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反转啊……
论坛里有提到过,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暴露的大致时间,也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了,舆水怜不知道他藏下资料能不能让这个时间再推一推,但是治标不治本。
他倒是真的希望能像论坛说的那样出现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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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种坐立不安之中,他缓缓睡去,第二天贝尔摩德终于回来了。
大约早上九点,贝尔摩德才打开了这边的房间门,她走进客厅就看见泰斯卡抱着枕头蜷缩着身子睡在大沙发上。
贝尔摩德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的落了两秒,舆水怜听到声音立即醒了过来,他还有些睡眼惺忪。
“……贝尔摩德?”他的声音被枕头挡住了些,显得有些闷闷的。
贝尔摩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情,她问:“怎么不去床上睡?”
舆水怜说:“在等你。”都等两天了,他心说。
(……然后沙发太舒服,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太放松,就睡着了。)
贝尔摩德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滞,接着,她将钥匙套在手指上转了两圈,笑吟吟地看着泰斯卡。
“——先来吃个早餐如何?泰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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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摩德走进厨房,慢条斯理地打开冰箱,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牛奶纸盒时,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刚才和泰斯卡的那一幕,让她想到几个月前拍过的一部电影里,那对关系疏离的亲子。
很快她又勾起唇来,觉得这个想象过于发散了,甚至有些无厘头。
(我又不是泰斯卡的妈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冰镇牛奶盒上的水珠已经落在了她手上。
冰冰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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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泰斯卡和贝尔摩德面对面坐在白色的餐桌上。
这个房间都是偏北欧风的装潢,简单的色彩为主,甚至显得风格都偏冷淡,和贝尔摩德这种张扬又美艳的女明星似乎不大相称,她应该在风格更加华丽的房间。
但,就是这么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安静地享用这一份常见的家庭式西式早餐。
正过程中,谁都没有开口。
舆水怜用余光看向贝尔摩德——无论是使用餐具还是吃相,她的模样都很优雅。
如果是更会夸奖人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发出“不愧是知名女演员,大荧幕上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让人倾倒”这样夸张地感慨。
相比之下,舆水怜对餐具的掌握程度也就勉强在一个“够用”的水准里。
和优雅好看沾不上边,甚至只能说在“笨拙”这个基础上有不小的进步,但远远谈不到“美观”。
贝尔摩德终于开口,“吃完早餐我带你去Gin那里,接下来的工作他那边给你安排。”
舆水怜乖巧点头:“好。”
然后气氛又变回最初那种僵硬。
舆水怜边吃饭,脑子里边开始试图回忆泰斯卡和贝尔摩德之间的点点滴滴。
贝尔摩德对他不冷也不热,但贝尔摩德会给泰斯卡钱,会给他买衣服,在泰斯卡没地方去的时候,贝尔摩德会把自己名下的房产给他暂住……舆水怜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明白。
他不讨厌贝尔摩德,但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贝尔摩德一手托着下巴,微仰着头的姿势看向对面小口吃煎蛋的泰斯卡——这样的观察泰斯卡地动作她做过无数次。
她漂亮的手指偶尔会抬起来,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
“贝尔摩德。”舆水怜看向她的盘子,“……不吃了吗?”
里面还剩下不少食物。
贝尔摩德轻轻敲打脸颊的那根手指停住了。
“我不饿。”她说话时总带着一股慵懒,“这些就足够了哦。”
舆水怜:“……”真的吗?
她分明没吃两口吧?
贝尔摩德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一手撑在桌子上,本打算离开这里出去抽根烟,没想到迎面收到了泰斯卡的目光。
他那双不掺杂质的水色双眸中,正好将贝尔摩德的身影整个印入其中。
就像是在问为什么还剩这么多食物就不吃了……?
……为什么要离开?
