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直接带人就踹开了武司堂的大门,一群人瞬间鱼贯而入。
一旁江涣瞧着这么大的阵仗,瑟缩了下,小声问他:“师尊,那赵莆呢?”
方才就只有君离一个人自里面出来,哪怕是君离刚刚放了火,那里面都什么动静,所以赵莆去哪了?
君离凤眼轻阖,盯着武司堂虚掩的大门,漫不经心道:“这会儿,应该已经烧成灰了吧。”
江涣:……
烧成灰是什么意思!
听着武司堂里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还有东西翻到的响动,他吞了下口水:“师尊……我觉得咱们是时候该跑了。”
君离抱臂,瞥了一眼趴在江涣肩膀上的小金龙,嘴角勾了勾:“不急,还有事情没问呢。”
江涣真想直接叫他一声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啊!
再不跑,那少掌门就要找他们来偿命了!
武司堂内不时传来动静,江涣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洛重渊悻悻的趴在他肩上,心里却一直在想方才君离的反常。
这人从武司堂出来后,便有意无意的和他们保持距离。
就像此刻,这梧桐树下明明位置宽敞,但他却非要站到另一边,和江涣之间拉开三四个人的距离。
洛重渊自认为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即便这人和他们隔了这么远,他还是能闻出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想到这,洛重渊盯着不远处那抹赤红的身影,心中一沉。
既然这人都敢大张旗鼓的在紫御门杀掉赵莆,为何还要放这一把火。
他这边兀自琢磨着,君离那边也很是懊悔。
都怪自己手欠,杀人剖心是他前世的习惯,若不毁尸灭迹,恐怕身上这层马甲就要穿不住了。
踏踏地脚步声响起,是秦昭自武司堂出来了。
君离抬眸瞥了一眼,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比方才又黑了几分。
“如何?”他问道,“齐元长老可还安好?”
“沈长老,”秦昭似是强压着怒意,“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找齐元长老炼制武器啊。”君离道。
“那就是普通的火,齐元他根本不可能被烧死!”说话间,秦昭已握紧了手里的佩剑,“而且,沈长老和你的小徒弟安然无恙,独独齐元他……”
君离明知故问:“齐元长老怎么了?”
秦昭正要开口,已有两个紫御门弟子抬着个担架从武司堂走了出来。
那担架上盖着白布,一只被烧的焦黑的手自上面垂了下来。
“齐元身上有剑伤,”秦昭几乎是牙关紧咬,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几个字,“沈长老,你和你这小徒弟恐怕没这么容易离开了!”
“我倒是也不着急。”君离语气和缓,没有一丝恐慌和无措。
秦昭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若不是他涵养好,这时候恐怕都要拔剑了。
“那就请吧!”
他黑沉着脸朝君离和江涣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弟子立时拔剑。
拔剑出鞘的「唰唰」声和那一道道刺目的寒芒自君离面前晃过,他却站着没动。
“少掌门,我想见见你爹。”
秦昭:……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魔怔了,这种时候,沈清纾竟然还敢对他提要求?!
而且,他爹正在闭关养伤,也是轻易能见的?!
缩在君离身后的江涣已经被吓得魂都飞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下定决心,只要他们能从紫御门活着出去,他第一时间就给九华剑派传信,让五长老尽快过来一趟,给他师尊看看脑子。
这种日日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日子,他可过够了。
“雨甘村的聚魂阵,少掌门知道吧。”君离嗓音冷淡,瞥见秦昭神色一僵,他从自己的墟鼎里掏出了那根龙骨。
“这是我从聚魂阵的阵眼处寻得的,少掌门可见过?”
目光触及那块金光熠熠的龙骨,秦昭的神色立时变了,伸手就要去拿君离掌心里的龙骨,却被君离躲开。
秦昭抽回手,语气不悦:“我带你去见我爹。”
他说完,便挥退了跟在身边的一众弟子,带着君离和江涣,御剑前往环绕落霞山的那六座山峰之一的橙邬山。
秦昭御剑在前引路,君离又借了江涣的那把竹剑。
他立在前面,江涣站在他身后,洛重渊就趁着这个功夫,从江涣的肩膀,换到了君离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还是君离的肩膀更舒服些,宽厚结实,还视野开阔。
他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盘着,尾巴尖还勾着君离的脖子,君离侧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洛重渊想了想,这应当是默认吧。
又想起这人方才好像不高兴,于是犹豫着凑过去,用头蹭了蹭君离的侧脸。
一行人很快在橙邬山山道上落下。
整座橙邬山种满了重阳木,绿茵茵一片,一条曲折小径贯穿其中。
他们落地的地方应当是半山腰处,秦昭虽还维持着表面的礼数,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不肯再同君离多嘴。
他一个人闷头引路,沿着小径七折八拐了片刻后,一座林间小屋出现在几人面前。
“我去禀报。”秦昭冷声说完,又御剑飞往山顶,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君离:……
倒是谨慎。
颈间微凉,贴着洛重渊细滑的鳞片,这祖宗闲来无事,又手痒想要盘龙了。
但他又有些洁癖,一想到自己才用这双手杀过人,对着这金灿灿的小龙便下不去手。
秦昭有些慢,君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给了旁边的江涣。
“帕子。”
江涣:?
