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腋窝轻轻一拎。
脚丫子踩在了他自己的脚背。
“沈相公,我热。”
“踩我你更舒服些。”
叶白柚想想也是。他坐在男人腿上,看着外面的烈阳双目微呆。“沈相公,我好无聊啊……”
沈无璟拥着哥儿,捏着他的手玩儿着,温声道:“不能贪凉。”
叶白柚眼珠子一转。“那我贪冷总行了吧。”
沈无璟低低一笑,侧头叼住哥儿耳垂咬了咬。
猝不及防!
叶白柚下意识低哼一声,软倒在怀。他状似惊愕地戳戳男人的脸。
“你偷袭!”
“不管,你伤害了我,我要补偿!”
沈无璟脑袋在哥儿颈侧乱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阿柚啊,要什么补偿。”
“你给我整点硝石来。”
“要硝石干嘛?”
“那不然你送点冰块儿来。”叶白柚偏头,一脸执着地盯着男人。
沈无璟明了。“哥儿是想制冰?”
“嗯哼。”
“只用硝石就行吗?”
“当然。”
“那我还是让人找点冰来吧。”就是说很有可能找到了,送来就化了。
“不!我要硝石!”
“你不是说冰也行?”
“我要床那么大块儿的,你给我弄来?”
沈无璟一顿,叼住哥儿的脸轻抿。“应该不行。”
硝石有,前面几个皇帝追求长生不老,找了好些个老道士炼丹制药。硝石却不算稀少。就民间曾经也流行了一段儿炼丹进贡的事儿,所以这硝石轻易能买到。
“会有害吗?”
叶白柚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吃。”
沈无璟笑着亲了他一下,最爱他这又傲又凶的模样。“那好,给你买。”
上午说买,下午就买回来了。跑了一趟的沈二骑个马热得直接在井水边灌了自己大半桶水下去。
爽快地甩了甩硬茬的发,他实诚道:“公子,那我就回去了啊。”
“别啊,等会儿等会儿。教你个秘方。”叶白柚赶忙对沈二招手。
“相公,拿两个盆来。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秘方?
可不得好好学!
硝石拿回来,沈无璟也不让叶白柚碰。哥儿动嘴,他动手就行。
叶白柚刚要走近一点。肩膀被大手捏着,直接带着到了屋檐下。
“站在这儿说就好。”
叶白柚看了看天。“这会儿也没太阳了啊。”
沈无璟抿嘴不语,凤眼清冷地瞧着人。
叶白柚双手一摊。“得,你能干,你管家,你说了算。”
沈无璟这才点点头重新回到盆子那边。
“小盆放进大盆,都加水。”站得离院子中的盆儿几米远远,叶白柚需要眺望才能看到盆子里是个啥景儿。
“加好了。”
叶白柚粲然一笑。“硝石放大盆里,一点一点来。”
“注意,不要让大盆里的水没过小盆的水,但是两不能跑一起了。”
叶白柚没整过这玩意儿,不过原理简单,也易操作。虽然不知道量,但一个马车拉回来的硝石,这么折腾也管够。
沈二一头雾水地站在盆子边,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记下每个步骤。待两炷香后,看着小盆子里慢慢凝结而成的那冰晶,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公子!冰块啊!”
沈无璟波澜不惊。“你没看信?”
沈二挠头,憨憨一笑。“老大不让看,说是重要的事儿叫我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沈无璟点点头。“嗯,也是重要的事儿。”
叶白柚抱着他那盘儿葡萄睡着了,听见这声惊呼他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朦胧睁开双眼,才发觉太阳彻底沉了。
“好了吗?”
