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可做人语,到了一定时期还可化为人形。
这狐狸可化作人形,想来应是灵兽,只是海外的灵兽如何会流落到大陆上。聂明池想起初见狐狸时,在朔州查的那桩雷暴案件。
想来可能与荒原有关,毕竟当时在雷暴现场捡到了只有荒原贵族才有的布料。
不过这小狐狸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方应身上那枚铃铛就有猜测,毕竟这狐狸太通人性了些,但也没朝这方向想。
小狐狸不声不响地消失,又在隔段时间后自己回来,他虽奇怪,但也不指望狐狸给自己解释什么,就权当它去散散心。
不想,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来的出人意外些。
不过,弄清了方应和狐狸间的关系也好,他原本是不如何相信方应的身份的,拘他在身边也是为了多加观察而已,让他跟少帝走得近也不过顺势而为。
眼下知道了方应就是小狐狸,倒是彻底安下心来。
聂明池翻身上榻,睡在了狐狸身旁。
月光下,狐狸身上的皮毛像流水一般流动着光华,聂明池没忍住将手放到狐狸身上。
方应浑然不知他已经显出了原形,甚至在大手放在身上时轻嘤了声。
伴随着这声,方应的形态又发生了变化,那狐狸身开始拉长,眨眼间,一个裹着紫色华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竟然是又变回了人形。聂明池奇道,而且看来,这似乎也不由方应自己控制。
聂明池等了好久,再也没见方应变回狐狸。
方应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后看见头顶雪白的幔帐才发现不对劲。再朝四周一看,发觉自己竟然睡在床榻上,而不是自己时常睡的软塌。
他认得这是聂明池的卧房,屋内虽不见聂明池的身影,但方应昨夜隐约记得有人睡在他身旁,而且他似乎还一直往人家怀里钻。
方应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尴尬地不知如何自处。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聂明池进到屋内。
“起来了,昨夜睡得如何?”聂明池一见面就这样问道。
“尚好。”方应红着脸道。
“可本王睡得并不太好,”聂明池道,“也不知是谁一直拉着本王的衣服不放。”
方应的脸更红了,他连忙从榻上下来,向聂明池告罪道,“都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喝那么多酒。”
“也罢,你只是不胜酒力,就不与你计较了。”聂明池道。
方应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即打了个喷嚏。方应往身上一看,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何薄了许多。
“先去加衣服。”聂明池没等的方应细思就道。
方应应了声,这才注意聂明池今早穿了个红色大氅,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欺霜赛雪。
方应走到屏风后,加了身衣物,这才从屏风后出来。
“来伺候孤洗漱。”聂明池这才道。
方应于是伺候聂明池洗漱,之后又将聂明池的头发束好。
下人这时前来添加暖炉里的炭火,同时送上早膳。
聂明池早膳还没用完,就听得宫内传来一则消息——少帝昨夜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聂明池听了后,问向传达命令的宫人具体实情。
“是宸太后下的旨意。”前来报信的宫人道,“昨晚陛下回去本是要给宸太后请安的,谁知宸太后避而不见,陛下于是就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荒唐!天子之躯,怎可如此糟践!”聂明池气的直接站起身,“随我进宫。”
方应连忙跟上聂明池的脚步,边走心里边努力回想着《朝天》中的剧情,搜索着有关宸太后的讯息。
但就如先前许多回一样,方应并没能回想起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第31章 长跪
一大早听闻消息,方应立刻跟着聂明池坐上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马车上,聂明池一直皱着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
方应见他不说话,也保持着十分的安静。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城。聂明池匆匆从马车上下来,直奔锁云殿而去。
锁云殿外,伺候在少帝身边的宫人一见得聂明池来了像见到救星一般,连忙朝他走来,“亲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
“少帝呢?”聂明池步履匆匆地问道。
“还在里面儿跪着呢!”宫人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聂明池应了声,带着众人朝锁云殿殿门内涌去。但等到看见跪在殿门口石阶上的少帝时,所有人,包括方应心头都是一颤。
身量单薄的少年笔直地跪在积有雪的台阶上,红袍上的五爪龙纹彰显着他的身份。
昨夜下有雪,此刻他肩头上也有积雪,还没来得及被初升的日头融化。
聂明池走到少帝身旁,见他面色煞白,连忙解下披风给少帝穿上。
少帝拒绝了,他目光朝向锁云殿殿内看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穿上吧,”聂明池再三坚持,少帝才穿上披风,但依旧跪在地面上不肯起来。
聂明池蹲身与他平视,“已经跪了一夜了,不能再继续跪下去。朝臣们都在看着,你又是在作何?切莫再赌气,赶紧起来!”
