他眼睛一直是红的, 不停地吸鼻子。过了会, 又眼睁睁看着他肩膀抽动, 突然大笑,打破沉默:“宝贝儿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太适合演哭戏了。”

  “……”江识野抬眸瞪他。

  “哭多了就没劲了。”岑肆说。

  江识野咬着唇狠狠瞪他。

  他也不知道为啥,情绪不散,想流泪的红眼睛就不散。岑肆大拇指往他眼皮上揉,江识野眯起眼又睁起眼,锁在眼眶里的水轻易染到岑肆手指上。

  岑肆宛如在揉一盏掉进池塘的月亮,又湿又亮,安慰轻哄的语气,遥远的温柔感,“我没事,你再这么咬你嘴巴,你绝对比我先吐血。”

  江识野不理他。

  静静地数他指纹的“斗”。

  就是指腹上的圆圈儿纹路。

  两道声音突然一起响起。

  “再去一次医院。”

  “我明天就去医院。”

  岑肆笑了。

  江识野说:“这次我陪你去。”

  岑肆说好。

  江识野又垂下眸来。

  他刚把岑肆的右手数完,五个指纹竟全是斗,现在掰起左手无名指。

  继续数。

  左手也有四个。

  俗语说,一斗穷二斗富,九斗十斗享清福。岑肆有九个斗,说明他命很好。

  才对。

  “岑肆。”

  “嗯?”岑肆看着在车窗上滑动的小雨痕,被江识野叫一声全名还是有些本能地心颤。

  “……你知道我流星雨那天许的什么愿吗。”

  岑肆摸着他的耳后:“什么。”

  “愿望说出来会不灵吗。”江识野犹豫着。

  “不会,看你许的是什么愿望,是靠自己的还是靠天意的,人定胜天。”岑肆又端起主观唯物主义的架势,转念一想,“你这愿望不会是靠我吧。”

  江识野笑了笑。

  当时岑肆就很自恋兮兮的说不要许与他有关的愿望,江识野也觉得有些矫情。

  但是许愿本身就带点儿矫□□彩了,和他控制不住的眼泪很配。

  “没有,我许的是关于自己的。”外面响起了紧急刹车声和喇叭声,配合着雨刮器的声音,显得江识野说话很轻,小心翼翼,“我就是说,希望我能一直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身边。”

  汽车拐入繁华的街道,岑肆看着融入雨景的蓝色的路牌,仿佛高斯模糊。

  挺巧的,那会儿他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天不许愿,其实也许了和江视野相同的愿望。

  但说法不同。他说的是——

  “僵尸。”

  “怎么。”

  “你应该说,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一直在我身边。”岑肆缓缓道,“让别人围着你转,而不是老想着自己来付出,这才叫愿望。”

  江识野一愣。

  他抿了抿嘴,耳朵贴着岑肆的大腿,布料碾磨着他的耳廓,沙沙的。

  良久,他才乖乖应了声:

  “我知道了,四仔。”

  第二天,岑肆第一次带江识野去他治疗的医院。

  给他主治看病的是个老爷爷,岑肆表面叫他爷爷,私下叫他祁老头。

  “他孙女以前是我们家的私人医生,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起来,以前还给你看过感冒。”

  江识野有印象,他被岑肆扛进家里那晚遇上的姐姐。

  她爷爷祁老头则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长得就很老顽童。他当着江识野的面,没把话说重,等支开江识野让他去拿新开的药后,他才问岑肆:“你还要搞多久?”

  “快了,就八月过了几个活动就没啥事儿了,到时候我天天来见您。”

  祁老头没理他的嘴贫,老花镜一闪:

  “我信你!你之前不是说你那个狗屁综艺结束了就行了吗。”

  “计划有变嘛。”

  祁老头叹了口气:“四仔,不能再这么撑了,这样吃药耗下去不是办法的,又伤胃,用处也已经不大了,你这病……”

  “我知道,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嘛,该躺得躺。”岑肆仍然嬉皮笑脸,“但爷爷我才21岁啊,不想天天在这里躺尸。”

  祁老头继续吹胡子瞪眼:“你现在不在我眼皮底子下躺,到时候我只能让你哥订个棺材给你躺。”

  岑肆笑个不停。

  “该说的我都说了,四仔,你那男朋友很疼你,你可别到时候让他难过。”

