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是在这里?”
戴帽人微不可查地点头,手指指向路旁陈列的摊位:“那条路。”
宿风故望了一圈,摊位上纷纷陈列着五花八门的东西,灵丹妙药,法术典籍,应有尽有。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戴帽人深深地望着那人背影,握着手心东西看了看,眉间拧出了褶皱,他口中默默念着什么,把两件法宝扔进千古袋。
——
邪神界连通人界,渡口处高悬一座大桥,月华淋湿山谷,更添了几分静谧与诡异。
三十年寿命即将大限,胸腔闷痛与魔力暴走带来的影响如影随形,封无境索性不去在意。
顾琅清一袭白衣伫立床边,月光拖着清影落在身后。
此地正是邪神界与人界的连通之地,顾琅清建议在此地借宿一夜,美名其曰为了封无境的身子着想。
于是封无境眼看着顾琅清熟练地捏出几个纸片人,再曲指弹了纸片人的脑袋,那些人便倏忽都活了起来,形容与真人无异,再听了顾琅清几句嘱咐,纷纷消失在了村落之中。
封无境不由嗤笑:“你的无影暗卫就是这么来的?”
顾琅清偏了偏头,表示如你所见。
封无境无情地戳破:“说什么体谅我的身子,你就是想趁着今夜让你的暗卫摸到邪神界里探探路吧。”
顾琅清轻轻仰起了低着的头,纤长的指尖点了点封无境的胸膛:“没有,我很担心你。”
炽热的手掌包裹了温凉的手指,封无境提着顾琅清轻轻一拽,拉进怀里:“本座不信你。”
封无境拉着顾琅清的手指点到他的脖颈凸起,下拉到清晰锁骨,轻轻扯开了那人的衣襟。
暴露在眼下的,是骇人狰狞的伤痕。
封无境的手背不时蹭上皮肤燎起一串酥麻,顾琅清呼吸有些急促,被人抓着触摸着自己胸前的伤痕。
强行使得外伤愈合乃是逆天而行,极其耗费法力,还会留下一系列内伤。
上一世,封无境喜欢他的皮囊,因此顾琅清不敢将躯体瑕疵暴露,只是那一日……他的确有些不清醒。
做侍臣。
顾琅清轻嘶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封无境下手时的犹豫,或许,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几日,封无境似乎对他的伤痕并不在意,反而格外好奇,询问了他很多次。
不过……顾琅清叹了口气。
人界与邪神界靠桥索相连,愈靠近那处,邪气愈重,此地坐落于山谷之间,本该人迹罕至,现在竟然发现了一个村庄,这实在匪夷所思。照理来说,人类应该十分排斥邪神的气息才是。
顾琅清正是派傀儡去探查此事了。
魂魄分离对身体造成的损坏尚未完全消除,乱七八糟的记忆混在脑仁里,顾琅清现在十分心烦意乱。
白日里,他们随便进了这片迷雾丛生的山谷,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下。这里不太对劲,贸然进入邪神界,说不定有人正等着瓮中捉鳖。仙界前些日子传出消息,邪神发了话,不日将抵达仙界兴师问罪,却是哪里来的兴师问罪,不过都是邪神的挑衅罢了,虽说天乾仙尊的名号已经属于过去,顾琅清依旧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然而封无境已然无所谓了,这几日过的逍遥自在,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白衣仙尊屈尊降贵答应给自己「做侍臣」,这种感觉的确很新奇。
顾琅清的无底线是他见识过的,和那人做交易就像一场博弈,他似乎……从未赢过。
那就让顾琅清来帮他陪葬吧,时日无多,万一死在了路上,也方便他一手了结了顾琅清一同带下地狱。
封无境默然看着怀中略显苍白的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终于问出了内心一直以来的疑惑:“天道分六界,邪神一统妖界和鬼域,早已忤逆天道,为什么没有降罪?”
顾琅清眼色沉沉:“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先不和你说。”
封无境静静看了他一会,带着人砰的压上床面:“为什么?顾琅清,告诉我。”
“事关天道机密,我说出来,会连累到你。”
封无境盯着人说话的唇瓣,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鬼话,啧了一声。
“天道包庇?本座可从没听过这种情况。你和宿因意走的近,知道些别的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顾琅清,你知道这么多,天道为什么没有把你杀了灭口呢?”
