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不见,织田作之助轻轻歪了歪头,从阴影处半探出头,看到了她的全貌。
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被称作“吉娜”的女人有披着大波浪卷发,被防窥膜隔绝而看不清发色。女人的五官深邃立体,哪怕在这种死亡视角和背光的环境,都能看出她是一位漂亮的美人。
织田作之助却在恍然大悟,在瞬间记起她是谁以及她的脾气。毫不迟疑地脱下黑大衣,快速抖开再往方向盘上一挂,垂下来的衣摆正好能挡住有些突出的膝盖和皮鞋。
他坐在车里,尽可能缩起来,同时把显眼的红发尽数藏在了黑暗里。
为了保险,他甚至用异能力“看”过未来,一切无恙。
织田作之助的判断和应对非常及时,下一秒,什么也没看清的吉娜便极其不耐烦地拽过男人手上的手电筒,从那条细缝往里照。
一条细缝不足以塞入一个手电筒,吉娜也不敢公然打碎窗户,否则车辆自动报警的声音一响,整条街都会被惊动。
她只能在车窗外晃了晃手电筒,光束被车窗挡去大部分,剩下的不足为惧。
光束左右乱晃一通,两秒后便收了回去。
吉娜斥责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不就是一辆空车吗,有什么可疑的。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还不快点去做事!”
“好的好的,这就去。”男人手忙脚乱地接过吉娜随手丢过去的手电筒,压下心中的不满,挤出一抹笑,拉着同伴急忙往别墅跑去。
吉娜的脚步声紧随其后,渐渐走远,街道又恢复了安静。
织田作之助倏地塌下肩膀,放松了下来。他取下挂在方向盘上的外套,往驾驶座上一甩。
进去容易出来难,织田作之助有些艰难地从底下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而是从盒子里拿出一只耳机。
在决定蹲守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他总不可能跟在组织的人身后潜入,不是不行,效率太低,还费力。
在系统的倾情推荐下,他选择了在工藤宅的各处隐蔽角落安装窃听器。
窃听器自带录音,信号由系统负责操控切换,它会让织田作听到最有价值的情报,事后如果能全部听一遍,也可以听录音回放。
可谓是鲨人放火、窃听搞情报的工作好助手——系统自己给自己颁的荣誉称号。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他戴上耳机,耳机内先是一阵短促的滋滋杂音,持续大概一两秒后便消失,转而传来别墅内的人交谈的声音。
声音清楚地就像在织田作之助在现场听见的。
“大川,有什么发现吗?”吉娜语气温和了几分,似乎跟正在说话的男人很是熟悉。
“没有。”大川的声音低沉严肃,“吉娜,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再来一次?”
吉娜:“你以为我想揽这趟差事?要不是琴酒大人不通过死亡报告,我才不来。”
“琴酒杀了多少人,一个普通人的死亡报告关你什么事,你可以不管啊。”
衣服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响起,吉娜似乎扯了大川一把。两人退了几步,在角落站定。
他们特意选了一个好位置,非常有眼光。
因为织田作也看上了这个角落,在这里安了一个窃听器。
他们的窃窃私语在织田作之助听来清楚的一塌糊涂,就像拿着一个喇叭在他耳边大喊:“我要说秘密了,你快听仔细了!”
织田作之助:“……”
面对即将到来的组织隐秘——甚至涉及到了琴酒和工藤新一——织田作之助端正了态度,拧着眉去听。
那一头,两个人光明正大地在角落偷懒摸鱼。碍于在场他们职位最大,路过的组织成员非常识趣地低着头加快脚步,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吉娜低声说:“外面的任务死多少个人都与我无关,就算琴酒明天炸了东京塔……你瞪我干什么,那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前两个月不是还动用重武器轰炸一栋楼,全东京戒备提到了最高,到处都是条子。连我一个科研人员出门都要再三小心,就怕带回一条尾巴。”
大川:“要是被别人听到你这样说琴酒,传到他耳里,你是不想活了?”