  岑肆垂眸,扯着手指。

  过了会儿,他才低声问:

  “但这是我能控制的事儿么。”

  “能控制一部分。你得加油,不要再想当初那样作践自己。”

  作践,是指有段时间岑肆天天想死。

  确实觉得生活没意义了。巴黎奥运会马上开了,他一想到这个事儿就作呕,真的呕,病情都直接加重的那种。后来他受不了了,尝试自杀。

  还是被救了回来。

  家人们吓坏了,想方设法拼命让他振作。岑放都红着眼妥协地说“要不找小野来”,更踩到岑肆雷区。

  他已经不想再联系江识野了。

  活人不起效,后来是岑扬的一句“妈要是看到你,她会有多难过”把岑肆砸清醒了些。

  他去听陈醉的歌,不受控制地又去搜江识野的歌。

  他不会听《索性》,里面的击剑元素太多了,那是冠军之歌。

  就听《所幸》,告白之歌。

  岑兰有一次看他,碰巧听到《所幸》里一句歌词,“如果怦然瞬间也能一如既往排练,像入戏演员,一遍又一遍”,突然灵机一动,急病乱投医地让他去演戏。

  岑肆真去了,两人都没想到,

  还挺有效果。

  后来入围金像奖时,内娱惊讶岑肆这种毫无科班经验的运动员怎么能做到如此入戏。他能不入吗,入戏就可以短暂忘掉现实,更何况楼霁山又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角色。

  《归》拍了很久,楼霁山的自我救赎之路也是岑肆接受自己生病、渐渐走出阴霾的路。巴黎奥运会击剑比赛那天,他在竹林和老戏骨拍武打戏,也是拿的剑,细长的银光。

  他想,目前当个演员也行吧,这这么混日子,等动了手术是死是活再说。

  但今天和祁老头一聊,他感觉,他可能撑不到22岁再做手术了。

  -

  这家私立医院环境很好,离开时江识野环绕着这医院设施,感叹:“有钱人治病的地方都和穷人不一样么。”

  “这算是疗养的地方吧。”岑肆耸肩,拉着他的手,“不一样又如何,生病不分你是有钱还是没钱,来了就来了,治不好的就治不好。”

  江识野看他一眼。

  在医院很容易让人看透些东西,也很容易让人emo。岑肆语气轻松地说:“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只有生老病死是最公平的,我以前那么拽一人,也被摧残了啊。”

  江识野看着门外的樱花树,花季刚过,谢得差不多了,淡淡说:“也不太公平。”

  他永远无法理解,岑肆营养这么好,身体这么好,生活作息也非常自律的人,为什么能得病。还是这种死亡率高的罕见病。

  那么莫名其妙又毫无征兆。

  反观自己,从小到大哪儿都倒霉,但好像一直挺健康。易斌那么打他,都把他打出了能免招进体校的身体素质。饶是出个车祸,也只是掉了记忆,身体养养就好。

  这是公平吗,是命运关了门就开窗吗,他并不觉得。他觉得健康是不能和容貌或是金钱等其他人生buff等同的,病人是所有窗户所有门都被蛮不讲理的关了,哪怕他最开始还出生在终点线。

  这很残忍,不公平的残忍。

  江识野就是觉得没人应该承受这些。

  尤其是那人还是岑肆。

  不过他现在已经看开了,他虽然红失禁,但比任何人都想得更坚强,安慰道:“不过也差不多了,运气守恒定律,你现在这么弱鸡,以后会拽起来的。”

  岑肆拧起眉:“我哪儿弱鸡了?”

  他掐江识野后颈:“我哪儿弱鸡了?”

  江识野忙解释:“就是你现在太虚了,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他笨嘴拙舌,意思是岑肆身体虚弱,睡觉的时候呼吸也轻到不正常。

  概括起来就是弱鸡。

  但驴唇马嘴是刻在两人DNA里的,岑肆理解的当然不一样。什么叫睡觉弱鸡……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脸煞白一片:“你觉得我不行?”

  “没有。”江识野忙摇头。

  岑肆阴森森恶狠狠的语气:“有本事你让我坐你大腿根儿上。”

  江识野大惊失色,仿佛多有冒犯,喉结一滚,却蹦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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