封无境望进那人剔透的琥珀色瞳孔,忽的嘴唇温热,顾琅清搂着人脖颈下压,毫不犹豫地攻城掠地。
封无境眯眼,享受了顾琅清难得的主动,虽然是为了堵他的嘴。
软红春帐,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次日,封无境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鼻息间隐隐约约飘过一丝极轻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地揉揉胸口,前些日子瘀在心口的血似乎有消减的趋势,可能是每次上完床都心情愉悦的缘故吧。
和顾琅清上床,延年益寿?
封无境嗤笑一声打消了念头,望着桌上早已备好的蟹粉小笼包,手肘搭上了曲起的膝盖,毫不留情地使唤别人:“顾琅清,给本座拿碗筷。”
白衣人影出现在眼前,果然怀里端着碗筷。
封无境满意地赞赏道:“做的不错,你出去吧。”
顾琅清眉眼神色有些微妙,封无境一手吃着小笼包,一边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顾琅清薄唇微抿,手指一勾,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赫然是昨日被他派出去的傀儡。
那个傀儡见到封无境的第一眼,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我昨夜到了桥索之处,发现桥索那里的邪气尤其重。”
封无境打断道:“说重点。”
傀儡道:“那里的邪气重到,不像是自然凝聚而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了遮掩别的……鬼气。”
封无境挑眉:“怎么说?”
傀儡道:“我觉得,桥索那处,约莫埋藏了上百具尸首。”
封无境心里毫无诧异,邪神坐镇,这些都算小事,再说,建立桥索的确需要阴气镇压,有一种说法就是,桥下镇压的死人越多,桥越稳固,左右封无境没试过这种方法就是了。
太麻烦了。
这点事确实不算什么,封无境正打算开口调笑几句顾琅清的一惊一乍,又被顾琅清开口打断:“昨夜,我们住的驿站死人了,只有我们住的这间没事,别的房间墙壁上涂满了血,村长得知此事,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第72章 交易
房屋木墙之上, 血红一片,腥臭的气味穿透缝隙扑面而来,呛得众人纷纷咳出了声。
屋里的尸体摆放凌乱,枯黄的皮肉之下, 鲜血被抽的干净, 胡乱地涂抹在了墙面, 作案之人目的不明。
“这是飞来横祸……”村长看着站立在眼前完好无损的二人,心里恐怕已经明白了这两个人并非什么等闲之辈, 颤着声悄悄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二位是昨日才到村里来的?”
顾琅清颔首,视线朝着封无境瞥去, 红衣男子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毫无美感的命案, 面上没有半分神情,他都能想象出这个男子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问错人了,滚开。”
村长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他狠狠咳了几下:“昨夜村里出了这样的大事, 只有你们二位幸存, 二位定然能力不凡,不知能否帮我这个小小的忙,告诉我一下昨夜你们听到, 或者看到了什么?”
顾琅清扯了扯唇角,其实这种情况, 寻常人的思路应该是怀疑他们俩的身份才对, 这位村长……是被封无境的气势吓到了?
顾琅清沉了声:“昨夜之事, 我们不是十分清楚, 但这样的事发生在身旁, 您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封无境:“?”
封无境深深看了顾琅清一眼:“邪神界近在眼前,本座大老远跑到这,不是来看你查命案的。”
说实在的,封无境现在非常不能理解顾琅清的作为,为了风评,为了救人?有必要吗,总归没有人在意。
但是顾琅清态度很是坚定:“查。”
封无境脑仁有些发酸,他抵指揉了太阳穴,用一种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顾琅清。
“我没空陪你干这事,你也别给我干这事,进去见识见识所谓的邪神,本座正好寿终正寝。在这里摊这个烂摊子,有意思吗顾琅清?”
