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似乎比昨日顺利,不到斜阳落山林淮竹便回来了。
这次沈遂在庭院等他,不仅等他,看到他归来还十分热络。
林淮竹从沈遂那和善的态度与笑颜中,很快便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回到了房中。
正冠的铜镜前摆放着许多女子才用的饰物,衣架上还有一件女式的纱衣,衣袖跟衣摆间绣着花纹跟钉珠。
沈遂坏笑道,“昨夜你说的话应该还记得罢?你若不记得,我不介意提议你一遍。”
林淮竹没有多言,从容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本来沈遂只是想看林淮竹窘态,当然也想看他女装什么模样,没想到对方反应竟然这么平静坦然。
一切都不在沈遂意料中,他站在门口反倒不知怎么收场。
坐到镜前,林淮竹侧眸望向沈遂。
沈遂一时没理解其意,长眉微挑,“嗯?”
林淮竹问,“你要给我画眉么?”
这里就他俩,这活自然只有沈遂来做,他走过去取了一支眉黛。
林淮竹眉形很好,根本不需要画蛇添足,但若是女子装扮那需要柔一些。
沈遂不想弄的不伦不类,擦擦画画,神色专注。
林淮竹凝望着沈遂,只在沈遂要求闭眼时才会阖上双目。
沈遂技术实在有限,画到一半才想起是不是该让林淮竹先换上衣服?
算了,先这样罢。
日暮西沉,窗上爬上一抹余晖。
光影照在沈遂面上,在他长长搭下的眼睫涂抹了橘色,待他睁开眼时眸色如蜜似糖。
沈遂长舒一口气,颇有一种大功告成的畅快。
铜镜那张丹唇动了动,开口问,“好了?”
沈遂点头,“嗯,好了。”
林淮竹伸手一捞,忽然抱住沈遂吻了过去。
这个吻像是忍耐许久似的,在沈遂唇瓣辗转两下便撬开他的唇。
沈遂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他刚上好的妆-
无双城的夜色极美,河畔挂着红色的长灯笼,乌蓬小舟也燃着特制的油灯,远远望去如星辰坠落。
各色商贩聚集在河堤旁,叫卖声络绎不绝,还有当街卖艺的杂耍班子。
晚间吃完饭不少人会出来消食儿,这个时辰是最热闹的,街上到处都是人。
沈遂今夜可是赚足了眼球,来来往往路过的大多都会朝他这边瞧上一眼。不过吸睛的不是他,而是他身旁这位。
林淮竹穿着雪白里衣,外罩了一件绣花纱衣,乌色长发如瀑,束着最简单的发式。
大抵是没见过这么高的女子,无论男女皆是好奇,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
那‘女子’不仅身量高,还以丝纱遮面。
虽挡住大半张脸,但从精致如画的眉眼仍旧能看出绝色的面容。
行走间萧萧如竹,朗朗如日月清风,让人不敢生出任何亵渎之意。
沈遂眸中藏笑,凑近林淮竹揶揄道:“感觉如何?”
林淮竹牵起了沈遂的手,与沈遂在这喧闹的青石街上执手并肩而行。
他眸底波光摆荡,望向沈遂说,“我觉得很好。”
沈遂像是被那粼粼眸光迷花了眼,心神跟着一荡,他故意歪曲林淮竹的意思,“我看你是女装上瘾。”
林淮竹不避不闪,仍旧灼灼看着他,“只要你喜欢。”
对于情话技能点满的林淮竹,沈遂偏过头装作没听见。
林淮竹隔着面纱俯下身,在沈遂耳上吻了一下。
沈遂反应很大地后仰一下,下意识望向周围。
察觉到沈遂的紧张,林淮竹说,“何必在意他们的目光。”
沈遂瞅了他一眼,难怪拉林淮竹出来他也没拒绝,敢情是真的不在意旁人的视线。
但沈遂仍旧觉得大庭广众不亲热是基本素质,警告林淮竹让他老实一点。
林淮竹果真就老实了,除了牵着沈遂的手没再做其他亲昵举动。
沈遂从未跟人牵过手,一开始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后来走了两条长巷也便习惯了,任他牵着自己。
夜风吹来,林淮竹面上的丝纱随着荡了荡,隐隐有掀开的迹象。
旁边不少男子盯着这一幕,生怕错过面纱掉落的那瞬。
沈遂见状亮出自己的剑,一个眼刃扫了过去。
他自然不会拔剑,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毕竟他们不是剑修,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颜狗,看到好看的便会看两眼。
其实在出来的时候,沈遂就想着街上会不会有不开眼的恶霸轻薄调戏林淮竹,然后他出来英雄救美。
结果没有恶霸,没有轻薄调戏,但沈遂还是强行‘救美’。
等他亮出寒光凛冽的长剑,那些看热闹纷纷逃了。
没什么好逛的,沈遂收回处暑道:“回去罢。”
林淮竹:“好。”-
可等回去,被林淮竹压在梳妆台那瞬间沈遂就后悔了。
林淮竹面纱早不知扔到哪里,他用青黛画着快要入鬓的长娥眉,丹唇红涂,额间的梅花妆在摇曳灯烛下仿若一朵真梅。
他解下发带,利索地捆住沈遂双手,然后推至头顶。
“我扮了女装,还陪你上了街。”林淮竹吻在沈遂敞开的那片雪白,“是不是又该我了?”
