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林珩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问他:“从哪里开始?”
顾真眯眼望着远方,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先骑到那棵橘子树下,再沿着湖岸开始比试,谁先到西苑鹿林谁就赢。”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林珩同意这个规则,二人慢慢骑马往橘子树方向去。
白思涣也骑上了一匹马,但不和他们比试,远远地看着,跟着。
顾真的心思其实不在比赛上,骑了两分钟左右,他忽然阴阳怪气地说:“喂,林珩,那天我在我叔叔家看见你姐了。”
林珩斜瞥了他一眼,些许疑惑,不知其意。
顾真露出一个渗人的笑:“你大姐二姐都在。”
仿佛逐渐懂了顾真的意思,林珩指关节一紧,冷着声音问:“你在说什么?”
顾真皱眉摇摇脑袋说:“不对不对,先是你二姐在,后面你大姐才跑来我叔叔家的。”看到林珩瞬间青白下去的脸,顾真添油加醋地笑道,“喂,你知道那天我叔叔家有多少人在吗?你大姐和你二姐……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瞬间涌来的信息猛然刺激林珩的大脑,没来得及仔细去剖析顾真话中意思,林珩只觉此刻神经霍霍跳动,额上青筋隐隐若现。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啊?行,那我明白点告诉你呗。我说你们林家的女人看起来风风光光,其实也不过是残花败柳,人尽可夫!”顾真面目狰狞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地地骂道,“脏透顶了!”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大脑某根神经顷刻崩塌,骑在马上的林珩伸手就要去抓顾真的衣领。
顾真见有机可乘,猛然一脚踹在林珩那匹马的马肚子上,恶狠狠道:“去死吧!”
林珩一惊,只听他的马一声嘶吼,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在后方看见这一幕的白思涣大喊一声“林珩”,连忙驾马追向林珩。远处的Karen见到这一幕,急得打转,最后一边叫吠一边飞速奔向骑在马背上得意大笑的顾真。
顾真笑到一半,见Karen朝自己扑来,吓得连连惊呼。Karen还没扑到他人,他就自己从马上摔了下去。
白思涣对骑马不熟,可在这种紧要关头下,他就好像什么都学会了一样。眼看着林珩的马匹就要冲进湖水里,白思涣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倾过身子,双手拽住林珩那匹马的马绳,使出全力把那匹马往回拉。
那匹马不往湖水里奔去了,掉头跑向西苑鹿林,白思涣的马被他折腾得难受,也发疯了似的,蓦地往反方向跑去,这一跑,直接让下身没稳住的白思涣从马背上摔下来。
林珩见状心急,强行勒马,这匹疯马前蹄高扬,最终终于定下惊魂,停在原地。
林珩跳下马,冲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白思涣,紧张地问:“哥,你怎么样?”
白思涣身子蜷成一团,拼命咳嗽,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林珩拳头紧握,看向不远处被Karen追着跑过来的顾真,双眼猩红,冲上去把顾真按倒在地。
“顾真!我***!”林珩一边骂,一边拳头跟雨点似的落在顾真的脸上。
顾真也就是表面会逞强的纸老虎,哪里经得起林珩这么狠命地打?没被打几下就开始求饶喊救命,林珩却跟没听见一样,一拳一拳重重地砸在他颧骨上,好似要砸烂这张脸才肯罢休。
打得正凶狠,远处忽地传来林涣他们的声音:“停手停手停手!你们在干什么!”
“林珩!你快住手!”林思颖腿脚比较快,火速跑上来拉起林珩。林珩的狠劲林思颖是知道的,拉他的这个功夫,自己也平白无故地受了不少冤枉伤。
好不容易把林珩拉开了,鼻青脸肿的顾真才从地上要爬起来,Karen又扑过来吠叫,把顾真吓得又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Karen!回来!”赶过来的程素棠叫住了Karen,Karen这才放弃上去扑咬顾真。
朱先生、陈太太等人也全赶了过来。
现场一片混乱,顾真鼻青脸肿、Karen仍站在边上对他龇牙、林思颖拉着暴怒的林珩、白思涣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朱先生眉头紧皱,不好意思说教外人,只好斥问自己的侄子:“顾真!你怎么回事!”
