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狗急忙奔下去。
柳芽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可算找到你了。我还说你跑哪儿去了?幸亏没出什么意外,不然我咋跟你家里人交代啊?”
“嗨呀,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孩童,就算迷路了,长了嘴到处问问,不就回去了吗?”
沈绰挠头笑道,“倒是柳姐姐刚刚去哪儿了,我回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有啥呢?一路找下来的。”
“啊!真是对不住,我就不该贪心那一点笋,也忘了跟你说一声,就急着去前面挖了,这才分开了。”柳芽有些愧怍。
沈绰摇摇头:“没事儿,我也挖了不少。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做午饭了吧。”
“嗯。”
两人达成共识,满载而归,满足地出了这片茂密青翠的竹林。
——
回到院子里,家中还是空无一人。
沈绰心想这从城里回来的路程也不短,可能路上随便耽搁一下,都得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今天这顿饭大概只能他一个人掌厨了。
搁下沉甸甸的背篓,沈绰先是去青石板的水池处洗了把手,接着进了厨房,盛了一碗早上冷却过的米汤喝,稍稍果腹后,他够手取下土墙上挂着的筲箕,准备去屋檐下坐着剥笋。
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原本趴在房梁上打盹的小灰猫,噌的一下,跳了下来,立着尾巴,张开嘴就着急忙慌地乱叫。
“喵呜-喵呜——”
沈绰烦它的聒噪,瞪了它一眼,喝道:“小灰,你嘴咋这么碎呢?不是还没到饭点嘛,别吵吵。”
“喵喵——”小灰吃瘪地坐在石板上,弱弱地叫了两声,自讨没趣地走了。
……
沈绰把一背篓的笋全都倒在地上,然后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开始剥笋衣。
剥了好一会儿才解决完地上的一片竹笋,指甲微微有些泛酸。沈绰把剥好的笋放在水里泡着,然后去花园里摘了一片芦荟,将汁液涂在指尖上,稍稍缓解了酸痛。
烟囱里很快就冒起了白烟。
沈绰一股脑地把笋子倒进锅里,焯水后,捞起来放在筲箕里冷却,一边又用一双筷子把不同类的笋子挑出来。
长长细细的脆笋被他撕成条状,在院子里的竹竿上系了根藤绳,搭在上面晾晒。
比较鲜嫩的青笋则泡进了泡菜坛里,等过个小半月再吃,口感更佳。
剩下的大苦笋,白头笋等比较新鲜,适合现挖现吃。沈绰将它们切好笋片,放到一边。
起锅烧油,再放入老腊肉煸炒出香味,接着适当放一些蒜块,小米椒,干花椒呛出辣味,最后再倒入笋片一起炒。
他记得这是西南乡村地区比较常见的做法,以前去南方读书,和室友外出吃饭,对方还特意为了他点了一道笋子炒肉家常小菜,让他尝鲜。从此,沈绰就垂直入坑了,买了很多川渝菜谱学习,现在算是保留了两种饮食口味。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三菜一汤便被端上桌了。
沈绰刚解下围裙,准备去门口望望风,耳边就传来小狗汪汪的欣喜叫声。
他偏头一看,正是北狗送完他孩子读书回来了。
“回来啦?正好,饭也好了。”
“嗯。”萧定北简单应了一声,放下肩上鼓囊囊的麻布袋。
沈绰盛好两碗米饭,摆放筷子,便坐下来等着对方。
这时,一个方方正正的檀木盒一下出现他眼前。
沈绰微微惊讶,抬头看向对方:“这是……”
萧定北将木匣递给他,淡淡道:“有些已经被转卖了,只剩这些能赎回来了。以后别再当了。”
“啊……你把我的嫁妆赎回来了?”沈绰打开木匣一看,里面还剩一些精美的珠钗首饰,其中一支点翠簪子,十分明艳,他当时还犹豫了一下,舍不得来着,现在全都被买回来了。
他心头莫名有些感动,口是心非道:“你真是会给我找事,当都当了的东西,你还赎回来,我又得找地方放它们,真是的,哼……”
萧定北坐在桌边,倒了一碗黄粱酒,听着他碎碎念,识趣地不回嘴,默默抿他的酒。想起今早在村口听那些人讨论耙耳朵的事,跟沈绰说得有些出入。
他们都说耙耳朵很宠自家的夫人,什么话都听,所以是惧内。恍然大悟的他觉得沈绰昨天一定是在暗示他什么。毕竟他早就领教过对方贪得无厌,花言巧语的本事。
但思来想去,他只猜到嫁妆一件事还亏欠着他。所以连夜打完猎回来,便趁进城的机会卖了货,赚了钱给他赎回来。
他有些神色阴沉。想起沈绰之前也这样捉弄过他,先是偶尔打发一点蜜糖哄他拿钱,然后转眼心情不好时,就骂他下贱,想吃天鹅肉。
他昨天却忘了这样的羞辱。又上了当,信以为真地以为沈绰把自己当成了丈夫。
沈绰「抱怨」完,忽然发现对方脸色不大好看,一下收敛了笑意,颤巍巍支起筷子,指点道:“喂,别老是喝你那点酒,我今天可准备了一桌好菜,不能浪费啊。”
闻言,男人才正式瞧了眼桌上的三菜一汤,困惑地蹙眉:“这……全是笋啊。有什么不一样吗?”