少帝没有说话,聂明池感觉自己头又开始疼了。他虽然知晓这是与宸太后有关,也知一些他们母子间的事,但少帝终究是天子,不能这样一直跪下去。
这桩事说起来与先帝有关。宸太后与先帝是出了名的怨偶,宸太后自从生下少帝之后便自己在冷宫待着,直到少帝登基后才被接到这锁云殿来。
宸太后对少帝,可以说是十分之不喜。据说少帝刚出生,被带着来见宸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宸皇后第一面时就被摔在地上,可以说,对这个孩子的降生是十分不喜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少帝还没满月就被先帝送到霍太后那里抚养,继续让少帝待在宸太后跟前不知会出什么事。
少帝对抚养自己长大的霍太后一向亲近,但霍太后终归并非生母。少帝始终惦念着宸太后,在心里留有一片柔软的地方给她。
但宸太后常年待在冷宫,少帝一般见不到她。即便见到了,少说有一番冷嘲热讽。
说白了,宸太后待他不似母子,更似仇人。
然而少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做的不是别的,而是亲自去冷宫将宸太后请出来,并奉她为太后。
这还是在少帝去了好几次冷宫之后,再三恳求之后,宸太后才肯搬来这锁云殿。
宸太后对先皇有怨,先皇去世后,宸太后便将这怨气尽数转移到少帝身上,待他从未有过好脸色。
就如聂明池总结的那样,宸太后对聂家的男人都是深恶痛绝的。
即便少帝是她亲生儿子,但就因为他姓聂,所以便想尽一切办法折辱他。
霍太后昨晚在锁云殿没坐多久就离开了,等听见少帝跪了一夜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早膳也没顾得上吃,就匆匆来到锁云殿。
一来之后,发现聂明池也在这里,微微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她走到少帝跟前,蹲身给他扫落他肩头的细雪。
“傻孩子。”霍太后边给他扫落细雪,边哽咽着声音道,“起来吧。”
少帝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但依旧没见有动作。
霍太后叹了一口气,起身向殿内看去。殿内看不清形容,也不知宸太后究竟起来没。
霍太后看看少帝,又看看半敞开着的内殿,道,“我去看看。”
聂明池颔首,看着少帝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想让少帝起来,但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年元月初一早上就会上演,想拦都拦不住。
因元月初一是宸太后的生辰。
聂明池轻叹了口气,静默地立于一旁。
方应立于他的身侧,见少帝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于是也跟着在他的身侧跪了下来。
少帝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有一瞬间的惊愕,他显然没想到方应会跟着他跪下来。
“好兄弟,有难同享,有难同当。光你一个人跪着多无聊,我陪你一起。”方应说道。
这下,不止是少帝,连聂明池也是有些愕然。
张用这时匆匆来到锁云殿前,听闻少帝在里面跪着,也跟着跪了下来,刚好在少帝的另一侧跪着。
“你......”少帝见张用一来就跟着跪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哪有陛下跪着,属下站着的道理,陛下且宽心,还有我。”张用道。
少帝看看方应,又看看张用,一时无话。
聂明池站在他们身后,跟着扬扬眉。
霍太后恰在此时从内殿出来,她走到少帝身前,单手扶起他,“起来吧,不必再跪。”
霍太后父兄皆是将门出身,自己从下也习过武功,一托之下,少帝被她带起来。
“可是她让我起来的?”少帝问。
“不错。跪了一夜,也该回去了。堂堂一朝天子,这样跪着像什么样。”霍太后见他膝盖都跪湿了,心疼的道,
聂明池则是给他裹好披风,在他站不稳的时候扶住他,“跪了一夜,膝盖该僵了。”
少帝点点头,他现下就感觉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只有冰冷的感觉如影随形。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休息。”聂明池道。
少帝点头,其实他跪了一夜,等的不过是宸太后的一句话,如今等到了,也的确该走了。
但少帝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得亏张用眼疾手快,扶住了少帝,才不至于让他滑到地上。