几秒后,贝尔摩德绷紧的手臂重新舒展,搭在桌上,然后她再次拿起了餐具。
没人知道贝尔摩德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大部分时候我行我素。
贝尔摩德又慢吞吞地、很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只有二人的咀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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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安排,泰斯卡,我带你去见雪莉酒。”
伏特加打量着泰斯卡,他是和贝尔摩德一起来的。
不过贝尔摩德在楼下就把泰斯卡“转移”到了伏特加这里,然后她就离开了,完全没有要一起来的打算。
伏特加:“我们边走边说吧,泰斯卡。”
“好。”
“……港口Mafia前段时间缴获了一品来路不明的药物,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港口Mafia那边称这群药物对他们的组织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去往实验室的路上,伏特加尽职尽责的传达着任务的相关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见泰斯卡,来之前他还担心过泰斯卡会不会是比较不听人话的那种类型,他都已经做好和对方沟通困难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是个还挺好说话的人。
传闻果然只是传闻。
舆水怜:“……不太好的影响是指?”
伏特加:“你听说过’异能力者‘吗?”
舆水怜坦率地摇头。
“……没听过也正常,毕竟是离普通人比较远的。”
说完,伏特加自己在心中吐槽起来,他们这样也能算是“普通人”吗?
他继续解释道:“那些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是极其罕见的一类人。”
再多的解释他就不说了,来之前大哥就交代过,和泰斯卡说话越简洁越好,不重要的信息可以不说。
伏特加:“……港口Mafia缴获的那批神奇的药物,据说能对异能力者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但影响的方向并不确定。而那批药物,据说是根据组织内部泄露出去的半成品……”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Gin也陷入了一种让周围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气压。
比平时还要恐怖。
“港口Mafia那边却隐隐表现出了想要追查这件事的态度,并且打算借此为由和组织进行谈判……总的来说,就是想借题发挥,捞点好处。”
“并且他们还精准的提到了希望和雪莉这样的人才进行技术交流。”
伏特加自己都觉得真扯。
“技术交流……?”
说完,他见舆水怜目光炙热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所以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的疑问。
伏特加:哦……这孩子根本听不懂言外之意。
不过没关系,他也跟着大哥学到了不少,用来和泰斯卡解释已经够了。
伏特加:“他们抛出‘雪莉’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向组织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一些关键情报。雪莉自小在组织长大,所有履历都有组织插手,港口Mafia能精准的抛出她的资料,这是对组织的一种示威。”
“泰斯卡,你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雪莉。”
他们走上了电梯,伏特加按好楼层。
见泰斯卡一言不发,伏特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
……他不会没听懂吧?可是自己都讲得够清楚了!
舆水怜只是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他一路都在低头思考。
异能力者吗……?那中原中也是异能力者么?
那舆水怜在面对他时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强悍就有解释了。
如果组织开发出来的药物的副产物能够影响到中原中也那样强大的能力者,难怪港口Mafia会有所动摇,他们应该也想弄清楚那种药物的本质吧?
战局之中一瞬间的差错都能改变整个战况,港口Mafia的首领不可能不知道,而他麾下的战斗力们一旦发挥不出预期之中的战力,他应该会很头疼吧?
贝尔摩德今天提到“雪莉”的名字时,明显表现出了一丝……不太友善的情绪。
所以这位名为“雪莉”的天才研究员……她所研究的到底是什么药物?
