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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手背抹了下左边脸颊的泪痕,乔安年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已经不害——”
脸被触碰了下,小孩儿指尖捻着一颗泪珠,“被吓哭了?”
乔安年:“……”
“是啊。被吓哭了,可吓人了。别多问,要不然,你也会被吓哭的!”
吓唬了小孩儿一通,乔安年掀开被子,“我去洗把脸。”
乔安年下了床,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特意在洗手间磨蹭了点时间,出来时就盼着小孩儿已经睡着了。
好么,眼睛不要太亮。
乔安年:“……”
乔安年佯装若无其事地上床,对坐在床上的小孩儿道:“躺下,时间还很早。继续睡吧。”
小孩儿挺听话,依言躺下了。
乔安年躺下后,也就关了灯。
“你梦见什么了?”
哪怕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乔安年还是习惯性地转过脸:“……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不怕做噩梦呢?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哭唧唧地跑来找我。”
“哭的人不是我。”
乔安年的手在黑暗中摸了摸,摸到小孩儿的脸,捏了一把,“是不是讨打?”
“你说梦话了。”
乔安年:“!!!”
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年试探性地问道:“梦里我说什么了?”
别是什么哭着喊着,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进去之类的话吧?
贺南楼:“你说准考证,你带了准考证了。”
不是一般的语气,是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类似喃喃的那种轻语。脆弱地像是一层薄纱,稍微一戳,就会破。
乔安年已经不止一次梦见到了考场,但是他要么满学校找教室。要么就是在学校外被交警拦下,或者有时候已经在教室外,被监考老师给拦下。
反正就是连教室都没能进去。
就算是梦里好不容易坐在了教室里,也是一道题也不会,忽然地从梦里醒过来,吓得一身冷汗。
比鬼打墙还惨。
“梦里考得不好?”
乔安年:“……”
这话题怎么还没过去?
“你哪儿来这么旺盛的好奇心?睡觉!”
小孩儿没再吭声。
尽管乔安年认为他刚刚语气也算不上多不好,不过小楼本来比其他孩子情感更敏感一些。
乔安
年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语气不大好。
这大晚上的,小孩儿被他的梦话给吵醒,刚刚还被他凶了一句,想想是有些冤枉。
乔安年主动道歉:“对不起啊,刚刚我语气不太好,你别放心上,也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嗯。”
乔安年转过身,在小孩儿的腰间挠了下痒痒,“!!!你刚刚果然是故意不理我!”
“我在给你反思,并且主动承认错误的时间。”
“好啊!!!套路我呢?!啊?你这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乔安年挠得更加厉害,小孩儿也不求饶,只一个劲地往后躲。
床是靠着墙的,小孩儿身后就是墙,怕孩子动作幅度太大,磕到脑袋,乔安年赶紧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声音带着笑意,“好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乔安年平躺在床上,忽然开口道:“不是考得不好,我是教室都没进去。”
贺南楼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他之前猜测乔安年对中考太过紧张跟在意,是因为他自己那次中考发挥得并不理想,结果竟然是教室都没有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我迟到了。”
关于那年参加中考的事情,乔安年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他自己有心逃避,自然不会主动跟人说起,等到他有能力逐渐释怀,年纪也不小了,也不会无缘无故跟谁说起中考那么久远的事情。
毕竟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高考才是他们人生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那么理所当然地热烈地讨论着高考,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拿到高考的入场券一样。
尽管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自信并且开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在今后跟朋友的交往里,对于学历那一块,的确有着无形的自卑,遗憾,以及不甘。
在小团子的面前,乔安年自然没有关于低学历所带来的无形的自卑。
“跟准考证有关?”
前世,贺南楼是在国外念的大学,他并没有走传统的高考的路子,却多少也在社会新闻上刷见过每年学生因为忘带准考证,或者遗失准考证之类的新闻。有考生幸运地找回准考证,反之,也有因为迟到,或者直接导致缺考,直接影响高考成绩。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乔安年不该属于这一类粗心的群体。
这当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安年笑了笑,“是啊。跟准考证有关。我的准考证……我的意思是,梦里,我的准考证被我爸还有我后妈给藏起来了。我赶到的时候,距离开考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考试的那一间教室在三楼。等我终于跑到教室,距离开考时间已经过了。”
他攥着准考证,颤抖着,小声地告诉老师,他带了准考证。
没有用。
监考的老师也特别想给他进去,不行啊,规矩在那里。
他进不去一门之隔的考场。
如果是发挥得不理想,或者是考砸了,他都认。
可是他连入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上学那会儿是五年制。五年,加上三年初中,一共八年。
全部努力跟付出都付诸东流不是最可怕的,令他真正绝望的是,在那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无法迈进高中那扇大门。
他当时太想哭了。
特别想要大声嚎出来的那一种哭。
他死命地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开,没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
因为不能影响到考场里的同学们。
那么重要的一场考试呢,绝对不能因为他被影响到。
…
他的作品在网上出圈之后,他的学历还有部分过往经历被网友给扒出来。
因为只是初中学历,他以及他的工作室都受到了一些舆论上的影响。
有人觉得他励志,觉得他在摄影上有天赋,能够年纪这么轻就形成自己的风格。
也有人嘲原来摄影界的门槛这么低的吗,连初中毕业生也可以来玩摄影了。
还有觉得他对学生起了很不好的示范作用,会给人学生以在学校不好好读书没关系,反正初中生也可以成名知名摄影师,带坏社会风气。
就……
有些评论看了,真的会让人挺想发笑的。
他是初中毕业没错,但是他是做了好几年的助理,一步步熬上来的。
再一个,不说他的影响力远没有到影响,带坏社会风气的地步,就说初中毕业会对学生起不好的带头作用这件事。
他在微博上,只要是有初中或者还是高中生对摄影感兴趣,私信或者留言区问他,他们对现在所学的知识一点兴趣也没有,也想像他这样,不参加中考了,直接出来工作行不行。还有一些是对摄影感兴趣的孩子,会问他们工作室还招不招人,可不可以来给他当助理。
只要有空,他都会认真地回复那些孩子的私信或者留言,会告诉他们,学生时代是无可取代的。
喜欢摄影,或者是想要工作赚钱,这些都可以在考上理想的大学以后再去实现梦想。相反,如果因为赚钱或者是现在的喜欢,放弃了上高中甚至是上大学的机会,万一选了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或者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后发现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想要再回到学校,就难了。
人生没有回头路,尤其是学生时代,太难得,也太宝贵了。
何况,不是他放弃上高中。
只是当时的他没有选择。
那些陈年旧事,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哪怕被误会,被曲解,他也只有受着。
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想过,要是他那会儿进了考场,考上了高中,他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他的目标是江大。
如果他上了江大,机缘巧合,也入了摄影这一行,人们起底他的过去,会不会又是截然不同的舆论?