顾琅清垂下眼,神色似乎有些松动,说不清在想什么。
封无境嗤笑一声。
村长左右看了看两人,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开口,过了很久,终于艰涩地说道:“我们村庄,昨夜,并不止是你们的驿馆出了事,村里的所有的驿站,都死光了人……诶不对不对,那边还有两个人幸存,却也是重伤昏迷不醒的状态,只有你们二位毫发无伤,请您帮帮我们吧。”
封无境漠然地看着这一幕,一语不发地转了身子坐回早被血腥味浸透的屋里,砰的带上门。
村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流畅的动作,被一旁的白衣仙尊轻轻拍了拍肩膀。
他轻叹了口气:“走吧,带我去看看,另外的驿馆里都出的什么事。”
——
宿风故顺着眼前拥挤的小径走着,人潮涌动,倒还真是热闹极了。
魔界集市,大都数人来到此地都是为了交换得到宝物,提升魔力,少数就是如他这般,前来探查消息的。
虽说一分钱一分货,但宿风故思忖着,魔界史书上都查不到的东西,这等人也不见得当真悉知。
顺着小路走到尽头,这里虽然地处魔界,偶尔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却没有任何人建议把这块地方做掉,大概是因为他们自己用得上吧。宿风故谨慎地回过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小路,他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儿的市侩气息也确实重的都快比上人界了。
黑衣戴帽人面无表情地站着,眼前忽然又晃过一道人影,那人身影快的出奇,甚至连他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再一抬头,黑衣戴帽人对上了方才那人微笑的面孔,他面上终于拥有了一丝情绪,向宿风故投去了疑惑的眸光。
宿风故轻柔地说道:“此地是魔界交易场所,我想交易的东西不在那边,我来问你。”
戴帽人神情探究,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宿风故一字一句笃定地说,“但我要问的事,我猜你知道。”
黑衣戴帽人手上,面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皮肤上乌黄的斑点,深邃的褶皱,无一不表明了此人年龄之大。
戴帽人不动声色地侧开了头:“你当真要与我交易?”
众人皆知此地位于魔界绝佳风水宝地,用于交易,且一笔交易一旦开始,便必须进行到底,像是受到了某种神奇不可见的力量的制约。
因此,只要戴帽人同意开始交易,二人便必须完成交易,否则毁约一方,便会受到反噬。
戴帽人望着眼前人掩在面纱之下,模糊弯起的唇角,又瞧向那双纯粹不谙世事的眼眸,混浊的瞳孔动了动。
这个长老派来的小弟子,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样看似平和,实则凶险万分的地方,他恐怕连此地交易的规矩都还不清楚吧?
他知道他是谁吗?
戴帽人嗤了一声,望着那人的笃定,心底暗嘲几句,点头应了声。
众人只知他魔力高强,收纳此间的入场费,却不知他真实的身份。
宿风故轻轻点点头,便听闻那人的喑哑的嗓音飘了过来,却像是钻入毛孔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你要问我消息?我向你保证,凡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的交易条件是,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怔愣一瞬,宿风故才反应过来,这人的奇异的嗓音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从这空旷大楼,由外向内一齐涌向他,将他狠狠包裹其中。
当然,并不只有他,在这座楼里的所有人,同时感到了一阵难耐的不适,被这句装神弄鬼的「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吓了一跳。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二人投了过来。
他们头一次听到这样气势浩大的「交易条件」,同样的,受到场地的制约,接受交易的人并不能天马行空狮子大开口,往往都是由一个人可以提供的价值决定的。
或许是符纸法器,或许是金银珠宝,再是帮对方完成什么事……总之,众人从未听到过这样的条件——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财宝,物品,还是,性命?
同理可知,可以开出这样的条件,黑衣戴帽人可以提供的价值有多可观。
这条件,若非走投无路,应该没人会去找他吧?
众人乍然知晓了黑衣戴帽人的能力,惊讶之余,更是畏惧,同时纷纷对与之交易的小子投去了几丝怜悯的目光。
或许是看好戏的目光更多些。
就这条件,就算真的知道了什么情报,这小子也属于得不偿失。
果然,宿风故听到了公告一般的话语,面上浮出了几抹困惑,困惑之后,他还是点头认可。
交易开始,无法中止。
戴帽人中指扣了一枚扳指,晃着手肘随意地敲了敲墙面,锈迹斑斑的扳指撞上洁白墙面,「叮」的一声震在众人耳畔。
他饶有兴致地揉了揉手腕:“很多年,没有人来与我做过交易了,大家似乎都忘了,我曾经可是掌控这此地最为机密的交易信息。”
听着这话,宿风故神色不改。
戴帽人苍老的指节摸上满是皱纹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