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来。”
叶白柚将一半的兔肉装进碗里。
“叶哥哥?”长安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等着叶白柚要用锅的时候烧火。他坐下来视线不到灶头,看不见叶白柚叫他干嘛。
“这个给你家里送过去。”叶白柚将一海碗的兔子肉放进篮子里,上面盖了一层布。
长安手往前一推,脚步后退:“叶哥哥,这个我们怎么能要呢。”
“长安,这东西是白来的,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久了还坏。”
“你拿回家去让你小爹做,你阿爷,还有你弟弟妹妹现在可都要好好补一补。”
他又将篮子往前一送:“拿着。”
“叶哥哥……”李长安迟疑。
叶白柚板着脸唬他:“你不接着叶哥哥不高兴了。不高兴就容易憋着气,气闷久了就容易生病。生病之后……”
长安拧着眉头,一脸纵容的无奈:“叶哥哥,我拿,拿还不成嘛。”
大人就是这样,喜欢哄小孩子。叶哥哥这么大的人了,也喜欢这样。
“这才对嘛。”叶白柚欣然笑开。
长安端着东西带了回去,再回来的时候,锅里已经飘着兔肉的香气。
大周朝的吃食一般都是炖煮。在寻常老百姓的生活在,吃肉本就不算是频繁,所以即便是味道不怎么样,也没有人不欢迎。
因着吃的就是这个肉味儿,只盼着解了馋就好。
叶白柚虽然是想弄些好吃的,什么麻辣兔头,手撕兔……但巧妇乃为无米之炊,家里莫说那些调料,就连盐、油都快要吃完了。
能省着,就省着点儿吧。
“柚哥儿。”来的是何沁,他手上还装着篮子。
“这肉留着,这年头难得吃上一顿。我家长安不懂事儿给带回来了,你一个哥儿家的,饭食什么的比我们一大家子难。”
“实在吃不了,盐巴腌了也好过多放几天不是。”
何沁声如其名,说话温若细雨,绵绵的能吹进人的心里。
叶白柚看着这送来送去的肉,不免噗嗤一笑。将人迎了进来。
“何阿叔,犯不着。这肉啊,长安也跟你说了,真就是我捡的。那鹰直接从天上扔下来的。”
何沁听他念起这个。双眼紧闭,直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要你的东西了。”
这让来让去的!
叶白柚双手往身后一背:“何阿叔,你就留着吧,就当……就当我对这三个孩子的一番心意。”
“他三个我很喜欢,当弟弟妹妹一样。小孩这么瘦,就应当吃点肉补补。”
“算我求您……”
何沁忙站起来后退:“这可使不得。”
“算我……”叶白柚见这招行,又来一句。
何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好好,你这个柚哥儿,几年不见,还变了个样子。”
何沁被叶白柚拉着手坐下,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看叶白柚像看长安一样。
“还记的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还长得像个小包子似的。又乖又软,逗你你脸就红。”
“后来……我是万般再也不敢逗你了。”戏言带过叶白柚的变化,话中全是欣慰。
小时候的事儿,叶白柚回想了下,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忆。
“原来我小时候还是个乖小孩儿呢?”叶白柚笑着道。
何沁放下篮子,顺其自然地坐在灶火前。“那不然呢,说话奶声奶气的,我见那十里八村的小孩都没你长得好看。”
“我又是个喜欢孩子的,嫁过来后遇到你,兜正里揣两颗糖给了你。”
何沁怀念着,“那时候也不认生,抓着糖往嘴里塞,眼睛圆圆的跟那猫似的。”
“可是后来你阿爷阿奶不在,你爹娘回来了。”
“就这么摔了一跤,再爬起来,说话做事尽数学着你那阿爹阿娘,我可就招惹不起咯。”
叶白柚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还以为原主是从小就这样的。
“那时候才几岁呀?”
