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出了这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原来是这魔头又回来了!”
九华剑派的弟子们也在高声议论。
君离唇瓣开合,最后却只是冷笑了下。
他瞧着断罪台下一片片黑压压的脑袋,人头攒动,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万鬼窟崖边,一张张极度兴奋,又极度愤怒的脸。
解释在这些装聋装傻的人面前,从来没用。
“我死了三百年,没想到这次回来,你们的心倒比从前更黑了。”
手中的礼葬发出嗡鸣,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这把杀死过数万人的灵剑已经忍耐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你的心才黑!你这个魔头还装什么清高!”
人群之中一个紫御门的年轻弟子突然高声叫嚷起来。
君离凤眸轻眯:“你说什么?”
“你杀了我师尊!我要替他报仇!”那弟子握紧了手中的剑,气势昂扬的喊着。
“你师尊?哪位?”
“紫御门齐元长老,赵莆!”
那年轻弟子牙关紧咬,手中佩剑直朝直指天际,一股蓝白色的灵光直冲天际,但是因为灵力不足,只到半空便散了。
那年轻弟子气势不减,嘶声喊着:“魔头受死!”
君离唇角勾起,瞧着那张满是戾气的脸,脑中多少浮现出一点印象来。
“哦,”他甚至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啊,紫御门守大门的。”
“你!”冯涞怒火中烧,一招挥出去却被君离轻易躲开。
他面上挂不住,一双眼睛四处乱撇,突然看见角落里被两个紫御门弟子押着的女人,嘴角一挑大步走了过去。
他一把拎起女人的衣领,将人拖至断罪台正下方,按着女人跪下,然后仰起头,耀武扬威的看着君离。
“你杀了我师尊,我如今能力不足,不能杀你,那就让她来还!”
说完,手中佩剑扬起,狠狠刺下,从姜妶的后心刺入,捅了个对穿。
殷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他抬手抹了把脸,脸上露出一阵快意。
君离浅淡的笑僵在脸上,衣袖被风吹得上下翻飞,他突然自台上跃下,直朝冯涞而去。
冯涞吓呆了,脚下一软,撑着剑踉跄着躲进了人群里。
但那抹赤红几乎是瞬间掠至,他只觉后领一紧,已经被君离拎回了断罪台,狠狠掼在地上,按着跪下。
“你年纪不大,倒是什么都敢干。”
下唇被咬破,鲜红的血滴淌下,更衬的他脸色苍白泛着股冷意。
“呸!”冯涞扭头怒瞪着他,朝他啐了一口。
君离一脚踩在他背上,唇边泛起残酷的浅笑,礼葬嗡鸣着自冯涞的后心刺入,捅穿前胸。
鲜红的血喷洒而出,伴随着冯涞的哀嚎。
“造孽啊!啧啧啧——”
白祁摇着折扇,连连叹息。
可方才还群情激愤的众人,此时倒安静的像一只只鹌鹑,从寂寂无名的各门弟子,到一门一派的领头掌门,无一人挺身而出。
这祖宗缓缓晃动着手腕,将礼葬在冯涞的伤口里翻搅,血汩汩流出,片刻后,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被他挖出。
他将心穿在剑上,展示给台下的每一个人看。
“黑的。”他道。
清润的嗓音却让在场的每个人后脊发凉,不寒而栗。
“他还是个孩子!”人群里的秦屹颤声高呼,“你当真狠心至此!连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就是!魔头死不足惜!”
“当初就该将他丢进魂炉里,一把真火烧个干净!免得又回来作祟!”
“万剑穿心都是轻的!该死上数万次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呐!”
人群中,瞬间炸了锅,一张张愤怒的脸扭曲着,蠕动着,恨不能将台上的人碎尸万段。
“呵,”君离抬袖抹去了脸上溅到的血,漠然的将这一张张犹如地狱恶鬼的脸孔看过。
“十八九岁的孩子……”
“孩子就能杀人么?”
“你们要寻仇,便冲我一个人来,又关姜妶什么事!”
陡然提高的尾音变了调,礼葬周身的黑色灵流暴增,瞬间向四下扩开。
台下修为不够的,均被震的喷血踉跄,退开数尺。
秦昭一拍灵虎后颈,提刀而上:“斩杀魔头!肃清修仙界!”
“斩杀魔头!肃清修仙界!”
“斩杀魔头!肃清修仙界!”
