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的大海是他从前最爱的景色,如今却成了半世的噩梦,他的手脚好疼,擅长游泳的他,使不出半点力气上岸……最后,只能孤立无援地沉没入海中。
“妈妈!救我!”
这是时诺猛然醒来时大喊的一句话。
或许人都是这样,无助的时候,就想找妈妈。
睁眼坐在床上的时候,看向窗外,外头狂风作乱,大雨瓢泼,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更是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阵阵狂风的呼哨,雷鸣的震耳,在噩梦的渲染下,都似鬼魅来袭。
时诺倏地就大哭了起来。
幸好齐叔因为看到天黑了,且在顾深的吩咐下,来到房间门口准备喊一喊时诺,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时少爷?您醒了吗?请开开门……”齐叔试探地在门口敲门,一开始还秉承着礼节,后来发现不太对劲,想要直接开门进去,却发现房间门反锁了。
齐叔微微不安:“时少爷,您听见我说话了吗?开开门……”
哭声没有停止,时诺也没有准备去开门的意思。
情绪在不经意瞄见床头前那颗水晶球时,被无限放大了。
天空正好划过了一道闪电,猛地照亮那颗在时诺看来很是怪异的水晶球。
齐叔没辙,赶紧给顾深打去电话。
“你找部手机打过来!”顾深接到电话时,脸色全部变了,愕然道,“扩音贴在房门上,不要强行开门!”
顾深想得周到,时诺当下情绪崩溃,不得再作激烈的举动刺激他。
齐叔照做,手机开了扩音之后,由于房间的隔音效果,顾深的声音不是特别清晰,陷在恐惧里的时诺,根本没办法被转移注意力。
“找人上阳台打开一下窗,把手机扔进去。”顾深凝声吩咐着,淤积在心口的忐忑悄悄在发酵。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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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顾深赶回家
别墅的佣人都被惊动,手忙脚乱地围着时诺的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齐叔差人爬过阳台,将手机从隙缝中塞了进去,也急成一团。
时诺坐在床头,紧紧地抱着身上的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手机扔在了靠近床边的窗户,顾深惶急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诺诺,你在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尽可能压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时诺。
可正在嚎啕大哭的时诺,并没有顾及到顾深的问题,他害怕极了,外面风好大,雷声也刺耳得很,在梦境的刺痛中,久久未能清醒过来。
时诺的喉间开始愈发难受,几乎透不过气,因为咳嗽还没有好得彻底,更是憋得小脸涨红。
他试图去抓自己的颈部,却因为用力过头,颈间当即出现了一道道红痕:“妈妈,妈妈……”
另一边的顾深闻见小人儿哭得可怜,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轻颤,敛起神色,二话不说下了酒店车库拿车。
来时是请人做的司机,情急之下,他只顾着能尽快见上时诺,理不上别的,自己亲自开车回去。
他一直没挂掉电话,时不时确认通话有没有被中断。
“诺诺,我现在回来,诺诺不害怕……”这样的情况,顾深只能用着苍白无力的话语尽可能安慰时诺,他现在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时诺的身边。
可是听筒另一头的哭泣声迟迟未能停止,让顾深整个心都揪成一团,恨不得可以直接空间穿越。
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温声安抚时诺的情绪,可是却徒劳无功,心急之际,转念想到了,将车载音乐开了起来,播放了一首时诺最爱听的轻音乐,将音量开到最大。
“诺诺,你听得到吗?不害怕……”轻音乐的背景有清脆的鸟鸣、蝉鸣,细听还能感受到青草摇曳,鲜花朵朵……
时诺果真放松了一些,哭声渐渐变小了,但还是止不住抽噎。
不过,庆幸的是,他注意到了窗户底下的手机,也顺利听进去了顾深的声音:“诺诺,你在听吗?不哭,我很快回家……”
顾深的车速已经加到最快,一路不小心闯了几处红灯,可是他分神与时诺说话时,语气中只有担忧,没有慌张……用最耐心的语调分散时诺的注意力。
“诺诺饿不饿?等下到了陪你出去吃烤肉好不好?”他的声音极轻,在渐弱的雨中占据了整个世界。
时诺没有像以往一样,听到吃的就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回答顾深的问题,而是安静了下来,坐在床上发呆。
他很害怕,又哭得很累……
时诺一直没有回话,顾深却仍然耐性十足,开着轻音乐的同时,还是会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让时诺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本来三个钟的车程,硬生生被顾深缩短为两个钟,可想而知,他到底是加快了多少时速。
顾深到的时候,房间门仍然是反锁的,顾深想都没想,绕过阳台,做了一件不符合他形象的事,从窗户外爬了进去。
