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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姑苏赋 字数:4821 更新:2021-12-15 19:02:06

到,蒋以觉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留下来的声音。

“站在那里干什么?”

发现白思涣后,蒋以觉果断将手中的录音笔关掉。

“啊?哦,我……我刚醒来。”白思涣慌乱地胡言乱语,因为发现蒋以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略显尴尬。

蒋以觉没责怪他的“窃听”,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说:“天快亮了,你如果不想睡了,就坐一会儿吧。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白思涣不习惯和蒋以觉独处,可这时候再转回房间睡觉更尴尬。唯有点点头,走到蒋以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父亲最近把他在法国的私生女接回来了。”蒋以觉突然挑起话题,这个话题让白思涣猝不及防。

“那、那您多了个妹妹?”挤了半天,白思涣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有点不简单。”蒋以觉看向白思涣的双眼,问,“还记得林珩吧?”

白思涣一顿。沉默了几秒,说:“很久没联系了,他怎么了?”他假装不经意的询问,掩饰内心的关心。

“最近业界的神话,不可小觑的青年才俊。”蒋以觉冷笑了一声,“我好多地盘都被他吞了。他最近和我那个妹妹走得很近。”

白思涣说:“哦。”

蒋以觉是在暗示林珩和蒋家私生女互惠互利,可白思涣只听进那句林珩和她走得近。

白思涣自认为,他对林珩和谁走得近没兴趣。

话题被白思涣终结,空气仿佛结冰一般,凝固了很久,俩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天渐渐亮了,蒋以觉瞥了白思涣一眼:“其实我很奇怪。”

“嗯?”白思涣回神,茫然不知的眼睛看着蒋以觉,似乎在问他奇怪什么。

蒋以觉盯着他的双眼,久久,回答:“没什么。”捧着热水站起身,他把录音笔收进口袋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后天我要参加齐家长子的葬礼,早上八点半,你跟我一起去。”顿了顿,蒋以觉补充一句,“林家的人也会去,你很想见见吧?”

第三十七章

为了预防黑白颠倒,白思涣回家后的这一觉不敢睡太长时间。

他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栋高层公寓里,地方是当初蒋以觉给他选的。

高档小区的治安管理好到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一般不会让外人随便便进来,如果有客人要来找他,小区的保安会事先打电话问他,再决定要不要放这位客人入内。

倘若他拒绝见这个客人,那么保安一般不会让这个客人进去。除非这位客人是像蒋以觉那样的人物。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家中门铃响起时,白思涣怔了一下,拿出手机反复查看,愣是没看见保安的电话。

来到门前,从猫眼望出去,白思涣看见一个穿着挺括西装的男人。年纪挺大了,样貌温温和和的,不像是坏人,有点像物业那边的人。

在男人第二次按下门铃前,白思涣打开门。

“请问你是?”白思涣挡在门前,没让他进来。

“白先生,对不起,打扰了。”男人欠身鞠躬,偏过身子站到一边。

白思涣瞬间呆住,整个人震了一震。男人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女人戴着口罩,帽子拉到几乎盖住眼睛的位置,几缕掺白的发丝从耳侧漏下。

女人头微微抬起,沙哑的声音透过口罩:“好久不见啊。”

用了片刻时间平复激烈地波动了一下的心情,白思涣道:“程素棠。”

“真多年过去了,你都不喊我程姨了。”

白思涣没回答她,依然挡在门口,似乎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西装男人有意提醒白思涣:“白先生,程女士现在是病人……”

她口罩戴得严实,帽子盖得低,只露出一双眼角皱巴巴的眼睛,脸色看不出来,单看这双眼睛,想必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让我进去说两句话吗?说两句我就走,到时候你想联系监察局还是报警都无所谓。”程素棠现在的声音就如同被一堆碎石细沙堵住的水管在震动作响,没了以前的尖锐洪亮。

白思涣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而且为了不被有关部门抓到,她还不能去医院就诊,所以病情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

迟疑良久,白思涣终于让开身子。

程素棠行动缓慢地走进屋内,坐到椅子上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我希望你能把它保管好。”

白思涣蹙起眉,拆开文件袋看了一眼。顿时,一股寒意涌起。心中一凛,他问:“为什么把这些东西交给我?”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些东西只有放在你这边我最放心。”

白思涣嘴唇紧抿,流露出复杂的眼神。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自打见他第一面就厌恶他的程素棠,会将这么沉重的信任倾注在他身上。

将文件袋放回桌上移到程素棠面前,白思涣收回手。

程素棠拧起两条细长的眉毛。“你不肯收?”

