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为什么…”男人不可置信得看着段宁迦满是血的右臂,从刚开始到现在,他无数次攻击这人右臂。
断了手指,又有排异反应,那么多次被自己划伤。不可能的,以正常人的情况,段宁迦应该连右手都没办法抬起来才对。
可她却…
男人看着段宁迦,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染血的右臂,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脑袋里生出。之前段宁迦不躲开自己的攻击,不是她躲不过去,而是她不想躲。
这个人,竟然借着疼痛去找回知觉,将排异带来的触感缺失降到最低。
疯子…这样的人,才是疯子…
“还有别的招数吗?”
段宁迦清透的嗓音传来,男人愣怔片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看腻了。”
段宁迦望着身前愣怔的人,对方瞳孔不停收缩,像是经受了巨大的刺激。段宁迦看他的眼神越是平静,男人就越是无法接受。
自己,输了?
男人不停地摇着头,却无可奈何,他拿出脉冲枪,朝着段宁迦举起,却忘了自己刚刚的判断。在精神力的绝对压制下,枪械是最无用的挣扎。
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扣动扳机,身体不受控制,不论他如何对大脑下达指令,竟然都没办法让手指挪动分毫。
“该死的…该死的…”男人全身渗出冷汗,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干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段宁迦放出的精神力像一把刀,死命剐蹭着他的大脑神经,眩晕和失重感混着痛感,竟然比凌迟还要痛苦。
男人死了,被精神力压爆了脑神经,以一种最痛苦的方式,就此死去。
段宁迦轻咳一声,血顺着喉腔涌出,被她努力吞咽回去。
川井平旭仍然坐在地上,像是已经接受了既定的事实,表现得无比平静。他看着缓步而来的段宁迦,眼里带着些不甘与阴厉。
“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将死之际,川井平旭笑起来。他按下手中的按钮。紧接着,男人的尸体猛地炸开,一道尖锐的利刃射出。
段宁迦步子停顿了片刻,又踉跄几步。随后,缓慢地朝着川井平旭走近。
到了此刻,死局已定。段宁迦用手轻轻碾磨着这把跟了她十年的刀,将其插入川井平旭胸口。
血在甲板上蔓开,将仅存的一处清净之地染成了殷红色。段宁迦缓慢走着,随后靠坐在甲板的船头上。
胸口那片衣衫渗出鲜红的血,尖锐的刃尖露出些许,剩下的,在身体里。
这样的伤,会留下疤痕,到时候,阿锦又会发现了。曾经,她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这具身体如何,而今,竟然也有了忌惮和害怕。
身上多了疤痕,阿锦会心疼。脸上多了伤痕,不好看了该怎么办?这些都成了段宁迦的考量,也就变得收敛许多。
她知晓的,活着总比死去拥有更多期待。
她或许还能再偷偷发去联络。
听一听阿锦的声音。
可现在…
血顺着嘴角滑出,很多,多到遏制不住。渐渐的,难以听到声音,耳膜里面,也都是血液。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段宁迦呕出一大口血,将身上的衣裤染成了血色。
原来,还有自己难忍的剧痛。
大脑是刀刃洞穿的刺疼,每根神经互相绞缠,再一并被切开。
四肢是难以控制的麻痹,残缺的部分,过往的疼竟也都凑热闹一般找了上来。
内脏被火灼烧,侵蚀,融化。心跳变得越来越慢,慢到呼吸都跟着延缓。
疼痛并未逐渐消散,倏然迎来峰值,后颈腺口被暴动的信息素撕裂,终于到了难以负荷的瞬间。藏于其中的腺体破碎,化成的同样灼热的血,淌出。
段宁迦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攥着颈上的项链,用手摸搓上面的纹路。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越靠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是全然熟悉,让自己渴求的声音。
段宁迦睁开眼,想看清向南锦的样子,却只看到斑斓的残影。
她撑不住了…
第211章
“段宁迦,别这样,求你了…”向南锦跪在甲板上,全身颤抖。她哑着嗓子,喉腔像是被一根根木刺卡住,艰难得挤出声音。
