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现在却被它的主人轻易丢到污黑的桌上,就好像与其他垃圾一样,不再重要。
瑞德回望一眼仍在痛哭的安德鲁,心底阵阵发寒。
如果安德鲁没有得病的话,凭他的才学与容貌,一定会顺风顺水,幸福美满吧。可他还是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连环杀人犯,一个疯子。
尽管他知道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病症的人会是怎么样,但又一次重温面对,让瑞德潜藏在心底的恐慌之蛇再一次抬头,缠绕绞杀他的心灵。
瑞德尽量悄悄地绕开蹲在地上的安德鲁,他刚刚看了半天,找不到可以用来防身的工具,他总不用那把椅子把安德鲁砸晕吧,瑞德不太相信自己的实力,尤其是面对一个爆发力很强的疯子,这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于是他只好打算逃跑找其他人求救。
瑞德慢慢地挪到房门前,房间实在太小了,他只能一步一步挪动,怕引起安德鲁的注意。
还好安德鲁仍沉迷于欣喜与悲伤交杂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瑞德的动作。
就快了,通往外界的门就在眼前,不到两步的距离。
瑞德压抑不住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的额头布满冷汗,迈出去的腿忍不住颤抖一下。他就要到门前了,他快得救了。
“圣使,你能理解我吗?”安德鲁忽然抬头,眼睛精准地捕捉到瑞德的身影,声音如同铁锈般沙哑又充满血腥的味道。
瑞德连呼吸都停住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维持沉稳又靠谱的脸色,平静地说:“当然,神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所以他才让我来帮助你。”
“那么,您打算如何帮助我呢?圣使。”安德鲁站了起来,右手同时也把那把刀拿了起来,手掌收拢刀柄,森冷的白光映在瑞德的眼底。
瑞德后背都浸湿了。
瑞德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想办法继续稳定安德鲁,可安德鲁已经在逐渐逼近了。
“你打算怎么治好我的病呢?”他又问了一次。
博士服、安德鲁念叨的化学元素周期表、高智商。瑞德捏了捏手掌,平定自己的砰砰直跳的心脏,然后开始凭借自己获得过不止一个化学博士、还有其他好几个学士学位的真?百度百科大脑进行忽悠。
从使用各种药物再到各种疗程对他的病的作用,最后居然还扯到哲学方面去了,相信自己没有得病,自己就会好起来这种论调,把安德鲁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是高智商的人更好骗吧,只要用坚定的语气与严密的逻辑,就能把他们骗到。当然,首先条件是自己得比他们有更高的智商与更广阔的知识。
瑞德讲了半个小时,口都干了,成功让安德鲁相信自己的确是神派来拯救他的圣使,毕竟圣使连治疗方案都给他罗列了好几个,每一个听起来都那么的有道理,安德鲁这次对瑞德无比的信服,再也产生不了一丝怀疑。
“你现在可以先去那边坐一下,想一想你打算使用哪一个治疗方案。”瑞德瞄了一眼安德鲁手中的刀,暗示道。
安德鲁点点头,丢掉刀子,乖乖地转身。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门板差点打到瑞德的脸上,把他吓了一跳。
“FBI!不许动!”摩根举着枪大喊道。接着警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直接把安德鲁给淹没。
“斯潘塞,你没事吧?”霍奇上前查看瑞德的状况。
瑞德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呼。瑞德终于把憋在喉咙的那口气给呼了出来,摩根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他总算安全了。
看着鱼贯而入的BAU同伴包围着他,瑞德感到非常安全。
居然连轻易不出外勤的高度都来了,他上前抱一下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瑞德有点不适应这种感情外露,高登一般都比较严肃的。
而且其实他也没觉得有太大的危险,安德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认他为神派来的圣使,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方便,让他能充足掌握主动权。
安德鲁被警察牢牢地押着,他路过瑞德时,还大吼一声,“你说过你理解我的!你说过你能治好我的!骗子!”那失落绝望仇恨的血红眼神让瑞德抖了一下。
严重的精神分裂,能把一个有光明前途的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瑞德不敢再想。
“对了,莱恩呢?”瑞德环顾一圈,却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不免有些失望,他问霍奇,“他没有来吗?”
