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谓的客人。她只是想确定,来人是不是段宁迦。
心里产生的悸动的希翼使向南锦自嘲一笑。她发现,就算自己在心里说过无数次要忘记段宁迦这种话,可真的到了或许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心理还是想要见她。
她想当面质问段宁迦,为什么当初要不告而别。还有太多问题,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向南锦兀自上楼,特意放轻了脚步,缓慢走到书房门口。还未靠近,便先听到里面传来了向城的声音。
“你就是这么和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就算你改了名字,你身上流着的,依旧是我的血。”向城说话的声音不小,从他的语气也可以听出其中的愤怒。
向南锦脚步微顿,心里忽然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向城见的人是段宁迦,可这句话出来,明显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可是,据她所知,向城的儿女都已经死了,那在里面的人,难道是别人?
还未待向南锦想清楚,另一个有些清冷和嘲讽的声音响起。只听了前几个字,向南锦便呆愣在原地,全身的血脉好似倒流般,头皮都泛着酥麻的冷意。
“向先生,我是谁,我比你更清楚…”听到此处,向南锦再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她目光呆滞地转身离开,迈着沉重如铅的步子,缓缓朝楼下走去。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李叔看到向南锦只在楼上待了几分钟就走下来,心生不解。
“没什么…爷爷好像在忙,我先走了,不用和他说我来过。”
向南锦低声说完,没等李叔回答,径直离开。她走出门口,却没有上车,而是绕到了另一边,靠在老宅门口。
天气变得很快,向南锦只进去这几分钟就逐渐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弗斯城的人习惯下雪时打伞,向南锦却偏爱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它们不会很快化掉,而是会变成某种霜白的痕迹,在身上停留很久。
她拿出兜里的烟,叼在嘴边点燃,当烟雾顺着喉腔滑入胸肺,向南锦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误打误撞来了向家老宅,否则她也不会在此刻知道隐藏的事实。
原来,段宁迦并不是原名,所有的质疑和迷雾在此刻像是找打了一条清晰的道路,困扰向南锦的那些不解也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早在段宁迦抓住自己的时候,她询问自己的名字就是发现她的身份。而后,那人对自己的疏远和冷淡,也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原来啊,段宁迦是把自己当成了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才会选择不告而别吗?那么她不接受自己,也是因为这层身份的原因吗?
一时间,诸多猜测在脑袋里回响,向南锦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到难过。庆幸是因为,段宁迦或许是喜欢自己的,她的离开是逼不得已,她的不接受,也是碍于血缘关系。
可就算段宁迦真的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拒绝自己,那又如何呢?向南锦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由来,也不能说出系统的事,更不可能告知她不是真正的向南锦。
说到底,段宁迦的不告而别是真的,她不能接受自己,也是真的。就算有血缘这一层原因又能如何呢?她不要自己是事实,血缘这种事,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刚刚生出的庆幸,真是可笑又可怜。
段宁迦没有在书房待很久,向南锦的第二根烟才刚点燃,对方已经从门口走出来。她径直朝着车子走去,也是在这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向南锦。
空气中弥漫着雪后的幽凉静谧,两个人四目相对,向南锦从段宁迦眼中看到了少见的错愕和惊讶。从月球回来几个月,这段时间,向南锦从未见过段宁迦。
这人的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尽管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得病态与苍白,但至少不会像月球那时候带着驱不散的病态。她银白的长发散着,这样的发色在雪天看上去总是格外漂亮,
就好像,她的发色是专门为了与雪映衬而生。
段宁迦的错愕只维持几秒,很快便又恢复到那副平静的模样。她不着痕迹的得将手藏在风衣袖口中,也将手上的颤抖隐匿其中。
平静的湖面之下藏匿着波涛汹涌,正如此刻的段宁迦。她面无表情,真实却并不如此。向南锦把两人不曾见面的时间归于几个月,而对段宁迦来说,却是清晰无比的107天。
她记得清楚,于段宁迦来说,这种事并不需要特别去记忆。再见到向南锦,那些过去的时间尽数翻开摊在面前。
段宁迦在向南锦脸上扫过,她觉得这人好像瘦了些,叼着的烟的唇角微微上翘,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心脏在触及那人的眸光时,宛如停摆许久的钟表终于复苏。
它敲击着心脏,让段宁迦产生了一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情绪。
喜悦。
没想到,看见向南锦,她会如此欣喜若狂。
“谈谈吗?”看着段宁迦波澜不惊的模样,向南锦心中失落。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唱独角戏的小丑,她连看到段宁迦的车子都会惊喜许久,而这人看了自己,静如冰层。
“上来吧。”段宁迦听着向南锦开口,应声。她坐上副驾驶位置,本想让向南锦坐在后座,可对方却坐在驾驶位,打算自己开车。见这人打开导航位置,随后一言不发得朝着目的地开去。
车子里寂静无声,段宁迦安静坐着,向南锦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到达段宁迦如今的住所,向南锦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别墅。两个头上的雪化了,微微濡湿,身上的衣服也有微湿的痕迹。
“去楼上洗个澡吧。”段宁迦看着向南锦湿掉的发,低声说。向南锦嗯了声,目光在这处新的别墅扫了眼。别墅内的东西很少,空旷到甚至能够听到回音。
想到段宁迦曾经和自己一起住过的“家”,向南锦自然理解为段宁迦是为了躲自己才这么急着搬来,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好好将这里完善一番。所以,就这么急着避开自己吗?
