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哭笑不得,“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身体赶快变好了。”
银术不解,“为何?”
沈遂煞有其事道:“因为不想再被剑捅。”
银术没听出沈遂在玩笑,“我们点到为止。”
顿了一下,银术又补充句,“私下点到为止,在试炼台上难免会有磕碰。”
沈遂:“……好。”
银术:“你好好休息,希望我们第三轮能遇上。”
沈遂:“……好。”
等银术离开,沈遂窝床上长叹一口气,明贬暗褒,“实力太好也是一件祸事,都想找我挑战,哎,真累。”
林淮竹没说话,从荷包取出药王谷的丹药喂给沈遂,然后掀开他身上的薄被给他上药。
沈遂歪在枕头上,看着林淮竹利落地处理伤口。
肩上的伤最重,被凌道卿的飞雪刺穿而过,骨头都伤了。
哪怕他痛感迟钝,林淮竹上药时都忍不住冒汗。
幸亏凌道卿灵力不足,要不然这战他必输无疑。
沈遂别过头,不愿看血肉模糊的地方,正咬着牙关忍痛时,林淮竹的手递过来一粒东西。
沈遂以为是丹药,没多想张口吞了。
入口是甜的,沈遂用舌尖舔了舔,居然是糖,他诧异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并未看他,将沾血的手帕放进水盆,洗净后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
沈遂含着糖,病恹恹合上眼睛。
沈遂身上有二十几处伤口,等林淮竹一一清洗,上完药已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
一抬眸,沈遂睡着了。
林淮竹凝视那张略微疲倦的病容,抬起手,指肚抚过沈遂的眉与眼,然后在他眼尾落了一个吻。
-《当我穿成绿茶男主的死对头》,牢记网址:m.1.这一觉沈遂睡得又累又沉,醒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是被饿醒的。
林淮竹还未睡,或者说是睡得不沉,沈遂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林淮竹坐起来,“是饿了么?”
沈遂有气无力看着他,而后扬唇一笑,“你怕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淮竹下床给沈遂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盅江瑶清羹、清炒茭白、藕鲊,还有一碟萝卜糕。
清羹跟萝卜糕都不是流云峰的菜式,沈遂眉峰一挑,“这是哪来的?”
林淮竹说,“今日有人下峰,我托他们带的。”
沈遂上下打量林淮竹一番,咋舌道:“可以啊林怀怀,短短日子居然积攒了不少人脉,还知道每日谁会下峰。”
而且还是在他眼皮底子,他都不知道林淮竹啥时候认识的这些人。
林淮竹将碗碟放下,垂眸不重不轻道:“不比哥哥。”
“什么不比我?”沈遂拿汤匙舀了一勺江瑶清羹,味道不如刚出锅时鲜美,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见林淮竹递过来一物件,沈遂抬眸纳闷看过去,“这是什么?”
林淮竹道:“银术师兄送来的药。”
沈遂自诩半个神医,看到别人家的药自然要品评一番。
抬手去拿,林淮竹忽然合住手掌,再张开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沈遂瞅了他一眼,吐槽道:“你卖戏法的?”
林淮竹垂眸不言,也没再让沈遂看那瓶药。
沈遂没太在意,埋首开始填肚皮。
等吃饱喝足他满足喟叹时,却见林淮竹悠悠然取出一包东西。
剥开两层荷叶,露出一只油汪汪,烤得焦黄的九珍鸭。
沈遂面色一黑,“你不早拿出来,我都吃饱了。”
林淮竹不疾不徐道:“不是给你买的,我自己吃。”
沈遂:……
沈遂眼睁睁看着林淮竹光明正大独食,对方还美名其曰,他有伤在身,不能吃油腻之物。
小时候沈遂也用过这招,没想到风水竟轮流转了。
这小混蛋!
林淮竹食的不多,将剩下的包好放回荷包,莞尔温和道:“时辰不早了。”
沈遂木然看了他一眼,没理。
林淮竹脾气很好,耐心又提醒一遍,“该睡了。”
沈遂愤然上床,将自己埋进被窝。
林淮竹看着背过身的沈遂,沉默地将灯吹灭,然后走上床。
-
林淮竹连水两轮,到第三轮比试才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银术。
沈遂肩上的伤还没好,但有热闹看他还是带伤观赛。
银术的剑名曰泠沧,是十六岁那年他父母亲手铸造。
起剑时如清风过山岗,明月照大地,剑光皎皎,取轻、巧两字。
林淮竹的衣发被剑气吹乱,碎发之下的黑眸冷湛湛,仿佛剔透琉璃。
沈遂每日都跟林淮竹练剑,他一个起手式沈遂就知道他有没有认真。
他眼看霜降一变十,十变百,万剑破空齐发,遮云蔽日,华光铺满天,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句。
啧,这么认真么?