“我不信任你。”白思涣说,“这是出于过去对你的印象,出于你曾经对我和对你的家人做过的一切。”

程素棠了然了,她两条眉毛舒展开,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对不对?我是恶毒的母亲,我害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我还让阿言死于非命。你觉得我是罪人,我该死是不是?”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她激动道:“你去好好查一查问一问,这一切到底谁才是主谋!”

听到这句话的白思涣并没有表现得很震惊,他早隐隐知道一切,只是对程素棠这个“执行者”抱有的憎意未减半分。

即便刑台是别人搭建的,程素棠也是那个亲手把她的子女送上刑台的人。她双手沾满鲜血,她有罪,并且罪大恶极。这是白思涣的看法。

可能是那番话说得太过用力,程素棠大喘了几口气,声音变回虚弱:“你怎么想我的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但这些东西,你一定要看管好,这不止是为我,更是为了……”说到这里,程素棠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趴在桌上,咳嗽一阵接一阵,犹如水管干裂,堵在里头的石子被反复震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蓦然一呕,她忙摘下口罩,蓝色的口罩和她苍白的嘴角上一抹鲜红。

白思涣淡漠的目光泛起轻微的变化,他俯视着这个他曾经最惧怕的女人。

曾经犹如独裁者一样凌厉风光的女人,终究也敌不过年老病衰。就像她经常夜晚欣赏的那朵昙花,盛时极盛,一衰即败。

“我就说这么多了……”拿纸巾擦掉嘴角的血,程素棠站起身,身形摇摆地往屋外走,“那些东西你一定要看好,那是……林珩的一辈子……”

走出屋外,她关上门,未带走的血腥味还残留在桌上的文件袋上。

一些事情,白思涣总是半知半解,没有深入了解透彻过。程素棠这个人他固然抗拒,但许是那副病态令他稍有动容,她临走前的那席话,一直留在白思涣脑袋里。

他请私家侦探去挖林家的料,不到一天,私家侦探便以不低的价钱,从一个曾经和林家密切合作、如今逃难的落魄富豪口中得知林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涣和程素棠曾做过洗钱勾当。海外一笔资金洗到最后一个步骤,林涣想利用他子女的名义,侵吞里面的钱做违法生意,程素棠索姓把那笔钱全部打进林思颖的账户里。林思颖短期内会被人怀疑,但只要过了那段漫长的时期,那笔钱就会被程素棠再洗三圈,变成彻底属于林思颖的合法资金。

林慕笙十四岁那年,林涣让程素棠把她送到台湾的别墅,说在那边给她专门请了一个芭蕾老师教她跳舞。

程素棠信以为真,带林慕笙去台湾别墅。住进去不到两天,程素棠被林涣派人支开了。当天晚上,那位表亲沈应便急不可耐地住进那栋别墅。这便是后来圈内人皆知的,程素棠“卖大女儿”的事。

多年后,林涣以让林羡言出去为朱先生作画的名义,骗程素棠把林羡言带去私人画廊。

那次的程素棠提高了警惕,亲自送林羡言到画廊,进画室,亲自看着画廊老板在旁边指导她作画。然而一个上厕所的功夫,回来时,人没了。画廊老板说林羡言被朱先生的车带走了。

程素棠打电话过去质问林涣,林涣装傻。为了林家那桩“大生意”,程素棠忍下这口气,不和朱先生撕破脸。这是人尽皆知的,程素棠“卖二女儿”事件。

程素棠想过让白思涣去代替她的子女受这些苦,真真确确的想过。

她恨白思涣入骨,恨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恨他同为林涣的孩子,却能免去做交易品的命运。恨他过得太自在幸福,不懂这个家的其他人的痛苦,恨他可以随时摆脱这个家族、这个身份,去做他自由自在的穷人。