全笋宴。真是看着就苦。
“哈。”沈绰笑着撑着下巴,嗯哼一声,“什么全是笋啊?我给你说啊,这第一道叫白头笋炒腊肉,第二道叫素炒小青笋,第三道叫凉拌苦笋,还有一道小尖笋酸菜粉丝汤。这难道还不丰盛吗?”
“嗯……”北狗支支吾吾埋下了头,心中纳罕,他何时认得这么多笋的种类?以前不是最讨厌吃笋吗?
沈绰也不和没文化的他计较了,开始津津有味地尝自己的拿手好菜。
北狗直直盯着他的吃相,张大眼睛,咽了咽嗓子,问:“苦吗?”
“嗯?苦什么苦?好吃呀。”沈绰随心答道。
北狗轻轻扯了下嘴角,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米粒,点头道:“嗯。”
心道,他又装的有些可爱了。手又欠抽地伸出去了。哎。
两人的距离忽然挨近,沈绰顿时一愣,垂眸抿了抿唇,心里哎哟一声。
突然,小灰冒出脑袋,一爪子挠去他筷子上的肉,大笑:“喵!”
“啊,我的肉。小灰——”沈绰狠狠瞪它一眼,不满地撅嘴。
北狗注意到这一幕,一边吃菜,一边揪住小灰猫的脖子,提起来晃了晃,轻轻丢到一边的椅子上:“去。”
小灰刚要发作,发现对方换了个很凶的,顿时没骨气地趴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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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插秧
明洲气候湿热,春短夏长,这几日天天晴阳,更是热得水暖村像蒸笼一样。
关键是农历日子过得并不快,沈绰都以为快到盛夏了,其实还在春末夏初,心里惶惶。就很想喝冰的酸的饮料,或者冰镇过的水果一类。
但这几天樱桃已经谢了,桃子呢也没红。他想吃的,都没有。
沈绰摇摇手中凉扇,悠闲进了屋子,把另一只手里的花插进瓶中,看了眼空落落的桌面。便知道北狗已经下田干活去了。这几天是插秧的最后良时,他们家育苗比较晚,差不多是水暖村最后几家栽秧的了,所以沈绰心里也有些急,如果今年收成不好,吃啥呀?
北狗倒是让他放心,大清早天不亮就出门了,也是赶着去捯饬农田。
沈绰看了眼日头,觉得现在外面比较热,那家伙顶着太阳晒也挺辛苦的,便想着给他送点茶水解渴。
沈绰又跑去摸他那个帆布包,期盼还能在里面摸出点惊喜来。毕竟这布袋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什么都可能有,是他和曾经的世界唯一的联系。
掏了半天,他的手链接到家里的冰箱门,一股冷气系上指尖。
沈绰顿时喜出望外,他有屯粮的习惯,所以冰箱里总是塞得满满当当。
他费力半天,总算掏空了上层冰箱,布袋的拉链也骤然合上,表示他今天的辅助已经用完了。
沈绰清点了下东西,大部分是零食,饮料,有些是超市买的水果,都还很新鲜呢。他还记得那个周末他是打算疯狂炫一顿的,结果临时接到屑老板的加班出差通知,只能放弃周末的狂欢,然后掉进海里面,穿到一本小说里写的山卡拉去了。
他至今还觉得很离谱,但远离那些社交,莫名又觉得放松。
反正在这本书里,他只是个炮灰,又不用走多少惊心动魄的剧情。只要主角攻不对他憎恨到起杀心,他能在这小山村里苟一辈子,哦不对,是提前养老。
哎,只是他一想到这么利用压榨主角攻的劳动力,心里有些愧疚,主要是原主太娇气了,什么重活儿累活儿都做不了,他连背篓都是小小号的,每天做做饭已经是勤快的极限了。
沈绰越发觉得北狗傻里傻气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反驳都没有,哪有一点主角的样子?搞不好跟着他混成炮灰呢。
他抱着一些柠檬,还有蜂蜜什么的去了厨房,准备做两杯果汁茶喝。
杯底放入一点果汁粉,倒入凉茶,上下摇晃混匀后,沈绰又去花圃里摘了几片新鲜的薄荷叶点缀。
盖上杯盖,收好吸管,他装进篮子里,又拆了一包小饼干装在小碗里,准备给田里的北狗送去。
