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陆离,“他有头疾的事你知道吗?”
陆离点头,“主子以前提到过,甚至留下过文书。”
“什么文书?”方应问道。
陆离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张帛书。
方应接过,看了会儿后大概明白聂明池是之前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兴许他自己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做安排。
方应将帛书还给陆离。
陆离道,“这里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会儿了,我得带着帛书去找少帝。”
“好。”方应应过,走到聂明池的床榻旁。
陆离掩门出去,殿内除了宫人,便只剩下方应和昏睡的聂明池。
方应牵起聂明池的一只手,轻微叹了一口气后,将聂明池的手放在脸侧轻轻摩挲。
人总是这样,好的时候不知珍惜,不好的时候才知道追悔莫及。
方应想起《朝天》里聂明池的结局便是突然去世,在一切没有安排好时就离奇去世,眼下虽然是还活着,但听太医的意思,竟是要与活死人无异。
他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事,却依旧没有改变聂明池的结局,蝴蝶效应引起的波澜却在这里就戛然而止。
仔细想想,会否聂明池的去世是与头疾有关,但眼下的情形,聂明池的情况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方应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刚刚明确自己的心意就出了这样的事,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方应衣不解带的照顾聂明池,与此同时,因为聂明池的突然晕倒,前朝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太尉一党的势力迅速扩展,很快便到了连少帝都需要忌惮的地步。三公争权之事再度上演,最终以太尉的获胜而告捷。
方应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聂明池依旧躺着,不见醒来。
看着天边逐渐堆积的乌云,方应想起《朝天》的剧情。
太尉夺权获胜后越发不见收敛,甚至连少帝的面子都要折。没过多久,太尉便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造反,乱世自此开始。
方应并不知道距离霍太尉造反的时间还有多久,但就他目前所见,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方应看向床榻上的聂明池,心想,若是聂明池还醒着,是否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公仪纾进门后见到的就是方应眉头紧锁的样子。
见到公仪纾,方应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自打聂明池晕倒后方应便再也没见过公仪纾,此刻乍然见到,竟是觉得亲切。
公仪纾嗯了声,走到床榻一侧。先是用手给聂明池诊脉。
诊完脉后,他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一粒药丸给聂明池服下。
方应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升起丝丝希望。
“估计天黑前差不多就能醒,你好好照顾他。”方应嗯了声,整个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不已。
*
聂明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掌起了烛火。灯火明灭间依稀可以看清趴在床榻旁的身影。
根据那一袭紫衣,聂明池认出这是方应。聂明池的一小撮头发正好压在方应手底下,他一动,方应就跟着醒来。
方应揉着眼,“你醒来了。”
“嗯。”聂明池应过,双手去揉太阳穴,“我昏睡了多久?”
“约莫三个月。”方应答道。
“三个月啊,”聂明池叹息一声,“这期间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应将自己听来的一些消息告诉聂明池,聂明池听完眉头紧锁,“我不是留下了帛书,为何还是乱成这样?”
方应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聂明池叹气,对方应道,“帮我将聂芜和陆离叫过来吧。”
方应于是去将二人叫来,随后静静站在一旁。
聂明池听完属下这几个月来收到的消息,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方应见状,忙过来帮他按摩太阳穴。
聂明池感觉好了点之后才道,“他们倒是好算盘。我醒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打算。”
第39章 终章
聂明池遣去手下,屋内只剩下方应和聂明池两人。
聂明池问道,“我是怎么醒来的?”
“是公仪纾救的你。”方应道。
“公仪纾,那他现在何处?”
“就在府上,”方应道,“他之前准备离开,被我留了下来。”
“嗯,知晓了。”聂明池道。
聂明池看看方应,发觉他这段时间瘦了许多,连下巴都不圆润了。招手让他过来,道,“过来让我看看。”
方应走到他身旁,一不留神被他一把揽到怀里。方应没怎么挣扎就找了个尚且舒适的位置靠着他。
聂明池见方应没有丝毫的抵触,心里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谁也没有先行开口。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愣了下。
聂明池道,“你先说。”
方应于是率先说道,“你这头疾有多久了?”