要换个修为低的,这会儿肯定被林淮竹捅成筛子了。
即便是银术也有些吃力,他知道林淮竹天赋好,但好成这样简直令人心惊。
看着万剑齐发的场面很唬人,其实只有一柄剑是真,其余皆为剑气所化,只要找到本命剑便能破阵。
持阵者修为越高破绽越不好找,银术便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剑意无穷无尽,银术持着泠沧不断劈斩,如困兽般狼狈。
所有人都惊了,还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试,没想到银术会被林淮竹剑意压制的这么狠,几乎无还手之力。
沈遂也没料到林淮竹一上来就这招,要他是银术非得怀疑人生。
端坐在首位的道晏面色沉静,看着试炼台雪白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道晏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立刻会意,起身道:“此局沈怀胜。”
比试还没结束,不过其实胜负早已分出,这样判定也没错。
听到这话,林淮竹毫不恋战,万剑顿时化作绚丽的烟火散落,还未着地便没了。
银术扶着剑,看到这幕心神震荡。
竟然都是剑意,林淮竹根本没祭出本命剑。
第68章
平日林淮竹陪他练剑从未用过这招,沈遂也没想到他竟能只靠剑意就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更别说林淮竹还没祭出霜降,这就相当于连个参考物都没有,就来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无实物表演。
不愧是爽文男主,一招惊艳全场。
林淮竹倒是淡然,将一众人打击得怀疑人生后,从容不迫地走到沈遂身旁。
沈遂伸出拇指,悄悄朝林淮竹探过去。
厉害。
林淮竹眸底这才掠起一抹笑,伸手将沈遂那根手指轻轻压下。
“沈少侠。”走过来一个青衣小童,一双眼眸乌溜溜的圆,他看着林淮竹稚声稚气地问,“你现在有事么?”
沈遂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道晏身边的小童子。
林淮竹略微摇头,“无事。”
小童子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与我走,尊上找你。”
林淮竹侧眸朝沈遂看去。
看出他的犹疑,沈遂拍了拍他的肩,“你去罢,我回流云峰等你。”
林淮竹没有走,反而问沈遂,“你现在就回去?”
沈遂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除了回流云峰他还能去哪儿。
林淮竹这才颔首,温声嘱咐道:“好,那你早些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沈遂嫌他啰嗦似的催道:“知道了,快去罢。”
小童子颇为认同,“沈少侠,尊上还在等你呢,我们莫要他等久了。”
林淮竹只好跟青衣小童走了,临走时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银术,眸色沉了沉。
俩人离开后,沈遂正要御剑回流云峰,看到失神落魄的银术改了主意,折身走过去。
“师兄。”
听到沈遂的声音,银术回过神,抬眸时敛走了面上所有情绪。
抿了一下唇,银术低声道:“你弟弟很厉害。”
沈遂认同地点点头,“没错,他是很厉害。”
他这个坦荡,毫无芥蒂的样子,让银术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银术对林淮竹的称赞是真,被打击到也是真,他一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哪怕遇上容朔、凌道卿也能一战。
这是第一次被全方面的吊打,说不低落那必定是假话。
上次银术问过沈遂有没有嫉妒过林淮竹,对于他当时的回答,银术多少有些不理解。
因为沈遂说,这世上总有人比你厉害,也总有人不如你。
这话在银术看来多少有些不思进取,经过今日这一遭,他才知道沈遂这难能可贵的胸襟。
银术真心实意道:“你日日待在沈怀身边,还从不被他影响,这点你要比我厉害许多。”
林淮竹让银术感受到天赋带来的差距,真如天堑那样难以跨越。
若他是沈遂,未必能这样豁达的面对。
沈遂之所以这么坦然,是因为他早知道林淮竹的实力,没穿进来之前就知道,所以不会起什么与他争锋的心思,想的只是一块联手搞事业。
他的想法很简单,打不过就合作。
最重要的是,林淮竹从来不会像今日打击银术这样打击他。
平日他俩练剑,林淮竹只当自己是一个陪练,走的是润物细无声的路线,不会上来就祭出杀招。
当然这种实话不能告诉银术,不然更打击他。
沈遂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告诉你,其实他私下很刻苦,来流云峰后还好点,以前在药王谷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十个时辰都用来修炼。”
林淮竹修炼勤勉是真,但每日十个时辰有点夸张了。
但如果能让银术好受点,沈遂不介意用这个善意的谎言安慰他。
银术愕然,“他天赋这样高,居然还这样刻苦。”
沈遂叹息一声,“你看着他在试炼台好似很轻松,实际他私下很勤奋,没少用功。”
银术喝了沈遂这碗鸡汤,眉头渐渐皱起,“这么一说,跟你弟弟相比,看来我平日的确疏于修炼。”
沈遂一听这话苗头不对,赶忙说,“但最近他没这么刻苦了,一天十个时辰未免太苦了。”
银术神色肃然,“修行之人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还修什么道?”