何沁见他眉间带笑,刚刚放松之间说出口的话也就不那么后悔了。
他递了一把柴火进灶孔,声音微长,带着怀念道:“怕是……你四五岁的时候了吧。”
说着又像是不确定,轻晃着头:“这么久,长安都十三了,早就记不清楚了。”
叶白柚揭开锅盖看了一下锅里,感慨道:“不过现在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倒是想得开了。”
何沁看他笑得慈爱:“是啊,现在看着是讨喜多了。”
“承蒙何阿叔夸奖。”叶白柚接道。
何沁见着肉快熟了,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留下在这儿吃饭呀,都熟了。”叶白柚忙追出去。
“那可不行,孩子他阿爹等会儿又来找。”何沁说着,脸上尽是舒展温柔的笑意。
成亲这么多年,他们夫夫还是难得的感情好。
目送一家四口远去,叶白柚瞅着咕噜噜冒着白泡泡的汤忽然生出了些孤寂。
从小到大,他走哪儿不是一堆的朋友。
现在形单影只,见到别人热热闹闹的,竟然还会生出一股子羡慕。
“人啊,人多的时候嫌弃吵。这会儿没人了,又觉得无聊。”
“喵呜——”
厨房门口,靠近墙角堆积的木柴边上。小璟站起来,前肢撑着圆木,身子弓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叶白柚轻轻唤了两声,小猫儿灵活跳下木柴。喵啊喵啊地颠颠儿向着叶白柚跑来。
叶白柚托着小屁屁将它抱起放在自己膝上。手指轻轻挠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开他软软的毛毛。
腹部的伤大好,边缘的疤已经掀了皮儿,露出下面粉粉的肉。
这会儿叶白柚手碰着了,它像是痒起来了,还用爪子去挠。
叶白柚连忙抓住小爪子,在手心捏了捏爪垫。结果摸了一掌心的灰尘。
“喵呜——”小猫崽子睁着一双蓝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
“不能挠,会受伤的。”点了点猫猫头,叶白柚想着给他剪一下爪子。
手心,只有拇指粗细的毛腿腿轻轻抽动要从他手中出来。
叶白柚手劲儿松了,将他捧着蹲在自己的膝盖,一只手落在前面将它的四个爪轻轻握住。防备着它的动作。
“等我把饭煮好了,我再给你收拾收拾。”
“咪唔——”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小爪子缓缓在他腿上踩一踩。然后将自己团成团儿,趴在膝头就这么睡了下去。
又乖又软,脾气还好。
叶白柚眼中笑意清润,心中软得如新出的糯米糕。
手指轻点了下鼻尖,=缓了声音。“这么乖呀。”
“咪呀。”小小的一声,是对自己的回应。
叶白柚想到带回来的小泥鳅小虾米还没有给猫猫弄。他挠着猫猫下巴:“要不要吃烤的?”
说完又自己回绝:“泥鳅小,恐怕会糊了。”
膝盖上小毛球“呼噜呼噜”,叶白柚跟着心情舒畅。
忽然,他眉梢一扬。“我知道了,等会儿准给你弄个好吃的。”
“咪呜喵嗷……”
作者有话说:
“喵呜喵呜喵呜……呼噜呼噜呼噜噜……”
第31章 小白
叶白柚捧着黑麻麻的小毛球,听着它呼噜呼噜的撒娇声出了自家院子。
田坎上儿,村子里不管是养蚕的还是不养蚕的都会种着那么几棵桑树。放眼望去,现在已经能看到几点绿色的叶子。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叶白柚摘了几片桑叶。将其直接放进水田中洗了洗,接着往家里拿。
走着走着,怀中的小璟也没了睡意。叶白柚单手托着它的毛屁屁,看着它前爪子踩着自己的手腕,转着小脑袋左右查看。
后脑圆圆的,小绒毛炸开,将毛毛上覆盖一层朦胧的光晕。
叶白柚差点没忍住动嘴咬上几口。
但是小家伙还小,叶白柚除了给他偶尔擦擦,还没洗过。
现在下不了嘴,还得再等等。
重新坐到灶前,叶白柚将小碗里的泥鳅小虾尽数抓出来,放在摊开的叶片中。
里面不放任何东西,直接将桑叶一层层裹起来。随后用稻草缠上几圈,扎严实了,才用火钳在烧红了的草灰中掏个洞。
借着那橘黄的火星,将包好的桑叶放进其中并掩埋好。
“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指尖湿润,小璟应当是闻到了他刚刚抓泥鳅沾染的腥味,伸着小舌头直舔。
没等多久,外面的天光撤去了华丽的外衣。拢了拢墨灰色的云层当被子,舒坦着睡了去。
见时间差不多了,叶白柚将火堆里的东西翻找出来。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黑漆漆的一团从灶孔中滚落。外面那层叶子已经烧糊了,落下的时候摔成了黑色碎片。