他也有可能不会对摄影产生兴趣,毕竟以他的经济状况,摄影太贵,不是他会碰的。
他也许会成为最普通的上班族,在这座城市扎根,就像是一只勤奋又努力的小小蚂蚁。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所以干脆不去想了,省得越想越难受。
鬼知道为什么会穿书呢……
又给了他一次重新中考的机会。
…
幼时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再娶。
童年生活窘迫,考上理想的高中,应该是乔安年最好的选择。
能够在离开学校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对待学习都一丝不苟,当年只怕更用功跟刻苦。
结果就在中考当天,准考证被家里人给藏起来了。
如果是他,他会起杀心。
不过,他不会那么便宜那对夫妻。
慢性药,或者一场用电、用火的意外。
总之,不能死得太轻易。
贺南楼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有些人连死得干脆也不配,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
如同喻美心那样。
从轻度抑郁,再到重度抑郁,发疯,自残,日子过得多丰富,多合适她。
“你是潜意识担心这次中考也会像你的梦见那样,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乔安年一愣。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他这段时间就是莫名有些焦虑,睡不着,听课跟考试状态都差到令他产生焦躁情绪的地步。
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担心这一次的中考也会出状况,所以才会一直不在状态内吗?
“可能吧。”
乔安年语气犹豫。关键是他自己也没法确定,他这段时间不在状态,究竟是不是受他上一次中考的影响,毕竟距离他上一次中考都这么多年了都……
“如果是潜意识里在担心这一次中考会出状况,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提前做好充足准备就可以了。”
原本是平躺着的他,侧过了身,脸颊躺在枕在手臂上,还真有点好奇:“怎么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虽然乔安年觉得,自己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问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怎么做好中考的充足准备挺扯的,可是他的小乖崽不一样。
无论是智商还是心智上,小乖崽都碾压同年龄人。
乔安年一点也没怀疑,如果是小乖崽的话,搞不好还真的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中考无非就是担心会睡过头,路上出意外,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带证件、准考证之类的有效身份信息导致错过考试。睡过头这件事不会发生,因为我跟张姨会叫醒你。
至于路上如果遭遇意外。我们可以提前过去,这样哪怕路上出意外,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赶到考场。身份证件、准考证,我可以给你做一个资料袋,里面安装一个跟踪芯片,连接手机。无论丢在哪里,也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
当然,出意外也有可能会是那种很严重的交通意外。
严重交通意外发生的概率低,他也就没有提。另外,乔安年焦虑的地方,显然并不是这一方面。
乔安年心砰砰跳得厉害,那个跟踪芯片什么的,听着好心动!!!
“真的有那种装着跟踪芯片的资料袋么?”他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好东西?
贺南楼淡声道:“只要有芯片跟资料袋就可以,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乔安年,你只要安心备考就可以。”
乔安年:“!!!”
救命!
这么霸总的吗?
乔安年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弹了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喊哥哥!或者年年哥哥。”
小孩儿没声音。
这家伙,又故意不理人!
“乖崽。”
小孩儿还是没声音,一点动静也没用。
总不至于……睡着了吧?
乔安年试探性地出声,“小楼,跟你商量件事呗。”
“说。”
他就知道!
每次只要听见不想听的,或者是他喊乖崽,小楼就特别能装听不见。
小小年纪,拽破天,也是没谁了。
乔安年把身体往小孩儿边上挨了挨,“我要是这次考试没有退步,我不要你的奶茶了。要是排名比上一次进步了,你得喊我年年哥哥,成?”
乔安年等了半天,小孩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贺小楼!不许给我装睡!”
…
乔安年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导致他后半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
不过今天醒得跟他之前相比,还真不算早,距离闹钟响起也就十来分钟。
之前他都是距离闹钟还有一两个小时就醒了。
乔安年提前关了闹钟,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孩儿。
难道真的是每晚的“夜谈”让他睡眠质量都得到改善了?
小楼这睡姿……可太别具一格了。
上半身挺规矩,就是腰以下以极其刁钻的姿势横在被子上。就,完全是没有点柔韧性绝对办不到的姿势。
乔安年拿着手机,对着小孩儿的姿势拍了好几张。
意犹未尽,又把手机凑近小孩儿的脸蛋,拿手虚虚地在小孩儿的脸上掐了掐,玩够了,这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等小楼以后谈恋爱或者是找媳妇儿了,这些可都是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