林淮竹的意思很简单,沈遂答应他一件事,相应的他也会答应沈遂一件事,现在又该沈遂应他一件事了。!
第80章
沈遂双手被捆,林淮竹顶开他两膝,俯身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过来。
隔着两层衣料,沈遂能感受林淮竹的体温与硬度。
大防失守的姿势让沈遂深感不妙,忙道:“两厢扯平,这事到此为止。”
林淮竹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双眸似一泓深潭寂寂无声地凝视着沈遂,那里面藏着克制的爱与欲。
在这深沉的目光注视下,沈遂心神一颤。
林淮竹说,情至自然欲起。
情.欲是人之常情,既已生出何必要回避,然后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他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想通后沈遂便彻底不再纠结,他主动吻上那两瓣薄薄的菱唇。
窗外掠起夜风,枝头的绿梅沙沙响动。
沈遂束发的涤带被林淮竹扯下来,如今缠在他的手腕,长发披散而下,衣袍也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一副随时掉落的模样。
林淮竹倒是衣发整齐,绣着花纹的衣袍被微风吹得摆动。
他娥眉修长,唇涂丹红,鬓发上的翠珠也没来得及摘,面若好女颜如珠玉。
月下珠影摇摇,沈遂的视线亦跟着摇晃,眸底朦朦。
“哥。”林淮竹抱紧沈遂,“你跟我说说话罢。”
沈遂半湿的眼睫可怜地软软搭下,喉中似含了一口急风,声音带喘,“……说什么?”
口脂早已晕开,林淮竹唇上水光潋滟,在沈遂侧颈的青色脉管轻轻落下一吻,“什么都好。”
他想听沈遂说话,想听沈遂的声音。
因为林淮竹这温情动作,沈遂难得喘息一口。
这一缓骤然起了小心思,沈遂乌润的眸漾起一点坏水,他说,“我都困了,你若不行换我来。”
林淮竹瞳仁动了动,放开沈遂调整了一下姿势,眸色渐深。
看他这样沈遂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嘴贱,刚要说几句缓和气氛,林淮竹的身量重新覆下,垂首吻住沈遂的唇,也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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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声更盛,将簇着花蕊的枝头都压弯了。
沈遂的意识如一线孤灯,随着夜风摇曳。
疾劲的风刮过灯芯,灯烛忽明忽暗将灭不灭,烛油滴滴落下,好不可怜。
林淮竹发上的珠翠垂至鬓角,流转的珠光落在他的眉与眼,心底里的爱欲跟贪念尽数倾泻。
他抱紧沈遂,埋进他的脖颈,也埋进他的身体。
风声越来越烈,沈遂满面潮红忍不住推了推,却被对方抱得更紧。
林淮竹一遍又一遍地索取沈遂的体温,掌控他束缚他,但又哺喂他。
一取一喂间,林淮竹跟沈遂互为阴阳,神识相连身体相融,功法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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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床旁倒是难得没空,沈遂刚一睁眼,环在他腰上的手收了收。
林淮竹贴过来,吻上沈遂的眉心、眼皮、鼻梁,最后柔软的唇覆在他嘴角。
沈遂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对上那双春意泛滥的黑眸,“老实点!”
林淮竹没听,一路向下含住喉间那块突结,沈遂眼睫一颤,绷不住面上的淡定骂了一句脏话。林淮竹这才愉悦地笑了起来,埋首在沈遂颈窝像一头黏人的巨兽蹭了蹭。
他低低唤沈遂一声,“哥。”
听到这一声哥,沈遂脑子突然冒出一句网络热梗——有事叫哥哥,没事哥哥叫。
眼前这人就是这个名梗的典型,沈遂不由板下脸说,“别撒娇。”
林淮竹果然不再撒娇,开始付诸行动。
沈遂的手又被他捆了起来,不仅是双手,林淮竹还将他的眼睛给蒙上了。
艹!