沈遂险些咬到自己舌尖,心道坏菜了。
他看着银术,小心翼翼询问,“师兄,你该不会每日也要修炼十个时辰罢?”
银术垂下眸,言辞透露着纠结与遗憾,“我还得代师父督促师弟师妹们练剑,怕是不能。”
沈遂闻言松一口气。
秉承少说少错原则,他也不敢跟银术满嘴跑火车,找了一个借口便溜之大吉。
果然该听林淮竹的,早些回去不在外面逗留,差点误人子弟。
-
回到流云峰,沈遂一人待着实在无聊,拖着伤病之躯修炼。
他虽不嫉妒林淮竹,但也不想与林淮竹的差距拉太远,做不了玄天宗第一,做个第二第三也不错。
只一盏茶的工夫,林淮竹便从灵霄峰回来了。
沈遂有着一颗八卦心,听到开门声倏地睁开眼,把修炼先抛到脑后。
“尊上找你做什么,是不是有收你做徒的意思?”沈遂观林淮竹面色,“难道不是?他找你商量其他事了?”
虽然林淮竹神色平静,但沈遂还是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林淮竹沉默地走进屋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沈遂被他的沉默搞得有些不安,“不是,到底怎么了?”
林淮竹看着碧色茶叶在杯盏中浮浮沉沉,藏在眸底的情绪亦是如此。
许久他在沈遂注视下徐缓道:“尊上想我闭关一段时间。”
沈遂微微一愣,“为何?”
原剧情没这段,所以他也不知道晏的用意。
林淮竹抬起头,双眸已经恢复正常,如一面湖镜映着沈遂面上的错愕。
“他说我练功操之过急,并没有悟到功法真意,要我闭关重新练一遍。”
道晏不只说了这些,他觉得林淮竹剑意杀戮也太重。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仅不利于修行,反而误入歧途。所以他要林淮竹静下心,摒除因欲而生出的种种念,重头来过。
道晏见林淮竹的第一眼,便知道玄天宗后继有人了。
只是林淮竹天赋虽高,但心中的杂念也多,因此他将他放到流云峰,想要磨一磨林淮竹的性子,没想到成效并不好。
他的剑跟他的心都太浮躁。
道晏要林淮竹闭关其实避的不是清静,而是沈遂,是他心中的执念。
虽然这段不是原文剧情,但沈遂完全相信道晏。
毕竟林淮竹没崛起之前,道晏是九州最强的。
他强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格局。
“既然尊上让你闭关,那你就好好……”说到一半沈遂突然停下来,他恍悟道:“所以你这段时日总发热,真是练功出问题了?”
不是系统搞出来的鬼,是林淮竹修炼出岔子了。
沈遂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坑爹的玩意儿把他送到这个世界就彻底失联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可以不回原来的世界?
对沈遂发热的猜测,林淮竹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遂现下心情复杂,因此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动声色避开这个话题,“那你要闭关多久?”
林淮竹垂了垂眸,“还不知道,可能要半年,也可能一年。”
沈遂惊了,嗓音都拔高两个度,“这么久?”
他还以为一两个月就能搞定,没想到居然要一年半载。
两厢无言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