吉娜毫不在乎:“你又不会往外说,也没别人听见。”
车内的织田作之助:“……”
他十分镇定,垂着眼睫,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你悠着点吧。”大川无奈道,“我不想哪天给你收尸。”
吉娜轻笑了一声:“我在组织混的比你还久,我心里有数。”
“所以呢。”男人示意她说回正题。
“别的事与我无关,但……如果是涉及研究所,我就逃不掉干系了。”吉娜顿了顿,等一个人完全路过,才接着开口:“我听说,工藤新一被琴酒灌下了那个药。”
大川惊愕:“你是说……”
“对,就是雪莉研制的APTX4869。”
大川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听说这个药跟毒药没有区别吗?人体实验来一个人死一个,有去无回。工藤新一真的服了药,不可能还活着!”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吉娜无奈道,“这次再没有发现,我就把他的状况从‘不明’改成‘死亡’,省得琴酒想起来又来兴师动众。”
“你有这个权利?”
吉娜:“研究所现在我说了算,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织田作之助静静听着,呼吸一滞。
工藤新一被灌下了A药,现在生死不明?
组织既然会派人来再三确认他的生死,说明没见到尸体。
组织的人不知道,对A药的认知还停留在吃一个死一个。然而,织田作之助再清楚不过,服下A药除了死亡之外并不是没有别的存活例子。
织田作之助分析了一下,现在只有两个情况:
一是工藤新一死了,但没人找到他的尸体。二是工藤新一还活着,只是像小哀一样缩小成小孩,或者出现了其他副作用,导致他无法现身于人前。
好在吉娜为了省事而把工藤的记录改成“死亡”,免了织田作出手,也让可能还活着的工藤减少几分威胁。
第148章
搜查工藤宅的组织成员很粗心, 没有发现不见了一批工藤新一的童年旧衣。
也可能是发现了但没有在意。毕竟,在他们心里,工藤新一已经死了。
除了雪莉没人知道A药的第二个药效, 谁能想到有人吃了A药还能活下来呢。
他们来向吉娜和大川报告, 吉娜冷淡地一颔首, “我知道了。”
大川更加直接,大手一挥:“最后看一圈,没问题就撤了。”
织田作之助开始纠结要不要跟在他们的车后,顺藤摸瓜找到新的研究所的位置。
然后他就听到以下对话:
大川:“收队, 我们送你回研究所。”
吉娜:“?你说什么屁话, 难得出来一趟, 老娘要去潇洒,不回去。”
大川:“最近研究所出入有严格限制啊,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跟上头解释。”
吉娜笑了:“这还不简单, 让他们开车送我们到银座, 然后各回各家。你回头再送我回研究所, 向上报备的时候就说我们去做更深·入·的调查了。”
大川:“……”
去夜店调查是么, 真有你的。
大川欲言又止, 吉娜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另一头。
织田作之助:“……”
这……他似乎跟不成了啊。
就算把定位器丢在面包车上,也没用。更何况, 这辆车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组织的。
如果是把定位器放在吉娜身上呢?
她总是要回研究所的。
织田作之助无声地打开车门, 他的手心拿着一个定位器。
好在他早有预料, 事先备了一份。
一道黑影飞快略过街道, 街灯的影子微微晃了一下, 深夜的大街十分寂静, 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也不知道他们是过分自信还是过分敷衍, 门口竟然连个望风的人都没有。
吉娜和大川早就决定收队,却始终没有出来。
织田作之助万分不解,耳机也很久没听见说话声了,只有窸窸窣窣的衣角摩擦声。
他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这不是难事,工藤宅十分宽敞,组织的人又保持了最后的一点警惕心,没有大摇大摆地开灯。
在昏暗的环境扶持下,织田作之助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工藤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攀在房梁上,已经看见了躲在角落的两个人。
他的耳边同时响起了可疑的水声。
稍远的地方有人拎着手电筒走过,是敷衍地检查完准备收队的队员。
而吉娜和大川缩在角落,借着柜子、楼梯和高高花瓶的阻挡,肆无忌惮地亲吻。
吉娜踩着高跟鞋,却还是比男人稍低一些。她把高高大大的男人压在墙上,微微仰头,搂着他的脖子,迫使男人低头与她接吻。
她的姿态极其强势,大川却无奈地顺从她,任由她一点一点侵占自己的领域。
衣服微微上卷,大红卷发在她莹白的腰间微微摇荡,男人的手圈着她的腰,发丝就落在他的手臂上。
红的发,麦色的手臂。
织田作之助倏地扭过头,慌慌张张地停下。
从年少时接任务起,潜入就鲜少出错的织田作之助却险些从房梁上跌下,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他极轻地调整呼吸,再次抬眸时面色再次恢复平静,耳根却不知不觉地红了。
担心错过情报,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忍受收音效果太过完美的窃听,继续蹲守现场,只是默默嘱咐系统把音量调到最低,有任何情报再通知他。
等会,系统今年一岁,未成年看不得这个啊。
织田作之助:“……”
他心情十分复杂地叫系统别听别看,并把音量调到原来的一半就好。
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下。
……也可能是终于想起了车外还有一队人在等他们。
大川没有再说反对的话,默默帮吉娜整理头发和衣着,像是日常聊天那样随口问道:“过几天的温泉山庄聚会,组织会让你去吗?”