顾真脸肿得发疼,心里对林珩的憎恶更深一层,边擦鼻血边胡编乱造:“刚刚我们比赛骑马,林珩见比不过我就叫他的狗来咬我,害得我坠马!我坠马之后,那条狗还一直追着我跑!后来不知怎么的,思涣也从马上摔下来了,林珩就说是我害的,扑过来疯了一样的打我!”
朱先生平时很疼这个侄子,看见他挨揍心里已经又疼又气,现下听他这么说,表情不禁有些不好看。瞥着站在一旁怒气汹汹的林珩,什么话都没说。
程素棠是最护林珩的,绝不容许林珩被人诬陷。她见这个顾真轻佻浮躁,一句话没半句真,光那句林珩骑马比不过他就不可信,于是厉声问白思涣:“思涣,顾少爷说的是真的?阿珩真的叫狗咬他,害得他坠马,还平白无故地揍他了?”
顾真怕白思涣说出真相,慌张地说:“叔叔你别听他说!他跟林珩是一家的肯定帮着他说话!”
程素棠扬眉解释:“朱先生你不知道,这个孩子从来不会说谎的,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你不信他,总该信我?”
朱先生疑虑半晌,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让白思涣说。
白思涣嘴唇才动一下,顾真便急忙道:“思涣,你可不能因为你们是兄弟就撒谎偏袒他啊!”
“顾真,你让他说!”朱先生严肃地盯着白思涣问,“孩子,你说,刚才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顾真盯着白思涣,咬牙挤出一句:“思涣,你好好说!”
白思涣望着顾真的双眼,平静地说:“我没看见他叫狗咬你,我只看见你故意踹他的马想让他坠马,结果惹怒了Karen,而你自己被Karen吓到,才会从马上摔下去。”
第十五章
“你乱说!”顾真没等白思涣说完就已经慌张了,反责道:“看你模样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叔叔,别信他说的!他站林珩那边的!”
“我没说谎,如果林珩真的让Karen咬你,那么Karen早就咬伤你了。并且没得到他的指令,Karen是绝对不会松嘴的,不信你可以让林珩试试。”白思涣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比谁都来得明白。
白思涣看向林珩,示意让他对Karen下个指令。只见林珩微微怔住,面露惊色。他想不到,白思涣平时温温憨憨,话讲不顺半句,现在竟然能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还能威吓顾真。
林珩自然不懂,一个马都不怎么会骑的人,为了保护他而胆敢在马上冒险相救,又怎么会不敢讲顺着几句真话。
半秒后反应过白思涣的意思,林珩冷冷喊:“Karen.”
龇牙咧嘴的Karen吠了一声,顾真吓得后退一步,立马怂了:“是、是我自己听错了行了吧?是我看见狗跑过来,以为它要咬我我就自己摔下来行了吧?”
颠倒的黑白再度翻转,朱先生脸色大变,看了一眼白思涣,又问顾真:“那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会受伤?林珩又为什么会打你?”
顾真像一台谎话编造机,编谎的速度比水龙头出水还快:“他不懂得骑马自己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至于林珩……刚才我们比赛比得太激烈了,有点小误会,我没解释清楚,他就打我了!”
“真是好笑,这个顾少爷是马术锦标赛冠军啊?还能跟林珩比马术比得激烈?”旁观群众中有个女孩子笑出声,刻意道。
让一个女孩子戳破真相,还这么嘲笑,顾真又羞又气,想瞪一眼那个说闲话的人,却又不敢回头去看。
朱先生感觉这个侄子做尽丢人事,连谎话都编不顺,只觉颜面尽失,脸色越变越难看,要不是碍于面子,早甩顾真一巴掌。
顾真瞧见叔叔沉着一张脸,吓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自家叔叔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的,顾真比谁都清楚。
那天林家长女林慕笙去向朱先生求情,希望他能放了林羡言,不小心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被他当众扇了两个耳光,还叫人毒打一顿。
堂堂林家长女在他面前无意失言坏了他的面子,尚且被他毒打,更何况他这个寄人篱下、父母平庸的侄子。
程素棠见林珩清白了,眉头舒展,上来当起打圆场的息事人:“朱先生,年轻人嘛,就是这么横冲直撞的。今天不打不相识,明天兴许就成好兄弟好朋友了,咱们也不必太挂心他们的事情。”她拉着朱先生胳膊走到一边说,“总之,别伤了和气,对不对?”
