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谁,不言而喻。
这句话在安静的大厅内回响,一时间,整个气氛沉默得可怕。向南锦知道段宁迦极其擅长隐藏情绪,实际上,很多事都没办法在这人心里掀起波澜。
然而,在伊西娅说完之后,向南锦明显能感觉到周身倏然降低的气压。那是精神力传感出的压迫感,绝非是错觉,而是真正存在的。
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得从段宁迦眼里发现了嫌弃感。那张脸挂着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仔细去辨,还能看到些许无语。
向南锦觉得,如果段宁迦会在心里OS,估计早就把伊西娅从头到脚嫌弃个遍,恨不得洗洗耳朵从没听过这句污言秽语。
段宁迦表达嫌弃的样子很隐晦,向南锦却明显得多。她呲牙咧嘴,发出低低的喵喵叫。如果不是这两个前爪被包着,她真想给这个色女一爪子。
什么孩子?什么结婚?你都看不到段宁迦脸上的嫌弃吗?
“呦,这会儿急啦?小家伙,你是吃我的醋啊?还是吃宁迦姐姐的醋嘛?”伊西娅当然没漏掉段宁迦的表情,只是没想到向猫猫也一副嫌弃的模样。
她这种大美女,别人都是争着抢着想要和她沾点关系,怎么这会儿就被一人一猫给嫌弃了?
“你亲爱的,应该不在这里。”段宁迦低声说,自然而然得从伊西娅手里拿过勺子和猫饭,重新接替了喂向猫猫吃饭这档事。因为伊西娅刚才语出惊人,让向南锦连带着也不想被她喂饭了。
算了,反正自己和段宁迦不会有什么了,等她伤好之后就离开。
“唔,也是,我家亲爱的啊,不知道在她那个女朋友那里怎么逍遥快活呢,我发的消息也不回,猫也不管了。”想起向南锦,伊西娅脸上带了些不甘心。
她从未在感情的事上栽跟头,也是第一次对某个人这么在意。伊西娅觉得自己和向南锦很配,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就连上床的默契都好极了。
如果不是自己在那个时候被叫回煋球,哪里可能让那个什么医生横插一脚?
既然还在谈恋爱,那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退一步说,就算结婚了哪又如何?她看中的人,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呢?
喂向南锦吃过饭,给她进行了简单的清理洗漱。向南锦受伤最重的地方是两只前爪,尾巴底端也有轻微的烧伤,但好在都不算严重。
吃饱喝足的向南锦再次泛起困意,这些天被白映溪关在笼子里,她从未有一晚能够入睡,几乎每个夜晚都是睁着眼睛从黑到白。
“我说,我可想这个小家伙了,让她和我睡吧。”在卧室门口,向南锦迷迷糊糊得感到脑袋被点了下,她睁开眼,听到伊西娅这么说,立刻皱起了猫猫眉头。
她可没忘记和伊西娅一起睡是什么后果,死女人不是把自己踢下去,就是抢自己的位置。
这会儿,听到伊西娅要和自己睡,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奈何开了口,一串喵喵喵叫出来,向南锦抿了抿唇,忽然发现,猫身在这种时候真是不方便…可她又不好变成人。
“你会压到她的伤口。”段宁迦抱着向南锦,一句话就止住了伊西娅的念头。她想了想,自己晚上睡觉的确不太老实,如果把小家伙压坏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那就让她和你睡吧,她这么小,万一被我压坏就不好了。过几天等她伤好了,再让她陪我睡几晚。”伊西娅点着向南锦的鼻尖,轻声说。
这话对猫说很正常,可向南锦不是真正的猫而是人,她和伊西娅段宁迦又都发生过关系。使得这话听起来,就有点变了味道。
向南锦有些不自在,她不想和伊西娅睡,更不想和段宁迦睡在一起。她从来不喜欢藕断丝连拖泥带水,既然说了要和段宁迦彻底断干净,向南锦就不会再去牵扯。
“我谁也不跟,我要自己睡。”她抬起爪子,往另一个空的房间挥了挥。她知道伊西娅听不懂,但段宁迦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谁知,段宁迦非但没理她,还转身抱着她回了房间。除了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被段宁迦捡回去那几天,向南锦这是第二次来到段宁迦的私人卧室。
和记忆中有些许不同,向南锦总觉得,段宁迦这个房间比她以往的那个卧室还要空旷。
屋子里最多的摆设是qiang,在床头和墙上都挂着型号不同的qiang支。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桌子和沙发,再无其他。