……
呐喊声震天。
许砚书握紧手中的九绝,眉心一拧,随着众人冲了上去。
彭放高喊着,紧随其后。
冷子珏抬手出招,手腕被柳尧攥住。
他眉眼冷厉,瞪向柳尧。
柳尧叹息,又望了一眼台上被逼的毫无退路的人,转身离开。
冷子珏动作一顿,没去理他,到底迎合着众人,冲了上去。
一声虎啸直冲天际,震彻了整个九华剑派。
……
无尘峰后山的药圃内。
洛重渊突然脸色一白,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
“洛师弟,你怎么了?”江涣吓了一跳。
洛重渊摇了摇头,望了一眼曲回峰的方向:“师尊好像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微虐——
第96章 金龙
九华剑派的曲回峰,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阵仗的打斗了。
刀剑相碰的锵锵声,各门派弟子声势浩大的嘶喊,混杂着紫御门召来灵兽的啸叫 。
一波又一波的灵流相击, 震的整座曲回峰簌簌而抖,山石树木纷纷而落。
断罪台上,不管是身份崇高的掌门长老,还是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无一不高举着手中武器, 口念讨伐之词。
他们兴致激扬,浴血奋战, 仿佛能在君离身上刺上一剑是多么荣耀光彩的事情,仿佛今天的这次讨伐, 他们参与了,便是此生履历中熠熠生辉,能够吹嘘一辈子的战绩。
礼葬兴奋的剑身发抖, 沾满热烫的鲜血后,它变得更加凶残嗜杀。
凤眸弯成好看的弧度,染了血的唇色显得愈发夺目好看,这从地狱回来的魔头, 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 把礼葬刺进一个又一个人的胸口。
秦昭的灵虎在嘶声咆哮,扯烂了他的衣角。
戾气勃发的佩刀砍下来, 在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背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喷涌出来,和赤红的衣衫一个颜色。
如素锦缎般的拂尘扫开争抢着想要趁机补刀的各派弟子,仿佛疯长的藤蔓, 死死缠住君离握着礼葬的手。
天冬药师目眦尽裂, 心底灼烧的仇恨全然已吞噬了他心底的理智。
他口中念咒绞杀, 礼葬表面的黑色灵流突然仿佛活了一般,沿着他拂尘上千丝万缕的兽毛朝他爬来。
但是他杀红了眼,并不理会,口中鲜血喷溅,扔执拗的念着绞杀的咒诀。
君离手臂上已满是伤痕,被拂尘制住,动作慢了一瞬,数千把刀剑纷纷刺来。
他周身的灵力在这一瞬间爆开,将修为不足的低阶修士纷纷震开了出去。
金丹境界,根本不足以抵御这些几近癫狂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他运起停在丹田处的白色灵丹,不管不顾的开始燃烧他之前的修为。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将灵丹转化成灵力了,只有这样。
礼葬感受到他的功力暴涨,叫嚣着杀的更猛,一时间将秦昭、天冬药师在场的十几位修为不低的掌门长老都逼退了数尺。
躲在人群之外,拖着残躯败体的秦屹瞪圆双目,他捏紧着拳,大气也不敢出。
不能败!
这一仗绝不能败!
他死死抠着自己的袖摆,疯狂的扫视四周寻找着机会。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兰锜架上的天剑。
那是九华剑派初代掌门留下来的神武,专门用来惩戒门内犯了重罪的弟子。
他飞扑过去,想要将剑□□,但是做不到。
他并不是九华剑派的人。
伸手将一个拼命往前冲的九华剑派青年弟子抓了过来。
秦屹一脸热切的看着那青年弟子:“你想不想立功?”
那青年弟子有些懵。
秦屹伸手指了指那把天剑:“那魔头甚是厉害,只有那把剑能杀他。”
青年弟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已经破损的剑,有一瞬间的犹豫。
秦屹眯了眯眼,继续蛊惑:“你想想,倘若这魔头是你斩获的,从今往后,这修仙界……”
他话未说完,青年弟子的双眼中已经续满了疯狂。
他丢下自己的佩剑,走到兰锜架旁,将那把天剑取了下来。
但由于他修为不足,也只是勉强提起,走路都有些打晃。
秦屹勾了勾嘴角,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一脸长辈满含期许的神情:“去吧。”
那青年弟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涌入了灵力,他轻轻松松将天剑提起,口中高喊着:
“魔头当诛!”