朱先生脸色好转了一些,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林太太说的对。”
程素棠得了便宜卖起乖:“不过说到底,也是我们家林珩先动手打的人,是我们家林珩不对。这样吧,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幅画过去,当给你赔不是。我知道朱先生你最喜欢字画了,这次这幅画,是我花六百向柴崎先生买的,江户时期的浮世绘。”
“六百呐,那我也得看看了!”陈太太跟过来说。他们口中的“几百”一般后面还得加个万,圈内人来往,总有这样的交易,送一堆现金,拿一件不起眼的物品,说不上新奇。
几位长辈把事情都看淡了,说说笑笑走了。
一身狼狈的顾真不好意思再混在同龄人中,跟在这些长辈们身后,回头狠瞪了白思涣和林珩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这些人走后,林珩就拉着白思涣问这问那,想看看他都伤在哪里。
林思颖说:“先带去医院看看吧,我去和爸说一声。”
三人先行离开鹿园,带白思涣去附近医院做检查。
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大腿一些地方摔青了,后背破了点皮,没受内伤,抹点药水就行。
鹿园没再回去,三人从医院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
回到家中,林珩让佣人替白思涣上药,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白思涣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林珩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顾真刺激他的那些话,顾真这个人讲话不可信,从出事后他为自己做的辩解就看得出来。但那些骑马时的话却始终在林珩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顾真说的话究竟是事实,还是故意激他。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想到这里,他听见白思涣突然“嘶”了一声,抬眼看去,见刘姨一手拿着药水,一手拿着棉签不知所措。林珩责怪她:“让你帮他抹个药水,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那破了皮的地方,涂这种药肯定会疼的啊。”刘姨看向林珩,局促地说。
白思涣忙替刘姨说话:“刘姨没弄疼我,我只是觉得药水有点冰,不是觉得疼。”
平日里林珩一对佣人发火,白思涣替他们讲两句好话就能摆平。这次却不怎么管用了,林珩夺过刘姨手中的药水,不耐烦地摆手:“让开让开!”
刘姨抿抿唇,怕林珩再发脾气,赶忙走了。
“林珩,你脾气别总这么大。”
“嗯?”听见白思涣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林珩刚要替他上药的手停住。
以往白思涣肯定不敢这么和林珩说话,但是今天在鹿园出了这样的事,他觉得,他作为林珩的哥哥,有必要适当地教教他:“今天如果不是你非跟那个顾真过不去,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
林珩默然,一言不发。
白思涣心想糟糕,这人小少爷脾气又要闹起来了。他裸露在外的后背一毛,身子发僵,不敢动弹,等着林珩发作。
几秒后,林珩陡然掐起他的脸肉,捏了两下说:“胆子越来越大了你。”
白思涣被掐得痛出泪花,林珩看他眼眶发红的模样,心一软,把手放开,语气温和下来:“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随便便生气了。”
白思涣揉了揉脸,见他终于肯听人一回劝,欣慰里露出了个微笑。
没过两个小时,程素棠和林涣回来了,适逢林珩和白思涣出房门碰见了刚上楼的他们。
林涣正要找林珩:“阿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林珩愣了愣,紧跟其后。
林珩和林涣走后,程素棠见白思涣还在,斜瞪了他一眼,骂道:“害人精,跟你妈一样不是东西。”
林珩这一走,大半个钟头没回来。从白思涣的房间到书房的距离不近,要穿过一个画廊和一条古董道。
深更半夜,画廊的灯依然亮着,画廊新换了北欧风格的墙纸,墙上挂着的名贵画作全部要拿下来换新,两个佣人正在取那幅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纵然只挂了一个钩子,也拿得轻手轻脚:“小心点,别碰坏了,这可是要给朱先生的,弄脏了也不行!”
见白思涣走过,她二人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专心取画。
白思涣现在在家里的地位依然很尴尬,论起身份,他好歹是先生的儿子,是个少爷,排行还比林珩靠前。可说到底,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姓都得照样跟着他老妈姓,将来林涣先去了,会不会给他留下两个子儿还不一定,他在这个家能不能呆得住,得看造化。
在佣人眼中,他们只知道夫人不喜欢白思涣,白思涣本人软弱无能,在家中也没半点地位,平日里好挤坏挤才能挤出来的这点尊重,得放给地位更高的人。他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