洁白的大床很空旷,看上去不像是经常久睡的模样,整个屋子都透露出强烈的冰感。这种感觉和温度无关,而是完全找不出家的感觉。
这里说是家,却比那些提供临时住宿的酒店还要陌生。向南锦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皱了皱眉,她觉得段宁迦是个怪人,一般人住在这样的房间,肯定会觉得不舒服或是压抑,可段宁迦一直都是如此。
向南锦不知道段宁迦发生过什么,对方也不曾给她了解的机会。经过上次的事,她们一别两宽,向南锦没想到会以这样意外的方式再次重逢。
“怎么受的伤?”段宁迦回到屋里,把向南锦轻轻安置在床上。这里是段宁迦味道最为浓郁的地方,本来就淡的荼蘼花香只有在床上才能闻到一星半点。
段宁迦的问题向南锦不想回答,她也不愿意把自己和白映溪的事说给任何人听。向南锦沉默着趴在那,没有打算说话的念头。
小窗开启的缝隙吹进些许微风,将帘子吹出卷浪般的模样再慢慢落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向南锦隐约听到一声轻叹。不知是风,还是刚刚段宁迦在叹息。
这时候,身子再度被人抱起,向南锦从床上离开,被段宁迦抱着走出房间。
“你做什么?不是说要睡觉吗?”向南锦喵喵叫了几声,扭动着身体,不小心蹭到尾巴的伤口,疼得她身子一抽。
“别乱动,带你去你的房间。”段宁迦说完,用手轻轻拂了下向南锦猫头,随后推开一扇门,将她安置这个屋里。
比起段宁迦的房间,这个屋子明显大得多,也宽敞许多。屋子里的灯光泛着淡淡的暖色,有书和书柜,小桌台和落地的床头灯。这个房间和段宁迦的房间完全不同,是暖和冷两种不同的极端。
向南锦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得晃动着尾巴,随后啪嗒一下躺在床上,将四只脚脚摆开。段宁迦眼眸半阖,看着她的举动勾了勾唇。
“你就睡这里吧。”她说完,转身离开。房门关上后,向南锦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静。
她心里压着许多事,被白映溪囚禁这段时间也没有通过光脑和外界联络。
只是在这时候,向南锦唯一想做的,或是能做的事就只剩下好好睡一觉。思绪甚至还没结束,她就因为极度疲惫陷入深眠。
在她睡着后不久,房门再次被人轻轻推开。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光亮,段宁迦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向南锦。
小小的猫身只占据大床很小的一部分,睡姿却还是和人一样。
段宁迦压抑着呼吸,甚至模仿着向南锦呼吸的频率。
她没有伸手碰触她,仅仅只是将耳朵贴在向南锦胸口,听着她心脏跳动的声响。
扑通,扑通。
仍旧是鲜活的,不像伊西娅今天刚抱回来的样子,那么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段宁迦询问过伊西娅原因,但对方也并不知晓向南锦如何受了伤。她想过调查,念头刚起,又埋了回去。
“晚安。”
第132章
弗斯城持续了几日的阴天,终于在今天放晴,阳光拨开厚重的云雾,成为漫天光束落下。院内的杏树开了花,被光照出花瓣的阴翳,投射在床上,还有猫猫白皙的肚皮上。
向南锦轻轻晃了晃尾巴,享受着腹部暖烘烘的感觉,缓慢睁开眼。在长久的疲惫期后,一整晚的安睡终于使她恢复了精神。
在大脑从混沌逐渐转为清晰的这几分钟,向南锦才逐渐有了她已经离开白映溪,重新恢复自由的感觉。
“唔,睡得好舒服。”向南锦在心里嘀咕,抬起四只小爪子伸了个懒腰。忽得,她注意到床边有个人影。这才发现,原来段宁迦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比起人类,猫的视觉范围要小一些,加上旁边还有枕头挡着,以至于向南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长裤,衬衫没有像她出门时会把扣子系好,而是随意系了中间两颗,领口和下摆随意散着。燕尾似的下摆,一边收拢在长裤中,另一边随意散在外面。
她很少束发,那头显眼的银发总是随意散着,不论黑夜还是阳光下都极为漂亮。
她正低头看着光脑,似乎在浏览什么图片,细长皎白的手指随意滑动,乌黑的眼眸藏匿柔光,嘴角似乎还有点上翘?
向南锦不知道段宁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自己居然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就这么大大咧咧得睡到现在?