段宁迦并不知道向南锦复杂的心思,只带她上了楼,将她安置在其中一个浴室,自己转身去了另一边。
当时段宁迦搬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心思仔细装修,在她看来,剩余的时间不多,她也没什么心思去将这种暂时的栖身之所好好休整。整栋别墅,只有最顶层的医疗室认真打理过。
段宁迦站在花洒下,旁边作为简单遮挡的纱帘的被水溅湿一些。她仰着头,让水流落在脸上。就在这时,浴室走进一个人。
段宁迦嗅到对方的味道,是向南锦。
第102章
浴室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和摆设,除了一杆花洒和单薄的白纱帘,再无多余其物。空旷的浴室显得过分寂寥,也将水落下的余音放大。
段宁迦关掉花洒,还未待她转身,背后已经贴上另一个温暖的躯体。向南锦也没穿衣服,比起自己的体温,这个人总是暖的。她就像自动吸热,主动散发热源的暖炉,只是贴靠过来,就会让人觉得入春临夏。
“你的浴室在隔壁。”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段宁迦低声说。
“你早就知道,是吗?”
向南锦没有回答段宁迦,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后面墙壁上。
Omega银白的长发沾了水,濡湿后略显凌乱得散在她白皙的脸上。几缕发丝垂着水珠,她纤长的睫毛也有水滴残留,看上去,就好似要哭了一样。
可是…段宁迦会哭吗?
向南锦想不出段宁迦哭泣的样子,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段宁迦总是波澜不惊,仿佛任何人与事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丝毫起伏。这之中,也包括自己。
向南锦突如其来的询问并未让段宁迦诧异,她知道有些事无法一直隐瞒下去。只是没想到,她们的身份,会在如此戏剧化的情况下被戳破。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告而别,拒绝我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可笑的血缘关系吗?段宁迦,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向南锦望着段宁迦沉默不语的模样,追问变得迫切。从月球分开之后,向南锦始终在想,段宁迦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法拒绝自己。
如果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大可以直截了当说清楚。她向南锦不是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人,只要段宁迦一句拒绝,她也不会心心念念这么久。
可是,在那么多方法之中,段宁迦却唯独选择了最让向南锦难受的法子。她不告而别,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就轻易给自己判处了死刑。
直到今天向南锦才触及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段宁迦就是向言煦,她是向城对外宣布已经死亡的女儿,也是原身向南锦的姑姑。
明明早就知道这些,可段宁迦却对自己这个当事人选择了隐瞒。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意外听到真相,她还会继续被蒙在鼓子里,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真相意外到来,向南锦心里除了错愕,却也有一些侥幸在心中。系统的好感做不了假,段宁迦对她应该是喜欢和在意的,因为血缘的问题,才会拒绝她。
向南锦想要得到这样的答案。
一滴水珠自花洒上掉落,啪嗒砸在浴室的积水中,成了空寂中仅有的声源。段宁迦没有抵抗,反就这么被向南锦压在墙上。
两个人净高有差距,又都光着脚,向南锦没抬头时,段宁迦自上而下望着她,就只能看到她发顶盘着的一圈圆旋。
向南锦的发色并非太纯粹的乌黑,黑色很浅,濡湿后颜色反而更淡,隐隐有中黑色掉成灰的感觉。