恨他可以,而她和她的子女们不可以。

但她最后做的,对白思涣的唯一的善举,就是将他赶出林家。亲自撵走这个令她憎恶的孽种,亲手给他奢侈的自由。

她这个自由给得多痛快,这个痛快的自由同样给了林羡言,但林羡言还是执迷不悟地要走向她悲惨的命运终点,这仿佛是身为林家的人的诅咒一般。

生日宴那天,林羡言揭露了林家的罪恶。在她离开酒店后,林涣走到后台,偷偷摸摸打了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结束后不久,一辆废弃货车突然在废车场被开出来,很碰巧地来到了这个酒店门口,很碰巧地撞死了林羡言。

林涣的这一通电话,亲手了结了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私家侦探还带给白思涣一张照片,说是林涣怕惹祸上身丢掉的。

那是当年他们在鹿园合影的,不全的全家福。

照片还很新,只是边角有点泛黄。照片里的人们都很年轻,笑得很快乐。

现在看来,也许只有他和林珩的快乐是真的。

“白思涣,你多幸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身为林涣的儿子,现在的你有多幸福。”

程素棠最后离去的那张脸,似乎在跟白思涣说这样的话。

白思涣仰头,闭眼,手里的照片被捏成一团。

永远没有可以成为“过去”的事,只有还没发现的,过去从不知道的事。

齐家长子举行葬礼的这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来参加葬礼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撑着黑色的伞,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空气安静得只有下雨的、走路的、以及人们不经意间衣服摩擦过的细微响声。

教堂冰棺旁铺满的白玫瑰和这些往来的“黑色”形成巨大的对比,似乎只有死去的人才配拥有这没有一丝繁杂的纯白。

蒋以觉坐在左边第二排第三个位置,白思涣坐在他左边,一个戴黑帽子的男人坐在他右边。

白思涣注意看场上的来宾都有谁,蒋以觉正在和他左边的人谈事情。

“Laz市值这么高,就这么落到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中。我要是你,我就想办法把这间公司收购了。”蒋以觉的目光落在家属位一个哭红眼了的年轻女孩身上,那个女孩是齐家的千金齐茗云。

“蒋先生别小看这个丫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戴帽子的男人压低声音说,“她当初和赵家次子解除婚约,为了过她父亲那一关,替那老头抢了两块高价地皮。现在的女娃子,手段都不简单,您那位妹妹不也是么?”

蒋以觉看着哭红眼的齐茗云,忽然冷冷笑了一声。

齐茗云再怎么不好对付,也不可能会比他那个刚冒出来的妹妹蒋凝宥不好对付。齐茗云的哥哥躺里头了,她还会在这里哭。如若换作躺在这里的是他,他那个横出来抢家产的妹妹,只会笑得比谁都大声。

白思涣没把他们的话听全,从熟悉的人出场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分心。

如蒋以觉所说,林家的人来了。但是只有林思颖一个人来,他和他的好朋友Kingsley一起。看来经历了最近这些事情,林家除林思颖外,无论是谁都不方便出席任何公共活动。

跟Kingsley没见过几次面,白思涣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那位当初惊艳到他的少年,现在已经不是稚嫩的少年模样。来参加葬礼,这个人脸上没有什么哀伤的模样,但他的表情一直是紧绷着的,像是为其他事情分心。

白思涣想去和林思颖说程素棠的事情,又不知该选在什么时候去说。

仪式繁杂又冗长,歇息时间,葬礼还没结束,林思颖身旁的

有人问林思颖:“赵先生最近状态不好?”

“找个人找得疯了一样。”回答完那个人,林思颖便赶上去问,“Kingsley,葬礼还没结束,你要走了?”

“有急事,赶飞机。”撂下这句话,Kingsley离开教堂。

声音渐渐杂乱起来,白思涣的听觉在这一刻意外敏感,耳边有蒋以觉和戴帽子的男人的低语 ,关注着的林思颖也在和其他人说话,家属区的齐茗云声音也很明显。

齐家长子生前的助理对齐茗云说:“齐大少爷那天最后一通电话没打出去。”

齐茗云带着呜咽的哭腔问:“打给谁的?”

“不知道,德国的号码。”

齐茗云通红的眼睛在教堂内扫视一圈,看见离开教堂的Kingsley,立马在助理耳边几句耳语。

“赵先生!”助理瞬间站起身,冲出教堂,拦住刚走出教堂的Kingsley说,“齐大少爷生前遗嘱说,别让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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