霍奇沉默了,他也拍了拍瑞德的肩膀,只不过这次与高登的拥抱含义不同,带有歉意与安抚,“他在HC教寻找你的行踪时,被人袭击,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抢救……他还没有脱离危险。”
瑞德一下子就懵了,一向转的飞快、几秒之内就能迅速组织语言把高材生忽悠得晕头转向、堪比计算机的大脑,却连霍奇这短短一句话都无法分析接收,如同生锈了一样。
“怎么会……”瑞德停下询问,他猛然回想起之前安德鲁刺他的那一刀,想起刀尖刺入血肉的感觉,想起现在后腰平滑无痕的皮肤。
莱恩他有些奇特的能力的。瑞德痛恨自己怎么忘了这一点。
他早该想到,不是自己和安德鲁的共同幻觉,不是他的精神状态也跟着出现毛病,是莱恩啊。
每次都是莱恩保护他,每一次。
“他在哪家医院,我要去见他。”瑞德跟丢了魂一样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九案 结束
“莱恩,莱恩……”
谁在叫他?好熟悉的声音啊。
莱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光芒之中。那片光芒暖呼呼的,驱散了他周身的寒冷,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好暖啊,莱恩伸手想要抓住那些柔光,他沐浴在这片暖光之下,实在太舒适了,他几乎想要流泪。
等等,他想要流泪?
没等莱恩质疑自己的错觉,他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呼唤声。
莱恩猛得抬头,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他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的身影。是他的妈妈。
“莱恩。”女人温柔的眼眸瞬间把他原本他以为早已遗忘,但深藏的记忆全都翻涌出来。
“妈妈……”
这一次,莱恩真的落下了眼泪。
他呆呆地摸着脸上留下的泪水,那些悲伤、喜悦、愧疚、悔恨,那些压抑深埋于他灵魂的感情随着他的泪水一并涌出,将他淹没。他感到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几乎撑不住、站不起来。
梅兰妮抱着他,任他无声地哭泣,发泄心中的苦痛。
“哭吧,一切都会好的。”
莱恩哭了很久,好像把他这一生缺失的泪水都在这一刻尽数流下。
等他好不容易才喘过气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沙哑地询问:“这里是哪里?”
莱恩已经隐隐猜到答案了,他还记得沉睡前那冰冷刺骨的感觉。
梅兰妮笑了笑,轻轻地为莱恩擦去眼泪,“你想和我们在一起吗?就在这里,和普通人一样,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我当然愿意!莱恩想也不想地就要张口回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潜藏在他灵魂最深处、遥不可及却无比渴望的梦想。
成为一个正常人,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可莱恩答应的语句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斯潘塞怎么办?
这个念头缠绕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不可忽略,比他的渴望还要清晰。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搅动着,莱恩无法分辨,但愧疚是如此清晰明了。他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母亲,他怕让他们失望。
然而梅兰妮却好似都明白了,她再一次抱住莱恩,抹去他的愧疚,“没事的莱恩,你还有眷恋的人,我很高兴。我们终于不用担心你会孤单一人。放心吧,我们总会有团聚的一天。”
包围着他们的光芒逐渐分解,点点滴滴消失不见。莱恩慌了起来,他想要抓住梅兰妮的手,可梅兰妮朝他笑了笑,挥手告别。
莱恩就这样又一次看着自己的亲人远去,无数的光点飘散,带着他的感情缓慢地消失。
他的心不再激烈地跳动,而是逐渐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就连惋惜的情绪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短短的经历,是他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感情的滋味,苦涩得难以咽下,但又那么让他怀念留恋。然而最后,他连「留恋」也无法保留。
——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莱恩脸孔,把他苍白无色的脸孔变得稍微有有人气一些。
瑞德就坐在莱恩的身边,他低着头,双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地睁着眼睛,但依旧抵不过睡意的侵袭,手无力地垂下,头也跟着重重地摔下来。
“嘶。”瑞德轻呼一声,没顾上自己摔疼的额头,慌忙地查看莱恩的状态。还好他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要离莱恩太近,他没有撞到莱恩的身上。
莱恩从手术室出来,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瑞德看着莱恩依旧没有血色的面容,心里阵阵疼痛。