霎时间,叶香混着泥鳅的鲜腥味儿轻轻溢散,有一种独特的烧烤的感觉。
小璟鼻子尖,那东西一放出来,它立刻开始喵喵叫。
叶白柚拍拍它的脑袋,逮住急着从他膝头要跳下去的猫崽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家里就一个锅,这煮着兔子,米饭就还没有蒸。
叶白柚先将它的小碗儿放在桑叶旁边。自己蹲在地上,将小璟拢在手臂之间,不让出来。
外面的那一层桑叶一碰就碎,用火钳轻轻敲了几下。黑乎乎的那一层扑簌落完,只剩下里面微微发黄,还夹杂着绿色的叶片。
层层揭开,里面透着水汽,又湿润又烫手。
里面的几条泥鳅小虾完完整整。
香气扑鼻,带着独特的味道。不算是很腥,至少比他以前弄的泥鳅闻着要好。
小璟叫的更厉害,像个小馋鬼急切扒拉着他的手。“喵呜喵呜”要饭吃。
叶白柚不慌不忙将它挡回去,捏捏软乎乎的爪垫。“别急,马上就好。”
指尖在泥鳅上按了下,皮儿轻易就破了,露出里面白白的肉。
熟了。
将其全部倒进碗里,端到灶台。
一起身,小璟忙乱地跳出去。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要爬上去。
“喵呜!喵呜!”奶呼呼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软的不行。但叶白柚只听,不动。
揭开盖子,兔肉的香气扑鼻而来。荤味儿容易勾起馋意,好久没进肉肚子顿时跟着一叫。
没有放任何调料的兔肉还差点火候,叶白柚估摸着小猫的饭量,挑出两块肉多的。
过了凉水,撕成细丝儿,和着泥鳅肉搅拌搅拌。
“喵喵呜!”
“哎呀,着急得都交出叠音了?”叶白柚将已经趴在自己腿上的小猫托着身子抱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我平时苛待你了,这么猴急?”
小璟却是理都不理,直勾勾地盯着灶头上的碗。
扑棱几下爪子,结果自己动不了。只得回身对着叶白柚继续叫:“喵呜!”
叶白柚轻笑一声,将碗挪下来放在他平常吃饭的地方。
手一松,细腻的触感瞬间就没。
再瞧去,那小耳朵已经颤动个不停,吃得呼噜呼噜的。
“馋猫。”
给小猫弄完,不经意间望着厨房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晚风卷着林间的树叶,与茅屋上的茅草交叠,沙沙声隐隐约约。
茅屋中,只有厨房里映着跳动的烛光。微微弱弱的,却是这愈发冷的夜中唯一的光亮。
揭开盖子,筷子往锅里轻轻一插。肉丝连着皮儿跟骨头分离。
软了。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已经习惯早起早睡的叶白柚没打算再做饭。而是直接盛了碗肉坐在凳子上享受着吃完。
只有盐跟油,原滋原味,吃着嘴里也不算寡淡,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目光所及,肚子鼓鼓的毛团子已经蜷缩在窝里,睡得熟了。
这会儿闻着味道,它掀开了眼皮看了下叶白柚,接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吃了一碗肉,加上一碗汤,肚子也就饱了。
叶白柚收拾收拾,将剩余的盛出来用盖子盖好,再放个东西压住。
洗漱完对着屋子里的小璟道了一声晚安,叶白柚锁了厨房出去。
灯光从厨房移到院落,头顶上的星星依旧灿亮。紧接着卧房里倒映出了人影,好半响才再次熄灭。
月上梢头。
山林里面忽然响起了狼啸,大泉村的人都习惯了。听着这个声音,缓缓睡熟。
而被这些狼啸裹挟的山中,数道人影在其中奔跑跳跃。破空的声音时而响起时而渐落,凌厉的银光随之闪烁,但却无人知晓。
木屋之中。
沈无璟卧在榻上,单手支着头。
他眉峰冷峻,凤眼映着跳动的烛火。薄唇红润如沾了血,带着一丝弧度。
即便是最闲散的姿势,他周身的气势依旧强势。洗完澡后沾染的水汽中也仿若浮动着血气。
在他的斜前方有一台精致的木架子。
架子上,硕大的雄鹰双爪弯曲,牢抓在上面。
此刻已经是深夜,雄鹰的眼睛犹如他的主人一般,半闭着。
“公子。”
“何事?”
“新来一百三十人。”
“外祖送来的?”
“是。”
“筛选一番,自行划分到各部。”
“是!”沈大看着架子上的鹰。
这是老爷子从草原牧人手中收来的,拿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小鹰,据说是被父母抛弃摔在悬崖边。
公子接手后精心饲养,几年了,现在已然是庞然大物,凶猛异常。
他们一众手下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