房里开着橘色的那盏灯,光线的强度刚刚好,却将时诺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渲染得更加楚楚可怜。
时诺一直坐在床头,已经彻底不哭了,可是也不说话,好像走神了,眼神空洞得落不到实处。
但顾深靠近,他不反应也不反抗,手里还抱着枕头。
顾深试探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觉察到时诺的脚缩了一下,似乎紧张感还没完全褪去。
于是他不再靠近半分,打开了同于越借过来的备用手机,搜索了那首轻音乐,在安静的房间内播放,外面的风雨也停止了,世间万物好像随着时诺的哭声全部戛然而止了。
顾深心中有怜惜,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到他,给屋外守着的齐叔递了个纸条,吩咐他们给时诺做一些烤串来……
齐叔想多嘴提及时诺咳嗽还没完全好的问题,但想起那阵阵凄凉的哭泣声,还是忍住了。
顾深又回到床边坐了下来,敏锐的他,还是注意到了,床头柜那里多了一颗以前没有见过的水晶球摆设,款式别致,可却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顾深皱眉,打开了抽屉,将它放了进去。
他也没有再出声,忍住了想要拥抱时诺的冲动,一直坐在旁边守着他。
很快,两打烤串热气腾腾地送了进来。
屋内本是清冽的檀香气,当即被接地气但却美味的肉串所替代,时诺今晚没吃饭,刚刚因为凄惨地哭了一场,耗费了一定的精力,这些他从前挚爱的食物,成功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他的视线终于转到了那一盘盘烤串上面。
顾深觉察到,心里止不住高兴,连忙拿起两串,一向有洁癖的他也不顾会弄脏床垫被子,直接递给时诺,问他想不想试试。
时诺眼巴巴地看着,但就是迟迟没有接过,兴致也看不出高昂,精神不太好。
顾深心疼得紧,这才距离他出门多久,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就变成这副蔫蔫的德性,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在家。
“诺诺再不试试就凉了,你不是说,烤串要趁热吃才好吃么?还是我带你去外面吃现烤的?”此时,他看着时诺的眼神,比以往的更深邃,落在时诺耳边的话语,很轻,很平……
时诺有听到顾深问他的话,转头无精打采地看了窗外,即使雨停了,还是能感受到屋外阴风阵阵,他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顾深看出他的意思,连忙搭话:“那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房间里吃……我陪诺诺一起吃,”顾深始终都保持着和煦清醇的嗓音,又好听又安抚了人心,他打量了自己手中时诺未接过的肉串,思索道,“先吃哪串好呢?”
一串是鸡肉的,一串是羊肉的。
他说完,时诺的眼睛偷偷瞥向了羊肉那只手。
顾深轻笑:“那就先吃羊肉的,诺诺先尝尝,我也有些饿了。”
这回,他直接递到时诺嘴边,顿时香味更加浓郁地扑鼻而来,时诺确定是饿了,肚子小声地叫了,出神的表情中增添了几分尴尬,摸了摸肚子。
“诺诺,吃完东西,我们睡一觉,明天起来,我带你一起去云城出差,可好?”顾深顾不得了,什么水土不服,什么体质不适宜出远门,他都统统将其抛诸脑后,他只知道,他不会再丢下时诺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往后,他去哪里,只要时诺愿意,都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看着……
提及可以和顾深一起出差,时诺的小表情里,明显有了些许动容。
顾深也不嫌累,一直将肉串这么举在边上。
终于,他看见小家伙微微低下了头,轻轻咬了一口肥瘦适中的羊肉。
自从知道时诺爱吃这些东西之后,顾深特地吩咐了家里的厨子,要特地去学到拿手,时诺想吃的时候才可以派上用场,毕竟,外面那些不太卫生。
因为顾及时诺咳嗽没好,肉串上特地不加芝麻和胡椒类的调料,反而刷了一层淡淡的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味蕾在时诺的舌尖上散发开来,直接润到心底里去了。
他咬了几口,吃得有些慢,顾深大概看得出,应该是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顾深不喜欢在事发之后频繁追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一系列可能会刺激时诺的问题……
他只会在事情发生之后,给对方最有安全感以及耐心的陪伴。
其它的,他会慢慢去查探。
好一会儿,羊肉串吃剩下两口,时诺抬眼看了顾深一眼,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笑道:“诺诺是让给我吃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明旁边还摆着满满的两打,两人就是硬要你侬我侬地分享完这串羊肉。
这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羊肉,味道当然不赖,没有了上回的油腻感,顾深将余下的一口不剩的吃了进去。
顾深尽可能地岔开话题,分散时诺的注意力:“诺诺知道吗?厨师特地去学了好多天才学会的,有没有合诺诺胃口?”