第148章 娃娃
沈无璟瞧见哥儿擦了好几次的额角又挂着汗珠,重新给他擦了擦。
“已经好了。”
叶白柚仰头,示意他擦擦脖子。
沈无璟挡在叶白柚身前将人完全拢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托着哥儿后脑勺,顺着他的意思做。
收拾好,叶白柚攀着男人的手站起。他走到水桶边观察了下,道:
“拿出来,放屋子里去。”
“好。”沈无璟点头。
“这个大桶里边等会儿再凝结出来的冰不能入口,但是也可以做冷藏用。还有,上面那一层硝石刮下来可以继续再用。”
“好厉害!”沈二兴奋得一拍大腿。
他人生得虎背熊腰,一双大脚丫子当初让叶白柚误以为是林中巨人。这会儿站在木桶边像一座小山似的,若不是表情看起来颇为憨态,实际上还是有些唬人的。
叶白柚笑了笑。“天色晚了,老二你就在这边歇着。明天早上我教你几个其他的冷饮,你学了回去之后交给琴姨他们。”
一听是叶白柚亲自教做冰碗,沈二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他下意识道:“但是酒楼里面冰块现在不多了。”
酒楼的冰块都是冬天的时候从河里取出来之后直接藏进冰窖里的,平日里又是吃又是用,还化了好大一部分,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了。
沈二一天在酒楼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打冰,做冰碗。所以对冰块这些再熟悉不过。
而县里卖的那些冰碗做法都是从府城那些个钟鸣鼎食之家流传出来的方法。夏天极受欢迎,且还卖得不便宜。所以当初即便是叶白柚没在酒楼,琴姨也拿了主意攒冰,到夏天做冰碗。
叶白柚额角一痒,又跑出来一点小汗珠。侧头在他家相公肩上擦了擦,他指了指小盆。“这不是。”
“对哈!”熊二蒲扇似的大掌一拍脑门,那脆响的声音差点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脑袋拍没了。
反正现在他们从京都回来的那一批人集体休假,但是没一个愿意去山里跟沈五他们凑,反而是都跟着沈大留在酒楼。
人多,不用白不用。
沈二咧嘴,笑得牙齿森森。
叶白柚挑眉。说他憨,但是总有聪明的时候。
叶白柚羡慕地看着身侧的男人感慨:沈公子手下的人岂是有简单的。
“不都在给阿柚办事儿?”
叶白柚咧嘴。“也是!”
好好的人手,现在全落在了他的酒楼里。沈公子现在连遮都不用遮掩了。
——
次日一早,天色曈昽。
叶白柚为了沈二不用顶着大太阳回,难得起了个大早。
可沈二却是更早。
院子里,冰块已经制好了。幽幽的寒气飘散,院子都凉快不少。
他欣慰点头,随后往厨房晃去:“相公,家里的那些水果放哪儿了?”
“这里。”
沈无璟说着,在哥儿即将进厨房门的时候将水果端出来。
叶白柚一瞧。“桔子、葡萄、西瓜。”
“橘子两个,葡萄一串,西瓜只有一瓣儿。”
“抠门,看来只有做葡萄的了。”嘀咕着,他绕过他家沈公子进屋拿了研钵出来。洗净之后,开始教沈二。
“这个系列叫做暴打鲜果。”
“方法很简单。我先做葡萄的。”
“葡萄去皮,再扔一小撮的茶叶。花茶也可。然后捶打就成。”说着,叶白柚正要使劲儿——
手一紧。
“我来。”沈无璟不容拒绝地接过。
叶白柚无所谓,松开自己的爪子。他瞧着男人的侧颜,心痒痒地将沈少爷半垂的长发撩在手中,叮嘱道:“轻点,别捶特别烂。只需要把汁水打出来就成。”
沈无璟点头,手心的发丝被牵动。
叶白柚双手松了松,随后紧紧捏住搅在腕上。冰冰凉凉,还有他喜欢的清香。
沈无璟捶打几下,动作停了。
叶白柚盯着研钵,示意沈二来看。“瞧,这样就差不多了。”
沈二严肃点头,暗暗在心底重复。
“随后就更简单了,只需要加入凉白开以及指头大小的冰块,暴打葡萄茶就成了。”
叶白柚一边说着,一边惊愕又羡慕地瞧着那木桶里像被切豆腐似的,轻松划开的冰块。
沈二端着小冰坨子送来,叶白柚欣慰地用筷子赶入碗中,随口道:“若是喜欢甜的,可以加些蜂蜜糖浆。”
转头,他熟练指挥沈无璟。“相公,掐一点薄荷尖。”
待洗净,放入碗中。叶白柚将两个碗各自一推,笑眯眯道:“尝尝。”
沈二接过碗。吃饭的小碗,落在他手中像小孩子吃的碗一般。三两口被他干没。
“好喝!”沈二双眼晶亮。
叶白柚悄悄用余光注意着身侧,见男人端碗已经凑在唇边时,立马端着自己的碗喝了一大口。
下一瞬,男人看来。
叶白柚喉咙一紧,鼓着个腮帮子无辜看他。
“别呛到。”沈无璟无奈。
叶白柚一点一点咽下,冲他一笑。回头再想喝,碗已经被挪开了。
他颇为怨念地看了眼沈无璟,随后瞧着沈二那空荡荡的碗。语气不平:“若是可以,还能去药铺买点香茅放进去打。对了,不同的水果也可以混着打。”
“我写几个简单的,你直接给琴姨他们做一遍,剩下的他们自己应该能研究出很多种类来。”
沈二郑重道:“是!”