天剑的巨大灵光将围在君离身边的修士尽数震开,寒光凛凛的剑锋朝着他的胸口,直刺过去。
……
洛重渊将自己的掌心翻转,口中念诀,一道道紫色的天雷直直劈下。
咔嚓! 咔嚓!
但是笼罩住药圃的结界分毫未动,一连数道雷劈中,也只是在结界的表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但是这些裂痕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急疯了,一道白光闪过,变回了真身。
龙尾毫不留情的一下下拍击着结界,但是除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同样只是徒劳。
“洛师弟,你……你要不要先歇一歇?”
江涣第一次看见发疯的龙,脸色苍白的缩在角落里,颤声劝着洛重渊。
但洛重渊仿佛根本听不到一样,龙尾一下下甩过,重重砸在结界上。
不能歇。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他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就像三百年前的那次。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啪!
咔嚓!
一声碎裂的脆响,在耳畔响起。
高高扬起的龙尾停住。
江涣激动的叫了起来:“洛师弟!结界!是结界裂了!”
但洛重渊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将结界破了。
那君离……
龙尾没有再次扫下,但是结界已经消失了。
洛重渊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腾云而起。
江涣焦急的在下面喊他:“带上我啊!”
龙爪扫过,将江涣拦腰抓起。
……
天剑带着圣裁的灵光,破开面前的一切阻碍,朝着君离的胸口直刺过去。
秦屹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成了!
就快成了!
这次是天剑,饶是修为突破大乘的修者,也必死无疑!
“师尊!师尊!”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住,只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条遍身金鳞的五爪金龙从天而降,赫然挡在了那魔头前面。
金龙怒目而视,他爪上还抓着个身穿九华剑派校服的少年。
那少年满脸惊惧,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掌门!师尊他怎么了?!”
但是他的声音很快被一声震天的龙啸盖过。
秦昭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白纹灵虎浑身颤抖,呜咽着匍匐趴下,不敢抬头。
所有人都被这声龙啸掀翻了出去。
天剑的灵光闪过,直刺向金龙的金鳞遍布的身躯。
秦屹嘴角的笑意僵住,但很快又扬起。
这孽畜先死了,也是一样。
没人护着那魔头,还不是早晚都要落在他们手里!
——铛!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瞬间如顽石入海,激起一层层浪花。
洛重渊有些愣怔的看着那个身形清瘦高挑的背影。
不仅是他,君离和江涣也怔住了。
许砚书手握九绝,硬生生将天剑挡下。
天剑发出剧烈的嗡鸣,九绝被压迫的哀哀直叫,几乎崩断。
“帮忙!”
这个平生做事向来有条不紊,条理清晰的人第一次怒瞪着他门内的几个师弟怒吼。
“都是死的吗?!”
彭放猛地回神,抡起肩上的重剑。
冷子珏和柳尧一同迎上,就连门内那名唯一的女长老俞夕,也冲了上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秦屹震怒。
“那是魔头!”
“那是他养的恶龙!”
但是没人理他,江涣提着他新得到佩剑带头迎上,然后是陈廷、陈茵茵、卫思嘉、和许许多多九华剑派的弟子。
天剑终于被压下,许砚书和四位长老一起,将它送还进剑鞘。
那青年弟子已然傻了,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许砚书脸色黑的厉害,他现在心中堵的难受。
方才「沈清纾」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君离的时候,他心中那一抹刚刚才燃起的希望蓦地灭了。
他觉得窒息,觉得失望,他一门心思的只想亲手杀了这个人。
管他是沈清纾也好,是君离那个魔头也罢,都在他手上了结吧。
可是,事情却越发的不对劲了起来。
他站在那些疯狂的修士中间,看着方才还义愤填膺,伸张正义的人,手中高举着刀剑直朝那人斩去。
突然觉得后脊发冷。
他看着这些疯狂的修士,有一瞬间,觉得这些人比那个魔头更可怕。
“这是天剑,”他冷冷盯着那青年弟子,“你也敢动!”
那弟子已然吓破了胆,蜷缩在地上抖着,口中只不住的嘀咕:“不是我……不,不是我!”
“是他!是他让我干的!”
“是他让我这么干的!不是我!”
他慌张的抬起头在人群里寻找秦屹的身影,想要向掌门表达什么。
但是……
“许掌门。”秦屹从人群中走出,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九华剑派,这是什么意思?”
许砚书漠然的望向他,握着九绝的手还在不受控制的发着抖:“秦掌门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是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