这期间为什么要学好多天才学会,就要问这挑剔的顾大总裁了!
时诺向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这样精心准备的食物,更是找不出半点不好来,乖巧地点头。
“那我们试试鸡肉的,说起来,这鸡还是齐叔的亲戚养的,下回带你抓小鸡去。”
为了让时诺能吃上家养鸡肉,费劲心思让齐叔带人去深山野林将他亲戚的鸡买回了几只,部分给时诺炖汤喝了……
这些之前顾深都没有刻意和时诺提起,当下为了让他提起兴趣,什么话题都拿出来讲了,这实在不太像惜字如金的顾二少爷。
时诺一直在城市里长大,虽然喜欢去小巷串串,但这偏远山上的景象,还真没有瞧见过,更别说抓小鸡了,他心动了。
二话不说埋头咬了一口鸡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这山上的鸡肉,还真是格外紧致。
虽然气氛有所缓和,但时诺从顾深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让自己碰他……
第52章 带上夫人一起出差
吃完东西,屋子静默了一阵,顾深反而像做错的那方,一直在边上等待着时诺发话,这样子……莫名透露着几分可怜。
他一路心急如焚地赶回来,见到了从出差的那一刻一直记挂着的人,但那人……好像不粘着自己了,隐隐散发着几分疏离。
时诺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床头柜,那颗水晶球被拿走了,他此刻的心才彻底安逸了下来。
时诺疲累地抹了抹眼角,哭得有些发疼。
但顾深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串在于越手中夺回来的精美钥匙扣,继续哄道:“我回来得急,还没给诺诺挑礼物,明天过去再带你慢慢挑,这个喜不喜欢?”
其实他想跟时诺表达的是,无论何时,我都惦记着你,看到有趣的小东西,都想带回来给你。
时诺接过钥匙扣,心里也喜欢,但还是不愿意开口讲话,打了个哈欠。
顾深看清楚些才瞥见时诺脖子处的红痕,心头一阵抽搐,打开了房间的白炽灯,看得更仔细些。
那红痕明显是用手抓的,有几处还因为用力过头,已经抓破了皮。
顾深心底更加懊悔不已,就一阵功夫没看紧,怎么就变成这样……
“诺诺……”他往时诺的位置挪了挪,见时诺好像没有反抗,带着微颤的手掌抚上那双小手,不出所料,体温都是凉的,房里的暖气温度适中,竟然无用,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去取盆热水来给诺诺泡泡脚,嗯?”
时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不反感顾深触碰他的手,于是顾深更是大胆了些,起身在床上单膝跪着,捧过时诺的脑袋,在额头轻轻啄了一下:“是我不好……”他喃喃自责。
时诺心里一片柔软,瞬间温暖了不少,但他没有气力,不想说话。
顾深亲自去打来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拉时诺过来,时诺照做了,在床沿伸出双脚。
顾深屈膝在地,温柔地替他卷起裤脚,小声道:“试试水温。”
水温很合适,有顾深在,一切都是周到体贴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时诺时常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明明是上一世杀害自己的凶手,但每回只要他在,他的心就会不自觉地安定下来,不会感到恐惧。
他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泡完脚后,时诺整个人都舒坦了,抱着被子自然而然地睡下了。
起初,他隔着顾深有些距离,顾深不愿意勉强他,便也不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