凌晨,听到系统通知后,向南锦呆滞了几秒,一瞬间,身体如至冰窟。她顾不得询问前因后果,立刻让系统定位了段宁迦的位置。
向南锦冲出房间,光着脚就要往外跑。白映溪和伊西娅听到声音出来,看到的就是向南锦满目猩红的模样。
“小锦,怎么了?”白映溪立刻摸上向南锦腕部的脉络,她看得出,向南锦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是非正常的状态。
“映溪…段…段宁迦她…她出事了,我要去找她,我必须要去救她。”向南锦此话一出,伊西娅皱起眉头,白映溪脸色也变了变。
两个人明显对段宁迦出事并不诧异,但她们奇怪的,却是向南锦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白映溪知道,段宁迦这一行恐怕诸多凶险,她不愿让向南锦掺和进去,但既然向南锦知道了,她便没有任何阻拦的立场。
“小锦,你冷静些,我是她的主治医师,我最了解她的情况,你别急,我带你去。”
“不…不是的,她…我必须立刻过去,虹湾,她就在虹湾那边。”向南锦挣开白映溪的钳制,想要往外走,这时候,伊西娅再度拦住她。
向南锦咬着下唇,尖锐的虎牙将唇瓣刺破,血顺势滴淌。她乌黑的眸子变得猩红,隐隐透露出野兽的凶嗜。
别再拦着她了,她要尽快…要尽快去到段宁迦身边才行。
“宝贝儿,你别急,我叫了私人光船,尽快送你过去。”看出向南锦的急迫,伊西娅忙出声抚慰。三个人一同上了光船,将本来近3小时的路程缩短为1小时。
海港中央,极尽奢华的勒维拉斯游轮已经沉没大半,没入水中的部分正在逐渐下沉,尚且漂浮在水面的,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火光。
浮尸混着武器漂浮在海面上,不用猜都能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战斗。向南锦从光船上跳下,跌跌撞撞得朝着系统给出的定位点跑去。
终于,看到那个人。
这是向南锦从未构想过的再见场面,她也从未想过,再次和段宁迦见面,对方会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一个人能流多少血?曾经,向南锦没有确切的概念,而今她才知道,血的味道足以浓郁到这种地步。
女人倚靠在甲板最安静的地方,很像她的小习惯,总喜欢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书。她银白的发尾尽数被染成了血红色,那件本该是白色的衣服,已经找不到一块纯白的痕迹。
“段宁迦,是我啊,我来找你了。我没有来晚对不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向南锦抬起手,却连触碰段宁迦都不敢。这人身上的伤太多,多到她害怕自己轻轻碰她一下,就会把她弄得更疼。
“映溪,救她…快…救救她。”向南锦表现得慌乱无措,尤其是没能得到段宁迦的回应时,她像个找不到主人的猫儿,只能无助地在原地打转,寻求唯一能够想到的帮助。
“小锦,先把她带到光船上,这里很快要爆炸了。”白映溪说完,嘱托向南锦别碰到段宁迦背后的尖刃,将人带去光船上。
白映溪拿着止血喷雾,查看段宁迦的伤口,可看到伤处时,她动作不由地停下来。血液早就凝固了,身上那些血,也不过是残存的血液…
向南锦站在一旁,伊西娅紧紧搂着她,眼眶尽是泪水。在来之前,伊西娅并未想过情况会这么糟糕。她是不想和段宁迦分享小锦,但是…她更不想让段宁迦出事。
“映溪,她…她怎么样了?”向南锦小心翼翼得询问,像是急于知道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结果。
“小锦…我…很抱歉。信息素失衡症将她的腺体彻底损毁,加之内脏衰弱,精神力枯竭。胸口这里,也是致命伤。”
“不…不是的,她…她…映溪,救救她,求你了。”向南锦无措地走过去,她紧拉着白映溪的手,带着她往段宁迦身边走。除了白映溪,她此刻不知道该找谁救援。
这不是别人,是段宁迦啊…这个人,她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不声不响的,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兀自伤成这样。
“段宁迦,醒醒,你给我醒过来!你说过的,不会再把自己弄伤。现在呢,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你要走,你要离开,我都答应你了,我也没有拦着你,为什么你要这样?”