泰斯卡知道组织一直都在进行重要的研究,但他这个阶层的成员是无权得知内情的。
……他还要更努力,才能攀登到更高的位置,否则他根本无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电梯门打开,整个忙碌得不可开交的研究区就呈现在了舆水怜面前。
琴酒一身黑衣,伫立在房间的正中央。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最深刻的标志性景色,路过他身旁时那些研究员小心翼翼,不由自主地会屏住呼吸,就像是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们必须在大型肉食动物面前完成一场惊心动魄的躲避。
伏特加压了压帽子,故作沉稳道:“大哥,我把泰斯卡带来了。”
“泰斯卡。”
琴酒没什么感情的扫了他一眼,“——过来见见你的同伴。”
舆水怜眼皮微动,他顺着琴酒的话往旁边看去,就看见一个坐在桌子上,被兜帽盖住半张脸的年轻人——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因为他见过好多次对方的侧面了。
——毫无疑问,是苏格兰。
重逢所带来的情感犹如沐浴露挤出来的泡泡,轻飘飘地从心间升了上来。
这种柔软又发涩的情感打得他措手不及,还没等他细想这种感情又是什么意思时,恍惚间舆水怜才想起他们只是分开了两天,而并不是两年。
……我好像又变得很奇怪了,他想。
苏格兰察觉到他视线的第一秒也轻轻回望了过来,视线却被帽子、被忽然插入的行人隔绝得严严实实。
他无论如何都没法看清对面的泰斯卡。
同时,琴酒的脚步声在舆水怜耳中格外清晰。
“——我听说你们配合得不错,是吗?”他声音不急不缓,咬字有力。
原本打算站起身的苏格兰停止了动作,他从琴酒的话里嗅到了些不安定的成分。
而舆水怜闪过的是库拉索最后朝他投来的审视的一瞥,来自本能的提醒,让他本来想说的话在这一刻全都吞了下去。
舆水怜对上琴酒的目光,他眸中的神光犹如一团跳动的冷火。
这团寂静燃烧的火,随时准备着将说谎者燃烧殆尽。
舆水怜嘴唇翕动,“……我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任务。”
他完美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露出那么极微小的一丝抵触来。
说完,他忽然发现——
自己好像越来越擅长说谎了。
第31章
琴酒听到他的话, 凛冽如常的眼神很自然的落在泰斯卡脸上。
泰斯卡那微不可查表情他没有放过,在一阵压迫十足的凝视后,琴酒撤掉了视线。
“——别太自大了, 泰斯卡。”
这句话算是对他的回应。
如弓弦绷紧的空气松弛了少许。
琴酒抛下话来,“伏特加, 带他们去见雪莉。”然后他就独自一人走进了电梯。
“啊、啊, 是的大哥!”伏特加作为琴酒身边的老人,在方才的暗流涌动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在得到琴酒的新命令后, 他才知道终于得到了赦免。
“跟我过来吧。”他走到二人前方开始老老实实地引路。
此时, 苏格兰和舆水怜都默契十足地没有看对方。
诸伏景光还在细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时间太短,发生得太快了。
琴酒忽然提到泰斯卡和他“配合不错”,这已经让诸伏景光感到了些许不妙——琴酒会如此突兀的说这些吗?
泰斯卡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定然不是无的放矢,那句话听上去已经和顶撞琴酒没什么区别了。
……泰斯卡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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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水怜走出去几步,才发现藏在口袋里的左手食指侧腹有些疼——他刚才用大拇指的指甲死死按住了食指。
他想, 如果琴酒在坚持一会儿,他可能把自己掐出血了都不会发现。
这样的谎话还要说很多次吗?
……要说到他彻底习惯为止吗?
琴酒没有发现他拙劣的谎言, 那苏格兰呢?
苏格兰会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吗?会因此而讨厌他吗?
信任这东西建立起来难, 但摧毁只需要一瞬,舆水怜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敏锐察觉到这个规律的存在,于是这种惴惴不安地感觉开始缠绕上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苏格兰看,也不能问,不能说, 所以只能低下头来看他们二人并行的步伐。
苏格兰比他高,步子也比他大, 所以他要加快脚步才能正好和对方并肩。
鞋码也不一样,他想。
舆水怜迈着比平时还要大的步子,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旁人放慢了步伐。
一步,没对上。
又一步,还是没对上。
再来一次。
就像是某种小伙伴间秘而不宣、只有掌握了暗号的彼此二人才能得到满足的游戏。
心脏被缠绕的感觉好像如潮水那样褪去了些,剩下一些像在沸腾的情绪集合体在不断的从心间上升,他感觉自己像极了被摇晃过后的不住冒出气泡的碳酸水。
每当看到步子的距离差一点对齐时,他都会想——如果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走在前面的伏特加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