他虽然不知道师尊这是又想要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君离接过,一个指缝一个指缝的擦拭,很是仔细。
虽然这双手白皙干净,根本没有一丝污浊。
他仔仔细细的擦完了手,便又把帕子递还给江涣,这才伸手捉住了洛重渊勾在自己颈间,又垂下来一段的尾巴尖,心满意足的撸了一把。
圆润的指腹摩挲着划过洛重渊尾巴上的每一片鳞片,君离享受的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最近盘起龙来,好像有些上瘾了。
洛重渊在他肩上趴的甚是老实,不知是被盘的舒服,还是在想什么事情,一动不动的。
片刻后,君离突然道:“洛锅锅,你好像又长长了。”
洛重渊:……
洛锅锅是什么鬼?
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人捋长的。
正这时,秦昭带着个一袭白袍的老者自方才那条小径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君离侧头望去,那老头头发花白,眉目冷硬。
这秦屹虽然看起来,好似比他三百年前见的时候沧桑了不少,但那张脸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依旧透着古板,很有侵略性。
他挑了挑眉,唇角抿起一丝笑意,看起来这老东西确实如秦昭所说,伤的不轻,这些年应当并不好过。
“沈清纾?”秦屹站在君离面前,眉眼间满是质疑。
君离瞬间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拱手行礼:“秦掌门。”
其实原身应该和秦屹是同辈,但奈何他修为不高,闯了「祸事」,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假意客套一下,还是必要的。
“倒确实是和之前大不一样了。”秦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毫不掩饰道。
“沈某钻研丹药多年,也悟出些道理,这便改头换面了。”君离笑答。
江涣觑着秦屹那张冷面杀神似的脸,实在搞不懂他师尊到底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他之前以为师尊说找赵莆清算,那定是在紫御门各位掌门长老面前过了明路的,细数赵莆的罪证,最后交由紫御门去处置。
可如今,赵莆死在他们手上,他们却还老老实实的站在这,跑都不跑。
面对紫御门的现任掌门,师尊他老人家竟然笑得一脸春风得意,那样子,倒像是在等着秦掌门给他颁奖。
“那块龙骨,可否拿给老朽一观。”秦屹道。
君离站着没动,凤眸一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茅屋:“秦掌门喜欢站着说话?”
作者有话说:
双手端上熬夜赶制的产粮——
第20章 驭龙
秦屹似是从未吃过这样的瘪,脸色青了又白,半晌才缓和。
他没有回答,扭头便走。
秦昭冷瞥了君离一眼,跟了上去。
君离不甚在意,笑了笑,缀在两人之后。
“齐元是你杀的。”秦屹突然道。
他语气平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君离手上盘着龙,承认的爽快:“对。”
“胆子倒是不小。” 秦屹说罢,领头进了小屋。
这应当是一座山间茶室,秦昭将四面遮光的草帘子打起,便露出了茶室的全貌。
茶室中央是一张四方茶桌,四张矮凳,四面是红漆木柱,并无窗格,直通外面。
背靠山间的那面放着花架,上面摆着海棠、牡丹、翠竹等各种盆栽花卉,左右两侧各放了个花缸,里面养着睡莲,几尾遍身通红的锦鲤在荷叶下游来游去,甚是雅致。
秦屹在茶桌主位上坐下,他一抬手,一只身姿轻盈小巧的仙鹤便从外面飞来,停落在他身侧,任他梳理羽毛。
君离在他手边左侧坐下,皓腕上盘着金鳞小龙,仰着头蹭他的手背,求抚摸。
秦屹盯着这「小金蛇」,目光深邃,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和方才的秦昭如出一辙。
君离唇角勾起,真不愧是父子。
“昭儿。”秦屹淡声开口,朝立在他身侧的秦昭唤了一声。
那秦昭黑着脸,走到了一旁,挽起袖子,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秦屹转回脸来,朝君离笑了:“沈长老既然拿到了龙骨,想必也发现了那阵法,只是老朽不知,这与齐元又有何关联?”