说完,叶白柚看着已经快亮完的天,忙回去写东西。沈无璟则继续做饭。
沈二左看右看,然后像高高翘着尾巴的大馋猫跟上自家主子的脚步,主动烧火去。
嘿嘿,今早能吃到主子做的饭。
叫沈大不来,哼,还是他有福气。
一切搞定,夫夫俩在堂屋吃。
沈二窝在厨房,将省下的吃得那是一粒米都不剩。
朝霞出声,太阳半露。
随后,沈二接过叶白柚写的东西揣好,骑上马儿架着已经卸了货的马车赶快回去。
——
早饭后,叶白柚站在屋檐下看着男人给她做果茶。
没有放冰的果茶,虽然少了点味道,但也算聊以慰藉。
此刻太阳已经出来了。叶白柚看着几米远的金黄色阳光,只觉呼吸之间都是灼热的气息。
“相公,你进屋里来吧。”
“马上。”
竹筒做好,将研钵里的果子倒进去。拎着上头的绳子,沈无璟回到屋檐下。
叶白柚双手接过,欣喜地将额头往男人肩上拱了拱。“谢谢相公。”
“嗯。”
入口,微甜的果茶鲜香扑鼻。但舌尖的温度,却让叶白柚有些古怪地看着男人。“相公,温的?”
沈无璟:“不喝?”
叶白柚忙低下头去:“喝!”
冰的他不强求了,凉的总行,结果谁曾想沈公子还能坐个温的。干脆直接泡茶就好,干嘛还费事儿做这个。
大手自后头伸来,捧在他脸侧捏了捏。
头顶微痒,叶白柚抱着竹筒后靠在男人身上。心里那么一丢丢的不舒服销声匿迹。
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沈公子都退步了不是,至少不是滚开的。
叶白柚几下干完,随后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他转身,手去抱男人的窄腰。可肚子抵着男人身上,两人隔着两个娃的距离。叶白柚的手只能虚虚搭着。
他瘪瘪嘴,只好又背过身去。
沈无璟轻笑着低头,下颚贴在哥儿颈侧软肉。“夫郎乖。”
——
七月中,水田干涸,里面的稻谷已是金黄。
叶白柚家靠近大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能听见村里人出去收稻谷。太阳出来半个时辰之后,人受不住这热,又赶忙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到晚上,山风将村子吹凉,吃完饭的农人又借着月光出来继续。
连续半月,村中晒谷场上越来越多的金黄色稻谷摊开了又收。
这样的日头只需要晒上三个太阳,基本上就可以。叶白柚嗅着空气中的稻子抽打之后那股清淡的叶香,在家呆得闷了就捧着肚子出去。
夏夜,村中人喜欢在中央的大树底下乘凉。
这时候从山上吹来的风是凉的,坐一会儿人就会舒服不少。
叶白柚眯眼享受着。这时候,村里的人就会笑着看他的肚子,说他是个有福气的。
叶白柚只哼笑两声,点点头。
如此,夹在婶婶阿叔中间参与每晚上大树下的唠嗑,吹着从中间灌入下来的山风。听着虫鸣蛙叫,喝着沈公子的温水,一脚迈入了八月。
——
八月十五,中秋。
叶白柚吃着沈少爷做的月饼,看着天上圆圆的银黄色月亮,像玉盘似的挂着,将整个山村照得宛若晨光熹微的早上。
两个月饼,一个莲蓉蛋黄的,一个红豆的给叶白柚整完,他饱了肚子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
懒呼呼靠在男人身上,看着两个渣渣都不剩的月饼,很是无奈道:“相公,他俩是真能吃啊。”
沈无璟抱着哥儿,忽笑:“也不知道是谁能吃。”
“沈无璟……”叶白柚挤着男人的脸,“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好,是他俩能吃。”
叶白柚满意了,他拍拍大肚子道:“猪儿似的,看你们能的。”
沈无璟掌心刚贴在哥儿手背,叶白柚脸色一变。
“我他妈!”他紧紧盯着男人,死死抓住他的手指,“好痛!”
“夫郎……”沈无璟眸光一沉,忙将人抱起来到事先准备好的产房。
“琴姨,叫产公!”他声音微乱。
早几天就把人送过来的琴姨直接拍开了产公的门。
顿时,厨房烧起热水来,寂静的小院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门关了,沈无璟被推出了房门。他笔直站在门外,鼻尖是浓重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