“从娘胎里带下来的,已经有许多年了。”聂明池道。
方应听着,见聂明池脸色不大好,转移了话题,“你方才是要说什么?”
“没了。”聂明池笑道。
“什么没了?”方应好奇道。
“原本是要问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但现在看来,不用问了。”因为都写在方应的脸上。
方应不但瘦了,眼底还多了淤青,显然是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聂明池轻叹了口气,将他搂地更紧些。方应亦反手环住他。
聂明池醒来后就安排人去各个府里探查前朝的动向。他本人则是假装昏迷,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只留下方应。聂芜陆离都被派了出去。
聂芜陆离送来的消息每次都让聂明池眉头紧锁,方应在一旁看着,也并未多言。
按照剧情,这时候霍太尉是要准备开始夺位了。虽然时间提前好几年,但根据聂明池手上的消息来看的确是如此。
霍太尉开始暗中招兵买马,且暗中私会荒原大祭司,他的手下还多了一名来历不明的方士。
纸片似的消息飞入亲王府,到达聂明池手中。
方应一直待在府中,虽然很少接触外界,但依旧可以通过聂明池日渐皱起的眉头猜测到外界的风云变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余,终于传来了霍太尉准备逼宫的消息。
霍太尉今年方三十有余,正值壮年,从先帝时期起就掌管兵权,他若是造起反来,少不得有人帮助映衬。
本来聂明池是要调动玄甲军的,奈何这些时日霍太尉瓦解了部分玄甲军的军权,且将玄甲军打散拆开,玄甲军的战斗力大不如以前。
到了这一步,聂明池只得调动自己的亲卫,以及部分玄甲军。在夜色掩盖下,迅速埋伏在皇城周围。
聂明池并不知霍太尉会什么时候发起宫变,但总归就在这些天,提前埋伏总是好的。
埋伏好后的第四天,霍太尉动了。他手下的军队迅速包围了皇城,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行逼宫之事。
聂明池的军队正要与它正面交锋,却见得一灰衣人从队伍中走出。
若是方应在此,必定能认出那是之前抓走过他的灰衣人。
灰衣人出手,数位兵士瞬间倒地。躲在暗中的聂明池认出他的身份,同样认出他身份的还有跟着前来的方应和公仪纾。
公仪纾眉头皱了下,对聂明池道,“我去对付他。”
说完,不等聂明池同意就飞身出去,落在了灰衣人对面。
一片混战中,公仪纾与灰衣人两两对峙,公仪纾率先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灰衣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便朝着公仪纾攻击而去。剩下的兵士也混战做一团。
方应在暗中观看着灰衣人和公仪纾的过招,发觉这二人打斗时周身萦绕着异色的光辉,像是某种气。
方应此刻不由得庆幸,好在他们这边有公仪纾,不然下来的事真是不敢想象。方应又看了眼身旁的聂明池,见他正专心看着外面的混战。
方应收回目光,余光瞥见聂明池从背后拔出一只翎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直朝着霍太尉而去。
惊呼声传来,那是霍太尉坠于马下。聂明池见状,向身后挥手,藏在暗中的兵士们汹涌而出,围住了霍太尉一行。
霍太尉心口中了箭,虽未伤到要害,但如果不及时止血也是一个麻烦。
他见自己中了聂明池的圈套,暗中恼火之后带着人撤离。
聂明池手下的兵士穷追不舍,直到追着太尉的兵马到城外还不放弃追捕。
方应站在城墙上,看着霍太尉的兵马远去,也知逼宫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霍太尉谋反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方应跟着聂明池入宫,先见到的是霍太后。她显然还没从自己兄长谋反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同样没有回过神来的还有霍白城。是以,当聂明池回到府上时发现早已等候在府中的霍白城时,整个人都是诧异的。
霍白城并未与霍太尉一同谋反,这让聂明池感到诧异。方应倒是并不如何觉得诧异。原著中霍太尉谋反后,正是霍白城大义灭亲,才成就了自己后来摄政大臣的地位。
诧异过后,聂明池询问霍白城来意。霍白城说自己是前来投诚的,家父谋反,他不愿,与家父意见相左,是以净身出户,只求划清边界。