这要是再给他堵住口,他俩都能拍小电影了。
在大好的晨光中,沈遂又被迫修炼了一个小时辰。
云歇雨停,餍足的林淮竹吻了吻青年的鬓发,为他清理干净便披上衣服起身准备吃的。
等房门关上,室内归于平静,沈遂扯掉手腕上的束带扔到床边。
虽然对林淮竹床上这个‘小癖好’不满,但目前还在可接受的范畴内,而且过程是舒爽的,他也就没放下碗筷骂厨子。
经过昨晚这一遭,沈遂修为提升不少。
没在床上继续赖下去,沈遂穿上衣服,提着处暑阔步走了出去。
林淮竹厨艺实在一般,他不愿一大早就让沈遂凑合,因此没亲自做,出门捡着沈遂爱吃的买了几样。
回来就见沈遂在院中练剑,他身形如风,剑意也自在潇洒,手腕斗转间,如游龙戏水,又似日照江河。
忽然沈遂的剑尖一转。
光影交织在林淮竹面上,晃动的剑尖直刺他来。
风声过耳,树动林淮竹却不动,沉静地看着嗡声不止的处暑挽出九道剑花。
知道沈遂不会伤他,林淮竹眼睛连眨都未眨。
果然剑刃最后汇成一线,停在林淮竹眉心一寸前。
沈遂收了剑,笑着挑眉问道:“这一剑怎么样?”
沈遂的眉形很好看,上挑时如飞鸟展翅,他一身革带束腰,眉眼含笑,别样的洒脱与张扬。
看他这样,林淮竹亦跟着弯弯唇,开口说,“很好。”
沈遂终于挽出九花,剑诀已成,他心满意足,“那这一招就叫探淮竹。”
林淮竹眸中笑意更甚,“好。”
沈遂看到他手中的吃食,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洗手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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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竹外出办事,沈遂留在家中精进自己的剑招。
剑式是他自己独创的,招式肯定有漏洞,等回到灵霄峰见了道晏,他得让对方指教指教。
沈遂正在房中写剑诀,听到房檐传来轻微的动静,他眸色一敛慢慢放下笔,“尊驾何人,我这有好酒好茶,不如下来一叙?”
话音刚落,一物事从窗户探下。
沈遂抬头便看见一头蓬乱的毛发,心口静了一瞬。
毛发之中有一双浑浊不清的双眸直勾勾盯着沈遂,半晌他哑涩道:“酒,酒。”
看到云阶,沈遂放下戒备,试图与他沟通,“你要喝酒?正巧我这里有很多酒,你先下来,乖乖坐在这里我就给你拿酒。”
说着他指了一处让云阶坐。
这个时候云阶意识不清,思维如三岁稚子,好哄好骗。
听到沈遂要给他酒喝,云阶还真乖乖钻窗坐了下来。
沈遂依言给了他一壶酒,然后尝试慢慢走近他。
见云阶没有戒备心,沈遂坐到他旁边,温声道:“你放心,我不抢你酒,我还有很多,你乖乖坐着别动,喝完我再给你。”
云阶咕噜咕噜大口咽着壶中的酒,对沈遂的话没有半分反应。
沈遂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扣住他左手脉搏。
的确是走火入魔的脉象,而且观他的眼白也能看出。
沈遂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狠狠地拧起眉头,以手挡鼻。
云阶身上太臭了,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衣服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沈遂将剩下那几瓶酒都拿了出来。
一看是酒,云阶抬手就要拿,沈遂拦住他道:“这些都可以给你,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失智的云阶嗜酒如命,沈遂为了使他听话,先给了他一壶。
得了酒的云阶倒是乖顺,沈遂捆住他一只手他也毫无反应。
“走,跟我来。”沈遂牵着云阶走出了房间。
这一折腾便折腾到晌午,今日林淮竹没传音给沈遂说不回来,沈遂便没有先吃。
午时三刻林淮竹才带着热乎乎的吃食回来,他这人向来敏锐,一进家门便察觉到不对。
沈遂从屋中走出,面上带笑,“你回来了,快进来看看这是谁。”
听意思来人与他俩都熟。
林淮竹没有半分喜色,脸上却不显分毫,随着沈遂进了书房。
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沈遂找了一圈,最后停在大开的窗户旁,含恨道:“白给他洗了半天的澡。”
林淮竹眸色深深,“你给谁洗了澡?”
沈遂没意识到自己话中有歧义,仍旧张望着窗外,口上应道:“就是那日在破庙我们遇到的那个老者。”
其实他只是打了好几桶水,以酒哄骗云阶让他泡了两遍澡才终于洗干净。
之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