吉娜对着镜子补口红:“那个呀,听说会有好几位在各领域出名的人会去。雪莉叛逃,组织着急补人才……不过我不去,是让另一个研究所的西蒙教授去。”
“为什么?”大川一愣。
“拜托,我忙死了啊,哪有空。”吉娜翻了个白眼,“何况西蒙确实有几分名气,他去也更好招人进组织。”
眼看着他们往外走,织田作之助有些着急。
——怎样才能把定位器装在吉娜身上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
他移动到吉娜的必经之路上,翻身而下,无声落地,而后缩进黑影中。
哒哒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在黑暗中,织田作之助蹲在地上,找准时机扔出定位器。
三秒后,尖头高跟鞋的鞋面准确无误地踩上定位器,被做过手脚的定位器非常顺利地粘在了她的鞋底。
织田作之助背靠着柜子,等待他们离开。直到面包车的引擎声响起,他才从工藤宅出来。
站在工藤宅门口,织田作之助却感受到一股非常明显的视线,他警惕地顺着视线投来的方向望去。
栗发女孩穿着睡衣,站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是小哀。
织田作之助翻墙进了阿笠博士家,灰原哀猫猫祟祟地来给他开门。
“又被惊醒了吗?”织田作之助没有进去,他担心在门内的谈话会吵醒阿笠博士。
灰原哀见状也没强求,两个人就站在门**谈。
她没否认,神情有些焦虑地说:“所以他们真的是组织的人,他们有什么目的?”
织田作之助将探听到的情报全部一一说给小哀听。
灰原哀听完,双手抱胸,久久没有出声,表情若有所思。
“小哀?”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叫了她一。
灰原哀冷不伶仃地说:“织田,你说他是不是工藤新一?”
织田作之助一愣:“谁?”
“江户川柯南。”灰原哀说,“那个整天热衷破案,哪里有案件往案件钻的小鬼。”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这个评价听起来特别耳熟,他苦思冥想,恍然大悟:“工藤新一也是一样的性子啊。”
毕竟工藤新一是被官方盖章认证的侦探。
哪里有疑案,哪里就有工藤新一。这句话换过说,竟然也是逻辑通顺的。
“你觉得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是一个人?”织田作之助眉头微皱。
灰原哀掰着手指给他数证据:“首先,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工藤新一是在游乐园那天,这也是官方说他最后一次破案的地方。”
“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报道了。你正好在同一天、同一个游乐园救下了柯南,这不是很巧吗?”
灰原哀顿了顿:“……况且,我们还在游乐园看见了琴酒。”
织田作之助想了几秒,颔首认可:“有道理,柯南也比一般小孩更加聪明。”
正常小孩被袭击后进了医院,不说大哭大闹,怎么着都要吵着见爸爸妈妈。柯南却能一个人溜出医院,还跑到了工藤宅前……
织田作之助:!!
他万分严肃地说:“柯南从医院里逃出来那一天,一口气跑到了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