“我们是在走廊外看见倒下的莱恩。当时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了。我们找不到嫌疑犯,监控录像也只拍摄到他捂住伤口走向外面的场景。”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要是在晚那么两分钟,他就会因为内脏破裂失血死亡。”
“但现在手术很成功,莱恩只需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两天前他赶到医院时,莱恩刚好被推出急救室,JJ告诉他莱恩的手术情况。
瑞德轻抚莱恩的脸,指尖触及的温热令他略微松口气,莱恩刚被推出手术室时,整个人呼吸微弱不说,连体温都低得吓人,像一块冰似的。
莱恩大概察觉到瑞德心中的焦急吧,只见他睫毛轻颤一下,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斯潘塞……”莱恩无声地叫唤瑞德的名字,第一反应是斯潘塞还没有得救。此时的他还没有发现瑞德就在他的身边。
“我在。”瑞德握住莱恩的手,激动又欣喜地回应莱恩,“我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斯潘塞原来得救了啊。
莱恩听到了瑞德的声音,还有他握住自己手的温度。他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些情绪波动再一次深埋他的灵魂中,不再打扰他的休息。
莱恩又一次沉睡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梦。待他再次醒来时,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莱恩看了一眼医生准备为他输液的药水还有那一堆药片,略微皱眉,有点不满。他觉得自己的状况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这些东西实在没有必要。
“嗯嗯,过两天就能拆线了,再忍忍吧。”瑞德无奈地摇头,哄着莱恩。
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喜欢吃药打针。瑞德有点好笑,这一点莱恩从小到大都没有变呢。
小时候就依仗自己的医学知识了得,不到迫不得已都不会去医院找医生看病。
被人问起,每次还振振有词地讲,自己能判断严重程度,有把握治好。结果最后还不得跑一趟医院受罪。
瑞德把药递给莱恩,接着哄道:“快吃吧,吃完就很快能出院了。”
“呃……”哄小孩吗?莱恩很是无语,只好默默地接过药片,干脆地一把吞下,还差点因为众多的药片而噎到。瑞德连忙把水递给他,帮他拍拍后背。
“你小心点,不要着急,伤口还没有好全呢。”瑞德蛮愁的,莱恩虽然不是医生,可还是有医生的通病——
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对其他医生的建议不以为然。唉,也不知道他这个毛病从哪里来的。
莱恩咳嗽了两声后,终于乖下来,侧躺在床上,不再乱来。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始烦躁起来。
那些身穿白大褂、护士服的医护人员,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喊声,还有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都让莱恩潜意识起了厌烦心思。
曾经他对医院无比熟悉,就好像他的家一样,但那时的回忆早已消失。而现在来到医院,只会让他想起有3年被关在精神病院的过去。
瑞德摸了摸莱恩的头,他能感受到莱恩的低落心情,所以这几天一直陪在莱恩身边,跟他念念书,陪他看看电视,尽量不让他变得无聊,去注意外面走动的医护人员,这样他会好受一点。
JJ敲了一下门,提醒里面的人后推门而入,她毫不意外在里面看到瑞德的身影。
“布朗,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吗?”JJ走进轻声询问。
“好多了,谢谢。我很快就能出院。”莱恩想要坐起来,可不小心扯到伤口,嘶了一声,起身的动作立即被瑞德给压下去了。
哦,看来还得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啊。JJ立即明白莱恩的话并不靠谱。
待莱恩躺好之后,才继续向他们说,“这段时间你安心养病吧,你放心,霍奇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定会帮你抓到那个偷袭你的人。”
“呃……”莱恩客气地微笑道谢,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打消寻找不存在的犯人的念头。
而且重点是他从来没有对瑞德讲起替身交换这张卡片的存在,但以瑞德的智商,他一定会猜到是怎么回事。
莱恩把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瞄了瑞德一眼。
我才不是心虚。莱恩默默地想。
他可没有心虚这种感觉。只不过现在天气太冷,他是病人,体弱多病,还是得乖乖地盖好被子。
而且……斯潘塞应该不会生气的,对吧。
瑞德听到JJ的话后,望了莱恩一眼,同样没有说什么。
他很清楚莱恩的伤是怎么来的,霍奇他们是找不到疑犯了,他们早就把安德鲁抓进监狱了。
至于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