少帝被张用打横抱起,带着回到了浩藏殿。一回到浩藏殿,聂明池和霍太后便立刻着人宣太医。
等了好一会儿,太医们才到,一到就开始为少帝诊脉。诊脉之后,确定少帝得的是风寒,众人这才略微放心下来。
但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风寒也并非小打小闹,还是需要好生注意。
太医说完之后便退下了,大殿内,霍太后坐到龙榻前,轻轻抚过少帝的头发,“可怜的孩子。”
霍太后又见聂明池在一旁站着,遂道,“亲王殿下先回去吧,祯儿这里有我照料。”
聂明池点点头,恭敬地带着方应退了出去。
第32章 沐浴
聂明池从浩藏殿内出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长发上,过了一会儿就融化了。
方应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路。走了没多久,聂明池忽然停下来,方应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
方应揉揉酸痛的鼻梁,抬眸看聂明池一眼。却见聂明池跟前站着一人,正是不知何时进宫的陆离。
方应一见到陆离便知是有事发生,安静地退到一旁,给他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陆离站在雪地里,一身黑衣格外显眼,“戎人部的乌铎请求进宫看宸太后,并且言其有家乡的特产带给宸太后。”
“看望宸太后?”聂明池对此有些疑惑,“宸太后向来喜欢清净,自从她嫁来中州后就再未联系过戎人部,他们是如何想起来要去探望宸太后的?”
陆离也觉察出不妥之处,“不如属下前去回绝。”
聂明池摆摆手,“先不急,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打算。”
“主上的意思是?”陆离不确定的问道。
“让他们去,派人盯紧些。”聂明池如是吩咐道。
陆离应了一声是,便下去了。
方应走到聂明池身旁,见状不解地问他,“既然知道有诈,为何还要让他们去见宸太后?”
方应不觉得只要盯紧一些戎人部就不会搞小动作。
“若是不让他们去,又如何知道有着什么样的诈。”聂明池道。
方应一时无言。
聂明池也不再多言,举步朝宫道走去。
方应跟在他的后面,一起登上回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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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霍太后不眠不休的照顾终于让少帝的身体有了起色。但他自醒来后就闷闷不乐,显然心里装着事。
霍太后走后,少帝便交由张用照顾。方应进宫来时,少帝正发着,见得方应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方应朝张用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一醒来后就这样。”张用说着,从宫人手中结果熬好的汤药,轻轻吹凉后递到少帝唇边。
少帝僵硬地喝了口,随后眉头紧紧皱起,但他仍旧将递过来的汤药尽数饮下。
方应一闻到那浓郁的中药味儿就有些怕怕的,见少帝喝药就跟他自己喝药似的,眉头皱成一团。
张用收拾好药碗,将药碗交付给宫人,自己则站立到一旁。
方应见少帝面色似乎好了些,也放下心来。没过多久就跟少帝请辞,回到亲王府。
亲王府里,方应一回来并没有见到聂明池的身影,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于是在卧房等着聂明池回来。
聂明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他抖落肩头的落雪,走进屋内。
屋内烧着暖炉,将一室的温度升起,暖和得就像春天一样。聂明池除掉身上的大氅,露出穿在里面的袍子。
见得方应,聂明池问道,“回来多久了?”
“起码有两三个时辰吧。”方应不确定道。
“嗯。”聂明池没再说话了,将脱下的大氅挂在屏风上。
方应见他一副准备沐浴更衣的样子,正要退出去,却听得身后传来聂明池的声音,“先别走,过来伺候。”
方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等过了一小会才调转身子,朝着屏风后走去。
聂明池的衣物还在身上,方应先是给他除掉衣衫,只剩得一套中衣,随后就愣愣地站着,不知是否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