“段宁迦,你以后想怎样我都答应你,别离开我,别走。”向南锦紧抱着段宁迦,她抓住最后的救援,害怕自己稍微松开些,这人就会在自己眼前消散。
她低头看着她攥紧的左手,银白色的链条,吊坠也是自己熟悉的。向南锦仍旧记得,那个晚上,她是如何为她戴上这条项链,段宁迦对自己说了喜欢。
是真的很喜欢,才会在这个时候,还紧紧攥着。
“系统,你在哪,救她,她不是重要的任务对象吗?她怎么可能会死?系统,你给我出来,你救她啊!”
向南锦大喊着,嗓音变得沙哑且声嘶力竭。她顾不得用大脑和系统对话,而是直接喊出来。伊西娅和白映溪沉默得看着这幕,眼眶凝着泪水。
到了这一刻,两个人都发现,她们心里也许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她们不愿看到向南锦如此痛苦的样子,就算要她们接受段宁迦,再多一个人来分享向南锦,也好过现在这样。
系统悄无声息,好似彻底消失了般,没有任何声响。向南锦紧紧抱着段宁迦,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血染红。她的眸子变得不似人的形态,尖锐的兽齿从唇中生出。
忽得,向南锦像是想到什么,她把手腕放到唇下,尖锐的齿牙咬破手腕。这一下并未留情,直接咬破手腕两侧的动脉。瞬间,鲜血四溅。
那些血溅在向南锦脸上,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那些血送到段宁迦嘴边喂给她。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可是,既然系统说过,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是不是…她的血就是可以救段宁迦的?
在这种时候,任何星星点点的希望向南锦都愿意尝试。要她怎样做都好,要她的命也无所谓。
然而,滚烫的血液入口,段宁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脸颊一侧被血氤氲成红色,另一边却冰白如雪。
“段宁迦,别走,别这样对我。”
嘶吼逐渐变为恳求,示弱成了一种祈祷。
段宁迦觉得身体很沉,重到她连睁眼都十分困难。她是可以听到的,能听到向南锦的声音,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阿锦不该知道她的位置,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不能让阿锦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被向南锦记得,惦念,这是不该有的奢望。段宁迦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更不愿在向南锦面前死去。那样只会让对方记住这些画面,让自己这样的人存于她的记忆中。
段宁迦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局,也为此做好了准备,只是现实和她所想出现了偏差。
她本该孤独冰冷的死去,尸体沉入海底。
一个让阿锦永远都无法得知,无法探寻到的地方。那样,阿锦就会逐渐忘记她。
现在看来,好像失败了。
她想好好道别的,可是她无法开口。手上的触感很暖,喉腔泛着淡而甜的腥甜,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听着向南锦的哽咽和声嘶力竭的呼唤。
这一刻,段宁迦甚至有些恼怒。她在气伊西娅和白映溪。气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让阿锦过来,没有把她带走。
她在哭,快哄一哄她。
向南锦抬手,想要握住段宁迦右手。不是错觉,那只手竟然在她探出的瞬间瑟缩了些许。
眼泪滑入唇中,苦涩到让向南锦笑出来。她紧握住那只手,不允许段宁迦再躲。
“笨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躲开我吗?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不会难过吗?段宁迦,想一想你自己好不好?多在意你自己一些,行吗?”
“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多在意你,多喜欢你。你怎么舍得啊,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身体被向南锦紧紧抱住,泪水掉在脸上,很烫。段宁迦看不见,却可以感应到向南锦的难过,向南锦的痛苦,还有她的不舍和恐慌。那些情绪,自己在此刻竟然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自己的错。
身体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血液早就凝固,不会再滴淌。残存的是所剩不多的意识,但也随着时间,渐渐消弭。
她想对向南锦说话,说很多之前没办法说,不敢说,也不该说的话。
可是在说那些话之前,她该道歉的。
阿锦。
对不起。
系统提醒:任务对象段宁迦。
死亡。
第212章
整个光船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引擎细微的响动。伊西娅用手捂着嘴,尽力忍下哽咽。
这些年,伊西娅和段宁迦有过许多接触,公事上的,私事上的,也见过段宁迦受伤的样子。可伊西娅很难把死这个字和段宁迦联系在一起,她一度认为死亡距离自己很远,直到此刻,如此靠近。
白映溪在旁边站了许久,她沉默地转身,拿出援救针剂,这是联邦帝国最高级别的军事援救药剂,比腺上素更有效果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