“拒绝你,的确和你的身份有关。”段宁迦语气薄凉,她看到向南锦在听到这句话后抬起头。
那双乌黑的眼眸掺了些的期待,好似等待着主人投喂的猫儿,下一秒就会蹦跳着着用小肉垫摸摸你。
“我对你没有超过标准线以外的感情,你只是我哥哥的女儿。”段宁迦声音比刚才还要低上几分,甚至于她用了“哥哥的女儿”这种听上去就无比疏远的词来替代。
向南锦眼中的光亮骤然消退,她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得看着段宁迦。她太慌张了,手上的力道都因为失控变大,将段宁迦肩膀捏得生疼。
那张妩媚的脸上有了破碎的痕迹,因为紧张和错愕微微抽动,随后,终于挤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容。
“你这么说,是想故意赶走我,想要和我脱开关系吧?”向南锦不愿相信段宁迦所说的话,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在此刻,仍旧不愿意将心里的脆弱展现出来。
在段宁迦与她失联之初,向南锦其实为段宁迦找过不少理由。比如她只是太忙了忘记联络自己,她又遇到危险,不得不离开之前那栋房子。
可这些连她自己都不信的理由,终究是难以站住脚。时间是具有侵蚀性的物质,它狠狠戳破向南锦为其编造的谎言。而今,她又在为段宁迦找借口。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说好了要忘记段宁迦的,怎么就…又对她不舍了呢?
“你在故意找借口骗我对不对?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你明明那么纵容过我,保护过我。我难道是傻子吗?连你对我的喜欢都看不清楚?”
向南锦语气颤抖,双手不自知地在段宁迦肩膀上收拢。
她确信段宁迦是喜欢自己的,向南锦无数次的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她甚至希望能够用等价交换,来换得这种想法是真实的。用生命,或是用更为重要的其他东西。
“第一次亲密是意外,后来的那几次,你可以理解为是生理谷欠望和信息素的吸引。你应该知道吧?發晴七的Omega,很难抗拒一个在她身边的Alpha。”
段宁迦保持着一贯的语气,她很懂得如何隐藏情绪,这些年,她也是一直这么过来的。段宁迦最擅长的事就是用冰层包裹自己,在周身竖起冰铁一样的屏障。
她困于其中,无法脱逃,同时也阻挡了想要暖化她的向南锦。
这一天,段宁迦或许说了她有生以来最多的谎话。她从不屑与任何人解释,同样的,也很少会用谎话去欺骗谁。
可向南锦是不同的,这个人是暖阳,也是光火。靠近她,会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冰层躯壳融化挫伤,可段宁迦仍然庆幸着她与向南锦的邂逅。
无法接受向南锦,当然不是因为那可笑的血缘关系,这样的事实段宁迦比谁都清楚。在遇到段妤卿之前,家人对段宁迦的意义,不过是给予她生命的存在。
她从未在家人身上感受到鲜活的温暖。以至于后来,她被向城的仇家绑走,被向城轻而易举放弃,宣布自己死亡的那刻,向言煦也真的死了。
那之后,她是段宁迦,是段妤卿的女儿。她和向家毫无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将所谓的血缘视为捆束自己的牢笼。
在知道向南锦身份之初她挣扎过,毕竟她的哥哥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曾给予她些许善意。可是啊,段宁迦难得喜欢一个人,她哪里会因为向家的原因就放弃呢?
不要向南锦的原因,从来都是因为段宁迦自己。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有记忆以来,亲生父母将她视为污物,用来形容她的词尽是失望。段宁迦甚至也曾经想过,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义和必要。
她需要依靠大量的药物和手术来延续这份生命,那一段时间,段宁迦身处最残冷的寒冬。
直到段妤卿出现,她才明白,原来四季并不只有冬天,还有春夏与秋。每一个,都比冬天更温暖。
段妤卿是她的养母,她给了自己第一个拥抱,段宁迦初次品尝到被抱着的感觉。身体似乎变成云朵,被挤压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