霍白城能文能武,有勇有谋,聂明池在确定他并未撒谎后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专心对付霍太尉。
收集来的情报表明,霍太尉在朔州养有兵马,若是霍太尉抵达朔州,并在朔州站稳脚跟,打起来只怕是一场持久战。
聂明池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不久,便收到消息,霍太尉正往朔州方向赶去。
聂明池绝不打算就此放任他前往朔州,立时集结玄甲军,准备前往朔州。
聂明池临出征前,少帝和方应都来给他送行。方应尤其舍不得他,二人关系好不容易明朗,却又得分隔两地。
依依不舍的送走聂明池,方应回到亲王府。
等待的日子总是格外漫长,方应闲时无聊开始跟着府中下人学习酿酒。
他将梅花花瓣混合酒水密封好,随后找了一株梅树埋了下来,等待聂明池回来启封。
聂明池一去便是到了第二年春天。两人虽有笔墨联系,到底还是抵不上朝夕相处。
眼见着春暖花开,而等待着的人还不见回来,方应趴在窗前叹了口气。
前不久的信件上,聂明池说自己受了点小伤,方应很是担忧。
公仪纾押送他师兄回碧华霄,临别前留下了可以治疗聂明池头疾的丹药。聂芜陆离都跟着聂明池去了朔州,府上连一个可以跟方应说话的人都没有。
方应实在是闲得无聊,只能偶尔进宫去找少帝。少帝自打霍太尉逼宫后就沉稳许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玩,反倒认真学起了治国理政,让眀渊阁的学士们深感欣慰。
偶尔的方应几次找他,都见到他忙得脚不沾地,连跟方应说话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方应于是觉得自己成了皇城里最闲的人之一。
少帝安排张用担任运输军资的大臣前往朔州,方应再也忍不住,提出与张用同行。少帝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只临行前多给了方应几样防身的东西。
方应跟着张用来到朔州时,聂明池刚从战场上下来,他中了一支流矢。方应进账时,军医正在给聂明池包扎伤口。
方应心疼的握过他的手,放在心口上。聂明池则是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像从前一样。
方应这天晚上是和聂明池歇在一个帐篷里的。第二日一早,方应便叫来军医给聂明池重新包扎伤口,而他走路的姿势也有几分古怪。
身为副将的聂芜看出什么,捂着陆离的肩膀笑出了鹅叫。
方应留下来帮不了什么忙,几天后就不得不跟着张用一起回中州。临行前,方应跟聂明池深深告别。
回到中州后的第三个月,朔州传来了霍太尉被俘虏的消息,俘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白城。
王师班师回朝,少帝为聂明池他们设下了庆功宴,并好生嘉奖了他们一番,连霍白城也有赏赐。
方应没有去庆功宴,而是在府上等待着聂明池。聂明池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见到孤零零等在紫藤花树下的少年先是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方应也紧紧抱住他,随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聂明池回应着他。
聂芜和陆离进到院子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聂芜见此连忙蒙住陆离的双眼,拽着人飞快离开了。
聂明池和方应并没有被他们打扰到,两人拥吻过后便静静靠在一起。
是夜,方应挖出树下的梅花酿,与聂明池痛饮。随后两人一起休息,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起来。
又是数年后,少帝及冠,聂明池辞去摄政王之位,与方应游山玩水,后定居于江南。
因方应身着紫衣,后世史书称其为紫衣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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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