往日这些都是柚柚跑路的事,现在继子去上学堂了,他在家闲着也没事做,还不如去田边观望一下,说不定又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
袒露的水田里,一行行一列列青秧排列整齐,随风摇曳,进行光合作用。
浑浊的泥水里老泥鳅钻来钻去,被人突然掀了老窝,在秧苗附近各种游荡。
男人扎着麻布腰带,腰下双脚深深陷在泥淖中,腰上裸背已被晒出一层小麦色,汗滴粒粒,滑落不断。左手稳稳地捞着一把秧苗,右手熟练地栽苗,不多时,半亩的水田被他一个人麻利地铺满了。
路过的乡亲跟他打起了招呼:“欸,北狗兄弟,能干啊,这么快就栽了一半了哈。”
萧定北低着头,简单嗯了一声,也不跟人多客套。
“害。”那乡民也是见惯了,知道他是这副脾性,不再多嚷嚷,而是站在上一层的田埂上,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甩着草帽扇风,一边观察他水田里的秧子长势,估摸着产量。
村里人都这副德性,靠天吃饭,总喜欢比对别人家的田地和自家的,若是对方收成一般,倒也就得意自家人厉害,若是自家收成不好,免不得嫉妒别家的了。
乡民在树下纳凉,看着北狗干活儿,心说这汉子做事踏实,力气又大,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都不在话下,穷是穷点,但养活一家子哪是问题?可惜娶了个败家的……
他还没揶揄完,忽然眯起眼,望向水田前方的草地上,隐约走来一个人。
乡民伸长了脖子,往那方草木投去八卦的目光,但见一道素净的身影,顶着一朵翠绿的荷叶,款款而来。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北狗兄弟,你看谁来啦!”
乡民认出沈绰的面貌,大吃一惊。
萧定北懒得搭理他,以为是要跟自己闲扯哪个莫名其妙的过路人,继续埋头插秧。
那乡民急得直拍大腿,非要他看过去,声调一下拔高了:“哎呀,你个闷葫芦哦,你媳妇儿给你送茶来了,你都不瞧一眼哇?当心他走错小路嘞!”
“嗯?”
萧定北一听是沈绰,连忙放下手中的农活,期待地抬头望去,看见沈绰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打着荷叶,欢快地哼着他听不懂的曲调,从田埂尽头悠悠而来。
那人身材娇俏,步伐轻快,青绿色的衫摆如绿波荡漾,一身打扮,素朴又明净,不施粉黛仍显可爱,蹦蹦哒哒的样子就像个幼稚的大闺女出门似的。
男人的眸光蓦地凝住了,毒辣的阳光晒着,也不怕。刚刚还有些心烦气躁,看见沈绰的到来,一下如清风拂面。
“呀,都插了这么多秧苗了呀。”沈绰惊呆了。
萧定北大声喊他:“你来做什么?”
沈绰扔掉荷叶,笑嘻嘻招手道:“我怕你口渴了,给你带果茶来啦。”
男人有些感动,但是又想他平日禁不住晒,大热天的跑出来,怪心疼的,吆喝道:“下次别送了。”
“啊,为什么呀?”沈绰站在田埂上,似乎觉得水田的水不是很深,想脱掉鞋袜,下田给他送过去。
“前面有个水塘……”男人解释道。
沈绰点头道:“我知道呀,我就是那里摘的荷叶呢。但是那水也不好喝呀,而且插了这么久的秧,你肯定也会饿呀,我还给你带了点心。”
说着,他准备下田。
陷在田中央的北狗,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朝他奔去,暴躁吼道:“不准下来!”
“唔?”沈绰被他吼得愣住了,没敢动作。
萧定北皱着眉,拖着一小腿的稀泥上了田坎,在一边绿草木上蹭了蹭,才稍稍干净地走到沈绰身边,低眉道:“田里全是泥巴,你下去走一遭,这一身还想不想要了?”
“哦。”沈绰恹恹低了头,他其实是想下去玩一会儿,送篮子都是借口。
“诺,快喝吧,酸甜味的。”
他歪着脑袋仰视对方,笑意甜甜地奉上点心茶水。
虽然没听懂他又做了什么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