“秦掌门哪里话,”君离也客套的回了个笑,“不讲缘由,便私自动手杀了秦掌门的齐元长老,确实是沈某人不对。但沈某也是受人之托。”
“哦?”秦屹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君离便将清水镇蛙神庙的传说,以及周老头和周念的事情,同他讲了个清楚。
“那聚魂阵,确实是意外发现,不过这种邪道禁术,秦掌门既然知晓,为何不管不问,任凭发展?这钱塘县清水镇,可是你们紫御门的管辖范围。”
“唉,”秦屹叹了口气,“齐元犯下的罪孽,确是我这把老骨头疏忽了,任他作恶多年,却还依旧将其留在派中委以重任,如今沈长老替老朽出手教训,老朽无甚怨言。”
他面上表情诚恳,君离点了点头:“那聚魂阵呢?”
“聚魂阵?”秦屹又是一愣,“什么聚魂阵?”
君离的眸光沉了下去:“秦掌门这是在同沈某装傻呢?”
“唉……”秦屹皱眉,沉吟了片刻,“沈长老误会,你说的那个什么聚魂阵,该不会是清灵阵吧。”
“那是当初龙族侍者前来设下的,以真龙金骨压阵,聚集雨甘村周围的所有怨灵,然后一并进行清除,这可不是什么邪阵。”
君离抚摸洛重渊鳞片的手指停住:“这样?”
“就是这样,老朽还能骗你不成。”
秦屹道:“那侍者身着龙族的白色金丝滚边长袍,额间一抹血色龙纹,手中又持着龙骨,老朽不会认错的。”
君离敛眉,拿出那块龙骨放在茶桌上:“可是这块?”
秦屹的眼睛一亮:“没错没错!正是这块!”
“那你可还记得,侍者是何时来的?”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秦屹道。
三四年前,正是那蛙神送子的传说在清水镇传开的时候。
所以,当初教周老头招魂之术,又让周念做了蛙神娘娘的那个凌墟仙君,其实是龙族侍者?
可他在周老头的记忆里,明明看到那凌墟仙君手背上属于万鬼门的团印。
君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但从秦屹这老东西的表情看起来,他应当也没有说谎。
“所以,秦掌门的意思是,龙族侍者为了这清灵阵,还专门花费功夫帮助周老头和他女儿报了个仇?”君离问。
秦屹显然也觉得这解释太过牵强了,他一张老脸皱成朵老菊花,神情严肃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时,秦昭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将茶盘放在桌上道:“父亲,沈长老,先喝口茶吧。”
“这是我拿晨露泡的雀舌茶,茶香浓郁,清芳逼人,乃茶中的上上之品。”
秦屹被打断,淡淡点了点头,端给君离一杯,自己也取了一杯。
他用茶盖拨开茶叶,浅抿了一口,似是忽有所觉:“沈长老,若是有人利用了龙族侍者布下的清灵阵呢?”
这倒是也能解释的通,不愧是老狐狸。
君离端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轻笑:“茶是好茶,只是沈某眼下还有别的事做,就先告辞了。”
他将杯子放回茶桌,丢给旁边江涣一个眼神,转身出了茶室。
在他身后,秦屹脸色骤变,也给秦昭使了个眼色。
“沈长老留步!”
秦昭一个箭步追了出去,他手上提着那壶雀舌茶,嘴里喊着「留步」,却是抬手将茶往君离身上泼去。
君离停步抬手,百折纸扇挡在身前,却在茶水泼来的一瞬间,收了灵力。
哗!
温热的茶水泼了一身,带着茶香气的水珠从他白皙颈上淌下,赤红的衣衫湿了一片,不显丝毫狼狈,反倒有一种别样的美。
“少掌门这是何意?”君离眯起了眸子,周身戾气顿生。
“我……对,对不住。”秦昭傻了。
没反应?怎么会?
沈清纾没有被夺舍?
这怎么可能!
“对不住?”清冷的尾音已扬起了声调儿。
“少掌门叫沈某留步,就是为了泼沈某一身茶水?”
“不是……不是的沈长老,我,我……”秦昭磕磕巴巴解