刚刚生出的好心情在看到段宁迦的瞬间下落回去,哼,这女人,没事来自己房间看什么光脑?别的地方不能看吗?而且还看得这么认真,连自己醒来都没发现。
“你来做什么?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向南锦压着声音冷冷道,奈何她只是一只小奶猫,发出的声音也是喵喵喵,听上去好像在撒娇。
段宁迦听到声音,手上快速将光脑关掉,像是有什么东西怕被向南锦看到。
“醒了。我来帮你洗漱。”只一瞬间,段宁迦似乎又变回平时淡漠的姿态。见她走过来要抱自己,向南锦滚着身子躲开,冲着那只手呲了呲牙。
“你做什么?没事别靠近我。”向南锦的排斥很明显,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完全就是小猫极为讨厌一个人时才会做的反应。
段宁迦见了,眉毛微挑,全然没有不快。向南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好像心情还很不错?
“你自己没办法洗漱,就这样下去吃早餐吗?”段宁迦看了眼窝在床上的向猫猫,因为习惯使然,向南锦睡着后总是会维持同一个睡姿,很少会乱动。
人身的时候无所谓,可猫身时就会把那一侧的毛压瘪。此刻的向猫猫就是如此,背上的猫和脑袋上的猫被压下去,整只小猫像是扭曲变形了一样,看上去又怪又可爱。
听着段宁迦这么说,向南锦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也意识到对方所言非虚。她现在确实
没办法自己洗漱,只能让段宁迦帮忙。可恶…
碍于现实,向南锦只得放弃抵抗,任由段宁迦抱着自己去洗漱。整个过程,向南锦垂着眼睛,一副气鼓鼓却又无处发泄的模样,好似每一撮毛都表现出强烈的抵触。
“就这么讨厌我吗?”在向南锦闭目养神时,一声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因为太小声,加之来得突然,向南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她抬起头,顺着镜子看向段宁迦,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那张擅长隐藏情绪的脸上找不出情感。很多时候,向南锦觉得段宁迦是块棱角分明的冰。
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都没什么能在这人心里留下波澜吧。
可是,她讨厌段宁迦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她不讨厌她,对段宁迦的感情也绝非用讨厌这种简单的词来轻易概括。
她们之间,不论讨厌还是喜欢,都是不该生出的情绪。两个不该有牵扯的人,最好的情感就是遗忘。
只可惜,遗忘这件事,本身就很难。
“下楼吧。”为向南锦把毛发整理好,段宁迦一言不发得带她下去。向南锦莫名感觉到段宁迦生出的疏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排斥起了效果。
楼下餐厅,AI管家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在桌上。段宁迦将向南锦摆在桌子的另一边,而她自己则是坐在稍远的另一侧。客厅里安静得有些死寂,这份寂静在伊西娅下楼时才结束。
“我说,怎么吃早餐都不叫我?没有我,你一个人吃不会寂寞吗?”伊西娅在家一贯穿得清凉,这份习惯就算是目前借住在段宁迦这里也没变过。
看着她身上那条低胸的红色薄纱裙,不用细琢磨都知道这人肯定没穿内衣。向南锦咬了块三明治,暗自想。她刚要埋头吃下一口,脑袋就被伊西娅摸了下。
这人摸就算了,力道还不轻,直接把向南锦的猫猫脸按在了蔬菜沙拉里,上面的酱汁弄了满脸都是。向南锦呆愣了片刻,随后便翘起尾巴,朝着伊西娅低吼。
“死色女,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把我脸都弄脏了。”向南锦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毛发上都是沙拉酱,想到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全身的猫毛都跟着炸起来。
可她这么生气,伊西娅这个死女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坐在段宁迦身边。
“宁迦姐姐今天也是这么美丽诱人呢,如果不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上床呐。”伊西娅用气音低喃,语调色气,媚眼如丝,还透着些迷离。
听到她说这番话,向南锦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包着纱布的爪子,再次想,如果自己现在能挠人该有多好…
“我不习惯有人离我太近。”微凉的餐刀触碰到颈部,给皮肤带来一丝蜇凉。
段宁迦脸上的表情带了些调笑,甚至比平时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还轻松,伊西娅却无端感受到了压迫感。她垂眼,看了看段宁迦握着餐刀的手。
这人擅长冷兵器,伊西娅猜得出,段宁迦没少用这种普通的钝刀杀过多少人。出手速度,力道,包括对人体的要害,这些段宁迦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